一位23歲的年輕姑娘站在沙灘上忙活著,她正在為即將開始的廚藝大賽做準備。站在廚具前的她眼睛緊緊地盯著裁判嘴里的口哨,焦急地等待著裁判發(fā)出比賽開始的訊號。這是一場名為《超級大廚》的電視真人秀節(jié)目,這期節(jié)目的主題是“蒸草莓”!這根本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裁判剛剛從他們的廚具中拿走了平底鍋。當其他選手都在苦思冥想時,她靈機一動,把草莓夾在黃瓜片之間,然后放到電熱盤上加熱,她相信這個妙招一定能打動評委。很快,比賽結束的倒計時聲響了起來,她卻發(fā)現(xiàn)草莓不見了,盤里只剩下幾片烤蔫兒了的黃瓜片,而她的對手正在幸災樂禍地看著她!看到這一幕她既生氣又尷尬,沒等裁判宣布結果就逃離了現(xiàn)場……歡迎來到Onironaute網(wǎng)站!Onironaute是一個在線交流論壇,人們可以在這個網(wǎng)站上與他人分享自己記憶最深刻的夢。
很多人都感慨這個世界變化得太快了,當今社會與幾千年前的社會相比,可以說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世界。不過仔細想想,至少有一件事是亙古不變的:那就是我們的夢,那些總是擾亂我們心緒的夢。在夢里,我們會置身于一個不真實的場景,周圍混雜著或陌生或熟悉的人,時間與空間也都會發(fā)生錯亂。Onironaute網(wǎng)站的創(chuàng)建人之一羅尼說自己曾夢見在火車站站臺地下通道里踢足球,而和他一起踢球的人竟然是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一位35歲網(wǎng)友講述自己在夢中回到了高中校園。坐在教室里的他手里拿著瓶酒,激動地向老師解釋如何用酒擦玻璃。可說著說著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光著屁股坐在板凳上!除了他的同桌,還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件事。他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奇跡出現(xiàn)了,就在老師轉過頭寫板書的時候,他突然發(fā)現(xiàn)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正好掛著一條牛仔褲。他一把將褲子拽了過來,迅速起身穿上了它……
這些夢都十分荒謬,但科學家們卻能從中找到有價值的信息??茖W家曾招募了一批有耐心的志愿者,要求他們將自己每次做夢的內容都記錄下來,并寄存在“夢的銀行”里。后來,“夢的銀行”里“存款”越來越多,僅美國圣克魯斯大學就貢獻了2.2萬份有關夢的資料,加拿大蒙特利爾大學也有1萬個夢存放在“夢的銀行”里??茖W家們用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程序將“夢的銀行”搜集到的夢進行整理與歸類,以便更好地研究我們在夜晚到底會夢到什么。在這龐大的夢的數(shù)據(jù)庫里,有一部分與性有關,也就是我們俗稱的“春夢”,其中,男性做春夢的頻率(4%)要高于女性(0.5%)。為什么科學家們會對夢的內容這么好奇?因為如今夢的內容已經成為了一項很嚴肅的研究課題,對夢的研究就是對大腦運轉機理的探索。
對夢的研究進展十分迅速,要歸功于兩種革命性工具的誕生。第一個是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技術(IRMF),該項技術能為我們呈現(xiàn)出正在運轉的大腦的圖像(成像原理與消耗氧氣有關)。另一個工具則是腦電圖描記術,它能勾勒出我們大腦的自發(fā)性生物電位的圖形。這兩項革新性技術的運用使得神經學家對夢與大腦之間的關系有了更加直觀的了解,這也是自弗洛伊德《夢的解析》時期以來,人類在夢的研究領域的又一次重大突破。誠然,在夢的研究領域還有許多假設找不到充分的科學依據(jù)予以支撐,但不可否認的是,整個研究的輪廓已經被大體勾勒出來了。
大部分科學家認為,夢大致可以分為兩種:第一種夢是“消化”過往生活中已發(fā)生的事,第二種是預測將要發(fā)生的事情。我們這里所說的夢指的是在“反常”睡眠(快波睡眠)期間做的夢。之所以稱其為反常睡眠,是因為在這個睡眠階段,我們的身體無法動彈,但大腦卻十分活躍,腦波與醒著時非常相似。在反常睡眠階段人們是最容易做夢的,也是人們醒了之后記憶最清晰的夢。還有一部分夢產生于慢波睡眠期間,雖然人們的身體在此睡眠階段可以活動,但是夢的內容要比反常睡眠期間的貧乏很多,所以科學家很少研究該階段的夢。
人們在反常睡眠階段頻繁做夢,更有意思的是,這些夢有可能幫助我們鞏固知識。夢將我們白天或者最近一段時間的記憶再次呈現(xiàn)出來,使得我們能夠在夢中有效地積累新知識。舉個例子,有個年輕人在駕校學習倒車入庫,如果他睡覺時能在夢里重現(xiàn)在駕校學習的畫面,那么他下一堂課倒車入庫時就會更加得心應手。哈佛大學研究員做過一個實驗,他們找了幾名學生一起玩同一款迷宮類游戲,一段時間后,讓學生們回家睡覺。第二天當學生們再次來玩這款迷宮游戲時,研究人員發(fā)現(xiàn)那些晚上做夢夢到迷宮游戲的學生要比其他人玩得更加熟練。
做夢對強烈的情感也能產生作用。白天,我們經常會遇到一些讓我們情緒波動很大的事情,當這些事在夢中重現(xiàn)時則是以一個相對舒緩的版本出現(xiàn),也就是說我們在夢中不會像現(xiàn)實中那么激動,而這一版本將會記錄在我們的記憶當中。做夢時,大腦能夠平復我們現(xiàn)實生活中不安的情緒,減少我們的痛苦。
但并不是所有夢都來自于現(xiàn)實生活。有一些夢的場景是未來可能會發(fā)生的事情:比如被炒魷魚后第一天到新的公司上班的情景,婚禮的情景,喬遷新居的場景等等。這種類型的夢就像話劇正式演出前的彩排。對于滑雪運動員來說,如果能在比賽前夢到比賽的場景將有助于他們取得好成績。在滑雪比賽前,教練通常會要求運動員們記住賽道的每一處轉彎,讓他們在腦海中反復回憶賽道的畫面,以便比賽時能更好地發(fā)揮水平。而做夢與此舉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夢中的場景是潛意識里產生的畫面,對于滑雪運動員來說,睡覺時夢到賽道要比清醒時想像賽道更加有效。
夜間奇怪的動作
入睡后,大腦會停止發(fā)出所有“動”的指令。當我們夢到自己在奔跑時,大腦控制跑步的區(qū)域就會運轉起來,與清醒時并無兩樣,但是表現(xiàn)在身體上卻與清醒時截然不同:即使大腦已經運轉起來,但我們卻紋絲不動地躺在床上。這是正常人的表現(xiàn),帕金森患者則不一樣。在做夢時,他們的大腦在發(fā)送指令時會出現(xiàn)異常,表現(xiàn)在身體上就是肢體劇烈晃動、說夢話。
62歲的帕金森患者喬治在做了一個令他感到不安的夢后決定去醫(yī)院咨詢醫(yī)生。在他的噩夢里,他與一名陌生人廝打在一起,第二天醒來后妻子向他抱怨說昨晚被他打了好幾拳,而他對此毫不知情!“不知道怎么了,我經常做與別人打架的夢,各種版本都有?!笨雌饋硎炙刮某墒斓膯讨尾唤獾卣f,自從在幾十年前過了青春期之后,他就從未與別人起過爭執(zhí)。“最近一段日子我會經常夢到自己面前有許多狂吠的惡狗,于是我就一直朝它們大聲吼叫,威脅它們,直到它們落荒而逃?!?/p>
喬治同意和法國硝石醫(yī)院的研究者配合實驗。他坐在病床上,對面墻上安裝著一個紅外線攝像機,喬治要在這間病房里一直待到第二天早上。在之后的幾個小時里,研究人員將圍繞喬治拍一部電影,電影名字就叫做《與喬治共度的一晚》。這部長達7小時的黑白電影絕不會出現(xiàn)在戛納電影節(jié)上,因為電影畫面很暗,幾乎沒有什么動作,即使是對夢十分感興趣的研究人員也得在快進模式下才有耐心把整部片子看完。但對于研究人員來說,它是十分寶貴的資料?!皢讨胃芏嗳艘粯?,總覺得自己一直在做噩夢,其實是因為我們對那些最難纏的夢記憶最深刻?!毖芯咳藛T說,“在7小時里,喬治大部分時間都是很平靜的樣子,感覺他似乎是在和什么人交談。他的嘴唇不停地動著,手上還輔以動作,偶爾用手指指著某處。”在硝石醫(yī)院研究者自2006年以來保存的影像資料之中,有各種各樣夢的視頻。其中一組視頻的主角是一個叫馬爾索的男人:有的視頻里,已經戒煙的馬爾索手上會突然做出一個拿香煙的動作,然后對著嘴抽起來;已經退休的木匠馬爾索也會掏出一把虛擬的榔頭,對著另一只手里虛擬的釘子工作起來;很久沒踢足球的馬爾索還會饒有架勢地擺出一副射門的姿勢。這些動作都是馬爾索在床上,在他睡著時完成的,而且會反復出現(xiàn)。
清醒夢
近來,研究人員對一種叫做“清醒夢”的現(xiàn)象很感興趣。這些清醒夢者在做夢時能保持清醒的意識,甚至可以控制夢的內容,有人天生具備這種能力,有人則是經過后天訓練才獲得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這些清醒夢者一直被外界誤解為是在胡說八道,直到最近神經學家們才為他們正了名,證明他們確實能在做夢時保持頭腦清醒。今年1月,法國Arte電視臺播出了一部名為《清醒夢者的神秘世界》的紀錄片,片中提到,目前世界上有5%-10%的人能做清醒夢。
目前世界上只有測謊儀,卻還沒有測夢儀,發(fā)明測夢儀就是研究者新的奮斗目標。有極少一部分清醒夢者擁有超強的控制力,在睡覺前,研究人員會與他們商定好暗號,一旦他們在做夢時場景發(fā)生了變化,他們就要按之前說的把眼睛從左邊轉向右邊,這種做夢者與外界交流的行為聽起來不可思議,但他們真的做到了!與這一小部分“超人”不同的是,大多數(shù)清醒夢者只是覺得能控制夢是件很好玩的事情。38歲的桑德里娜是法國格勒諾布爾的一名高級工程師,是位無神論者,平時做事的風格也非常成熟與穩(wěn)重。她在網(wǎng)上創(chuàng)建了屬于清醒夢者的“捉夢”論壇(Attrapersonges)。很快,來自世界各地的2500位清醒夢者注冊了論壇會員并參與了討論:有的人在夢里控制了極光,有的人在夢里去了圣誕老人家里坐客,還有的人在夢里變成了一只小動物。桑德里娜說她在夢里想變成一條龍,但是失敗了,后來她又想變成一只黑鴨子,這次她成功了。
去噩夢的盡頭看看
如今,人們已經找到了能夠中斷噩夢的技術手段,也就是說,當夢的內容朝不好的方向發(fā)展時,我們可以立馬讓它停下來。除了用技術手段對付噩夢之外,還有一種更有效的應對反復做噩夢的方法。這種名叫“想像操練治療”(IRT)的方法需要患者在清醒的狀態(tài)下進行訓練:首先,患者選取一個自己希望“走到底”的噩夢,回憶這場夢的主要情節(jié),然后自己為它重新創(chuàng)造一個幸福的結局。接下來的幾個星期里,患者要在腦海中不斷重復自己導演的這場噩夢。比如說,有的人經常夢到自己從懸崖邊跌落下來,那么,他就可以反復想象自己在跌下懸崖的幾秒后背后忽然打開了降落傘,最終平穩(wěn)地降落在細草堆上。
患者在腦海里將自己想像的部分與原版的噩夢結合起來,連成一段完整的故事??茖W家們認為通過這樣不斷地訓練,患者在睡覺時大腦會逐漸進行“版本轉換”,直到最初的那版噩夢被完全取代。
科學與夢之間,還有很多未知的精彩。
[譯自法國《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