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夢醒
(中國海洋大學,山東 青島266100)
以自我生命“復活”平民魯迅形象
——《人間魯迅》與《與魯迅相遇》形象重構之異同
孫夢醒
(中國海洋大學,山東 青島266100)
新時期以來,魯迅形象的重構發(fā)生巨大轉(zhuǎn)變,作為“精神界戰(zhàn)士”的魯迅被拉下神壇,重新回到民間。2004年初,林賢治《人間魯迅》的再次修訂讓平民魯迅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與這部傳記修訂版幾乎同時期出版的錢理群北大演講錄《與魯迅相遇》更以其包含的傳記性元素在思想層面上深化了魯迅的平民性。文章通過對比兩部著作的寫作方式及表現(xiàn)手法,探討二者對魯迅形象重構之異同。林賢治以魯迅的“平民心境”為基點,首先從心理層面重構了魯迅;而錢理群則更關注到魯迅思想上的“平民性”,沒有過多關注魯迅的家庭生活和其在日本留學時的經(jīng)歷,而是從魯迅的作品和與一些社團、流派論戰(zhàn)的分析中深化了魯迅的平民形象。此文還通過比較揭示了兩位作者作為“野馬思想者”和“精神圣地學者”在轉(zhuǎn)型期對人生道路的不同選擇,揭示出具有“魯迅式人格”的知識分子內(nèi)在的精神力量。
魯迅形象;平民性;重構;不同選擇
魯迅作為20世紀最有影響力的文學家與思想家,因其難以企及的精神高度與復雜矛盾的心理特征長期以來受到人們不同程度的誤讀。文革時期對魯迅的“神化”以及80年代對魯迅形象的“精英化”塑造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魯迅偉大的思想及人格魅力。新時期以來,隨著魯迅重構從“集體性魯迅”向“個體性魯迅”的轉(zhuǎn)變,魯迅作為一位“平民”的身份特征才慢慢顯露出來。魯迅不僅僅是一位“精神界的戰(zhàn)士”,還是一位普通人;他不僅與社會各團體產(chǎn)生聯(lián)系,同時也是家庭的;他不是一個“死”的符號,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民間寫作者林賢治首先發(fā)現(xiàn)了這樣一個有血有肉的魯迅,并以自我生命觸摸魯迅的靈魂,將其從“故紙堆”中“復活”。他在80年代用將近77萬字寫成了傳記《人間魯迅》[1],分三部出版,對魯迅的思想與人格進行了獨到的分析,以散文化清新脫俗的手法和“民間評注”的寫作方式重構了一個“私人領域”的魯迅。21世紀修訂的《人間魯迅》更因多次再版與熱賣,使初次接觸魯迅的人也能為此津津樂道。與林賢治這樣一位“野馬思想者”相同,居于中國“人文精神高地”的錢理群先生在2003年出版的演講錄《與魯迅相遇》同樣從普通的魯迅出發(fā),對平民魯迅的形象重構進行了深化,在他口語化的“演講體”敘述中,我們同樣感受到了魯迅精神的復活。這部主體部分有著傳記性質(zhì)的演講錄也吸引著萬千學子前去北大聽課。我們不禁要問,他們的闡釋為何如此吸引人?他們重構的魯迅形象又有何相通與相異之處?本文試圖進行簡要的分析,從中我們也可以看出林、錢二人作為啟蒙知識分子在轉(zhuǎn)型之際對人生道路的困惑與不同選擇。
錢理群在講課的開場白中說道:“閱讀魯迅的時候,就要‘過河拆橋’,不要帶著講座中接受的觀念先入為主去看魯迅,而要自己去形成獨立的魯迅觀?!盵2]林賢治先生也說過類似的話,他在接受《新周刊》記者采訪的時候就說明:“如果讀者讀了我的書之后,能對魯迅產(chǎn)生敬愛之心,于是想去讀《魯迅全集》,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正是這樣啟發(fā)式的觀念,讓讀者的個人意志得到了尊重,從而是主動的而不是被迫的接受與崇拜魯迅。
這種開放的思想也使得他們的寫作手法和表達方式更加的自由與多元,在《人間魯迅》中,林賢治就開創(chuàng)了一種“民間評注”的體例,他作為一位自由的民間寫作者,發(fā)揮了其行文中灑脫與不羈的優(yōu)勢。在每一節(jié)的開頭,他都有一段自己的評述,抒情化的語言飽含著作者心中濃郁的情感,如第一章“困頓的少年時代”中,林賢治在開篇寫道:“他才來到這個世界不久,便被猝然摔落社會底層。不幸是一種財富。假如不是太多的屈辱和痛苦構成了堅實的底座,那么,我們很難想象,憑什么可以支承一個偉大而沉郁的天才?”[1]一句簡單的設問瞬間勾起了讀者的心,想要接著往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屈辱和痛苦”造就了魯迅。引起我關注的是,在敘述歷史事件時,林賢治對魯迅的稱呼前后有所不同,從“樟壽”到“樹人”,然后再到“魯迅”,中間還用過其字“豫才”,是同他名字誕生的先后順序保持一致的。而在每節(jié)之后作者自己的評論性文字中,又一律采用“他”稱呼魯迅,這是十分新奇的人稱轉(zhuǎn)換,不僅用心,還拉近了作者本人與魯迅之間的距離。此外,他將許多魯迅著作中的原話轉(zhuǎn)換成魯迅的心理活動寫出來,如他寫到魯迅小時候反感一些提倡“孝道”的書時有這樣一段心理的描寫:“他感到,過去傳下來的不少道理都是教人死而不是教人活的,于是不禁暗暗起了心反抗?!盵1]讀過魯迅作品的人都知道,“教人死而不是教人活”一語是魯迅在《二心集》中為闡釋中國革命的意義時所說,林賢治在這里卻將它放在幼年魯迅的內(nèi)心活動中加以運用,這是非常奇怪的方式,當時還是兒童的魯迅是不會有這么具體的想法的,可見林賢治是將魯迅的思想打亂、揉碎,通過重新拼接的方式,穿越了時空的阻隔,滲透到魯迅全部的生命中。正如林賢治在接受《新周刊》記者采訪時說的:“我在《人間魯迅》敘述、描寫和議論中極力求保持一種風格,追求事實、思想和詩意的融合。為了加強人物形象的真實性,我在書里也嘗試使用內(nèi)心分析的方法,還借鑒意識流小說的手法,都是此前的魯迅傳記所沒有的。”意識流式的心理分析成為這部魯迅傳記中最獨特的部分,背后則隱藏著作者自己的聲音。作者的聲音從文本背后娓娓道來,讓人感到親切、感人、真摯,時不時插入的作者的“注解”與“評論”讓讀者在閱讀時開闊了思路,打開了想象的空間,同時結(jié)合自己的生命體驗拓展閱讀。
錢理群的《與魯迅相遇》采用的則是一種循環(huán)式的“演講體”,其奇特之處在于是從魯迅的終點講起,先寫了1936年的魯迅,正如他在后記中所說“按最初的設想,是從魯迅逝世說起,再追述到20世紀初魯迅在日本留學期間思想與文學的邏輯起點,依次討論下來,最后回到1936年的魯迅,形成一個圓形結(jié)構,以此來描述魯迅的生命軌跡?!北M管這本演講錄只收錄了九節(jié)課,并未達到錢老師的預期,但在他這種循環(huán)式的設想中,我們看到的是魯迅生命的循環(huán)往復。并且,他都是沿著魯迅思想發(fā)展的脈絡選取講課的內(nèi)容,雖不像傳記那般全面,但對于魯迅思想的某一側(cè)面的挖掘卻是極其深入的,與他的其他研究著作形成互補。
“我姑妄講之,大家就姑妄聽之”,這是錢理群老師在講課中的口頭禪,他點面結(jié)合、情景交融的敘述不是要給學生們灌輸什么,而是啟發(fā)學生們通過自己的閱讀,讓自己的生命與魯迅相遇,所以在口語化的敘述中,他的闡釋方式直觀且生動有趣,能夠引人入勝,語言也充滿著溫情與平實,調(diào)動了學生們的興趣。他著重通過提問和簡要的概括讓大家一步步接近魯迅,理解魯迅,但又不全說透,采用“留白”的手法給學生、讀者留下大量自我思考的空間。從中可以看出他是懷著一顆“啟蒙”的心,讓魯迅在當代得到最真實的復活。
林賢治“民間評注”的寫法塑造了一個怎樣的魯迅形象呢?“他是一個很普通的人,身材矮小,常穿的一件黑色的短短的舊長袍,臂彎上、衣身上打著惹人注目的補丁,皮鞋的四周也都縫補過。不常修理的頭發(fā)粗而且長,根根直立,使整個方正的前額袒露出來……”[1]林賢治在《人間魯迅》中用了一段長約300字的文字描述了魯迅的外貌、衣著、聲音、講課時的動作及表情,一個普通的魯迅形象就這樣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這是一個樸素的教師形象,讓我們很難與在“黑暗”與“虛無”中掙扎著的魯迅相聯(lián)系。在我們的經(jīng)驗中,魯迅總是冷酷的,我們習慣于一個處在“公共領域”的魯迅,腦海中盡是他“肩住黑暗的閘門”的戰(zhàn)士的形象,是他用文章當“匕首”與“投槍”,激昂論戰(zhàn)的樣子。而林賢治發(fā)現(xiàn)的恰是一個屬于家庭,存在于“私人領域”的平民,他有著與普通人一樣的悲歡、與平凡人一樣瑣碎的生活,為婚姻苦惱,為兄弟失和而不安。這樣一個溫情的魯迅、慈母般的魯迅形象的樹立,恰是讀者愛上《人間魯迅》的原因。“從前過多地強調(diào)外部的社會環(huán)境,而忽視內(nèi)部的精神狀態(tài),包括他的孤獨、苦悶、寂寞?!盵3]而在《人間魯迅》中,有關魯迅內(nèi)心狀態(tài)的描寫比比皆是,滲透在作者“評”與“注”的文字當中。由此可見,林賢治是以魯迅的“平民心境”為基點,首先從心理層面重構魯迅。
然而林賢治也并非只局限于魯迅的內(nèi)心世界,而是進一步揭示了魯迅的復雜性和矛盾性。林賢治說:“外部環(huán)境又往往被等同于政治事件的疊加,而忽視周圍知識社會的狀況,精神氛圍,人際關系,種種分裂與沖突。我特別看重分裂——統(tǒng)一性的瓦解,像留日學生的分裂,《新青年》的分裂,左聯(lián)的分裂,兄弟和眾多朋友的分裂,從不斷的分裂中觀察和表現(xiàn)魯迅的特異性的生成。我把魯迅當成一個偉大的矛盾統(tǒng)一體來處理,當成一個沖突的‘場’來處理,也當成中國問題的一面‘鏡子’來處理?!盵3]他在書中梳理清了魯迅和許多社團人士的多重復雜關系,如此這般,魯迅在林賢治的筆下就不是單一死板的形象,而被“復活”成一個完整的、生動的人。況且,林賢治是一位愛魯迅勝過愛生命的人,可在他的文本中充斥著的卻不全是對魯迅的喜愛與贊美,竟有責怪的口吻。在“婚姻·第二次妥協(xié)”中,作者毫不留情地用大段篇幅“指責”了魯迅:“誰叫你這般優(yōu)柔寡斷?平時總是指責中國人的忍耐與順從,而你自己呢?分明知道婚姻問題遠在你所要考慮的范圍之外,上次探家時,當母親提起這親事,你為什么不加反對?”“就不能為母親做出必要的犧牲嗎?”“你不但屬于民族和時代,而且屬于自己,至少屬于母親,你能夠逃避純個人的現(xiàn)實問題的追逐嗎?”[1]從這一連串連珠炮似的“質(zhì)問”中我們看到了林賢治對魯迅的“愛之深”與“責之切”,同時也看到了魯迅不完滿的一面和性格中的缺陷,這對于一個平民魯迅形象的塑造是十分必要的。
而在錢理群那里,林賢治重構的平民魯迅形象又得到進一步的深化,即關注到魯迅思想上的“平民性”。錢理群作為一名“精神啟蒙派”的知識分子,主要“以精神心理體驗的方式重構魯迅”。在《心靈的探尋》中,錢理群就已將魯迅從建國以來的意識形態(tài)中“解救”出來,使他從階級斗爭的“標桿”形象中剝離。在《與魯迅相遇》的后記中他說到:“如同我所有的重要的教學實踐與學術研究一樣,這次講課與整理成書在教學與學術上也有新的追求,可以說這是一次綜合實驗。一方面是繼續(xù)《心靈的探尋》開始的對魯迅‘單位觀念、意象’的梳理,這一次著重的是對魯迅一生一以貫之的基本概念的疏通,以及所有的‘命名’(典型形象與意象)的清理與闡釋。另一面則繼續(xù)從《1948:天地玄黃》開始的對歷史的追求和歷史細節(jié)的捕捉與渲染,強調(diào)‘感覺魯迅’”。[2]因此在講課中,他運用“演講體”靈活與生動的優(yōu)勢多次為魯迅“把脈”,不僅同林賢治一樣把住了魯迅作為平民“悲憫”和“慈愛”的一脈,還發(fā)掘了魯迅身上的藝術性,最重要的是,捕捉到了魯迅內(nèi)心的糾結(jié)與痛苦以及自我的反思和內(nèi)省。盡管魯迅的思想天生具有超前性,具有敏銳的眼光和洞察力,但他絕不會高人一等地看待他筆下的民眾,而是把自己放在他們之中。他從未將自己視作“英雄”,而是以一位平民的眼光平視這個他所生活的世界。這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錢理群在《心靈的探尋》中構建魯迅形象時的缺陷,即“平息了魯迅精神的矛盾,簡化了魯迅精神的復雜性”[4]。魯迅本身也是具有平民主義思想的,“農(nóng)民、婦女、兒童和小市民,是雜文經(jīng)常談論的對象。這些人處在中國式奴役關系最底層,是命運最悲慘、最無力訴說的一群。魯迅對他們的悲慘境遇寄予深厚同情……冷靜地解剖被壓迫者靈魂上面由壓迫者強行植入的愚暗、奴性和兇殘……”[5]由此看來,平民魯迅形象的重構與魯迅的精神具有一致性,從中表現(xiàn)出闡釋主體與對象之間的互動關系。
與林賢治不同,錢理群沒有過多地關注魯迅的家庭生活,也沒有談到魯迅在日本留學時的經(jīng)歷,而是從魯迅的作品和與一些社團、流派論戰(zhàn)的分析中深化了魯迅的平民形象,把他的思想與同時期其他知識分子的思想做出了比較,于是不僅局限于對魯迅內(nèi)心世界的“平民化”把握,更多的是把他的這一特性放在與外界的互動中去考察。但他無法像林賢治那般清醒、節(jié)制地將自己與魯迅拉開距離,他將自己完全地“燒了進去”,也就難免不被魯迅“同化”了。
林賢治之所以能夠在80年代政治權力話語的包圍下另辟蹊徑地重構出平民魯迅的形象,這與他自身的經(jīng)歷是分不開的。林賢治成長于廣東陽江的一個小鄉(xiāng)村,高中時代就因為寫了不合時宜的文章受到批判,學校多次與他談話?!八枷敕磩印笔撬麖哪菚r起就被冠上的罪名,這對還未成年的林賢治的身心造成了很大的影響。長大后的他仍如一匹脫韁的野馬般奔跑于民間的曠野中,他做過農(nóng)民,當過鄉(xiāng)村醫(yī)生,最終來到《花城》出版社,成為了那里的一名編輯。他從未受過高校的熏陶,一切都憑借自己的積累與閱讀,他不愿被稱作“學者”,只承認自己“寫作者”的身份,被稱作民間的“野馬思想者”。他不依附任何權力,自身也不渴望擁有權力和地位,正是這種“平民心態(tài)”讓他能夠從平民視角出發(fā)去觀察魯迅,用自我生命感知魯迅的靈魂,從而著成《人間魯迅》。他曾說過:“我當時寫這本書,是為著拯救自己。魯迅對我而言,是重新找到的一個人,我是到他那里去尋找一個精神支柱的?!爆F(xiàn)實環(huán)境越是束縛人、壓迫人,他的內(nèi)心就越自由、越灑脫,越是與魯迅的生命相通,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處事方式,也決定了他與眾不同的人生道路?!度碎g魯迅》的文本背后就隱藏著作者對當下社會的關懷,以及對現(xiàn)實人生的解讀,“四周是漆黑的,你不能發(fā)光;四周是寂寞的,你不能聲張;四周是平和的,你不能動作——這就叫‘適者生存’”。[1]這般深刻的體悟如不是將自身投放在當時的時代環(huán)境中是無法獲得的,更何況它還構成了對當今社會環(huán)境的影射。如此一來,作者本人也就成為了溝通魯迅與讀者的一座橋梁,讀者可以通過他的優(yōu)美文字,與生活在近百年前的魯迅來一次深切的對話。
錢理群老師與他相比,就多了份來自于“精神圣地”的高校學者之氣。作為北大的一位資深教授,錢理群踏上的是一條學院派的道路,他對學術研究始終抱有濃厚的熱情,通過成為一名教師,努力實現(xiàn)著自己想要啟蒙青年大眾的理想。但他始終是“帶著‘學術和政治’、‘學者和戰(zhàn)士’的矛盾,進行學術研究的”[6]。這也是他特立獨行的所在,他將自己比作燕園中的一只“烏鴉”,對學院化、體制化抱有一定的抵觸心理。他在思想的矛盾斗爭中苦苦掙扎,懷著對家庭、青年和自己的愧疚,去魯迅那里尋求精神的安慰與啟發(fā),成為了像魯迅那般不屈的“戰(zhàn)士”。他在《我的精神自傳》中的說法就是,自己“走上了‘學者’和‘精神界戰(zhàn)士’相結(jié)合之路”[6]。即使他擔心成為權威后會使用話語霸權成為新的壓迫者,擔心被權力利用,言不由衷,但他又無法脫離學院和體制,奉北大為離不開的“精神家園”,最終尋找到調(diào)和學術、政治與現(xiàn)實的方式??梢磺兴坪跤植皇悄敲吹暮唵?90年代初市場經(jīng)濟的轉(zhuǎn)型對知識分子造成的精神危機又在一定程度上困擾著錢理群,讓他陷入知識分子逐漸淪為邊緣人的恐慌之中。于是,2002年后,錢理群終于從高等學府回到了民間,回到了貴州,回到母校,關注并參與著教育的改革事業(yè),完成了一次自我與精神的“轉(zhuǎn)型”。和林賢治從一開始就選擇了一條“野路子”不同,經(jīng)過了學院的洗禮,他更加明確了心中的自我定位,獨立的反省、批判精神在他身上也始終沒有泯滅,他只是把自己當作普通的平民,和魯迅一樣,充當著歷史與青年之間的“中間物”,盡管近年來感到愈發(fā)力不從心,但心中的那份理想猶存。
在我看來,林賢治和錢理群,都與魯迅有著相似的精神氣質(zhì),通過自身的生命體驗沉潛于魯迅生活的世界中,用敏銳的眼光盡可能地復活了一個最真實的平民魯迅。盡管他們之間有著諸多的不同,但最終的理想是趨向統(tǒng)一的,他們在現(xiàn)實人生中都通過“平民思想”選擇了屬于自己的道路,并一同指向那個遙遠年代里閃動著光輝的精神偶像——魯迅。
[1]林賢治.人間魯迅:修訂版[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
[2]錢理群,與魯迅相遇[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3.
[3]林賢治.自由的星辰在遠方照亮我寫作[EB/OL].[2013-05-23].南都網(wǎng),http://www.nandu.com/nis/ 201305/23/55109.html.
[4]徐妍.新時期以來魯迅形象的重構[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8.
[5]蒼梧.平民主義的魯迅[EB/OL].[2011-01-03].http://blog.sina.com.cn/s/blog-718a9d 980100 oba6.htm l.
[6]錢理群.我的精神自傳[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
The"Resurrection"of Lu Xun's Civilian Image via His Own Life——An Interpretation of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in Reconstruction of Lu Xun's Image in Lin Xianzhi's and Qian Liqun'sWorks
Sun Mengxing
(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Qingdao,Shandong 266100)
Since the new era,great changes have taken place in the reconstruction of the image of Lu Xun,who has been a"spirit warrior"for a long time and was pulled down from the altar and returned to the folk world.beginning of2004,the revision of Lu Xun in the Sophisticated World,a biography by Lin Xianzhi,enabled the image of Lu Xun as a civilian to be popularized with the people.This image was deepened on the ideological plane by An Encounterwith Lu Xun,collected speechesmade by Qian Liqun at Peking University and published at almost the same period of time.By comparing the writing techniques and ways of representation of the two works,this paper intends to explore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in their respective reconstruction of the image of Lu Xun.Starting from Lu Xun's"common state ofmind",Lin Xianzhi reconstructs Lu Xun from a psychological perspective;Qian Liqun who ismore concerned with Lu Xun's thought of a civilian digs into the image by analyzing Lu Xun'sworks and his debateswith some literary societies or schools rather than paying toomuch attention to Lu Xun's family life and his experiences as a student in Japan.The comparison reveals the two authors'different choice of way of life in the transition period as"a free thinker"and"a scholar of the holy land",thus disclosing the inner strength of"Lu Xun's personality"excised on the intellectuals.
trait of civilians;reconfiguration;different choice
I206.7
A
1008-293X(2015)03-0023-05
10.16169/j.issn.1008-293x.s.2015.03.05
(責任編輯 張玲玲)
2015-03-20
孫夢醒(1990-),女,山東臨沂人,中國海洋大學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2013級碩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