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華 生
(河南大學 學報編輯部,河南 開封 475001)
“編海”拾貝
——一個編輯成長的心路歷程
王 華 生
(河南大學 學報編輯部,河南 開封 475001)
河南大學學報走過了八十多年的歷程,我在學報這個崗位上也已工作了30個春秋。人生能有多少個30年?的的確確,這期間有著太多太多自己情感的寄托與投入……總之,在不知不覺中心里總是多了一些什么,不吐不快。
1985年我大學畢業(yè)。說到來學報工作,當初我還真的沒有這樣的奢望,老老實實地說,不敢有。對于一個剛剛大學畢業(yè),除了隨便涂鴉了一篇畢業(yè)論文以外,沒有任何學術資歷、剛剛步入社會的我這個年輕人來說,《河南大學學報》是何等莊嚴、何等神圣的地方。記得在大學的一次黨史課上,我的一位老師曾經(jīng)講到他的一篇論文被《河南大學學報》采用,但一些內(nèi)容被編輯刪改得如何如何,盡管他的口氣好像略帶些埋怨,但我聽得出來,那是由于文章被采用而內(nèi)心發(fā)出的一種自信和驕傲。這在當時引起了我怎樣的崇敬和羨慕啊(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和感知學術、學術研究)!后來,我費了很大周折,想方設法買到了那一期學報,并且珍藏了很久。我記得清清楚楚,那是我得到的(也是見到的)第一本《河南大學學報》,準確地說,是我得到和見到的第一本學報!也許是一種機緣,1985年大學畢業(yè),我被留校分配到學報編輯部,我竟走進了河南大學學報編輯部,成為其中的一員。
我感謝河大學報,我真心地慶幸我走進了河南大學學報這個編輯隊伍,在這里有我許許多多的良師益友。當時(20世紀80年代)的河大學報,說它藏龍臥虎一點也不為過。在當時,不要說河南大學,就是全國不少大學里的一般院系來說有那么一兩個教授,就算是很不錯了,有相當一些院系沒有教授,只有極少副教授,而河南大學學報編輯部在11位編輯人員中竟有教授5人,并且,這些人都是河南大學大師級的人物。這在全國當時也只此一家,是沒有其他學報編輯部可以比肩的,談起這些,每每令許多同仁羨慕不已。河南大學在算不上一流高校的情況下,而編輯學研究獨領風騷,開全國風氣之先,這完全得益于這些大師的自信與實力。成長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想不進步都難。
這個優(yōu)秀團隊的核心、領導是宋應離老師。他采取的是無為而治、彈性式領導的方式,無為而無不為。在我心里宋老師有幾點印象非常深刻:他是一個大家公認的好領導,平實嚴謹、素樸無華,既沒有架子,也不張揚,看上去再平常不過了,但在我的印象中,他卻又是一個極富主見,最能料事的人,一句話,心里很有數(shù)。只要他認為該做的事,好事,一定能做成;相反,只要他認為不該做的事,你就是再折騰,也別想掀起什么風浪,就像農(nóng)村人常說的一句話:鞭桿不動氣死鞭梢搖。并且,在作任何重大決策以前,宋老師總是能夠讓每個人充分表達自己的意見和建議,常常是不同意見之間爭得面紅耳赤,但是大家心里卻是愉快的、舒暢的。因此,有宋老師坐鎮(zhèn),編輯部多年風和日麗,陽光燦爛,除了工作就是科研,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宋老師對待下屬極其寬厚,在他做領導的幾年里,從不讓一般編輯坐班,也不讓值班,給他們工作和科研提供充分的空間和自由,暑假和年假也是如此。需要值班時,全都由他們幾個領導來承擔,沒編輯的什么事。他就在老六號樓(原圖書館大廳)一個大概不足五六平方的小房子里辦公(正對著編輯部的門口,像個門衛(wèi)室),一把普普通通的桌子,一張普普通通的椅子,再加上一個連普通都算不上的不大的小書架,就這么點東西,上班下班,一年四季,年年如此。
宋老師為人處世堪為楷模,工作總是默默無聞地去做,名利面前卻總是悄悄地走開。當時,他既做主任、主編,又是一般編輯中的一員,每一期都承擔著和一般編輯相同的編輯和校對任務。除此之外,每一期稿件在付印之前,他還都要親自認真通讀一遍(我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來那么多的精力和勁頭),發(fā)現(xiàn)一些問題,然后用電話通知中牟印刷廠一一改正,之后才能付印。那時候,我從中牟印刷廠定稿回來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定稿送到宋老師手里,因為那個時候他一定是在他那個小小的辦公室里等著我。
宋老師說話很平和,一點也不強人所難,但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又是一定能夠做成功的。就拿編輯學研究來說,在河南大學這所普普通通的高校里,河南大學學報“編輯學研究”能領全國風氣之先,宋老師是第一功臣!他既是積極的參與者,又是最有力的組織者和永遠也不知疲倦的推動者,并且?guī)资耆缫蝗铡T谒?zhèn)編輯部的幾年里,周四下午學習,編輯學研究是必談的話題。我們很多人都是那個時候在他的鼓動下步入編輯學研究領域的。在我心里,宋老師是河南大學編輯學研究的第一領頭人!他的作用是其他任何人都難以替代的。
就是這么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里,一間普普通通的五六平方的辦公室里,組織、領導和指揮著一個極其不普通的團隊,撐起了我國編輯學研究的一片天地。在宋老師治理下的學報編輯部,天是藍的,空氣是清新的,心情是舒暢的,工作是高效的,科研成果是豐碩的。他為我們營造了一個極其融洽和諧的工作和生活環(huán)境,為我們搭建了一個充分發(fā)揮每個人聰明才智的廣闊研究平臺。那是一個美好的時代,一個令人向往和終生難以忘懷的時代,在內(nèi)心深處我將它稱之為河南大學學報編輯部的“宋應離時代”。
正是因為早年河大學報編輯部采取的是一種尊重個性、彈性式領導方式,進而形成了一個團結高效、張弛有度的和諧群體,一大批高質(zhì)量的編輯學研究成果如《文化締構編輯觀》《信息智化編輯觀》《編輯學通論》《中國期刊發(fā)展史》《中國大學學報簡史》《編輯社會學》等,就是在那一時期完成并出版發(fā)行的。
那又是一個個性極其張揚的時期,幾位大師,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研究領域和范圍,并且在各自的研究領域做出了極為不平凡的業(yè)績。不僅如此,而且每位大師個性鮮明,極具個人之魅力。這其中有文筆犀利、創(chuàng)新不已的王振鐸教授;文雅平和、博學多識的司錫明教授;敢說敢當、一身正氣的胡益祥教授;謙虛謹慎、誨人不倦的張如法教授。
王振鐸教授是我國編輯學研究領域創(chuàng)新成果最多的專家學者之一,1986年他發(fā)表了《文化締構編輯觀》,從社會文化締構的宏大視域論述了編輯活動的目的和本質(zhì),給編輯學以寬廣的研究視域。之后他又先后發(fā)表了《符號建模編輯論》《編輯出版與編輯學、出版學》等論文,1997年又與他人合作出版了《編輯學原理論》,提出了編輯學的三條基本原理,即文化締構原理、符號建模原理和訊息傳播原理。2010年5月,王振鐸教授又出版了《編輯學原理與媒體創(chuàng)新》,系統(tǒng)研究了出版文化史論、編輯學理、媒體創(chuàng)新、編輯出版與教育、編輯審讀與評論等五大方面,系統(tǒng)勾畫了編輯學理論體系。綜觀王振鐸教授的編輯學理論研究,能夠深深感受到他學術創(chuàng)新的勇氣和寬廣的學術視域。他所提出的文化締構編輯觀、編輯學的三條基本原理、編輯活動“六元”論,以及一系列編輯學研究的范疇和概念,盡管一直存在一些爭論和質(zhì)疑,我們一時也很難判定它在編輯學理論大廈中的準確定位(這要由今后長期的編輯學理論發(fā)展的實踐來檢驗和決定),但是,他在編輯學研究領域里的不斷創(chuàng)新和開拓性研究卻是不容置疑的,并且對我們今后的編輯學理論研究具有諸多借鑒、啟發(fā)的價值和意義。
司錫明教授是我很敬重的一位老人,他修身正行,文雅平和,很有一些中國古代知識分子的風范。他知識極為淵博,不僅在大學時代讀過四五個專業(yè),文學、歷史、哲學、天文、地理無所不通,而且他對專業(yè)知識以外的社會、人生等各個領域都有自己異于一般人的非凡的見解。他閱歷豐富,慧眼獨具,很能抓住事物的本質(zhì),用一句話概括出一個學科最本質(zhì)東西和特征,寥寥數(shù)語,就能點開困擾你許久的難題。和他在一起,即便是閑聊,也往往能夠得到意想不到的啟發(fā)和收獲。司先生編輯學研究著作不多(他的專業(yè)主要是在地理學方面),但刊發(fā)于《河南大學學報》1988年第2期上的《信息智化編輯觀》(后來在由王振鐸先生和他主編的《編輯學通論》中又作了進一步的闡釋與完善)卻很見先生寬闊的研究視域和深厚的研究功力。它是一座編輯學研究領域里的地標性建筑,而我們(準確些說是我)后來所做的一些研究,只不過是在這些大師留下的地標之間,見縫插針,做些修補性的工作。司錫明先生所提出的“信息智化原理”(信息的感知、原生信息的智化、次生信息的智化、復合信息的智化、信息智化的基本規(guī)律);編輯的三大特性(編輯的橫斷控制性、編輯的縱觀雙導向性、編輯效果的潛隱性);編輯同教學和科研的共腱性等理論,有些已為后來的學者所接受并作了進一步的研究和闡發(fā),有些則還是一塊等待我們開發(fā)的寶藏。后來先生曾有意讓我參與協(xié)助他進行一些編輯學方面的研究,遺憾的是,一方面由于我自知自己功力太淺,學識準備實在不足,與大師一起研究內(nèi)心確實有些露怯;另一方面由于后來的職稱評定,我急于把精力轉向那些立竿見影的應景之作,這件事情也就一拖再拖,后來先生也就退休離開了學報,否則,也許先生會有更多重量級的成果留存于編輯學研究領域,我也會從先生那里獲得更多的真知與灼見。
在我的心里,胡益祥教授為人正直,不計名利得失,疾惡如仇,敢說敢當,極具個人風格與魅力。他說話和講課都很有氣場,我曾經(jīng)聽過一節(jié)他給編輯學研究生所講的“論劉知幾的編輯觀”,其縱橫捭闔之氣勢,隨心所欲之從容,足見其學識之淵博,研究功底之深厚。在20世紀80年代,他就完成了《中國古代編輯史》的撰寫,送去出版社出版時,出版社要他出一些協(xié)作出版的贊助費,他當即回復:不出!辛辛苦苦寫出了書稿,還要拿錢出版。不出!就這樣,多年的辛苦付之東流,從此我們也就無緣一睹大作的“風采”。我喜歡胡老師為人處事的風格,他是我人生的楷模。
張如法先生學識淵博,涉獵極廣,不僅涉及文學、歷史、哲學,而且旁及音樂、美術和體育。他的專業(yè)研究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對魯迅、丁玲、綠原等深有研究,特別是他對綠原的研究更具權威性。他的《綠原研究資料》是由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現(xiàn)代文學研究室發(fā)起并組織,全國有關科研單位和高等院校分別承擔編輯的全國社科重點規(guī)劃項目成果之一。20世紀80年代以后,張如法先生的研究重心轉向編輯學研究,是從事編輯學研究與教學工作的最早起步者之一,他的《編輯社會學》是第一部系統(tǒng)探索編輯社會關系的研究專著。他的《編輯的選擇與組構》不僅“抓住了編輯工作的核心問題……使編輯學理論研究更加深化”(林穗芳先生對該書的贊譽),而且從文化學的角度闡釋了組構的必要性及其對文化發(fā)展的作用和意義,是對編輯選擇活動質(zhì)的把握和高度的理論概括,是編輯學研究領域里的開拓性創(chuàng)造和創(chuàng)新。
張如法老師給我最深的印象是工作極為認真,為人謙和,誨人不倦。他對工作精益求精,長期做編輯工作,一個字,一個標點符號,一個引文出處都仔細求證,對待他人的求助更是極盡所能,耐心幫助,從無半點推脫和猶豫。我長期和張老師一塊兒工作,他知識面極其廣闊,我遇事常常向他求教。他退休后繼續(xù)擔任學報社科版的終校工作,從標點是否準確、詞語搭配是否恰當、有無知識性錯誤,到引文的核對,他都處處盡心,精雕細刻。我們社科版的幾位編輯都時常就一些問題征詢他的意見,請求他的幫助,他都細致耐心地予以回答,并且,我們每個人都堅信,張如法老師的回答就是最佳答案。
正是這種極具張揚的個性和雄厚的研究功力,使河南大學學報的這個編輯學研究群體既能游刃有余地在編輯學原理、編輯史、編輯社會學、部門編輯學等眾多領域全面進行研究,又自成體系、獨具特色,形成了我國編輯學研究領域里為人們所稱道的“中原學派”,為我國的編輯學研究作出了具有開拓性的重要貢獻。
細想起來,從大學畢業(yè)步入編輯這個行當也已近30個年頭,盡管自知資質(zhì)比較愚鈍,無什么建樹,但是,回想當初自己推薦第一篇文稿給主編審查時的猶豫與躊躇(前思后想大約半月有余),到現(xiàn)在總算獲得了在這一領域里的一些必然與自由,這其中也是思緒萬端,感觸良多。在學報編輯部這個和諧的群體和大師們的關懷影響下,我的編輯生涯從這里開始,編輯學研究也從這里起步。多年來,發(fā)表了近百篇研究論文,出版了《編輯選擇的理論與實踐》編輯學研究專著,并從編輯實踐和編輯學理論研究中感悟了一些編輯選擇的方法與“訣竅”。
第一,極力參透學術論文的構架與學術論文的選擇。在與司錫明先生的交往中,先生曾不止一次地提到,所謂寫文章,無非是定題目,集信息,化信息為內(nèi)容,給內(nèi)容以形式。這是先生對學術研究活動的高度概括。其實,一個稱職的合格的編輯就是要深刻了解這其中的每個環(huán)節(jié),并從編輯的視角找出每個環(huán)節(jié)的著力點。
要努力從題目判斷作者的學識和能力。題目是為文的第一要訣,編輯顯然要格外重視文章的題目,這是因為透過文章題目所發(fā)散出來的信息,不僅可以使編輯大致了解到文章的主旨,而且可以大致判斷出作者駕馭文字的能力、學識和理論功底。精當?shù)奈念},說明作者不僅具有嚴密的邏輯思維能力和高度的抽象概括能力(這種能力是一個人進行高智力活動,進而寫出高水平學術論文的必備條件),而且說明作者具有準確駕馭文字的能力,這是作者準確表達自己的思想意圖,從而實現(xiàn)信息傳遞過程中最小信息差原則的必備條件。否則,大而無當、冗長邋遢的題目,顯然表明作者不具備嚴密的邏輯思維能力和完成一篇高質(zhì)量的學術論文所必須具備的高度的抽象概括能力。一個合格的編輯必然能夠從題目審查的環(huán)節(jié)大體得到以上諸種判斷和信息,從而對文章的質(zhì)量作出一定的判斷[1]。
從信息和由信息到內(nèi)容的轉化看作者對文章的智力加工。文章所含信息是編輯予以特別關注的又一個問題。首先要提高文稿所含信息的質(zhì),力避虛假劣質(zhì)信息的存在,這就要求作者具有較強的信息感知能力,其中包括對原生信息的感知能力和對次生信息的感知能力。其次,當文章所含信息的質(zhì)確定以后,就要特別強調(diào)提高文章的信息量。這是因為,信息含量小、信息密度低的文稿,會給人以淡而無味的感覺;而信息含量大、信息密度高的文稿,則給人以多方面的啟發(fā)與感受,能產(chǎn)生較好的社會傳播效果。所以,文章所含信息是編輯選擇的又一個著力點。
內(nèi)容是作者對所搜集信息的高度智化加工的產(chǎn)物,僅僅是信息資料的簡單堆積絕不會是一篇好文章。從信息到內(nèi)容有一個艱辛的轉化過程,它需要作者對所搜集的信息進行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選擇和智化加工過程,然后得出自己的結論,并根據(jù)綜合思維所得出的整體構思,對信息進行系統(tǒng)的梳理與組構,使每一信息變?yōu)槲恼抡w構架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從編輯的視角看,對原有信息進行智化加工的程度愈高,由信息到內(nèi)容的轉化愈精致、合理,表明作者所投入的高智力的勞動愈多,該文稿也就具有更大的內(nèi)在價值和社會傳播意義。否則,只是一些所搜集信息的簡單堆積,則表明作者沒有進行高智力的再創(chuàng)造活動,或者作者根本就不具備這種高智力活動的能力,文章的內(nèi)容一定不好,不具有進一步傳播流通的價值和意義。
語言表達形式是編輯不能忽視的又一個重要問題。一篇學術文稿有了一個好的題目,搜集到了有價值的信息,并經(jīng)過高智力活動將其轉化、組構成為嚴密的理論體系,但如果沒有準確的語言表達形式將其表達出來,或者語言表達欠精當,也還不能算是一篇上乘之作,甚至有可能使創(chuàng)作功敗垂成。從編輯學和大眾傳播學的角度看,周延、準確的語言表達形式能夠減少傳播過程中的信息損失,從而實現(xiàn)信息傳播過程中的最小信息差原則。從信息傳播原理來看,信息損失的多少取決于三個條件:一是作者的語言表達(編碼);二是傳媒(傳播渠道)的質(zhì)量;三是讀者解碼時的障礙。作者周延、準確的語言表達,能夠減少讀者解碼時的障礙,從而達到信息差最小,減少信息損失。不僅如此,在編輯看來,周延、準確、完美的語言表達形式,還具有巨大的感染力和內(nèi)在美的極強的吸引力,它能夠激活和形成讀者大腦皮層的優(yōu)勢興奮中心,充分調(diào)動起讀者解碼和信息接受過程中的主觀能動性,從而實現(xiàn)信息增益效應。相反,冗贅雜亂的語言表達形式,會使哪怕是具有很大價值的信息和內(nèi)容失去或減少傳播的優(yōu)勢和價值。所以,盡管從形式上看,文章的語言表達只是學術文章的形式問題,但形式制約著內(nèi)容,它必然是編輯對文稿進行判斷和選擇的又一個重要著力點[1]。
第二,編輯應當努力使自己學者化。從自身多年的編輯工作實踐來看,積極參與課題研究,增強自身的學術研究和學術創(chuàng)作能力,是提高編輯選擇潛能的有效途徑。作者的研究過程是從具體到抽象,即從具體的問題出發(fā),進行深入調(diào)查分析和研究,層層剝繭抽絲,進而得出結論,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然后進行抽象的理論概括,建構起自己的理論大廈——學術文稿。學術編輯的職責則是對作者的文化建構進行分析與評判,然后作出肯定與否定的選擇。編輯要對作者的文化建構進行有效的和準確的價值評判和選擇,就不能滿足于作為一個外行,僅僅停留于這個文化建構的外層、表面,進行走馬觀花式的“欣賞”,而必須盡力使自己成為一個好的建筑師,深入到它的機理內(nèi)部,進行詳細深入的分析與考察。只有這樣才能高屋建瓴,見微知著,好比一個建筑師,更能熟知一個建筑的整體構架,進而作出準確的受力結構與承重分析。而一個建筑的門外漢,最多只能欣賞建筑物外在的富麗與堂皇,很難對其內(nèi)在建構(受力結構、承重分析)進行準確把握,因此,在對這個建構進行整體評判時就不具有真正的發(fā)言權。編輯對文化建構的評判也是如此,因此,作為編輯必須具有自己的研究領域,努力使自己成為某一研究領域里的學者和專家。
編輯的學者化也許已經(jīng)得到編輯界愈來愈多的共識和認同,但是,在編輯應當如何學者化這個問題上卻存在著一些糊涂的觀念和認識,認為編輯的學者化只能是在編輯學研究領域里的學者化,否則,就不叫編輯的學者化。其實,編輯的學者化就是通過一定的途徑和方式改變編輯主體自身內(nèi)儲信息的結構方式,提高其自身內(nèi)儲信息的質(zhì)。按照認知心理學和系統(tǒng)科學理論,任何一個人內(nèi)儲信息都是作為一個整體、一個有機系統(tǒng)而存在的。一定的內(nèi)儲信息,其功能和作用如何,一是取決于內(nèi)儲信息的量,內(nèi)儲信息越多、越豐富,其作用能力就越大,反之則越??;二是取決于內(nèi)儲信息的質(zhì),內(nèi)儲信息的質(zhì)量越高,其對外界信息的同化適應能力就越強,反之就越弱;三是取決于內(nèi)儲信息的結構方式,結構方式越科學、合理,其形成的認知結構的整體功能就越強,越能充分發(fā)揮內(nèi)儲信息的整體功能。因此,只要編輯實現(xiàn)了在任一個研究領域里的實質(zhì)性的拓展與突破,加深了對客觀事物規(guī)律性的認識與把握,他就提高了自身所獲信息的質(zhì),改變了自身的知識結構和認知方式,實現(xiàn)了由雜家向專家、學者的轉化,實現(xiàn)了編輯的學者化。因此,實現(xiàn)編輯學者化,一是要加強學術研究,智化編輯主體內(nèi)儲信息,即通過深度開發(fā)(選擇一定課題,進行深入研究),了解和掌握信息的逐次智化的方法、形式、過程及規(guī)律,了解和掌握概念的形成過程以及由概念到判斷、推理乃至整個文章的建構機理。只有這樣,才能鍛煉思維,才能在不斷擴大內(nèi)儲信息數(shù)量的同時,不斷提高內(nèi)儲信息的質(zhì),改變內(nèi)儲信息的結構方式,從而全面提高編輯自身的素質(zhì),提高其選擇潛能。二是要重視宏觀的把握與控制,在更廣闊的范圍內(nèi)實現(xiàn)其知識結構的再造與重組。即編輯主體要注意對盡可能多的學科和研究領域進行質(zhì)的、概括的把握和了解,以達宏觀控制之目的;同時還要善于對自身內(nèi)儲信息進行宏觀的把握與控制,并且隨著對外來信息的同化和適應,及時調(diào)整內(nèi)儲信息的組織結構,從而不斷實現(xiàn)其再造與重組。這種宏觀的把握與控制可以不斷重組和再造編輯主體自身的知識結構,變革編輯主體的認知方式,使編輯在所掌握的有限的知識、信息范圍內(nèi)發(fā)揮更大的作用,作出更準確的選擇。三是要發(fā)揮編輯自身各自的優(yōu)勢,多角度、全方位地實現(xiàn)編輯的學者化。由于人們的內(nèi)儲信息是作為一個有機整體而存在的,所以其中任何一個部分的改變,如信息量的增大、局部信息的質(zhì)變等,都會引起內(nèi)儲信息系統(tǒng)的重組及其結構方式的改變,從而引起人們知識結構和認知方式的改變。所以,編輯學者化的實現(xiàn)途徑既不僅僅限于編輯學的研究領域,也不僅僅限于其他某一專業(yè)領域,而是開放的、全面的、全方位的。只要編輯實現(xiàn)了在任何一個研究領域里的實質(zhì)性的拓展與突破,加深了對客觀事物規(guī)律性的認識與把握,他就改變了自身的知識結構和認知方式,提高了自身的整體素質(zhì),實現(xiàn)了由單一“雜家”向“雜家”與專家混合型的轉變,實現(xiàn)了編輯的學者化。河南大學學報編輯部的幾位大師之所以能夠在剛剛踏入編輯學研究領域之初就能寫出編輯學研究領域地標式的扛鼎之作,原因就在于他們在各自的研究領域都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是各自領域里的專家、學者和大師[2]。
第三,校對是編輯對文稿的一種獨特的閱讀與凈化。做編輯工作多年,其中對校對工作的認識是變化最大的一個方面。做編輯之初,和其他許多人一樣,認為校對沒有什么難處,就是將文章通讀一遍,只要識字的都會校對。其實不然,當你在認真地特別是帶著任務和壓力校對幾年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校對是一種不同尋常的閱讀方式,是對文稿的一種特殊的閱讀與凈化。一篇好的作品不僅需要編輯從文理上、結構上,和語言的修飾上進行精當?shù)募庸づc調(diào)整,而且還需要借助編輯的職業(yè)目光,進行特別的、細致準確的文字校閱。
首先,編輯的校閱與一般人的閱讀有很大不同,一般人的閱讀是以詞語甚至一個較大的意義單位為標準跳躍式地進行的,旨在獲取既有意義(有時候甚至是按讀者自己的思路所賦予的意義),并且常常是“得意忘形”。其主體傾向和特點是“趨同”,文章的意義了解了,文字中的明顯差錯卻視而不見。而編輯的校閱就不同了,編輯的校閱是以字、標點符號等單個的印刷符號為單位次第進行的,其心理傾向是“求異”,靠自己的心智極力找出文字、符號中不合常規(guī)的東西,然后以自己的知識結構為基礎,進行判斷、推理和選擇,最后得出正確的結論。因此,一般讀者的閱讀是感性直觀型的,而編輯的校對閱讀則是理智創(chuàng)造型的。
其次,一般人的閱讀是輕松自如的,隨意性的,而編輯的校對閱讀則給文稿以特別的關懷和注意,因此,編輯比一般讀者更容易發(fā)現(xiàn)文稿中的錯訛脫漏之處。如一般讀者的閱讀像脫韁的野馬,隨思緒而奔騰,特別是當閱讀進入激情澎湃之時,閱讀的速度會隨激情的高漲而加快,甚至視文字而不見,任思緒馳騁。而編輯的校閱則決不會如此。他的理智,他對每一印刷符號的關注,完全控制了這種閱讀的激情,使其有節(jié)律地在每一印刷符號之間駐足、停留。因此,編輯的校閱比一般作者和讀者更易發(fā)現(xiàn)那些似是而非或形近意異的錯誤。編輯認真細致的校對,既是一種獨特的創(chuàng)造性勞動,又是一種可靠的對文稿的提純與凈化[3]。
另外,要提高編輯校閱的質(zhì)量,還須加強有意注意,這是因為編輯整天與文字打交道,在無窮無盡、枯燥乏味的印刷符號的海洋里游弋,有超常閱讀之辛苦,而無一般人閱讀之樂趣。一般人都會存在的思維定式、先入為主、整體認知、求同順應的思維方式,也在經(jīng)常地影響和干擾著編輯對文稿的審讀和校閱;由各種原因引起的不良情緒也會導致編輯注意力的起伏,背景景象干擾和隱蔽當前的注意,使校對工作不能順利進行。而有意注意(它是一種主動地服從于一定活動任務和目的的注意,它受人的意識的自覺調(diào)節(jié)和支配,其指向和集中主要地不是取決于客觀對象自身的特點,而是取決于人們預定的某種目的和任務)的加強,則能提高編輯的抗干擾能力。因此,編輯有意注意的加強,能夠有效地排除外部環(huán)境和內(nèi)部情緒的干擾,使編輯工作在良好的心態(tài)環(huán)境下進行,從而最大限度地發(fā)揮編輯潛能,全方位地加大編輯校閱運作的自由度,不斷提高文稿的質(zhì)量和品位。
河南大學學報已經(jīng)走過了80多年的風雨歲月,在這八十多年中,有我相伴了30個秋冬春夏。我感謝河大學報,我真心地慶幸我走進了河大學報編輯部這個群體,在這里,從大師們身上我結識并認識了“學術”,在這里,我學會了許許多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和知識。當然,任何人的成長的歷程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總會遇到種種挫折和坎坷,但是,從內(nèi)心里來說,在這30年中(借用《愛是你我》中的一句歌詞)“我還是覺得幸福更多……”。
[1]王華生.從編輯的視角看學術文稿的構架[J].科技與出版,2000(3).
[2]王華生.編輯的學者化及其實現(xiàn)途徑新論[J].河南師范大學學報,1998(1).
[3]王華生.精編細校:編輯工程永恒的亮點[J].山西師范大學學報,2002(2).
【責任編輯:高建立】
2015-07-25
王華生(1957—),男,山東茌平人,編審,主要從事編輯學研究。
G214.1
A
1672-3600(2015)10-012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