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超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是初中語文教材中的傳統(tǒng)篇目,新課標多個版本的教材都選用了這篇文章。在目前使用最廣泛的兩種版本——人教版和語文版的教材及其《教師用書》中,對于《生于憂患,死于安樂》一文中的“征于色,發(fā)于聲,而后喻”一句的注釋和翻譯卻大相徑庭。
人教版教材注釋為:“征于色”表現(xiàn)于臉色。意思是憔悴枯槁,表現(xiàn)在臉色上?!鞍l(fā)于聲”意思是吟詠嘆息之氣發(fā)于聲音?!岸笥鳌保吹剿哪樕牭剿穆曇?,)然后人們才了解他。其《教師教學用書》把這句翻譯為:(一個人的想法,只有)從臉色上顯露出來,在吟詠嘆息聲中表現(xiàn)出來,然后才能為人們所了解。
語文版教材僅對“征”進行了解釋,征:征驗,表現(xiàn)。其《教師用書》的翻譯為:(別人的憤怒)表現(xiàn)在臉色上,(怨恨)吐發(fā)在言語中,然后你就會知道。
細究這兩種翻譯,其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翻譯后的兩個句子的主語不同,人教版翻譯后的主語是“一個人的想法”,而語文版翻譯后的主語則為“別人的憤怒”。也正是因為這樣,后面的翻譯也隨之出現(xiàn)不同。
人教版將“征于色,發(fā)于聲”的行為主體理解為“人恒過”中的“人”,并把“人”作為全句的主語,將“而后喻”的行為主體理解為“人們”,即“別人”。他們認為“人”發(fā)出“色”,“聲”,才為“別人”“喻”。
語文版是將“征于色,發(fā)于聲”的行為主體理解為“別人”,并把“別人”作為全句的主語,將“而后喻”的行為主體理解為“人”,翻譯為“你”,只是為了表達的流暢。他們認為“色”、“聲”是外來的,“別人”發(fā)出“色”“聲”,自己(即“人”)才“喻”。
“征”、“發(fā)”、“喻”均是主體的動作或思想,其行為主體究竟是誰呢?這一句的主語是不是就是“征”、“發(fā)”、“喻”的行為主體呢?這句話如何翻譯更恰當更貼切呢?現(xiàn)就這幾個問題談談自己的一些見解。
要分析“征”、“發(fā)”、“喻”的行為主體,必須從“人恒過,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慮,而后作;征于色,發(fā)于聲,而后喻”整句話的分析入手。
“人恒過……而后喻”這句話主要是說明人才的造就離不開主觀的努力。我們知道,促使一個人主觀上發(fā)奮圖強、修養(yǎng)德行,使自己成為德才兼?zhèn)渲?,有?nèi)外兩方面的因素。內(nèi)在因素是在自己遭受挫折磨煉后自身積極反省奮發(fā),外在因素是從別人的言行中得知自己的不足后再反身修德?!袄в谛?,衡于慮”是內(nèi)因,即說如何“內(nèi)得于己”?!罢饔谏?,發(fā)于聲”是外因,即說如何“外得于人”。因此,“色”與“聲”應該是外來的,“征”與“發(fā)”的行為主體應該是“別人”。
“人恒過……而后喻”這句話只出現(xiàn)了一個主語“人”,而出現(xiàn)了“過”、“改”、“困”、“衡”、“作”、“征”、“發(fā)”、“喻”等動詞。從作者表意的重點來看,作者是想要說明人才的造就,是需要在某種條件的磨練下,主觀上“改”“作”“喻”。因此,孟子想重點表述的是“改”“作”“喻”這三種行為,而其余的動詞是為其服務的。從句意來看,這三種行為應屬并列關(guān)系,處于同一層面,只是屬不同條件下產(chǎn)生的行為。在這句話中,毋庸置疑的是“改”和“作”的主語是“人”,因此,從語句表意的一致性來看,“喻”的主語也應該是“人”。
從句子的結(jié)構(gòu)上來看,這是一個并列復句,由“人恒過,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慮,而后作”;“征于色,發(fā)于聲,而后喻”三個承接復句充當分句。一般來說,在復句當中,分句主語不相同時,一般要求主語都出來;而分句主語相同時,則可以省略。主語的省略除在對話中省略以外,主要有承前省后面分句的主語和蒙后省前面分句的主語兩種情況。這句話第一、二分句的主語均為“人”,省略的第三分句的主語明顯屬于承前省略,其主語與一、二分句一致,為“人”。
因此,“征于色,發(fā)于聲,而后喻”這句話的主語為“人”,“征”、“發(fā)”的行為主體為“別人”,“喻”的行為主體為“人”。
《孟子》的主要注本——宋代朱熹的《四書章句集注》對此句的理解亦與以上分析相符。朱熹對這句話的解釋為:此又言中人之性,常必有過,然后能改。蓋不能謹于平日,故事必勢窮蹙,以至困于心,橫于慮。然后能奮發(fā)而興起。不能燭于幾微,故必事理暴著,以至驗于人之色,發(fā)于人之聲,然后能警悟而通曉也。
綜上所述,我認為人教版和語文版的翻譯均有不妥之處。這句話正確的翻譯應該是:一個人的言行過失,顯露在別人的臉色上,表現(xiàn)在別人的言語中,然后才能警悟通曉自己的過失。這樣會更貼切更通俗易懂。
[作者通聯(lián):福建晉江市季延初級中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