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順

提起汪曾祺，大多數(shù)人只知道他在散文和小說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其實，汪曾祺還是一位極為熱心敬業(yè)的好編輯。

汪曾祺1950年回到北京后，就擔任了趙樹理主編的《說說唱唱》雜志的編輯?！墩f說唱唱》在當時是一本很受大眾喜愛的雜志。全國各地的讀者踴躍投稿，每天來稿多達百篇，可用稿量不到百分之一。讀者來稿來信堆積如一座小山。想從這里發(fā)現(xiàn)可用之稿，也就如深山探寶，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汪曾祺來到編輯部后，發(fā)現(xiàn)編輯部有一大堆廢稿。別的編輯每天總是低頭忙著看新收到的來稿，沒有人愿意在那堆廢稿中去發(fā)現(xiàn)寶貝?？赏粼髌趶U稿堆上鉆探。汪曾祺白天看，夜里看，竟從這堆廢稿中沙里淘金般淘出一篇很有趣的來稿。

這篇來稿，通篇涂抹很亂，滿紙錯別字外加自造怪字如天書一般。任何編輯初讀此稿，都會望而生畏，讀不完三兩頁就會扔進退稿堆?？赏粼饕猿５囊懔ψx完了，認為該稿思想、藝術都大有新意，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他花大半天時間改了些勉強能辨認的錯別字，把它呈送到主編趙樹理面前。沒想到趙樹理看了也拍案叫絕，索性親手又改寫了幾段，潤色了幾處，就拿到《說說唱唱》發(fā)表了。稿子發(fā)出來以后，一鳴驚人，中國從此就多了篇名小說《活人塘》，并有了一位很有名氣的作家陳登科。

在陳登科的那篇來稿中寫了好幾個繁體的“馬”字，下邊都少四個點（即簡化字那一橫），前言后語的情節(jié)也都跟“馬”不相干。對于這樣的怪字，編輯部里沒有一個人能認出來。汪曾祺面對這個字抽了半盒煙，最后也沒認出來。當時，編輯部里有一個人猜說，應該念“趴”，理由是：“馬看不見四條腿，那不是趴下了嗎？”為慎重起見，汪曾祺還特別去信問陳登科，陳登科回信證明那字的確是念“趴”，并為編輯能認出他創(chuàng)造的字而感到高興。

真不知道汪曾祺當編輯時從廢稿堆中淘出了多少好稿子，也不知他碰到了多少像“趴”字那樣的生僻的怪字。

自從當了編輯后，汪曾祺把全部精力都奉獻給了編輯工作。那段時間，他沒有再寫過一篇小說。他每天只是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當編輯的酸甜苦辣他從來不愛跟別人講，也從不為自己失去寫作時間而叫苦。

（黃 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