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悅悅
(福州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8)
多元理論視角下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再認識
孫悅悅
(福州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8)
摘要:文章從農村土地制度和農村經濟發(fā)展總方向這兩個根本性問題上展開理論碰撞:一方面對土地私有相關論斷展開種種清算;另一方面對小農經濟消亡論和小農經濟穩(wěn)固論分別深刻剖析。其分歧點在于對家庭經營性質定位的不同,實質是要跳出線性認識論的桎梏,將其置于生產力和生產關系這樣的雙重維度中分析?;谝陨戏治觯覈鴳诩w土地所有制和集體經濟的總方向下改造現有小農,即尊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實現載體的多樣性、共存性,加強合作性,政府也須為此改善一定的外部環(huán)境,真正有效強化我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fā)展力量。
關鍵詞:土地私有;小農經濟;集體經濟;“兩個飛躍”
收稿日期:2015-06-28
作者簡介:孫悅悅(1992-),女(漢),江蘇阜寧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農村經濟和城鎮(zhèn)化方面的研究。
中圖分類號:F320.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16X(2015)12-1213-06
Recognition of the New Rural Collective Economy under Multiple Theories
SUN Yue-yue
(CollegeofMarxism,FuzhouUniversity,FuzhouFujian350108,China)
Abstract:This article explores the theories from the rural land system and rural economic development directions. On the one hand, it discusses the variety of arguments of private ownership of land; On the other hand, it deeply analyzes the theory of the demise of the peasant economy and the steadiness of peasant economy respectively. It points out that the disagreement lies in the different positioning of the nature of the family-run economy, in essence, to get out of the shackles of linear epistemology and place this analysis in the dual dimension of productive forces and production relations. Based on the above analysis, it is concluded that farmers should be transformed under the overall direction of the collective land ownership and collective economy, that is, to respect the new rural collective economy to achieve diversity and coexistence of different carriers, strengthen cooperation, and the government must improve some external environment to improve the development of a truly effective force in China's rural collective economy.
Key words:Private ownership of land; Small-scale peasant; Collective economy; "Two Leaps"
我國農村改革在20世紀80年代取得了矚目成就,但是在強調“四化同步”的今天,農業(yè)現代化已然滯后,針對這樣的新問題、新困難、新狀況,2015年“一號文件”中明確提出“加大改革創(chuàng)新力度,加快農業(yè)現代化建設”。[1]而發(fā)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我國農業(yè)現代化的題中之義,且在發(fā)展三農道路下廓清發(fā)展思路,明確農村經濟的根本制度和總方向,是發(fā)展集體經濟的基本準則。在此背景下,根據農村經濟領域中極具爭議的熱點理論及重要梯度,從以下三個方面進行理論上的闡述,并結合具體的歷史實踐進行深入剖析加以適當評論:一是我國農村經濟的根本土地制度,土地私有還是農民集體所有;二是我國農村經濟發(fā)展的總方向是一家一戶的小農經濟還是發(fā)展集體經濟,即現有的小農需不需要改造;三是以土地集體所有制為根本前提,以發(fā)展、壯大集體經濟為總方向的條件下,如何改造現有小農經濟。
一、堅持土地集體所有——農村經濟發(fā)展的根本土地制度
隨著市場經濟的發(fā)展,農村經濟組織和制度運行機制越發(fā)不適應生產力的發(fā)展。城鎮(zhèn)化和工業(yè)化的逐步推進使得更多農民進城務工,土地閑置或者浪費現象日益凸顯,同時社會化大生產又要求集約化、規(guī)模化經營,土地流轉的要求已十分強烈,就如何讓土地平滑流轉,很多學者在此或明或暗地提出土地私有。而我國社會主義公有制性質早就決定了我國土地制度,即土地集體所有制,孰是孰非,大體通過理論論證和歷史經驗即可一一清算。
(一)土地私有與我國國情背道而馳
極力宣傳自由經濟和私產制的張五常學者認為,容許土地所有權的自由買賣,一方面可以增加家庭財產收入,填補支出;另一方面可以解決目前政府的財政困難,減低稅收及簡化復雜的左抽右抽的制度[2]。也有學者認為,養(yǎng)老和扶貧在農村到城市呈現規(guī)模報酬遞減問題,尤其是中西部農村,因此要在土地權利上大做文章,把所有權優(yōu)先還給中西部的農村人口[3]。來自澳大利亞社會科學院的學者楊小凱更是大膽提出,土地私有了,地價就會隨之大大漲,地方政府的土地交易稅和財產稅都是上升,政府就會像西方那樣富有[4]。對于以上學者提出的種種美好的發(fā)展脈絡,筆者認為是不切實際的。
我國土改歷史早就明確了土地私有化的后果。黨中央在1950年6月28日廢除了幾千年來的封建土地所有制,農民“從封建主義的剝削和統治下解放出來,變成了私有小塊土地的個體勞動者”[5]。農民擁有土地所有權,但農民與農民之間如生產技術、勞動力以及勞動熟練程度等存在較大差異性,這就導致生產能力偏低、熟練程度較弱的農民將土地以租賃或買賣的方式抵押給了高產戶的農民,隨著租佃關系的形成以及土地買賣的增加,大量貧民產生,地主回歸,貧富不均又形成?!皳鲜∈缙芽h1953年10月對103個鄉(xiāng)的調查,有302戶出賣土地、房屋和山林,占農戶總數的0.85%,共出賣土地266.7畝,平均每戶出賣0.88畝?!盵6]可見,土地私有制在建國初期已得到充分嘗試,其苦果也已然吃到。那么在經濟全球化環(huán)境下日益復雜的經濟鏈以及商品經濟、市場經濟競爭如此激烈的今天,雖然農民在一定時期內擁有土地所有權,但生產技術、勞動力、勞動熟練程度等差異依然存在,且土地一旦上市自由買賣,土地兼并會更加迅速,規(guī)模也更為龐大,除了兩級分化,恐怕國家也會由此動蕩不安。
(二)市場化改革須堅持土地集體所有
有學者認為,中國因市場導向的改革才能夠在過去30年里取得成績,今后仍然要繼續(xù)進一步深化市場化改革,當前我國農村未能完全用市場進行資源配置,導致了“三農”的一系列問題。解決這些問題十分容易,只要界定清晰產權,實行土地私有,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并允許資本下鄉(xiāng)流轉農民土地即可。更有甚者,有學者認為土地集體所有制是阻礙中國農業(yè)農場化經營和中國市場經濟發(fā)展的絆腳石,這種制度暴露出的弊端完全是由其自身弱點與內在權利沖突造成,因而提出用“新永佃制”替代土地集體所有制,即土地歸國有,農民擁有土地的永久使用權,且可對其土地進行買賣,繼承、出租、抵押等完整的自由轉讓,不受任何干預。[7]
顯然,這些提法是西方經濟學的邏輯,私有產權能夠平滑地在市場上交易,因而視土地私有為市場化的前提,這只“看不見”的手能夠促進土地規(guī)模化,形成規(guī)模效益,增加收益,農業(yè)經濟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也就具有強有力的競爭,這點是符合經濟理性的。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市場化+私有化”的模式給發(fā)展中國家?guī)淼氖菬o法自拔的“發(fā)展陷阱”,對巴西、墨西哥和印度等國家土地改革的誤導和危害比比皆是??梢?,在純粹依靠土地規(guī)模經濟來推進農業(yè)現代化的成功范例在發(fā)展中國家是沒有的。且發(fā)展農業(yè)市場經濟須實行土地私有這樣的論斷,也是犯了市場經濟體制與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無法兼容的錯誤認知,只是它體現在農村、農業(yè)的改革領域。二十多年前鄧小平南方談話中強調了計劃和市場只是手段,關鍵是看哪種機制與方法對我國發(fā)展有利??梢哉f市場經濟體制與土地私有相互之間并沒有充分必要關系,土地集體所有與計劃經濟體制之間同樣不存在這種關系,我國農村經濟發(fā)展得好不好關鍵是看何種機制與方法對經濟發(fā)展有利。
當然,也必須承認,現有的農村土地制度也并非完美,如土地產權的不明晰、土地使用權制度的不規(guī)范等,唯一出路不是改變土地集體所有制這一根本性制度,而是不斷完善現有的土地制度,明確集體所有權的所屬主體,建立一套完整的土地流轉機制,強化農民的自主經營權等。
(三)土地私有無法保證農民的根本利益不受侵犯
倡導自由主義的部分學者認為,自由不僅是勞動力的流動自由,更是土地的流動自由,農村土地確權目的就是土地自由流動,以土地所有權、住房和宅基地也可換取進城安居所需,稱之為拔根與落地并舉的城鎮(zhèn)化。這種想法無異于緣木求魚。首先,土地私有后,城郊的農民包括所有非城市市民會提高土地地價,這對于政府進行土地規(guī)劃十分不利,甚至是會阻礙我國城鎮(zhèn)化進程,從而減少了城鎮(zhèn)容納農民的數量。其次,距離城鎮(zhèn)相對較遠的農村土地帶來的效益較低,即使農戶賣掉自家全部小塊土地,恐怕也換不來城市商品住宅中的一角,這種現象在一、二線大城市中可能尤為普遍。再次,目前我國實行的“農民兼業(yè)經濟的無風險制度”,土地通過分配得來,大多數農民也不愿意拿到市場去交易,這片地既可養(yǎng)活一家人吃飯,年輕子女又可出去務工,是利益最大化而風險趨于零的選擇。最后,更為重要的是,中國實行這么久的一家一戶為單位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廣大農民并沒有提出土地集體所有變私有的要求,反倒是這些大學者們極力推出土地私有的意見。
因此,土地私有制既不利于以農為業(yè)的農民,也不利于我國推進農業(yè)現代化進程。為充分保證9億農民的生存和發(fā)展,在全球化背景以及國際國內的特定條件下,土地集體所有這一具有社會主義公有制性質的制度在深化改革農村經濟的過程中是極其深刻的和必須堅持的。
二、發(fā)展和壯大集體經濟——我國農村經濟發(fā)展的總方向
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在我國已實行了30余年,如今農地嚴重“細碎化”的小型家庭農場所代表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結合已處于“不和諧”的狀態(tài),換言之,分田到戶的“體制性轉型的制度紅利”已經消耗殆盡。近十年來,國內眾多學者又齊齊將小農經濟推到了風尖浪口,且而小農經濟是否需要改革也十分關系到我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fā)展方向問題。我國的小農經濟何去何從,在綜合我國相關學者的理論論述中辨析出以下兩大立場:一是認為大規(guī)模農業(yè)必將替代小農農作的“小農經濟消亡論”;二是認可小農經濟的優(yōu)勢及其在我國存在的合理性的“小農經濟穩(wěn)固論”。
(一)關于我國小農經濟命運的兩大立場
持有“消亡論”的學者一部分深受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理論影響,還有部分是以西方經濟學家以及西方資本主義發(fā)達國家的歷史經驗作為指導范本。張新光學者認為,進入二十世紀以來,大農場排擠小農場的客觀經濟規(guī)律不可逆轉,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小農制趨于衰落”的論斷并未過時。要解決小農與現代農業(yè)的矛盾,農村土地生產要素就必須市場化和資本化,另外還要通過擴大農產品國際貿易來緩解國內農產品需求的缺口。李金錚、鄒曉昇學者認為,在人多地少的實際條件下,小農經營是農民的一種被動選擇,是貧困化的一種生產形式,既代表不了先進的生產力,更不可能成為今后農村經濟的發(fā)展方向。未來發(fā)展方向應是高效率的土地大規(guī)模經營,可通過城鎮(zhèn)化工商業(yè)去吸附農民,使農民不再依賴土地生活。[8]而持有穩(wěn)固論學者中,李應春學者首先指出,不能將小農經濟等同于傳統的自然經濟、封建經濟制度,也不能等同于隨商品經濟和資本主義發(fā)展必然衰亡的事物,傳統理論中對小農經濟存在很多誤區(qū),事實上,東亞和歐洲的實踐已經證明小農并沒有隨資本主義的發(fā)展而消亡,它能夠在多種社會形態(tài)中共存、可以產生多元模式的農業(yè)生產。[9]賀雪峰學者堅持繼續(xù)保留以家庭為經營單位的現行農地制度,認為“以代際分工為基礎的半工半耕”符合勞動力再生產結構,且一旦高度發(fā)展的城市發(fā)生危機,這樣的“半工半耕”結構就會為整個國家度過危機提供緩沖,認定城市是中國現代化的發(fā)展極,農村是中國現代化的穩(wěn)定器和蓄水池。體制性的城鄉(xiāng)二元結構與我國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也是我國小農經濟存在的合理性解釋,小農經濟存在是合理的且在不斷自我發(fā)展中[10]。
(二)小農經濟于我國的特定內涵及其命運
判斷小農經濟的命運首先跳出有關小農的線性認識論桎梏,了解我國的小農經濟是什么,我國的小農經濟實際是指以家庭經營為模式的農民經濟,再結合以上學者觀點就不難發(fā)現,雙方爭論的分歧就在于對當今農村家庭組織方式性質的不同態(tài)度。持有小農經濟消亡論的學者是把現階段的農業(yè)完全等同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語境中的“小農”,卻不曾看到當前階段我國的家庭經營與社會化、專業(yè)化大生產的現代農業(yè)經營之間的過渡轉軌關系,而實際上家庭農場的出現正是家庭經營層內部的優(yōu)化和整合,是對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進一步發(fā)展。支持小農經濟穩(wěn)固論的學者主要是以發(fā)達國家家庭農場的成功范例來論證我國家庭經營的適應性,殊不知我國現階段的家庭農戶與西方土地私有制和土地的所有、使用和收益的高度統一為前提的現代大規(guī)模家庭農場不可同日而語。一方面,我們不應照搬西方和東歐小農經濟改造成功的已有模式,其所有制的不同帶來的必定是整個社會利益的迥然有別。另一方面,我國的家庭農場在本質上仍然具有傳統農業(yè)家庭經營特征多些,這就要求我們應將家庭農場這樣的新型組織形式放置在“統”“分”相結合的基本經營制度下,尤其要強調改變“統”弱于“分”的窘況。另外,家庭農場也不是主要抑或唯一的經營組織形式,這種偏重家庭的農場僅是現代農業(yè)經營體系中的生產環(huán)節(jié),需依靠各種合作組織為其提供良好的服務才能實現與市場的對接,即強化多種模式的合作經濟,增強集體經營層的宏觀控制力,壯大農村集體所有制經濟。
據以上意義上來講,我國小農經濟既不會“消亡”也不會“穩(wěn)固”。對于小農經濟的態(tài)度,不是對新大陸模式的盲目崇拜,也不是對中國小農的過分貶低。概言之,我們要從生產力與生產關系這樣的雙重維度中來分析,即把小農變遷置于特定的時間、空間背景下來分析,分析這些特定時空下的不同生產要素對小農的影響,隨之進行因地制宜的改革,發(fā)展、壯大我國集體經濟。
(三)集體經濟于我國的必要性和優(yōu)越性
在我國,舊三農問題關注的是農民、農村和農業(yè)在國家政策中的弱勢地位,而在新三農問題中,更加關注的是怎么樣把農民作為一個整體,以及防范農業(yè)資本化的危險,這就要求我國農村必須加強集體經濟力量,阻止農民的內部分化以及農業(yè)資本化。長期以來,農業(yè)現代化的主流模式基本是規(guī)?;?、資本化,即以美帝都為代表的新大陸模式,抑或“舊的農業(yè)范式”,這一模式首先不符合中國人多地少的實際國情,甚至它會使我國重新走上讓農民半無產和無產的老路,且將帶來嚴重的生態(tài)危機。而發(fā)展我國的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有利于將村集體土地集中起來實現適度規(guī)?;l(fā)揮機械化優(yōu)勢,有利于在集體中按勞分配,分享收益,真正實現農業(yè)現代化。其實,鄧小平同志在20世紀90年代早就高屋建瓴地提出: “中國農村社會主義農業(yè)的改革與發(fā)展,從長遠的觀點看,有兩個飛躍。第一個飛躍,是廢除人民公社,實行家庭聯產承包為主的責任制,這是一個很大的前進,要長期堅持不變。第二個飛躍,是適應科學種田和生產社會化的需要,發(fā)展適度規(guī)模經營,發(fā)展集體經濟”,“僅靠雙手勞動,僅是一家一戶的耕作,不向集體化集約化經濟發(fā)展,農業(yè)現代化的實現是不可能的,就是過一百年二百年,最終還是要走這條路。”[11]根據鄧小平的思想,我國農業(yè)的總方向是發(fā)展集體經濟,且需要尊重農民的主體性和實際境況逐步展開,而不是人民公社期的行政命令式的一刀切,做到因地制宜、因勢利導及“因人制宜”,從而發(fā)揮出集體經濟應有的優(yōu)越性。值得一提的是,我們對于人民公社的過失不應矯枉過正,而是應反思變遷過程中政策冒進所帶來的負面影響。當今,更應理性看到集體經濟在我國貧富差距、工業(yè)發(fā)展、資本使用率以及公共農田水利設施方面所帶來的巨大效益,這是一家一戶單獨經營無法達到的。
三、發(fā)展壯大我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路徑及對策分析
通過上文對我國農村土地制度和小農經濟命運的理論分析與現實剖析,要求堅持土地集體所有不動搖,且將發(fā)展、壯大集體經濟作為我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總方向。中國恰是一個人多地少的國家,我國糧食安全要求單位產出率的保障,廣大農民需要耕者有田,這決定了我國不能走“大而粗”的農業(yè)道路,更適合走傳統國家的農業(yè)現代化模式,即以小生產者作為主要農業(yè)經營主體的基礎上不斷完善社會化服務體系來實現農業(yè)現代化。我國新型農業(yè)集體經濟的實現載體具有多樣性,主要包括“小而精”的家庭農場、農民專業(yè)合作社、綜合性專業(yè)合作社和村級社等,這就要求政府堅持“循序漸進,自下而上,多樣共存”的“大合作”模式以及為其發(fā)展提供一個較為良好的外部環(huán)境。
(一)注重新型集體經濟實現載體的多樣共存性與合作性
黃宗智學者認為,改革開放以來大規(guī)模的鄉(xiāng)村工業(yè)就業(yè)和城市就業(yè)這樣的非農就業(yè)與近年來人們的食品消費轉型構成了小規(guī)模農業(yè)的發(fā)展契機,而適當推廣新時代糧食兼肉-魚、菜-果這樣具有中國特色的小規(guī)模勞動等密集型農場,有利于解決中國隱形失業(yè)問題,提高農民收入,以及緩解農村勞動力過剩問題,并建議通過市場機制和法律來促進土地流轉,包括回贖權和定期轉租權,擴大適度規(guī)模的農場比例,以此實現“小而精”的家庭農場[12]。也有學者認為農民專業(yè)合作社作能夠較好地處理農民、合作社與市場競爭關系,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專業(yè)化、規(guī)?;纳a需要,但是應提防“公司+農戶”的形式運營,這種運營方式易使農民處于組織內部的邊緣或不利地位。而支持綜合性農業(yè)合作社的學者認為,中國可借鑒日本、韓國、臺灣模式,改變傳統農業(yè)和農村各種生產要素在配置過程中的粘滯狀態(tài),因而政府應當發(fā)揮金融宏觀調控和財政的手段實現傳統部門和現代部門生產要素報酬的均等化。另外,還有學者把合作經濟置于以村為單位的村集體,從歷史角度考察農村發(fā)展的脈絡,支持村社范圍內通過自下而上地引導發(fā)動農民參加合作社,并依靠農民精英、社會精英以及外部結構性力量的介入,同時利用鄉(xiāng)村原有的制度、組織資源和制度,促成社會資源轉化為社會資本。可以看出,不論是“小而精”的家庭農場、農民專業(yè)合作社、綜合性農業(yè)合作社還是村級社,一定程度上都符合我國農村的實際境況,而開展哪一種方式不能一概而論,且這些方式之間也具有一定的內在聯系。
從我國國情來看,當前和未來一個相當長時期內,小規(guī)模經營與適度規(guī)模經營將共同構成我國現代農業(yè)經營體系的基礎[13]。家庭農場優(yōu)勢在于農業(yè)生產,而其他合作化組織優(yōu)勢則在于生產與市場的對接環(huán)節(jié)。目前看來大部分的合作化組織尤其是專業(yè)合作社并不是生產糧食的經營主體,而是提供農戶以生產服務來降低小農戶的生產成本,彌補劣勢?,F實中,不同經營方式能否發(fā)揮比較優(yōu)勢、找準自身定位是能否共存發(fā)展的關鍵性問題。而國際經驗也表明,專注于生產環(huán)節(jié)的家庭農場在發(fā)展過程中會不斷增加對社會化服務的需求,從而促進農業(yè)社會化服務業(yè)發(fā)展。村級集體經濟和經濟組織的性質和功能不盡相同,村級社在發(fā)展集體經濟的同時還富有社會、政治責任,而其他經濟組織不用承擔,兩者之間需要協調合作,實現共贏。這樣的“大合作”模式實質上是要加強村集體的“統一經營”,加強村集體“統”的一面,真正做到把廣大普通農戶聯合起來,加強其生產者主權,使其在市場中免受“中間商”的剝奪。
(二)政府加大相應的外部性支持力度
首先,實現載體需要農村土地制度創(chuàng)新和法律保障。發(fā)展農村集體經濟的有效實現載體作為新生的組織形式,其相關規(guī)范在法律層面來看十分欠缺,也是制約其發(fā)展的重要因素,政府當務之急應抓緊修訂農業(yè)合作經濟的相關法律法規(guī),使得各種實現載體有法可循。而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以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為基礎,多種經營方式并存的新型農業(yè)經營體系,更需要關注土地資源的融資功能。我國現有法律規(guī)定,農民對承包地享有占有、使用、收益和承包經營權轉讓、出租、轉包等流轉方式,而《物權法》卻又規(guī)定,我國宅基地、耕地等集體所有土地使用權不能抵押,農民擁有的土地承包經營權因而就得不到充分和完整的發(fā)揮。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賦予農民對承包地的經營流轉和承包經營權的抵押和擔保權,即將抵押權和擔保權注入承包經營權這樣的論斷,則有利于擴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中農地的生產經營功能,也有利于盤活、利用土地使用權的金融功能,在實踐中更能有效緩解新型農村經濟實現載體的融資難問題,加快其順利發(fā)展。
其次,在這些合作經濟發(fā)展過程中會面臨很多挑戰(zhàn),這既需要農戶與其他市場力量的積極參加,更需要政府的科學設計及適當引導作用。雖然農業(yè)合作經濟受到眾多農戶的歡迎和期待,但是仍然會受小農文化的影響,他們的生活習慣近于小農,其集體觀念和資源動員能力較為薄弱,這就需要動用政府“統”的力量,加強“統”在農民心中的地位,增加對農民集體經濟文化的教育,對新的產業(yè)組織進行間接引導和扶持。一方面政府在加大對農村基礎設施投入的同時,對資金分配、使用加強落實與監(jiān)管力度;另一方面,提供針對農村集體經濟有效載體更為合理、合法的稅收優(yōu)惠和金融支持政策,由于這樣的合作經濟資源配置不斷擴大,政府財政項目資源的直接投入將會帶來更好的社會效果。反之,政府在面對私人資本主導的合作組織應足夠重視和防范,托馬斯·皮凱蒂曾指出:“一定要將私有化控制在可以控制的范圍之內,例如稅收、賬戶轉移等措施,讓私有制比例保持在可以接受的程度”,[14]從長遠看,政府的金融和政策支持容易在市場經濟下喪失應有的公平性,這將侵害農村集體經濟的發(fā)展,嚴重影響農村、農民、農業(yè)的發(fā)展以及社會整體效益的提升。
最后,在內部環(huán)境中需要完善運營機制和組織機構。在運營機制方面,實行企業(yè)式管理,實行一人一票的表決機制為一股一票;在組織機構方面,設立理事會和監(jiān)事會,完善民主決策機制,在建立健全民主決策規(guī)范與制度的同時,提高參與決策者的素養(yǎng);在完善利益分配機制分配方面應對稀缺生產要素加以關注,其他生產要素應在堅持按交易額分配前提下,適當兼顧按股分配,換言之,分配方式可以靈活多樣;在創(chuàng)新市場經營內容方面,既要調整農業(yè)產業(yè)結構,提高農產品專業(yè)化、市場化水平,也要因地制宜,進行特色產業(yè)發(fā)展,有選擇地發(fā)展旅游觀光農業(yè)與生態(tài)農業(yè)、農副產品加工業(yè)和綠色蔬菜產業(yè)等具有眾多不同特色的產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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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武云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