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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tǒng)哲學視野下的明清時期治河思想與實踐

2015-03-20 15:20曹穎高亮月
古今農(nóng)業(yè) 2015年4期
關鍵詞:治河合流分流

曹穎 高亮月

(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中國農(nóng)業(yè)遺產(chǎn)研究室,江蘇 南京 210095;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5)

傳統(tǒng)哲學視野下的明清時期治河思想與實踐

曹穎 高亮月

(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中國農(nóng)業(yè)遺產(chǎn)研究室,江蘇 南京 210095;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5)

明清時期,黃淮運水患治理交錯復雜,治河思想與實踐發(fā)展中蘊含著豐富的傳統(tǒng)哲學思想。合流與分流的論爭顯示了在實踐基礎上遵道而用權的儒家思想,將黃淮運作為整體治理,以及治河筑堤中對天地人水等多種因素綜合考慮是古代系統(tǒng)思想的明證,治河工程中因地制宜和因勢利導彰顯了天人合一的思想。而樸素辯證的思考則在化水害為水利的多種思路中處處顯現(xiàn)。本時期,傳統(tǒng)哲學思想與明清治河思想和實踐互為表里,相互驗證,至今仍充滿很多合理化因素,對當代治水思想與實踐意義重大。

明清時期;傳統(tǒng)哲學;治河思想;實踐

明清時期,與中國古代社會關系甚大的始終是黃河、運河和淮河的水患和治理,這不但關系到古代封建政權的經(jīng)濟命脈,更加關系到地方百姓的生命安危。而黃河的多沙特點使其治理的難度又是歷史上罕有的?;春优c黃河淵源甚深,由于黃河善決、善徙,自古常有奪淮河河道的情形。南宋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東京留守杜充決開黃河,企圖阻止金兵南下,河水南流由泗入淮,這是黃河歷史上長期南泛入淮的開始。此后,大河逐漸南移。自金初至清咸豐五年的700多年間,黃河大都在現(xiàn)在的河道以南行河,是黃河南下奪淮進入黃海的時期。因此自南宋末年,淮河水患便多由黃河奪淮引起,因“黃河南行,淮先受病,淮病而運也病”[1],故治淮也與治河相統(tǒng)一,“治黃即所以治淮,而治淮莫先于治河”[2]。諸多因素的交織,使得黃河成為中國最難治理的河流。

本時期,隨著封建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以及黃、淮、運治理形勢的復雜化,使得這一時期關注治河的思考與實踐更為豐富,不僅形成了較為成熟的治河與治淮的觀點,更產(chǎn)生過彼此交鋒的辯論。加之明清時期達到了中國古代封建社會的鼎盛時期,水工技術也漸趨成熟,這些以實踐為基礎的治河思路中,閃爍著獨特的傳統(tǒng)哲學的智慧之光。從傳統(tǒng)哲學視角去比較探究本時期治河的得失成敗,在揭示歷史真相的同時,顯示本時期治河思路與實踐的嬗變演替歷程,不僅更加深刻,而且可以古為今用,為今天的治黃治淮探求可遵循的有益規(guī)律。

一、經(jīng)權之辨與分流合流之爭

“經(jīng)”、“權”之辨,是儒家文化中極富辯證色彩的一個命題。經(jīng),又被稱為“?!?、“中”,是指一般性原則;權,則是指在特殊情況下的通權達變。中國傳統(tǒng)思想中最早闡述經(jīng)權關系的是孔子,《論語·子罕》中記錄孔子論道與權的關系:“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敝祆湓鴮Υ俗鲞^闡釋:“蓋經(jīng)者,只是存得個大法正當?shù)牡览矶选>⑶厶?固非經(jīng)之所能盡也。所謂權者,于精微曲折處曲盡其宜,以濟經(jīng)之所不及耳”[3]。可見孔子所說的道,指常道,與經(jīng)的內(nèi)涵相通。孟子也曾論述用權的思想,“執(zhí)中無權,猶執(zhí)一,所惡執(zhí)一者,為其賊道也,舉一而廢百也。”[4]朱熹很注重“權”的作用,他曾對孟子的如上思想作了發(fā)揮:“執(zhí)中無權,則謬于一定之中而不知變,是猶執(zhí)一而已矣”。[5]執(zhí)一,即拘守某種規(guī)范而不知變通,與之相對的“權”,則意味著通過對特定條件的分析,對道的作用方式作相應的調(diào)整。所以朱熹說:“經(jīng)者道之常,權者道之變。道是個統(tǒng)體,貫乎經(jīng)與權?!盵6]用權并非違背道,只是根據(jù)具體情況和事物發(fā)展變化的客觀條件,采取符合道的方式,而不是盲目遵經(jīng),執(zhí)一反失之偏頗。

治河之法采取分流還是合流,始終是明清兩代治河思想中爭論的主要問題。治河論者有從師古的經(jīng)義出發(fā),但論治河之成規(guī);亦有總結(jié)河患實際經(jīng)驗,就黃河水性的具體認識而提出合流的思想。兩種觀點皆倡尊經(jīng)義治水,然而卻表達了截然相反的見地,這其中顯示出對治淮與治黃在實踐經(jīng)驗上的豐富與理論認識上的深化,以及遵道而用權的傳統(tǒng)哲學思想。

所謂遵經(jīng)義治水,指遵循大禹治水之法,《尚書禹貢》載,大禹治水,將河播為九河,通過疏川導滯,平息洪水之患?!睹献印穼Υ嗽u價:“禹之治水,順水之道也”,并認為順水之道的治水方法是“行其所無事”。明代前期倡分流論者,正是執(zhí)于經(jīng)書中的記載,由于大禹采取分流之法,并取得了開創(chuàng)性的成功,因此將其法信為圭臬。明朝金景輝認為,黃河“今不循故道,而并入淮,是為妄行。為今之計,在疏導之以分殺其勢。若委之一淮,仍行堤防之策,臣恐開封終為魚鱉之區(qū)矣?!盵7]他所說的故道,是指禹河故道,即北行經(jīng)大清河道,不南流與淮河相交疊。宋濂是治河論者中倡導分流論的代表,他在《治河議》中比較全面地論述了治河當分其勢以殺其流的主張,認為“自禹之后無水患者七百七十余年,此無他,河之流分而其勢自平也?!盵8]他考治河歷史,找出魏孝武、宋時效法禹分流治河之法的例證,進一步強調(diào)治河應師古而分流治之。從明代前期倡分流論者的觀點看,他們提出分流治河的意見,其理由在于水勢迅猛,須分流以殺水勢,并認為這一方法是經(jīng)大禹治水功成明證的。

分流論者還有將《孟子》評價大禹“順水之道”,理解為順從黃河自然分流的情勢,并認為“行其所無事”是不以人力強行治之,任水分流,以不治治之。如宋濂主張分水北流,如果不分,還不如“不治”。楊一魁回顧大禹治水思想,“大伾之下析二渠,播九河,隨水之向,不與爭利”,故能取得成功。他由此提出分黃之策,認為應當徙碭山一邑之民,使其地“三河并存,南北相去約五十里,任其游蕩,以不治治之”。[9]認為河水之性善分善決,“任其游蕩,以不治治之”乃是順水之道。以上持分流治水觀點者,只從經(jīng)書記載出發(fā),在缺乏實際治水經(jīng)驗和實地考察的基礎上,對經(jīng)義加以解釋,盲目相信其合理性。這樣缺乏實踐基礎的“順水之道”,顯然是有悖于道的。

事實上,從分流論到合流論,經(jīng)過了一個較長時間的認識過程。明代治河,以保漕為重要目的,在前期主要采取“重北輕南”的策略。即“北岸筑堤,南岸分流”,以防止黃河北決沖沒運河。明代前期的治河名臣徐有貞、白昂、劉大夏、劉天和都是“北堤南分”的主張與實踐者,然而在明代前二百年中,分流不但沒有使河患稍息,反而造成了此沖彼淤,“靡有定向”的局面,加重了黃河的災害。之所以如此,主要是緣于黃河多沙、善淤積的客觀情況。宋時,有識之士對此已有所認識,如任伯雨說:“蓋河流混濁,泥沙相伴。流行既久,迤邐淤淀,則久而必決者,勢不能變也?!盵10]他認為,由于河流含沙量大,決口是不可避免的。從明代前期治河采取南岸分流的效果上也證明,分流論者是沒有充分考慮到黃河多沙的特點,并針對這一客觀實際,提出符合黃水之性的治水之法。

明代中后期,治河思想產(chǎn)生了較大變革,治河論者在總結(jié)實踐經(jīng)驗,并經(jīng)過實地考察基礎上,對黃河多沙的特點和由此造成的治河失敗有了深刻認識,“以水治水”的合流思想由此產(chǎn)生并漸趨成熟。首倡合流論者為萬恭,他分析了黃河在不同河段的水情特點,指出經(jīng)河南而下河患頻繁的河段“水匯土疏”,分大流易造成全河改道,分小流則易淤淀,失去作用。他說:“夫水專則急,分則緩。河急則通,緩則淤?!盵11]針對黃河下游,他指出:“黃河自宿遷而下,河博而流速,治法宜縱之,必勿堤。宿遷而上,河窄而流舒,治法宜束之,亟堤可也。”[12]因此主張治河宜采取合流,束水沖淤。

明代倡合流論并成功實踐之的代表人物潘季馴,對分流論者的意見曾做過基于實踐總結(jié)的駁論。他提出“順水之性”是“挽上而歸下,挽其所不欲而歸于其所欲”[13],即認為潰決之流非必水之道,而往往需要人力加以整治,使水得以順其道而行。清代合流論者靳輔和陳潢也曾表達過對“順水之道”的看法。陳潢認為:“河之性無古今之殊。水無殊性,故治之無殊理?!┯许樒湫远麑е环ǘ!薄吧浦嗡呦软毲w其性情,而或疏或蓄、或束或洩、或分或合,而具得其自然之宜,雖有事,究歸于無事也?!盵14]他評價宋神宗“以不治治之”的觀點,是“不明順之之道”。

潘季馴總結(jié)前人治水經(jīng)驗與得失,在經(jīng)過大量實地考察基礎上,充分認識了黃河水含沙量大,不宜分流治之的特點,有力論證了治河應采取合流的觀點,明確提出“束水攻沙”的治河思想,并且大力實踐,成為明代合流論的集大成者。他說:“分流誠能殺勢,然可行于清水之河,非所行于黃河也。黃河斗水,沙居其六。以四升之水載六升之沙,非極迅溜湍急,則必淤阻。分則勢緩,緩則沙停。沙停則河飽,飽則奪河?!盵15]針對泥古遵經(jīng)者以漢代賈讓治河之言反對筑堤塞川的議論,潘季馴提出“以鄰為壑,是謂之障。若順水之性,以堤防溢,則謂之防”[16],應因客觀情況不同分而視之,不可一味執(zhí)于經(jīng)義。他還考之《禹貢》,認為大禹治水亦靠陂障導水,其原理即以堤防導。

明代中前期的分流論者囿于“經(jīng)”的權威不敢因時制宜加以改革,所以黃河治理步履維艱,甚至越治越亂。而合流論者從分析黃河不同河段水情特點,并深刻認識到黃河多沙易淤的客觀情況,主張筑堤束水,通過合流增大河流流量,加大水勢,通過“以水治水”的思路,達到以水刷沙,使河流得以暢通的目的。在具體實踐中改善了多支分流,靡有定向,河患頻出的局面。這不僅是對泥古之論的突破,而且是對“順水之道”革新性的理解與詮釋,是基于合流論者親身治河經(jīng)驗,以及實地考察黃淮河道情況和水患原因而獲得的,顯示出“于精微曲折處曲盡其宜”的用權思想。

二、系統(tǒng)思想與治水系統(tǒng)觀的發(fā)展

在中國傳統(tǒng)哲學中,有著深刻的系統(tǒng)觀。其中主要包含了“天地人”三才的宇宙系統(tǒng)觀,以及注重整體性和整體與各部分之間具有相互聯(lián)系、相互制約的觀點。如《周易》中把宇宙看成一個由基本要素組成的整體,并具有動態(tài)循環(huán)演化的系統(tǒng)思想。這些觀點被運用于中國傳統(tǒng)社會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和治水實踐中,明清時期治水思想變遷中也充分體現(xiàn)了治水系統(tǒng)觀的發(fā)展。

系統(tǒng)思想中首要的是整體觀。明清時期黃、淮、運水患問題復雜,一方面保護漕運關系到封建王朝的經(jīng)濟命脈,另一方面治理水患關系到黃淮運兩岸居民的安危。在水患的治理過程中,明代中后期到清代,治河者逐漸認識到黃、淮、運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治河觀上也將三者視為一個整體;特別是在認識到黃河多沙善徙的特點之后,逐漸提出“束水攻沙”的合流思想后,將黃、淮、運作為一個相互聯(lián)系的系統(tǒng)綜合治理。

明隆慶時,萬恭曾論述黃、運關系,指出黃河與運河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認為汶水勢弱,漕運半賴黃河,黃河南徙是國家之福。實際上,自南宋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黃河奪泗入淮開始,大河逐漸南移。此后大河又分為三股,主流經(jīng)渦河入淮。元代為避海運風險,漕船開始轉(zhuǎn)為水陸聯(lián)運,并開始借用奪渦入淮的黃河河道行船,這是漕運最初借黃河奪淮,與黃河和淮河相聯(lián)系。由于這一線路迂回艱難,元代開挖了橫跨海河、黃河、淮河、長江的京杭運河。明代漕運仰仗運河,經(jīng)宋禮開鑿疏浚會通河,陳瑄整理運道后,運河與黃河呈交叉狀態(tài),并自徐州至淮陰借用黃河河道,而宿遷以下黃河匯淮入海,由此,運河與黃河、淮河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的局面基本形成。但在明初時,治河思路偏重于在北岸遏制黃河決溢,保護運河;在南岸使黃河分流匯淮。這一治河觀,一方面企圖利用黃河水行運,利用淮水分殺黃河水勢;另一方面又要防止黃河對運河的沖決,以及黃河決溢對沿淮各地造成的災害,始終沒有有效的方法將三者統(tǒng)一起來。

嘉靖到萬歷年間,潘季馴先后四次主持治河。他通過親自調(diào)研,在總結(jié)前人治河經(jīng)驗教訓的基礎上,進一步開闊了治水思路,認識到黃、淮、運之間彼此聯(lián)系、相互影響的系統(tǒng)性,提出了“通漕于河,則治河即以治漕,會河于淮,則治淮即以治河,會河、淮而同入于海,則治河、淮即以治?!盵17],把治河、治淮與治運結(jié)合起來,系統(tǒng)規(guī)劃。同時,在“治河之法,當觀全局”的治水系統(tǒng)思想指導下,采取了“束水攻沙”和“蓄清刷黃”的策略,使明代后期治水終于有所突破,并取得了較為顯著的成效。

潘季馴的這一系統(tǒng)治河思想到清代為靳輔和陳潢所繼承并發(fā)展,在認識上更加深刻全面。康熙年間,靳輔總理治河,在陳潢的建議下對黃河上下游做了充分的實地考察,遍閱黃、淮形勢及沖決要害,認為向來議河者多盡力于漕艘經(jīng)行地,對于其他決口,則以為無關運道而緩視之,導致河道不斷變遷,而運道因之阻塞。靳輔明確提出治河全局觀,“治河之道,必當審其全局,將河道運道為一體,徹首尾而合治之,而后可無弊也”[18]。至此,經(jīng)明清兩代,對治理河淮運問題彼此聯(lián)系、相互影響的系統(tǒng)觀逐漸發(fā)展并完善。

其次,明清治河思想中蘊含的中國傳統(tǒng)哲學中的“天地人”三才系統(tǒng)觀,在實踐中漸趨成熟。明代中后期,合流治河思想逐漸取代分流論,但合流之法只是找到了治理黃淮運水患的突破口,并非是一勞永逸的奇技之謀,倡導合流論者對此都有深刻的認識。如萬恭曾說:“黃河合流,防守為難,然運之利也。……或者欲分河以茍免修守之勞,而不欲事堤以永圖餉道之利,又不虞河分之易淤,堤廢之易決。其未達祖宗之所以事河與河之所以利運者?!盵19]潘季馴也明確提出:“治河者,必無一勞永逸之功,惟有救偏補弊之策?!盵20]“補偏救弊”包含著注重人事,即河防管理體系制度的建立和實施,以及對防汛要塞的掌握和重點治理,對汛期的觀測與掌握,改變了以往寄希望于一勞永逸的治理思想,體現(xiàn)了對多種因素綜合利用的系統(tǒng)治河觀。

造成水患的首要原因是多降水,對水情的掌握與季節(jié)氣候密切相連。宋代治河已有隨月季節(jié)令變化,以不同的物候特征來記述一年各個季節(jié)的水情。到了明代,各州縣開始有了雨情的記載,對黃河水患周期性變化的特點有了進一步明確的認識。萬恭曾述黃河“每年發(fā)不過五、六次,每次發(fā)不過三、四日”,“防河者吃緊只在五、六、七月(按:指夏歷),余月小漲,不足慮也”[21],可見當時已經(jīng)初步掌握了水流漲落的規(guī)律。在關注到天時的同時,治河者對地勢和防汛險要地段也充分關注。潘季馴在《河防一覽》中特別記錄了“河防險要”,指出包括高家堰、寶應湖、清江浦、徐家壩、清口等三十幾處防險要地。這些地段險口對黃淮運形勢關切極大,故為重點防修對象。

再次,在堤防工程上,隨著對筑堤束水的重視,也逐漸形成堤防工程上的系統(tǒng)觀。系統(tǒng)性的堤防體系,包含多種類型的筑堤、減水壩、滾水壩,守險應對;而筑堤技術上的全面總結(jié),也體現(xiàn)出系統(tǒng)觀。

明嘉靖年間劉天和治河時,總結(jié)堤與水的關系,提出筑堤不宜近河而宜遠,即后來被稱為“遙堤”,他還提出筑縷水堤以防沖決,即后來的縷堤。后潘季馴治河,又在縷堤基礎上增加“格堤”和“月堤”,因考慮決水順遙堤而下亦可成河,以格堤和月堤止水,避免沖擊縷堤。多種筑堤相互配合,各有其用,加固了堤防。堤防系統(tǒng)中除了有防御之堤,還充分考慮到汛期水勢過猛,仍有沖堤潰決之患,因此還相應設置了減水壩、滾水壩,用以泄水并控制水量,達到堤防系統(tǒng)的動態(tài)平衡。清代黃淮運堤防工程體系在此基礎上更加完善,又增夾堤、重堤、魚鱗堤等多種,減水壩的設置也逐漸增多,清陳潢曾評價“減壩之水,節(jié)制之兵也。所減有準則,不若堤潰之漂溺無算也?!盵22]可見明清治河者對堤防工程都已具備通過多種工程設置,系統(tǒng)防御的思想。

此外,明清時期在筑堤技術上也漸趨完善,清代筑堤,已綜合考慮到天時、地形、坯土、人工等多種因素對筑堤質(zhì)量的影響,其中包括“五宜二忌”。所謂“五宜”:一是“堪估宜審勢”,即選擇堤要根據(jù)地形和河勢而定。二是“取土宜遠”,即筑堤取土應離堤腳二十丈遠,各取土坑之間要留埂界,每十丈遠留一丈的土格,三十丈寬留二丈土格,以利通行。三是“坯頭宜薄”,上土時兩工交界處,要互相交叉,上段于底坯多做二丈,下段即于二坯多做二丈,各自行硪。每坯需土一尺三寸,硪實后為一尺。四是“硪工宜密”,硪重一般七十斤,行硪時要“起得高,落得平”,連環(huán)打套。五是“驗收宜嚴”,行硪之后,以鐵錐穿孔,從孔中灌水,如很少滲漏,才算合格。所謂“二忌”:一忌隆冬施工,因為凍土凝結(jié),重硪不能追透,影響堤防質(zhì)量;二忌盛夏施工,恐大水漫灘,無土可取,因此興修大堤宜在春、秋季節(jié)。[23]

明清治河的實踐證明,只有對天、地、人、水等多種因素的影響與聯(lián)系綜合考慮并全面利用,治水才有成效;而清代后期河防失守,導致黃河淤積泛濫、河道遷徙等,則從反面證明了治水系統(tǒng)觀的重要意義。

三、“天人合一”的工程思想演進

天人合一是傳統(tǒng)哲學中一個古老的命題,其核心內(nèi)涵即人事應效法天事,其中,儒家的天人合一思想注重于人的性命和道德境界上與天道相合一,而道家以老子思想為代表,則更偏重于尊重自然,認為人應順應自然之事而為,通過對自然之勢的把握,規(guī)劃與處理人為之事,從而追求人與自然的和諧、渾然一體的狀態(tài)。治水固然是人事,但其中蘊含著不可違背的天道,即順應自然之勢。明清治淮實踐中,不斷地取得一定的成效,與治河實踐者通過繼承與總結(jié)前賢的治水經(jīng)驗,在治水工程與技術中,充分運用因地制宜的規(guī)劃思路和因勢利導的技術方法密不可分。這些因地制宜、因勢利導的工程思路,在充分融入治河工程的同時,也顯示出“天人合一”的傳統(tǒng)哲學思想對水利工程獲得相應成效的積極意義。

因地制宜的思想,一方面體現(xiàn)在堤防工程建設上。明中后期潘季馴采取合流之法后,治理工程以堤防體系建設為主,在筑堤思想上提倡首先利用自然山地湖泊等地勢,作天然屏障。

或有問于馴曰:“遙堤之筑是矣,而直河至古城一帶何以不筑?”馴應之曰:“此地俱隸宿遷內(nèi),有落馬、侍丘等湖,湖外髙岡環(huán)繞,乃天然遙堤也。黃水暴漲則灌入諸湖,黃水消落則諸湖之水隨之而出,已經(jīng)題覆如后,不敢贅也?!?/p>

問者曰:“桃清二縣之北亦有諸湖聨絡,何以筑之?”馴曰:“湖與宿同,而湖外皆系洼地,水從五港灌口出海,故崔鎮(zhèn)一決而桃清遂涸,此則與宿異耳?!?/p>

問者曰:“止筑北岸,而南岸自馬廠坡而下何以不筑?”馴曰:“此處岸外即系淮河,勢能敵黃。黃水泛濫未免灌入,黃落仍歸故渠,不能奪河,故不筑也?!盵24]

針對有的治河論者對“直河至古城一帶何以不筑遙堤”的困惑,潘季馴充分說明了他筑遙堤的原則,以天然遙堤為上,即利用具備自然蓄泄作用的湖泊周邊的高岡。對有湖而無岡的,則筑堤以為岡,而對于無岡為障的河岸,也要審其自然之勢是否具備蓄泄能力,如南岸自馬廠坡以下有淮河,能以水敵水,故黃河不必堤防??梢娕思抉Z筑堤的思路,只以人事補自然之勢的不足,且使遙堤與天然湖泊河道渾然一體。

另一方面,因地制宜還體現(xiàn)在對自然水源的充分利用上。明初運河與黃淮支流交匯的山東南旺段,由于區(qū)位較高,引河水不便,使水位低淺,影響通航。河臣宋禮和白英根據(jù)當?shù)氐乇硭疂B漏而地下水蘊藏較豐富的特點,收集和疏導山泉水匯集入運河,成功解決了運河水源不足的問題。他們首先將各地山泉登記注冊并繪制成泉水分布圖,共治72泉。其次根據(jù)泉眼分布位置,將集中于汶上城北諸泉開溝南引,形成北泉河;又將集中于城東南各泉引向西南,形成南泉河。再將兩河引至城西南河圈里合流,流至南旺,形成汶上泉河。嘉靖時劉天和曾對這一方法充分肯定,認為“運道以徐兗閘河為喉襟,閘河以諸泉水為本源”,并發(fā)展了這一方法,提出“各紀其方向、遠近、保社、村莊、穴數(shù),大小形狀,備測泉口成渠之深廣尺寸,入運之力至遠近,沿途之渠道堤防,罔不詳備”。還任命了管泉官員,“司泉者得有所稽,有未盡復者嗣而求之,備載于志,可免堙沒矣”。[25]導泉之法代繼相續(xù),至清康熙年間已開挖泉源430多處,更加充分地利用自然水源,補充了運河水之不足。

天人合一思想還滲透在因勢利導的工程思路中,明清治理黃淮運工程中疏、浚、塞相互協(xié)調(diào),皆因其自然地形水勢而相宜運用。在筑堤、浚河、宣泄等各類工程中,均有巧妙借用自然之勢,適宜加以人工,而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筑堤工程中,治河者經(jīng)過多年實踐探索與總結(jié),創(chuàng)筑了多種挑溜壩和順水壩。這些壩名稱各異、筑法也略有差異,但工程原理相一致,即利用一定的人工筑壩,改變主溜的方向,達到分水和保護堤岸的效果。元代治河即有這類挑壩,據(jù)《至正河防記》載,元時治堤有“創(chuàng)筑、修筑、補筑”之別,其中有一種“刺水堤”,具有挑水的作用。清代嵇曾筠于雍正年間治河,他十分善于利用自然水勢與地形筑壩制溜,根據(jù)河勢、河道深淺,以定堤壩之長寬尺寸。在河勢掃灣處,修筑磯嘴厚壩作為藏頭,并于壩下接挑水壩,以接力外挑;當河勢掃灣不能舒展,有回溜淘刷時,則修扇面壩,以順溜外移,俱能因勢利導。此外,嘉慶年間郭大昌治理清口下游太平河和黃河下游河道時,修筑了一種被稱作“蓋壩”的堤壩,這種壩是在原有堤壩的壩頭處加筑的新壩,具有撥水挑溜作用,以水治水,把河身刷寬刷深,使水勢減落,大堤無恙。可見這種稍加人工筑壩的挑溜壩,往往能夠達到借勢順水的巨大功效。

在疏浚河道上,也有巧妙利用自然之勢的工程方法,顯示著“以水治水”的天人合一的思想。如清代靳輔、陳潢治河時,發(fā)明了所謂“川字河”浚河法,疏浚河流入??谔??!捌浞ㄓ诮砂吨畠?nèi)各開一引河,挑土即培于引河之外,以作縷堤,其受河流處與入海處且緩啟其口,俟河形鑿成,又必當河漲之時方啟其口,引黃分注于其中,以趨于海。初似析河而三,再將中隔之沙渚駕犁疏之。其沙必隨波漸削,久之合三而一,則??谒扉_廣矣。此亦非全用人力,而半藉水力,以成之者也?!盵26]“川字河”法借自然水勢沖浚河道,大大節(jié)省了人力物力成本。

四、樸素辯證觀與治水辯證思維實踐

中國傳統(tǒng)哲學中有著豐富的樸素辯證思想,如《周易》中陰陽互動,以及事物發(fā)展變化衰極必盛、盛極必衰的矛盾運動觀;《老子》中禍福相依,對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的深刻揭示,都表達著樸素辯證思想。樸素辯證思想啟發(fā)人們對人類實踐活動的認識應秉持辯證思維觀,從正反兩個方面去看待事物發(fā)展,從而將不利的方面轉(zhuǎn)化為有利方面,對有利的形勢則要有所戒備。

水利顧名思義,治水必兼取其利。中國古代治水實踐中,治水者始終將水害與水利辯證看待,在治理水患的同時,盡用其利,大禹治水中“盡力乎溝洫”,即通過修建溝洫,蓄水溉田,化水害為水利。這一辯證治水思想在歷代治水中相承發(fā)展,并隨著水患問題與情況的復雜逐漸深入。在明清河淮運治理中,治河者一方面從認識上辯證看待水患問題,并提出變害為利的治理方案和討論;另一方面也在實踐上運用辯證思維,充分利用治水取利。

明代治河首要之利即漕運,由于海運風險相對較大,明清兩代漕運皆仰仗運河。對于借黃行運,明代治河者對此都有著辯證的認識。萬恭最早提出:“黃河自清河迄茶城五百四十里全河經(jīng)徐邳,則二洪平舟以不敗,是黃河決堤之害有限而濟運之利無窮。今惡其害也而欲去之河南,是河南歲治黃河,徐邳歲治運河,滋多事耳?!盵27]他認為將黃河與運河分而治之,亦各需所治,不如合而治之,反能借黃濟運,兼得漕運之利。在他之后治河的潘季馴更全面地闡述了這一觀點,對于有人提出的泇河、膠河與海運之議,潘季馴認為,即使膠河與泇河告成,海運無阻,黃、淮仍需要治之?!胺蛑魏又?莫難于我朝,而亦莫善于我朝。蓋自元宋以前,惟欲避河之害而已,故賈讓不與河爭之說為上策。自永樂以后,由淮及徐,藉河資運,欲不與之爭得乎,此之謂難。然以治河之工而收治漕之利,漕不可以一歲不通,則河不可以一歲不治,一舉兩得,乃所以為善也?!盵28]可見治河者在以治理水患為前提之下,都期望利用治理,達到兼得水利的功效。

如前所述,明清時期治河者對于黃河多沙的特點都有較充分的認識。因此,在明清治河時,治河論者分別從治水與治沙兩方面出發(fā),提出辯證利用的觀點。其中對于治水,提出了容水興利,即開溝洫容水,同時收引水溉田之利的構想。明代周用提出:“治河墾田,事實相因。水不治則田不可治,田治則水當益治,事相表里”[29],充分表達了治水辯證觀,闡明了治水與治田的相互聯(lián)系,相互藉以為利的觀點。他從這一觀點出發(fā),進一步論述了對黃河治理的看法,“黃河有徙決之變者,無他,特以未入于海之時,霖潦無所容之也。溝洫之為用,說者一言以蔽之,則曰備旱潦而已。其用以備旱潦,一言以舉之,則曰容水而已。”[30]清代治河論者對利用溝洫法辯證治水、兼得水利,做了更加具體的設想。龔元玠認為溝洫可在黃河所經(jīng)行地區(qū)開設,包括河南鞏縣以東,陽武、胙城以北諸境,山東之曹、單、沂、兗、東昌、濟寧諸境,江北之淮、徐、邳、宿、海州、沭陽、鹽城、阜城、高、寶諸境。并提倡在溝洫中種蓮,在畛涂上種桑,充分利用土地。然而由于黃河多沙的特點,對以溝洫之法容水興利的設想,也遭到了一些治河實踐者的質(zhì)疑反對。如清靳輔說:“河未南徙,則其水亦未必如今日之濁,或尚可引渠而溉田,亦未可知?!材芡ㄇ仍?”[31]靳輔認為在黃河下游河段,即黃淮運交匯河段實行溝洫容水的治法,是忽視黃河多沙易淤的實際情況。

針對黃河多沙易淤的特點,明清治河中對治沙亦提出了放淤固堤肥田的辯證治沙思想。明代潘季馴提出束水攻沙,在束水筑堤時,河流兩岸多為近河筑縷堤,遠河筑遙堤。后他根據(jù)實際情況,“查得宿遷以南有遙無縷,水上淤沙,地勢平滿。民有可耕之田,官無歲修之費”,認為這一方法值得效法,因黃河斗水,沙居其六,水進沙入,沙淤地高,二、三年間地高于河,又可防止水漫。因而提出“先將遙堤查閱堅固,萬無一失,即將一帶縷堤相度地勢,開缺放水內(nèi)灌”,如此則可達到“睢、邳北岸皆為阜壤”的效果。[32]清靳輔針對黃河多沙善淤,提出黃水不宜引而溉田,但可以引而淤洼,并提出通過建閘壩、制涵洞的方法引水放淤。對于辯證治沙的思想,清馮祚泰曾有過較全面的論述:“濁流之最可惡者莫如沙,而最可愛者亦莫如沙。……然誠熟究留沙之法,因禍而為福,轉(zhuǎn)敗而為功,無用之用為大有用,其可愛又孰如之?!彼M一步總結(jié)了留沙的四利:其一,地形卑洼,藉以填高;其二,田疇荒瘠,藉以肥美;其三,堤根埽址,藉以培固;其四,日淤日高,以沙代岸。他認為歷代治河者都為黃河淤沙所困,究其根源是沒能很好地利用黃河的這一特點,如能盡其用,實乃收大河自然之美寶。[33]黃水多泥沙,如何將泥沙轉(zhuǎn)害為利,是明清治河論者所著重關心的,從明代至清代,對泥沙特點和利用之法的探索更為全面。

除了在治水觀上運用辯證思維的方法,在治河工程的建造上也顯示出治河者的辯證思想,如在設堤上大都采取蓄泄兼利的思路。里運河到江都北面的六閘,往東南陸續(xù)分出六條支河即淮河入江的六條通道,第一條稱為運鹽河,此河向南行至仙女廟附近,分為兩支,一支向東行可達泰州,一支南下稱人字河,穿過自江都至揚州的古運鹽河,經(jīng)芒稻河入長江。人字河口設攔江壩,人字河下游與通揚運河相接處,又設土山壩。大水時兩壩都開,排淮河洪水入江,水小時筑壩,使里運河水專注通揚運河,用以運鹽。

五、余論

中國傳統(tǒng)哲學內(nèi)涵博大精深,是歷代先民勤勞和智慧的結(jié)晶。哲學是一切科學的科學,具有指導和示范意義,明清時期的治河思想與實踐即充分證明了這一點:用傳統(tǒng)哲學的理念去治河,則事半功倍;反之不遵循哲學理念,或者囿于經(jīng)義之說不思開拓,則愈治愈亂。同時,明清時期的治河實踐也從另一個角度證明了我國傳統(tǒng)哲學的精深之處,二者彼此驗證,共同見證了理論與實踐互為表里的血肉聯(lián)系。當前,我國的江河形勢依然嚴峻,河流決堤、漂沒村舍農(nóng)田之事不絕報道,究其根本,在于片面相信堤防工程的作用,相信人定勝天的科技力量,而忽視了傳統(tǒng)哲學的精髓,沒有重視明清時期治河思想與實踐的歷史鏡鑒作用,個中經(jīng)驗教訓,令人深思。[基金項目:1、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明清以來的淮河水災與治淮思想變遷研究”(編號:13BZS072);2、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明清時期淮河水災與救災機制研究”(編號:11YJC770034)階段性成果]

[1]趙爾巽等.清史稿·卷一二七·運河[M].北京:中華書局,1998:756.

[2]趙爾巽等.清史稿·卷一二八·河渠志[M].北京:中華書局,1998:776.

[3][6](宋)黎靖德·朱子語類·卷三十七[M].北京:中華書局,1986:57.

[4]孟子.孟子·盡心上·卷十三[M].上海:上海海洋書局,1907:23.

[5](宋)朱熹.孟子集注·盡心上[M].濟南:齊魯書社,1992:200.

[7]傅澤洪.行水金鑒·卷十九·河水[M].上海:商務印書館,1937.

[8](明)吳山,馬寧主編·治河通考[M].中國水利志叢刊七.揚州:廣陵書社,2006.

[9]傅澤洪.行水金鑒·卷三十九·河水[M].上海:商務印書館,1937.

[10](元)脫脫等撰.宋史·河渠志[M].北京:中華書局,1975.

[11][12][19][21][27](明)萬恭原著,朱更翎整編.治水筌蹄·卷之上[M].北京:水利電力出版社,1985:53.

[13][20[24][28](明)潘季馴.河防一覽·卷二·河議辯惑·并勘河情疏[M].臺北:臺灣學生書局,1965:307.

[14](清)張靄生著,馬寧主編,河防述言·河性第一//中國水利志叢刊三[M].揚州:廣陵書社,2006:2216.

[15][16](明)潘季馴.河防一覽·卷十二·并勘河情疏[M].臺北:臺灣學生書局, 1965:322.

[17](明)潘季馴.河防一覽·卷六·太常卿畬毅中全[M].臺北:臺灣學生書局,1965.

[18](清)永瑢,紀昀等編纂·史部·奏議[M].文淵閣四庫全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22](清)張靄生著,馬寧主編.河防述言·堤防第六//中國水利志叢刊三[M].揚州:廣陵書社,2006.

[23](清)徐端.安瀾紀要·卷上·創(chuàng)筑堤二[M].清同治十二年重刊本.

[25](明)劉天和.問水集·卷二·諸泉//中國水利珍本叢書[M].南京:南京東南印刷所, 1936:54.

[26](清)張靄生,馬寧主編.河防述言·疏浚第七[M].中國水利志叢刊三.揚州:廣陵書社,2006:2286.

[29][30](明)陳子龍等編纂.皇明經(jīng)世文編·卷一百四十六[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31](清)靳輔.治河匯覽·卷三·論賈讓治河奏[M].清光緒十一年刻本.

[32](明)潘季馴.總理河漕奏疏·條陳河防未盡事宜疏//中國文獻珍本叢書[M].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2007.

[33](清)馮祚泰.治河后策·下卷·沙宜留[M].清乾隆七年手抄本.

The Thought and Practice of River Control During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from thePerspective of Traditional Philosophy

CaoYing Gao Liangyue
(Chinese Agricultural Heritage Research Center,Nanjing,Jiangsu 210095; The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Nanji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Nanjing,Jiangsu 210095)

During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Huanghuai flood control was complex.The development of river management thought and practice contained a rich tradition of philosophy.Confluence and the shunt in China show the thinking way of Confucianism.The overall management of Huanghuai operations,as well as the comprehensive consideration of a variety of factors in the embankment of the river water was the proof of the ancient system thought.The river regulation engineering demonstrated the unity of nature and thought.While the simple dialectical thinking could be seen in the ideas of water disaster control everywhere.In this period,the traditional philosophy thought and the Ming and Qing river management thought and practice were mutual authentication,full of a lot of rationalization factor,is still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contemporary water conservancy thought and practic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Traditional Philosophy,River Management Thought,Practice

曹穎(1987—),女,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中國農(nóng)業(yè)遺產(chǎn)研究室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水利史、農(nóng)業(yè)文化遺產(chǎn)保護;高亮月(1989—),男,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農(nóng)業(yè)文化遺產(chǎn)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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