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 準
(中國政法大學,北京100088)
加羅法洛的《犯罪學》被認為是對犯罪學理論作出重大貢獻的著作,第一次以“犯罪學”命名,尤其在古典犯罪學的研究已經(jīng)無法適應社會需要時,加羅法洛從犯罪的社會學角度出發(fā)提出的自然犯罪理論,在當時產(chǎn)生很大影響。當然,這一理論極大地促進了犯罪學的發(fā)展,與此同時,也在一些方面受到質(zhì)疑。如今再思自然犯罪理論,如何看待它在當下的存在、如何衡量應罰事實以及評判真正罪犯等等都值得我們進行較為深入的剖析。
加羅法洛的“自然犯罪”是超越犯罪的法律概念,從犯罪的社會學概念中得出的概念。在他看來,單純法律意義上的犯罪大多被認為是違反刑事法律的行為,只是這樣的模糊概念產(chǎn)生了這樣的問題:在相同時期、同一國家之內(nèi),有些行為在這里是犯罪行為而在那里則不被看作犯罪。因此,以犯罪的社會學概念為基礎(chǔ),“自然犯罪”有其不可忽視的存在地位,即“自然犯罪”是解決犯罪法律概念的差異性而適用于任何時期、任何國家的行為。
那么何為“自然犯罪”?加羅法洛認為:“在一個行為被公眾認為是犯罪前所必需的不道德因素是對道德的傷害,而這種傷害又絕對表現(xiàn)為對憐憫和正直這兩種基本利他情感的傷害。而且,對這些情感的傷害不是在較高級和較優(yōu)良的層次上,而是在全社會都具有的平常程度上,而這種程度對于個人適應社會來說是必不可少的。我們可以確切地把傷害以上兩種情感之一的行為稱為‘自然犯罪’”〔1〕。對于這個定義,他也認為并不是一個完整的定義,不過“我借用‘自然犯罪’一詞是因為我相信,對于指明那些被所有文明國家都毫不困難地確定為犯罪并用刑罰加以鎮(zhèn)壓的行為,它是最清楚和不準確成分最少——我并未說最準確——的一個詞”。〔1〕其中,“自然”被看作是并不具有一般通意的詞,而是置于整體人類社會之中,且又獨立于某個特定時代的環(huán)境、事件或立法者的特定觀點之外。很顯然,他所強調(diào)的自然犯罪是旨在讓我們知道一些行為不管立法者如何看待,無論是否經(jīng)過刑事法律的評價,都依然能被看作是犯罪。
這一定義與傳統(tǒng)刑法界定的犯罪完全區(qū)別開來。自然犯罪不是對規(guī)范刑法中規(guī)則的違背,而是對道德情感的傷害。同時,在他看來自然犯罪才是本質(zhì)的犯罪理論。
正如上文所述,加羅法洛的自然犯罪不僅是對道德情感的傷害,此種傷害還是全社會存在的一般程度。那么,如何界定這種道德情感將成為劃定自然犯罪范圍的標準。
道德情感包括了基本情感和非基本情感,這里對基本情感的傷害是自然犯罪的實質(zhì)要素,即傷害憐憫感或仁慈感與正直感。正因為在加羅法洛看來,存在那些既有危害又不道德但不被認為是犯罪的行為,所以他指出只有那些具有殘酷性、非正直性的犯罪行為才是自然犯罪。
憐憫感或仁慈感主要源于利己主義,而后不斷擴展到對家庭、社會的同情。它限制人們?nèi)ナ┘由眢w的或精神痛苦的行為以及幫助別人減輕痛苦等。正義感則被加羅法洛看作是自我利他本能中最突出的情感,它僅包含相對較低層次的社會正義道德。這種對基本正直的侵害是違反社會道德感所必然涉及的。基于自然犯罪對基本道德情感的傷害,加羅法洛將自然犯罪分為兩類,即傷害憐憫感的犯罪和傷害正直感的犯罪,具體如下〔1〕:
這一類犯罪包括侵害人的生命和所有意在對人產(chǎn)生身體傷害的行為方式,如故意施加身體痛苦等;立即造成身體和精神上痛苦的客觀行為,典型為誘拐婦女或兒童等;直接造成精神痛苦的行為,如誹謗、誣告和許諾結(jié)婚實施的誘奸等。
此類犯罪包括對財產(chǎn)的暴力侵犯,即搶劫等;不包含暴力但存在違反誠實情況的犯罪,如詐騙金錢等;以正式或莊嚴方式所作的對個人財產(chǎn)或民事權(quán)利造成間接侵害的陳述或記載,如偽證罪等。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本該屬于犯罪的行為被排除在自然犯罪的范圍之外,比如威脅以一個政府組織為代表的國家的行為;無政治目標的攻擊社會權(quán)力行為;可能侵害公共和平、公民的政治權(quán)利、宗教信仰或?qū)е鹿捕Y儀受到侵害的行為;與某個國家中地方性或特別立法相抵觸的行為等?!?〕之所以將諸多犯罪排除在自然犯罪之外,是因為加羅法洛所建立的自然犯罪不是對權(quán)利的侵犯,而是對情感的侵犯。在他看來,所有侵犯法律的行為都是自然事實,而并非所有這種自然事實都是對道德情感的傷害,只有其中表現(xiàn)出一種特殊不道德的鮮明特征時才成為自然犯罪?!皼]有什么它們所禁止的行為會被看作犯罪,因為這些行為不是反社會的,換句話說,他們并未攻擊人類生存的基本條件。盡管這些行為很不道德且易遭到公眾觀念的指責,但它們卻只對作惡者們本人及其家庭或國家真正有害,而并不危及整個社會?!薄?〕
因此,自然犯罪的范圍僅限于傷害憐憫感的侵犯人身權(quán)的犯罪和傷害正直感的侵犯財產(chǎn)權(quán)的犯罪。那些諸如侵犯愛國、榮譽、宗教等情感,被視作非基本情感而被排除在犯罪之外。同時,加羅法洛相信這些被其排除在犯罪范圍之外的行為將不再作為犯罪看待并被廣泛認同。
自然犯罪理論產(chǎn)生于自然科學不斷發(fā)展的時代,其受到實證主義、生物進化論、社會有機體論以及倫理學思想的廣泛影響。正因為有著這些理論背景,才得以使自然犯罪理論的提出蘊含著不同于以往的目的。究其目的,加羅法洛明確指出:“我提出自然犯罪概念的主要目的是將應罰事實中那些受同一自然法支配的犯罪區(qū)別開來,因為某些個體異常主要是缺乏一部分道德感,或者換句話說,是作為道德基礎(chǔ)的某些情感的不充分,而對這些個體異常的揭示隨著文明國家的進步不斷地發(fā)展著?!薄?〕
由此可以清晰地看出,找出應罰事實與缺乏道德有關(guān)的行為從而加以必要手段是自然犯罪的最終目標。而“應罰事實”的界定又與道德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聯(lián),最終落腳點仍然離不開對道德情感,尤其是基本道德情感的認定。這也與加羅法洛所提出的無道德缺陷或異常便無自然犯罪的觀點相契合。在此,其旨在確認真正的罪犯即真正自然犯罪的制造者,而且承認他們都是道德低下的人。所以,自然犯罪論的構(gòu)建整體上是從存在道德異常的犯罪個體出發(fā)繼而尋求符合其自身道德缺陷的合理措施加以應對。這一目的的追尋無不貫穿實證主義的內(nèi)容,從現(xiàn)實中提取應罰事實再到最終運用現(xiàn)實措施加以防止或預防。
通過對加羅法洛自然犯罪理論的大致闡述,能很明確地呈現(xiàn)出其以犯罪人為基點,以道德異?;蛉毕轂楹诵牡睦碚撎卣?。其最大限度地相信只有自然犯罪才是真正的犯罪,以對基本道德情感的傷害作為衡量犯罪的唯一標準,并以此構(gòu)建自然犯罪人懲罰體系。總體上來看,自然犯罪理論著實有著自身的優(yōu)勢,但如今再分析,則有很多內(nèi)容值得我們認真的反思。
從古至今,各個領(lǐng)域的學者或大家對犯罪的研究一直沒有間斷,尤其到19世紀以實證主義的方法進行犯罪學的研究,著實在當時引起不小的轟動。加羅法洛作為先鋒,其提出的自然犯罪理論產(chǎn)生了深刻影響。時至今日,自然犯罪理論仍然被吸收在刑事法理論當中?,F(xiàn)在大多數(shù)刑法教科書都將自然犯罪與法定犯罪的分類作為一種重要的犯罪標準,如陳興良教授在其教科書中這樣描述:“自然犯與法定犯,是學理上的一種犯罪分類,這種分類涉及對犯罪性質(zhì)的基本認識,因而十分重要?!薄?〕張明楷教授也同樣在教科書中承認它的意義,即“自然犯與法定犯的分類得到了許多人的響應……自然犯與法定犯的區(qū)分具有相對性,但這樣的區(qū)分對于解決法律認識錯誤等問題具有一定意義”〔3〕。
當然,現(xiàn)代刑事理論并不是完全承接加羅法洛的自然犯罪理論,暫不說各自處于不同的時代背景,主要在于現(xiàn)代刑事理論依然是建立在以行為刑法為理論中心支點之上的,盡管也強調(diào)行為人主義,但并沒有使之占據(jù)主導地位。其對自然犯罪的研究始終是建立在犯罪行為之上的,以行為作為起點來闡釋刑事立法、司法適用或解釋等理論內(nèi)容。更為清晰的是自然犯罪與法定犯罪這二者的分類依然是作為犯罪行為類型的區(qū)分,而并不涉及行為人。反觀加羅法洛的自然犯罪論,純粹地從行為人的角度或中心出發(fā),其以行為人的個體道德情感為標準來闡釋犯罪并構(gòu)建整個自然犯罪論,從而更好地研究犯罪這個現(xiàn)象及推動犯罪學的發(fā)展。因此,這也反映出其與現(xiàn)代研究的不同立場。
現(xiàn)代刑事法律以規(guī)范刑法而言刑法,從刑罰的角度去防止或預防犯罪;加羅法洛以犯罪而言刑法,從犯罪學的角度提出消除或減少犯罪的措施。因此,加羅法洛的自然犯罪遠不是當代意義下自然犯罪的理論境地;現(xiàn)代刑事法理論中的自然犯罪也無法完全地接納加羅法洛的內(nèi)容。每一種理論都是為社會需要而被加以運用,加羅法洛單純的自然犯罪理論已無法完整地承接當下預防和防止犯罪的任務(wù)。所以,現(xiàn)代“自然犯罪”是在行為基礎(chǔ)上的刑法理論中囊括行為人刑法的犯罪理論,不再以行為人的道德情感作為衡量犯罪的標準,而以具體的行為來評估犯罪與否。這里對犯罪評判標準的界定就不得不談到如何理解應罰事實與真正罪犯。不同的理解也造就了加羅法洛的犯罪觀與當代犯罪觀點的重大差異。
在加羅法洛對自然犯罪的定義、范圍及目的中不難看出,個體的道德感成為衡量犯罪的唯一標準。同時,在整個犯罪與否的判斷過程中,找出應罰事實又是必不可少的環(huán)節(jié)。只是,如何界定“應罰事實”便成為一個不可忽視的問題。與之相關(guān)聯(lián)的是如何認定“真正罪犯”,在當下也有人不同意加羅法洛對犯罪的認定。
1.“應罰事實”
加羅法洛對于“應罰事實”的理解仍然是建立在那些不道德基礎(chǔ)之上的事實。其依然用道德來判斷應罰事實的范圍,典型如同自然犯罪的范圍劃定,只有侵犯基本道德情感才屬于犯罪的范圍,即應罰事實是那些違背基本道德情感的行為。那么,就此,瓦卡羅就認為“以道德感來確定什么行為應受到處罰將是‘循環(huán)論證’”〔1〕,在他看來道德感本身也會受到對刑罰的恐懼等影響,因此用道德感這一標準就太過模糊。不得不承認,道德情感有其自身的難以捉摸性。
首先,道德情感沒有固定的規(guī)則或規(guī)范,其從本質(zhì)上說是一種內(nèi)部心理標桿。相對于法律而言,具有不成文性,無法給人們提供明確的行為準則和指引。其次,道德情感的不一致性,也可作為多元性。盡管加羅法洛強調(diào)對普通道德情感的遵守,但仍然無法回避其特殊性、多樣性的存在。再次,道德情感不是輕易能被衡量的,且隨著社會的不斷發(fā)展變化,社會對道德思想的要求也不會永遠保持一致,因此,仍然無法呈現(xiàn)出一個清晰的道德標準去規(guī)范“應罰事實”。加之其與個體的不穩(wěn)定性、差異性以及外部情景的關(guān)聯(lián),通過個體道德感缺乏確定應罰事實勢必無法找到具體的邊界。
正是因為以行為人為中心規(guī)制哪些屬于犯罪應罰事實的不確定性,現(xiàn)代刑事法理論認定應罰事實是從行為出發(fā),以具體行為對法益或權(quán)利的實際侵犯或危險為評價標準。即只要是違反法律所保護的法益或侵害到權(quán)利的行為都是當下刑法規(guī)制的應受刑罰處罰的事實。當然,刑事法理論的發(fā)展使各國對如何認定應罰事實的行為有不同的構(gòu)成要素,如德日認為犯罪滿足符合構(gòu)成要件、違法、有責三要素就是應罰行為;我國則大多數(shù)延用四要件即犯罪客體、客觀方面、主體、主觀方面來衡量具體行為的應罰性。無論怎樣確定應罰事實,當代刑法理論都是以客觀的角度、具體的行為來進行判斷,當然,對具體行為人的個體因素也有考慮,如行為人品格、平時表現(xiàn)等,但并不是對犯罪應罰事實的界定,其不影響犯罪的成立。更確切的是,個體道德情感的缺乏或全部喪失通過行為呈現(xiàn)從而不直接從道德情感去判斷應罰事實。同時,現(xiàn)代社會紛繁復雜,單純以道德情感來衡量是難以應付的。因此,當代刑法理論普遍將應罰事實限定為依照法律的、侵害權(quán)利的或法益的、危害社會的行為,而且是具有足夠危害程度的行為才是犯罪應罰事實。這種確定應罰事實的標準能更清楚明確地給人以指導且更容易去判斷和運用,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給人以預防。
2.“真正罪犯”
由于對“應罰事實”的不同評價和劃定,也形成了加羅法洛與當代對“真正罪犯”的不同理念和所包含的不同對象范圍。
在加羅法洛看來,“真正罪犯”是那些真正實施自然犯罪的人,而真正實施自然犯罪則是做出了傷害基本道德情感的行為,即“鑒于犯罪是一種既對社會有害又侵害了一種或兩種最基本憐憫和正直情感的行為,罪犯則必然是這種情感部分或全部缺失、退化或薄弱的人”〔1〕。加羅法洛并不認同僅從外部特征來看犯罪的觀點,他堅持“無道德異常便無自然犯罪”,因而只有缺乏憐憫或仁慈與正直的道德情感異常的人才是真正的犯罪人,這也是犯罪人與正常人的本質(zhì)不同。同時,在19世紀依然存在著大量被加羅法洛看作只是違反法律規(guī)定的行為,這些行為被其排除在自然犯罪之外,而不認為是真正犯罪,典型如政治犯罪,只是對國家的侵害難道就不是不道德的行為反應?對那些實施沒有傷害到基本道德情感之一的行為人就不能稱為真正罪犯。可以這么說,加羅法洛提出的自然犯罪就是用來區(qū)分真正犯罪人與非真正犯罪人,進而在此基礎(chǔ)上研究對犯罪的預防。只有對“真正罪犯”才有消除與矯正的必要和可能,對于法定犯則只是違反了法律而行為人并不表現(xiàn)出任何的道德低下等,因此不納入真正罪犯范圍之列。這無疑在很大程度上縮小了犯罪圈。并且,根據(jù)真正罪犯這一觀點,“在這種理論基礎(chǔ)上,我進而將罪犯分為:(1)典型罪犯或謀殺犯;(2)暴力犯;(3)缺乏正直感的罪犯;(4)色情犯”〔1〕。其意為只有這四類犯罪人是真正罪犯,涉及這四類行為的才是犯罪。真正罪犯始終與基本道德情感的缺乏或喪失聯(lián)系在一起,不可分割,這也正是自然犯罪理論下的必然產(chǎn)物。
相對于加羅法洛的“真正罪犯”而言,當代刑事法對此并不是很認同。由于二者不同的犯罪衡量標準,從而形成不同的犯罪范圍,產(chǎn)生不同的犯罪分類,因而無所謂真正罪犯,只要是觸犯法律、符合具體罪名的犯罪構(gòu)成要件,違法且有害即是罪犯,也是真正的犯罪人?;蛟S會有人對未成年人和精神病人犯罪產(chǎn)生疑問,尤其在加羅法洛的自然犯罪理論中,將精神病人排除在真正罪犯之外的基礎(chǔ)上,會有人認為精神病人并不是真正的犯罪人。不得不說,這一錯誤認識并沒有相應的依據(jù)。依照現(xiàn)行刑事法律,盡管精神病人有實施犯罪行為后免除刑罰的情況,但這并不否認其構(gòu)成犯罪的事實,并不否認其成為真正罪犯的犯罪行為,只是針對他們個體的特殊情形而在懲罰措施上予以調(diào)整。對未成年人亦是如此,是在現(xiàn)代刑事理念下的特殊考量,而不是非犯罪認定。同時,對于被加羅法洛界定為非基本情感的愛國、榮譽、宗教等情感的傷害,承認其受犯罪的侵害性而自然屬于法律所必須保護的法益,從另一方面可以說對它們的侵害也是不道德的行為反應,進一步將實施侵害它們的個體認為是真正的犯罪人。所以,在符合當代刑事法律理論的要求之下,只要構(gòu)成犯罪即為真正的犯罪人,也可以這么說,真正罪犯是與其具體評判標準相統(tǒng)一的。很顯然,現(xiàn)代刑事法律理論在區(qū)分犯罪及真正罪犯上更具客觀性和全面性。
綜上所述,加羅法洛構(gòu)建的自然犯罪是一種以犯罪學的視角研究犯罪的理論,其從實證出發(fā),以基本道德情感衡量犯罪為中心,進而找出真正犯罪與罪犯,從而找出符合犯罪人個體的預防和懲罰措施的理論體系。相較而言,現(xiàn)代刑事法律中的犯罪理論是以行為為中心,旨在評判犯罪行為來規(guī)范社會,同時吸收重視犯罪人個體特性而在懲罰措施中予以周全。誠如前文所論,自然犯罪理論與現(xiàn)代犯罪理論的研究立場與理念差異是顯而易見的,不可否認自然犯罪理論提供了一個以犯罪人為角度的新的研究視野,但也無法完全接受以道德情感為標準來劃定犯罪圈的大小。實際上,加羅法洛的自然犯罪理論建立在其相信社會是一個由具有正常憐憫、仁慈或正義感的人而組成的和諧社會有機體,因而自然犯罪理論很大程度上由基本道德情感來支撐,其局限性也就在所難免。這種理想化的理論只能說是一種應然的追求狀態(tài),在具體實際操作中很難轉(zhuǎn)化為實然結(jié)果,最終也只能是以理論呈現(xiàn)示人。但從犯罪人的方面考慮犯罪與刑罰問題確實有一定的合理性和積極意義,尤其在對具體個體教育和改造中是很有價值的。所以,反對絕對的自然犯罪論無用主義與絕對的有用主義,主張吸收犯罪人觀的思想,這在當代已被重視并會不斷得到發(fā)展。這也將不斷促進犯罪與刑法學的發(fā)展,最終得以更好地解釋和解決犯罪問題。
〔1〕〔意〕加羅法洛.犯罪學〔M〕.耿偉,王新譯.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4:44-128.
〔2〕陳興良.本體刑法學〔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1:171.
〔3〕張明楷.刑法學〔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