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歷史話語背景化的女性書寫——以《長恨歌》和《紫色》為例

2015-04-11 15:01:54邱食存,李雪梅
四川文理學(xué)院學(xué)報 2015年6期
關(guān)鍵詞:酷兒長恨歌紫色

歷史話語背景化的女性書寫——以《長恨歌》和《紫色》為例

邱食存 ,李雪梅

(四川文理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四川達州635000)

摘要:《長恨歌》和《紫色》作為女性書寫的經(jīng)典文本,都將各自文化中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歷史話語背景化了。在這一過程中,《長恨歌》借助中國古代文學(xué)中的悲劇意識傳統(tǒng),書寫了以女主人公王琦瑤為代表的上海弄堂普通女性的日常生活狀態(tài),讓悲劇的結(jié)局里透出一種絕望中彌散的生活欲望;以黑人作家反種族主義書寫傳統(tǒng)為背景,《紫色》采用“酷兒”理論策略,刻畫了黑人少女茜莉如何在性意識上覺醒并確立自我完整人格的成長歷程,但因為受到白人種族主義和男權(quán)主義的雙重宰制,其大團圓結(jié)尾卻更反襯出其悲劇性。

關(guān)鍵詞:歷史話語;背景化;“酷兒”理論;女性書寫;《長恨歌》;《紫色》

作者簡介:邱食存(1977-),男,湖北黃岡人。講師,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外比較詩學(xué)研究。

中圖分類號:I106.4文獻標志碼:A

王安憶(1954-)的《長恨歌》(1995)和艾麗斯·沃克(1944-)的《紫色》(1982)都是各自的集大成之作,分別獲得了第五屆茅盾文學(xué)獎和美國文學(xué)最高獎——普利策小說獎,業(yè)已成為經(jīng)典?!堕L恨歌》敘述了女主人公王琦瑤從20世紀40年代初一直到80年代的平凡而自尊的人生經(jīng)歷,這段時期中國正經(jīng)歷巨大的社會歷史變遷;《紫色》則展示了黑人女性茜莉從20世紀初到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jié)束時坎坷而堅韌奮爭的人生歷程,那時,美國的種族歧視問題日益成為黑人作家和美國民眾極為關(guān)注的社會問題。這兩段特殊歷史時期都有各自特定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話語場域,本文將要考察的是,對待這種話語場域,兩部小說是如何建構(gòu)其女性話語文本的?迎合、疏離還是反叛?如果說,兩者都有將主流歷史意識背景化傾向而著力于表現(xiàn)主人公對自我命運的感受、選擇和把握,那其間的書寫策略又是什么?

一、歷史話語背景化

在人文社會科學(xué)領(lǐng)域,真理是在歷史中形成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話語,是“對面臨的客體(包括他人和他物)說出正確的話語(判斷)、而人為地編造出來的一系列游戲規(guī)則”,它規(guī)定了每個人,要么依據(jù)“游戲規(guī)則”認識說話對象和認知對象,要么也按照這個“游戲規(guī)則”成為一個有資格說出“真判斷”的認識主體。[1]455-456在當(dāng)代中國,“游戲規(guī)則”要求文學(xué)講秩序求規(guī)范,文學(xué)被“規(guī)訓(xùn)”著,50、60年代尤其如此。李國文的《改選》和宗璞的《紅豆》就因為在書寫現(xiàn)實生活時表現(xiàn)了鮮明的悲劇意識,被當(dāng)做政治符號而遭到批判,作家本人也因此獲罪;文學(xué)悲劇意識“逐漸退場,成為隱形的美學(xué)存在”,悲劇理論也“成了文學(xué)界諱莫如深或是言不由衷的話題”。[2]在這樣的背景下,《長恨歌》能夠在主流的宏大歷史維度之外描畫以女主人公王琦瑤為代表的上海弄堂普通女性的日常生活狀態(tài),展現(xiàn)出一種審美的生命本真形態(tài),從而彰顯了中國古代文學(xué)以悲哀、同情、絕望中透著希望為基調(diào)的悲劇意識傳統(tǒng),難能可貴;小說獲得2000年第五屆茅盾文學(xué)獎,也是主流話語體系對這類沒有宏大歷史敘事、主流意識形態(tài)缺席的作品的承認。評委會副主任張炯曾坦誠地指出:“王琦瑤所處的時代是我國歷史上偉大轉(zhuǎn)變的時代,但她是社會體制外的邊緣人……在作者細膩入微的筆墨下,上海弄堂深處的風(fēng)情和各種人物,都活靈活現(xiàn)地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小說的文本也是獨特的,它描寫風(fēng)物的筆法充滿通感和睿思……小說的文學(xué)價值大于它的題材價值”。[3]因文學(xué)價值大于題材價值而獲獎的弄堂人情小說《長恨歌》很能說明極具官方色彩的茅盾文學(xué)獎開始用文學(xué)的、審美的眼光來審視文學(xué)了。畢竟,意識形態(tài)中的權(quán)力要“通過話語來獲得,而話語又是人們強加給萬事萬物的”;沒有“絕對真理性的”話語,有的只是“或強或弱的”話語。[4]187因此,歷史從來都是各種“話語”的總和,日?,嵤聲鴮懙谋澈罂赡軡摬赜斜群甏髿v史更為真實的歷史?!皻v史的面目不是由若干重大事件構(gòu)成,歷史是日復(fù)一日的,點點滴滴的生活的演變”。[5]155

對于當(dāng)代文學(xué)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王安憶是有清醒認識的:作家、讀者和批評家都“本能地選擇了北京的、正統(tǒng)的、我們所習(xí)慣的、已擁有了批評標準(士大夫的儒學(xué)的)的文化”,“失去了評判的能力,還來不及建設(shè)全新的審美觀念”;而解放以后生產(chǎn)資料所有制的改革以及公共道德的強調(diào),使得“天下為公”的理想更具有“偉大的道德感與使命感”。[6]139《長恨歌》的寫作不是靈感的突發(fā)奇想;在男性作家“揮動革命的大筆”與各種反動、落后勢力做正面交鋒的時候,女作家早已悄然開辟著另一條文學(xué)的道路:《愛,是不能忘記的》以一件僅僅是與個人的情感發(fā)生聯(lián)系而與社會政治無關(guān)的私人小事作為小說題材,緊接著出現(xiàn)的《拾麥穗》則是更加徹底地屬于個人的。王安憶說她是在讀了《拾麥穗》之后才覺得做一名作家是有可能的。這之后,《冬天的童話》、《在同一地平線上》完全屬于作者個人的故事,將文學(xué)的個人性推向了極致。再次,“個人”終于上升為“主義”,而這才真正喚醒并觸怒了一些“純潔的集體主義者”。[6]203總之,當(dāng)代中國文學(xué)不再僅僅作為宣傳的工具和戰(zhàn)斗的武器,也開始爭取自我表現(xiàn)的權(quán)利,有了對于個體生命的體驗與表達,日益回歸到審美文學(xué)的維度。的確,“文學(xué)的‘向內(nèi)轉(zhuǎn)’,就是中國文學(xué)由滿足于外在世界的模仿和描摹,開始面對生命自身的一種大轉(zhuǎn)折”。[7]275

比較而言,黑人女作家面對著更為復(fù)雜的邏各斯霸權(quán)話語體系,它強調(diào)中心與邊緣二元對立思維,將世界簡化成各種對立關(guān)系,如人與自然、男人與女人、白人與黑人、理智與情感等等,以后者的邊緣地位強化前者的中心霸權(quán)。處于這一話語系統(tǒng)中的美國黑人文學(xué)相比美國白人主流文學(xué),一直處于弱勢邊緣地位。自十九世紀,黑人作家在文本中反映種族問題已成傳統(tǒng),從早期的杜波依斯到哈萊姆黑人文藝復(fù)興運動的優(yōu)秀作家休斯、赫斯頓,再到賴特、埃里森、鮑德溫等等,他們在自己的作品中都描寫到了黑人遭受種族歧視、不被當(dāng)人看待的悲慘遭遇,在美國讀者中引起了強烈反響,這些對美國黑人民權(quán)運動的興起都有極大的推動作用。沃克的寫作無疑也繼承了這些傳統(tǒng),她的詩歌和小說生動地表現(xiàn)了黑人女性的苦難,歌頌了她們與逆境搏斗的不屈精神?!蹲仙芬捕嗵幧婕胺N族歧視慘烈場景:如哈潑的老婆索菲亞因為斷然決絕白人市長夫人當(dāng)女傭而被市長打耳光,索菲亞憤然把市長打到后被警察砸破腦袋、打斷肋骨、打歪鼻子、弄瞎一只眼睛,“她的舌頭腫得像我的手掌……她不能說話。她渾身發(fā)紫,像茄子的顏色”。[8]85-87而當(dāng)哈潑的女友斯貴克去監(jiān)獄嘗試營救時,卻慘遭監(jiān)獄長強暴。為了免于牢獄之苦,索菲亞最后還是要給市長當(dāng)了女傭,前后被扣押十一年半。然而,悖論的是這種黑人書寫傳統(tǒng)從反面強化了邏各斯霸權(quán)話語,黑人男性甚至拿白人針對黑奴的那套邏輯壓制黑人女性:在奴隸主眼中,女黑奴是“缺乏情感的畜生”,“只有勞作才能體現(xiàn)她們的價值”,因此,“理所當(dāng)然地可以被打死或累死”;奴隸主和他的兒子們可以“為了滿足她們天生的欲望而永無休止地虐待她們”,他們相信“女奴們是在享受被強暴的經(jīng)歷”。[9]883

由此可見,黑人女性面臨著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雙重壓迫,傳統(tǒng)的二元對立思維模式只能讓各種霸權(quán)愈發(fā)牢固,而傳統(tǒng)的女性主義因為有意忽視了種族主義維度也無法完全照顧到黑人女性的需求。沃克希望黑人男性也積極參與女性的自我構(gòu)建,和女性共同成長。在談《紫色》的創(chuàng)造時沃克表示要寫一部“歷史小說”,同時也強調(diào)它“并不是從占有土地或大人物的誕生、打仗和死亡開始,而是從一個女人向另一個女人談私房事開始”。[8]271沃克的目的是探尋解救黑人婦女的新方法,是要把美國種族主義的歷史背景化,細膩地刻畫黑人少女茜莉在朋友們和妹妹聶蒂的幫助下,如何在性意識上覺醒、確立自我完整人格、找到生活價值并改善生活環(huán)境和社會地位的成長歷程。對于沃克,種族歧視的歷史包袱無處不在,但也不是不可戰(zhàn)勝的;只有黑人男性和女性團結(jié)一致,才有自強的希望,所以,如何爭取男性黑人才是《紫色》重點表現(xiàn)的主題。

二、女性書寫

王安憶說不上是女性主義者,但《長恨歌》算得上是典型的女性意識文本。由于北京的、正統(tǒng)的士大夫文化和“天下為公”的理想越來越使得中國文學(xué)模式化和“集體化”,[6]139作者的策略是要將歷史話語背景化模糊化,凸顯女主人公王琦瑤四十年個人命運選擇的軌跡和復(fù)雜的感情糾葛。作者“站在人文關(guān)懷的立場,對市井女性的命運變遷予以真切的關(guān)愛,以純?nèi)饲槭銓懙墓P觸,以女性細膩的感情觸角和眼光,構(gòu)造了一個典型的女性文本”。[10]104

作者敘事手法是女性的,細膩而獨特,如描寫上海弄堂時,作者的視點不斷轉(zhuǎn)換,從全景到近景,從外到內(nèi),從夜景到白天,上海弄堂就如同一位融在作者感受里的大家閨秀:“上海的弄堂是性感的,有一股肌膚之親似的。它有著觸手的涼和暖,是可感可知的,有一些私心的”。[11]3王安憶生于上海,長于上海,對上海女性極為欣賞。女人的精致優(yōu)雅乃至一言一行、柴米油鹽中滲透的格調(diào),都是小說反復(fù)描寫的。在作者看來,城市最能體現(xiàn)女性的精致和柔美:“作為一個人造的自然,城市更適合女性生存。她們卸下了農(nóng)業(yè)社會對于體魄的苛刻要求,這個嶄新的場所更多地接納了女性的靈巧和智慧?!盵6]201這樣一個女性化的大上海,其代表就是王琦瑤;王琦瑤就是上海的靈魂,沒有了王琦瑤,也就沒有了彌漫著“女人氣”的上海。

在王安憶眼中,上海女性最能代表上海,而上海男人大多是作為陪襯的。圍著王琦瑤的裙邊打轉(zhuǎn)的男人(如程先生、康明遜、老克臘、薩沙等人)是現(xiàn)實世界的厭倦者、逃避者,從女性世界中尋求慰藉。他們圍繞著王琦瑤,于虛無中享受:沒來由的派對、聊天、吃飯、搓麻將,閑看街頭風(fēng)景,搬弄傳聞是非。程先生最為癡情,終生未娶,看似摩登,骨子里卻滿是幻想,軟弱得沒絲毫勇氣向王琦瑤提出約會(后來的約會每次還都捎上個蔣麗莉);之后,程先生不辭辛勞地用三輪車送王琦瑤生產(chǎn)、照顧她“坐月子”,熱情地張羅孩子的滿月酒,席間,王琦瑤“只說恩義,卻不提一個‘情’字”,[11]265所以,在王琦瑤有意以身相許時,程先生“想好就做個知己知彼的朋友”。[11]266而王琦瑤跟康明遜與老克臘的情愛,莫不是一種在愛欲的深淵中掙扎的命運悲劇。康明遜是家族中唯一的男性,為二房所生,夾縫中求生存,尷尬的身份注定了他的懦弱、無奈、無所事事;老克臘結(jié)識王琦瑤的初衷是為了從這個昔日的“上海三小姐”身上重溫昨日上海的繁華。在平淡的生活中,王琦瑤雖留戀著昨日青春的艷麗,卻也希望能夠與康明遜或老克臘共同創(chuàng)造一個明天。然而康明遜或老克臘不過是舊時代留下來的遺少,在他們眼里,王琦瑤也僅是對昨日上海情結(jié)一個懷舊的實物。一邊是王琦瑤想跟他們一起走向明天,另一邊是他們要把王琦瑤帶回到昨天,相遇也意味著分手。薩沙是一個典型憑臉蛋吃軟飯的男人,他“知道自己有一張美麗的臉,是女人都喜歡,”他把女人“則是當(dāng)作衣食父母那么來喜歡的”。[11]230這類癡情懷舊、體貼細膩、女性化的男人最初打動了王琦瑤,最終卻一點點摧毀了她對情愛的信仰和追求,造成了王琦瑤的悲劇。還有一類無名甚至無形的男人,如王琦瑤的父親、蔣麗莉的父親、嚴師母的先生等。作者提及王琦瑤的父親時,突出的是“上班的父親”和“去剪旗袍料的母親”,說他“多半是有些懼內(nèi),被收伏得很服帖,為王琦瑤樹立了女性尊嚴的榜樣”。[11]21這大概是無名無地位父親唯一的作用,對女兒的成長教育他是沒發(fā)言權(quán)的。對蔣父和嚴先生也只有只言片語。這類男人對于弄堂世界的女性來說,只算是“影子”符號而不是實際存在的男人,談不上是愛情與希望的寄托。李主任似乎是上海男人里最神秘最威嚴的一個,擁有金錢和權(quán)力,但也僅僅是個符號,一旦政治氣候生變,李主任也是如履薄冰,“夢魘屢屢發(fā)作,便掙扎著叫喊”,[11]128是需要在女人懷里找安慰的,兩個人渴望的最后一面終究也是“擦肩而過”。相較于李主任不能主宰自我、也最終被權(quán)力毀滅的男性政治生活,王琦瑤在日常生活中持續(xù)不斷的欲望就體現(xiàn)了它的價值,是“對政治化的男性生活的一種質(zhì)疑和對抗”,讓處于被動地位的王琦瑤以“主體地位和主體價值”顛覆了“傳統(tǒng)的男性中心價值規(guī)范”。[12]187李主任與王琦瑤的交往純粹是一種金錢與美色互相消費的買賣交易,與愛情無關(guān)。面對無上的權(quán)力和巨大的金錢誘惑,王琦瑤“理所當(dāng)然”地妥協(xié)了,“靜靜地由著他解,配合地脫出衣袖”,[11]106因為從她一番獨白來看,王琦瑤認定只有權(quán)力和金錢才配換取她青春里最寶貴最美好的東西;還在王琦瑤剛走進公寓還來不及看完各個房間,屋內(nèi)的墻漆氣味還未散去,屋外還是“白晝的下午”,[11]106他們就成事了,這從側(cè)面反應(yīng)了李主任也是同樣的急切,他們都迫不及待地想讓自己的投資在第一時間就能得回報。

或許,正如王安憶所說,“尋找男子漢或許是女人永恒的困惑與失望,”一方面“身心渴望得到發(fā)展與肯定,”另一方面則“渴望男人強有力的庇護與支援”。[6] 200-202女性的獨立與追求,最終皆以情感的完滿為目標;而小說中的那些或女性化或符號化的上海男性,注定了他們并不能承載美麗優(yōu)雅的上海女子的幸福與夢想;所托非人,又無人可托,困惑與茫然中的那份堅守,彰顯了一種悲劇意識的“隱形的美學(xué)存在”,[2]畢竟,小說以“花草的又一季枯榮拉開了帷幕”為全書作結(jié),[11] 430似乎象征了某種“永恒”、“循環(huán)”之中難以避免的人生悲劇命運。王琦瑤在將死一剎那想起了她40年前去片廠看到的第一個鏡頭:一個女人躺在床上,死于他殺。命運似乎早已注定。然而,“歷史的演進,時代的更替輕易地改寫著個人的命運,可是生命依然是執(zhí)著頑強地實現(xiàn)著自我的意愿”。[5]121王琦瑤悲劇性的死亡莫不是她永恒生命靈魂的涅槃,絕望中存有希望的種子,就像“鴿群就要起飛了……從它們的巢里彈射上天空”。[11] 430

《長恨歌》細膩而獨特的女性敘事手法呈現(xiàn)的是悲劇結(jié)局里透出的那種絕望中彌散的生活欲望。相反,《紫色》敘事視角多元,語言駁雜,其大團圓結(jié)尾卻更反襯出其獲得過程又是如此地充滿悲劇性,這種狀況與沃克旨在反叛的復(fù)雜話語體系密切相關(guān)。在美國,生活在社會邊緣的黑人女性處于“失語”的狀態(tài),她們被白人或是男性所規(guī)訓(xùn)和代言?!蹲仙芬砸痪浣铋_篇:“除了上帝,你最好決不要對誰說,否則,你媽媽會給氣死的”,[8]1接著,茜莉給上帝的信揭開了一件令人發(fā)指的事實:茜莉十四歲就屢遭繼父虐待強暴,懷孕時還被迫操勞繁重家務(wù)。小說以書信體形式給茜莉找到了她在現(xiàn)實生活中被剝奪了的表達心聲的機會。小茜莉遭受虐待強暴是她在現(xiàn)實生活中無力抗拒的,但從一開始的信中,她幼稚的心靈就埋有自發(fā)的反抗的種子:在繼父逼迫她“習(xí)慣”接受他時,“可我決不會習(xí)慣的”;[8]2小茜莉內(nèi)心的拒斥對比現(xiàn)實中的無力反抗讓悲哀顯得格外深沉,感人肺腑。全書由92封信組成,開始都是寫給上帝的。剛剛十四歲的茜莉天真無邪,屢遭繼父強暴,她雖然不知道用“奸污”“強暴”等字眼,但她那簡短的短語、不太合文法的句子更讓讀者直擊黑人少女被繼父強暴、被丈夫X先生虐待的事實本身之恐怖:繼父和X先生同是黑人,他們一方面把茜莉等黑人女性僅僅當(dāng)做能干苦力的“家畜”、供男人泄欲的“木頭”,同時又把她們當(dāng)作充滿性欲的“蕩婦”來詛咒,采取的完全是白人奴隸主的邏輯。繼父和X先生對茜莉的傷害不僅是肉體上更是心理上的,茜莉因沉重的心理負擔(dān)而一直在深深地自我否定和自我貶損。

有壓迫就有反抗,整個美國黑人種族史即是一部反抗史,并在20世紀50、60年代達到高潮。沃克“非常推崇美國杰出的黑人民權(quán)運動領(lǐng)袖馬丁·路德·金,高度評價了他“對黑人事業(yè)的不朽貢獻”。[8]前言3對于黑人女性而言,首先要反抗和教育的對象是黑人男性,然后才能團結(jié)一致的反對白人對黑人的種族歧視。X先生在茜莉面前完全是一種主人的姿態(tài),可以隨意支使和打罵,在妹妹聶蒂要求茜莉反抗時,她說,“可我不知道怎么個斗法。我只懂得:要活下去”。[8]19在歌手薩格介入之前,茜莉甚至不知道丈夫的名字叫阿爾伯特。薩格是X先生的女友,他們本來非常相愛,還生有三個孩子,但因為X先生意志軟弱,聽從了父親的安排而娶了別的女子。她是作者沃克心目中理想的婦女主義者:有思想、有激情,意志頑強,哪怕是病得需要兩個男人攙扶,表現(xiàn)得“還很頑強”,隨時能“殺死”攔住她去路的蛇[8]47,她總是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反抗著男權(quán)和白人中心主義社會,同時幫助茜莉等黑人姐妹自立,黑人意識和女性意識在她身上得以統(tǒng)一。薩格所體現(xiàn)的婦女主義與白人女性主義有著明顯的區(qū)別,不是一般的反對男權(quán)主義,而是主張黑人男女兩性和諧,致力于全民族的生存和完整。事實上,在薩格一直激勵著女主人公茜莉的覺醒和成長的同時,她也影響教育了X先生最終放棄大男子主義思想;在覺醒后的茜莉跟隨薩格去孟菲斯市創(chuàng)業(yè)時,他開始親自下地賣命地干活,還把家里收拾得一塵不染。哈潑和他父親X先生一樣,個子不大,意志軟弱,而老婆索菲亞比自己還高大壯實,“喜歡上地里干活……還有劈木柴”,在屋頂上“釘釘子”的“響聲在院子里回響著,象子彈射擊聲一樣”,自己則“愛燒菜、洗刷和干干屋里的雜事”。[8]60-62為了想“盡量”長得跟索菲亞“一樣高大”,[8]65哈潑總在吃東西,肚皮“長得像懷孕了”,[8]62總想把老婆管得像茜莉?qū)λ职帜菢臃模鍪执蛩鞣苼?,結(jié)果搞得自己“那對眼睛緊靠在一塊兒,腫得象拳頭大”。[8]63莎格、聶蒂和索菲亞的反抗意識和行動給了茜莉啟發(fā)和鼓勵,逆來順受的茜莉也開始覺醒了,找到了反抗的語言。在一次聚餐上,當(dāng)X先生以死威脅阻止茜莉跟莎格去孟菲斯市發(fā)展時,她突然暴發(fā)說,“你是個卑鄙的家伙……你去死,我正好求之不得!”“你逼走了我的妹妹聶蒂……她回來以后,我們就一起打你的屁股!”“你們?nèi)且换锘熨~孩子……你們的爸爸在這兒簡直是個窩囊廢!”X先生一時語塞,伸手打茜莉,茜莉就“用餐刀刺他的手”,找到自我表達的語言是以茜莉為代表的黑人女性反抗男性權(quán)威的有力武器。[8]186-187以施虐者的形象出現(xiàn)的X先生隨著茜莉的覺醒和成長,也開始反思自己,最終與茜莉變成了能夠平等對話的好朋友;在第85封信中,作者提到X先生開始收集各種各樣的貝殼,并能聽出從貝殼里發(fā)出的“大海的喧聲”,[8]235這一細節(jié)似乎象征了X先生已經(jīng)有了聆聽黑人女性心聲的愿望。

從X先生和哈潑父子角色的塑造來看,作者似乎在暗示:男性并不天生就比女性強壯和堅定;男性身體里有女性的質(zhì)素,女性身體里也有男性的質(zhì)素,如作者提到,“索菲亞和莎格不象男人……也不象女人”;[8]252黑人男性和女性是可以和諧共存的。甚至在性取向和性需求方面,亦是如此:茜莉早在見到莎格之前,就充滿了想象和好奇;將要見到時,不知怎么打扮才好,“心亂如麻”,[8]45看到莎格從車里伸出第一只腳時,她“覺得自己的心快從嘴里蹦出來了”;[8]46由于莎格病得很重,沒人愿意照料,但茜莉心甘情愿無微不至地調(diào)養(yǎng)照顧她,而在這一過程中,茜莉有了一種自我的滿足,尤其是在給莎格洗頭和洗澡時,更是觸發(fā)自己早已麻痹的性意識,然后這種性意識進一步打通了自我意識覺醒的道路。之后,莎格先是同X先生和茜莉同時保持有性關(guān)系,后來還和19歲的格緬因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后來也分手了,因為格緬因越來越覺得他們“象是一家人”,[8]266最終,莎格和茜莉還是走到了一起,她們之間的同性戀關(guān)系作者寫得很有分寸,沒有過度渲染,可以被視為是對男性強加在女性身上的“強制性的異性戀制度”的反叛,有一種解構(gòu)傳統(tǒng)男尊女卑觀念的意圖。當(dāng)然茜莉自我意識的真正確立是在她開了自己的服裝店在經(jīng)濟上實現(xiàn)了獨立,讓X先生參與設(shè)計,并且雇傭了之前一直給白人市長當(dāng)女傭的索菲亞,還請了一名白人跑業(yè)務(wù)。這些細節(jié)對白人對黑人實行的種族主義都很有解構(gòu)意義的。黑人男性甚至是白人都是黑人女性團結(jié)的對象,遠不是白人女性主義者一味地反叛男性那樣絕對。當(dāng)茜莉把對上帝、莎格、聶蒂的愛在最后一封信中轉(zhuǎn)化成對“親愛的星星”“親愛的樹木”“親愛的天空”“親愛的人們”的愛時,茜莉已經(jīng)擁有了獨立的自我和尊嚴,不再需要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到任何人的身上,世間萬物都是她心中愛的化身。這里,沃克的女性書寫策略是要通過質(zhì)疑性與性別的兩分模式來顛覆將男性/女性、白人/黑人對立起來并凸顯男性、白人統(tǒng)治地位的邏各斯霸權(quán)話語,這是一種“酷兒”策略,它起源于西方20世紀90年代的同性戀運動,但很快“酷兒”理論超越了僅僅對同性戀的關(guān)注,往往聯(lián)系性別角色分析西方文化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其中的壓迫成分,成了為弱勢群體立言的理論。

然而,沃克的女性書寫招致了大量批評和爭議。許多黑人男性作家認為沃克以犧牲黑人男性形象為代價強化黑人女性的自我意識覺醒,指責(zé)作品充斥了黑人男性對黑人女性的侮辱、性虐待、強奸等粗俗語言與行為,易讓讀者認為黑人男性有厭女癥(misogynist)傾向。事實確實如此:大部分爭議和批評都“聚焦于黑人男性對茜莉的虐待”而不是“對她實施種族隔離的白人種族主義”。1985年,在斯皮爾伯格改編的同名電影上映后,類似的批評沒有絲毫減少。總之,從這些爭議可以看出,美國黑人女性作家面對的是白人中心主義和男權(quán)主義的雙重宰制,她們的的女性書寫面臨著一種悖論:要么遵循二元對立思維霸權(quán)主義話語傳統(tǒng),承認被宰制的“失語”地位;要么以女性書寫去解構(gòu)這雙重的霸權(quán)主義話語,然而,這種解構(gòu)在現(xiàn)行的西方主流話語體系中時時面臨著被“誤讀”重構(gòu)的風(fēng)險。

總之,《長恨歌》和《紫色》作為女性書寫的經(jīng)典文本,都將各自文化中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歷史話語做了背景化、模糊化處理。在這一過程中,《長恨歌》借助在當(dāng)代中國文學(xué)業(yè)已式微的、中國古代文學(xué)以悲哀、同情、絕望中透著希望為基調(diào)的悲劇意識傳統(tǒng),書寫了以女主人公王琦瑤為代表的上海弄堂普通女性的日常生活狀態(tài),展現(xiàn)出一種審美的生命本真形態(tài),讓悲劇的結(jié)局里透出一種絕望中彌散的生活欲望;以黑人作家反種族主義書寫傳統(tǒng)為背景,《紫色》細膩地刻畫黑人少女茜莉如何在性意識上覺醒、確立自我完整人格、找到生活價值并改善生活環(huán)境和社會地位的成長歷程,但因為受到白人種族主義和男權(quán)主義的雙重宰制,其大團圓結(jié)尾卻更反襯出其獲得過程又是如此地充滿悲劇性,沃克對黑人男性和女性團結(jié)一致、共同應(yīng)對美國種族主義以自立自強的希望在美國當(dāng)前的二元對立思維下的霸權(quán)主義話語體系中是難以實現(xiàn)的。

參考文獻:

[1] 高宣揚. 當(dāng)代法國哲學(xué)導(dǎo)論[M]. 上海:同濟大學(xué)出版社,2004:20-22.

[2] 王本朝. 仗馬之鳴: 1950-60年代悲劇觀念的“說”與“寫” [J]. 廣東社會科學(xué), 2013 (6): 154-160.

[3] 張炯. 迤邐山巒的堅峰[N]. 文學(xué)報,2000-11-02(03).

[4] R. Selden, P.Widdowson and P. Brooker. Ed..AReader'sGuidetoContemporaryLiteraryTheory(fourthedition)[Z].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with Pearson Education, 2004.

[5] 王安憶. 王安憶說[Z]. 長沙: 湖南文藝出版社, 2003:30-31.

[6] 王安憶. 故事和講故事[Z]. 上海: 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 2011:100-101.

[7] 謝冕. 1898: 百年憂患[M]. 濟南: 山東教育出版社, 1998:85-87.

[8] 艾麗斯·沃克. 紫色[M]. 楊仁敬,譯.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1987:42-44.

[9] Simms,Rupe.“ControllingImagesandtheGenderConstructionofEnslavedAfricanWomen” [J].GenderandSociety15 (2001): On line at http://www.jstor.org/search (consulted 5 Jan 2014).

[10]徐其超,毛克強,鄧經(jīng)武. 聚焦茅盾文學(xué)獎[M]. 北京:作家出版社, 2005:25-27.

[11]王安憶. 長恨歌[M]. ??冢耗虾3霭婀荆?003:55-57.

[12]姜智芹. 中國新時期文學(xué)在國外的傳播與研究[M]. 濟南:齊魯書社,2011:71-73.

[責(zé)任編輯范藻]

Historical Discourse as Background in Women Writing: "Ballad of Eternal Sorrow" andTheColorPurple

QIU Shicun,LI Xuemei

(Foreign Languages School of Sichuan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s, Dazhou Sichuan 635000, China)

Abstract:As the classics of women writing, both "Ballad of Eternal Sorrow" andTheColorPurpletake historical discourses of their mainstream ideologies as the background of the novels. During the process, "Ballad of Eternal Sorrow," with the help of tragedy tradition in Chinese ancient literature, draws a panorama of the everyday life of common Shanghai women, Wang Qiyao as the focus, and it is filled with life desire despite a tragic ending;TheColorPurple, with black writers' anti-racist writing tradition as the background, uses "Queer Theory" in narrating how the black girl, Celie, is awakened on sexual consciousness and then obtains her wholeness of personality. However, under the double oppression of white racism and male chauvinism, the happy ending makes the process of black women's struggling so tragic.

Key words:historical discourse; background; women writing; "Queer Theory"; "Ballad of Eternal Sorrow";TheColorPurple

猜你喜歡
酷兒長恨歌紫色
紫色風(fēng)鈴
以悲喜劇愛情故事為題材的悲劇詩《長恨歌》與喜劇《無事生非》的對比分析
長恨歌
——筆畫設(shè)計
論《紫色》中的兩性和諧
蘭峪水,長恨歌
理性思考 深切同情——用“以意逆志”“知人論世”之法探究《長恨歌》的主題
語文知識(2014年12期)2014-02-28 22:01:17
浪漫紫色
女人酷兒
文學(xué)港(2006年2期)2006-11-13 12:38:22
夢幻般的紫色
東方娃娃(2004年6期)2004-07-22 05:16:02
營銷新理念:角色行銷
永嘉县| 高雄市| 西乌珠穆沁旗| 化州市| 阜平县| 比如县| 峨山| 屯留县| 安徽省| 营山县| 本溪| 二连浩特市| 万宁市| 清水县| 前郭尔| 苏尼特右旗| 阜南县| 依兰县| 嘉善县| 长阳| 普安县| 虞城县| 宁武县| 封开县| 乐陵市| 石楼县| 电白县| 星座| 喜德县| 准格尔旗| 清苑县| 新化县| 聂拉木县| 双鸭山市| 镇雄县| 大安市| 余干县| 梧州市| 内乡县| 都昌县| 抚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