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菲飛
(江蘇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 鎮(zhèn)江 212000)
女性主義翻譯視角下《紫色》漢譯本對比研究
葉菲飛
(江蘇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 鎮(zhèn)江 212000)
西方女性主義于20世紀80年代傳入中國,但直到2002年女性主義翻譯理論才引起國內譯界的重視,各類核心期刊主要集中于對理論本身的梳理介紹,將女性主義翻譯理論置于中國語境下的實踐研究并不多見。小說《紫色》是美國黑人女作家艾麗絲·沃克的代表作。本文以女譯者陶潔和男譯者楊仁敬的《紫色》中譯本為研究對象,從女性主義翻譯理論角度出發(fā),探討譯者的性別意識對譯作產生的影響。最后總結出相對于男譯者楊仁敬,女譯者陶潔在翻譯過程中能夠更精準地解讀原作,在女性情感、女性審美、生理體驗方面彰顯出更強烈的性別意識。
女性主義翻譯理論;翻譯研究;紫色
f e m i n i s m這個單詞是從法語單詞“feminisme”演變而來的,女性主義在《牛津新英漢大詞典》中被定義為“在男女平等基礎上,對女性權利的倡導”。這個定義包含兩層意思:女性主義理論和女權主義運動。根據《韋氏新世界大詞典》:(1)女性主義理論應該是女性和男性享有平等的政治、經濟和社會權利;(2)女權主義運動就是為女性贏得這些權利。
女性主義起源于法國資產階級革命和啟蒙運動,女權主義運動主要發(fā)生在歐洲和美國。在上個世紀發(fā)生了兩次女性主義浪潮(李銀河,2005:12),第一次是從19世紀晚期到20世紀早期,女性主義在那個階段是由女性發(fā)起的一場政治運動,為了爭取政治平等,擁有投票權和接受教育的權利,強調“社會、政治和經濟改革”(Selden, 2004: 124)。
在19世紀60年代,女性主義迎來了它的第二次浪潮——新女性主義。在這個階段,女性主義分為兩個學派,自由女性主義和激進女性主義(Judith, 1995: 6)。第二次浪潮影響更為巨大,因為它觸動了女性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家庭、工作和生活。女性主義不僅是一項政治運動,它開始關注女性在社會中的主體性,這為消除性別歧視奠定了基調,保證女性的話語權,目的是為改變女性地位從屬于男性的社會狀況(黃華,2005:5)。
2.1 翻譯作為女性進入文學世界的一種方式
在16世紀,女性開始使用翻譯賦予歷史人物新的含義從而為她們自身的目的而服務,盡可能地維護她們的文學創(chuàng)作的權利,在翻譯中找到一個理由來使她們自己得到教育?!胺g有時作為為一種強烈表達她們自身想進入文學世界的渴望的形式而出現(xiàn)”(Simon, 1996: 39)。翻譯對于女性來說已經變?yōu)橐环N進入文學世界的合法形式,并且作為女性參與社會生活中的一個很重要的部分。
2.2 翻譯與女性在等級秩序中都處于弱勢地位
翻譯與女性在自身等級結構中都處在邊緣地帶。男性天生就高人一等,而女性地位低下,一個是統(tǒng)治者,一個是被統(tǒng)治者。地位低下的自然就成為奴隸,而對于所有地位低下的人,他們應當處于主人的統(tǒng)治之下(Ivy, 2000: 37)。由于翻譯和女性在自身等級秩序中地位相同,人們把翻譯描述為它是一種帶有性別特征的語言。Susan de Lotbiniere-Harwood是一位女性主義評論家,她曾說道:“我是一個譯者因為我是一個女人”。中外翻譯史上這些由性別隱喻來表達翻譯話語的句子不勝枚舉,流行最廣的便是法國翻譯家Gilles Menage杜撰的雙關語“l(fā)es bells infidels”,即“不忠的美人”或“漂亮而不忠實的譯文”。這個表達暗含了這層意思,翻譯和女人要么是美麗的,要么就是忠實的,不可兩者兼得。就像Lori Chamberlain說的那樣,翻譯理論已經被人性化、隱喻化,象征為純潔的女仆、情婦和不忠實的情人(Baker, 2004: 94)。
與西方的女性主義運動相比,女性主義運動在中國的發(fā)展非常緩慢。在20世紀新文化運動開始時,女性主義被引入到中國,即男女平等的思想。朱虹是研究英美文學的專家,同時也是女性主義翻譯家,她是中國女性主義翻譯理論的先驅。她在促進對外國文學批評的研究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直到1999年,國內的學者開始意識到了性別是一個影響翻譯的重要因素;2000年,國內的學者開始介紹女性主義理論對翻譯的影響;直到2002年國內翻譯界才開始基于女性主義視角進行翻譯研究。
下面我們通過分析女譯者陶潔和男譯者楊仁敬的《紫色》中譯本,從女性主義翻譯理論角度出發(fā),探討譯者的性別意識對譯作產生的影響。
4.1 語言學層面上兩個譯本的對比分析
4.1.1 詞匯層面的區(qū)別
在翻譯過程中,詞匯的選擇相當重要,因為它能表達譯者的立場并且能影響讀者對原文的理解。
(1)I am I have always been a good girl.(Walker, 1982: 11)
陶:我是我向來是個好姑娘。(1998:3)
楊:我一直是個好姑娘。(1987:2)
在Celie寫給上帝的第一封信中,她用“I am I have always been a good girl.”來描述她自己。毫無疑問,Alice Walker使女主人公的表達從“I am” 改為“I have always been”。女譯者陶潔注意到了這個寫作技巧,因此她能把作者想表達的意思翻譯得更加完整。從“我是”到“我向來是”生動地描述了這個小女孩向上帝尋求幫助的心理活動。她下意識地從“I am”變?yōu)椤癐 have always been”是因為害怕上帝認為她做錯了什么要懲罰她。為了使上帝相信她一直都做得很好,所以Alice Walker寫道:“I have always been a good girl.”,陶潔的翻譯生動形象地描寫出了Celie膽小并且不自信的性格。在她的翻譯中可以看出,作為一個女人,她能完全理解女主人公內心的痛苦與掙扎。而楊仁敬并沒有把“I am”的意思翻譯出來,而是直接翻譯成了“我一直是”,這和原文要表達的意思還是有微妙的區(qū)別的。
4.1.2 句法層面的區(qū)別
(2)She says, my first step from the old white man was trees.Then air.Then birds.Then other people.(1982: 77)
陶:她說,我擺脫這個白老頭的第一步是我在樹木中發(fā)現(xiàn)了生命力;后來我在空氣中發(fā)現(xiàn)了生命力;后來在鳥身上;再后來是在別人身上。(1998:170)
楊:她說,我距離那個老白人的第一個臺階是樹木,其次是空氣,鳥兒,還有別人。(1987:182)
“The old white man”是指上帝。當Celie決定不再寫信給上帝時,她和Shug開始討論他們對于上帝的理解。原文就是一些樸實的語言的組合,非常容易理解。但陶潔精準地翻譯出了原文暗含著的意義,她使用“擺脫”和“生命力”這兩個詞來增強這種表達效果,這些都是為了展示Celie想要從男權制社會對她造成的嚴重的精神壓迫中解放出來的決心?!霸跇淠局邪l(fā)現(xiàn)了生命力”和“在空氣中發(fā)現(xiàn)了生命力”都強調了這個決心。就是這個“生命力”引導著她從一個新的角度解讀這些句子。通過對比,楊仁敬的逐字翻譯法不僅缺乏感染力而且不太容易讓讀者理解。
4.2 女性主義理論層面上兩譯本的對比分析
4.2.1 對女性外貌不同的審美觀點
男性和女性在生理結構和社會結構方面都有著明顯的差別,因此他們有著不同的觀察角度。女譯者陶潔和男譯者楊仁敬在翻譯這些女性特征時就顯示出了明顯不同的審美觀點。
(3)And she dress to kill.She got on a red wool dress and chestful of black beads.A shiny hat with what looks like chickinhawk feathers curve down side on check...(Walker, 1982: 30)
陶:她打扮得講究極了。她穿著一件紅色的羊毛裙,胸前掛著好些黑珠子。一頂耀眼的黑帽子上插了幾根好像是鷹身上的羽毛,羽毛彎下來帖在面頰上。(1998:33)
楊:她穿得過分講究。她穿了一件紅毛線衣,胸口掛了黑珠子,戴了閃亮的黑帽子,帽子上插著野雞毛,一直彎到半邊臉上……(1986:40)
這是Celie第一次遇見Shug時關于她的描述。在Celie和她的丈夫結婚之前,她從丈夫的錢包里看到了Shug的照片。對于Celie來說,Shug比她好看很多,就像一個王后。當這個“王后”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翻,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Shug和其他黑人女性不同的是,她把自己打扮得很時尚亮眼,這也從側面反映了她自信與獨立的性格特點。她有勇氣去挑戰(zhàn)男權社會的權威。陶潔把原文中的“she dress to kill”翻譯成了“講究極了”,帶有贊美的語氣,這與原文中寫道Celie對Shug有贊賞之情是相符合的。然而楊仁敬卻翻譯成“過分講究”,這說明了他不認可Celie的穿著。這種翻譯會導致讀者以為原文作者不希望女性穿著得很時尚。而且,他把“chickinhawk feather”翻譯成“野雞毛”,這是一種粗俗的話語,而陶潔卻把這個翻譯成“鷹的羽毛”,這種翻譯顯得更禮貌更體面一些。當Celie最終見到了她常常在夢中才能見到的Shug時,陶潔的翻譯更能體現(xiàn)出Celie的興奮以及對Shug的欽佩之情。
4.2.2 女性生理經驗的翻譯
由于兩種性別之間生理結構的不同,在翻譯與女性生理有關的特殊內容時,女性譯者通常比男性譯者具有優(yōu)勢。
(4)Nettie still doesn’t understand.I don’t neither.All us notice is I’m all the time sick and fat.(1982: 5)
陶:耐蒂還是不懂,我也不懂。我們兩個只知道我一天到晚想吐,而且人越來越胖。(1998:9)
楊:聶蒂還是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大家覺察到我一直不舒服,又發(fā)胖。(1986:11)
這個句子描寫了Celie被繼父奸污后懷孕發(fā)生身體形態(tài)上的改變。作為一個女人,陶潔更能理解懷孕的這種感覺,所以她精準地把“I am all the sick and fat”翻譯成“我一天到晚想吐,而且人越來越胖”。她準確描述了這種屬于懷孕女性的才會有的感覺和狀態(tài)。而楊仁敬卻使用兩個模糊的詞語“不舒服”和“發(fā)胖”去描述女性懷孕時的狀態(tài),這是不準確的,因為“不舒服”和“發(fā)胖”這兩個詞語也可以形容其他的疾病。
本文選取了艾麗絲·沃克的小說《紫色》和它的兩個中譯本為研究對象。小說《紫色》是艾麗絲·沃克張揚黑人女權主義的代表作。本文從不同的角度分析了女譯者陶潔和男譯者楊仁敬譯文的不同之處。研究發(fā)現(xiàn)與男譯者楊仁敬相比,女譯者陶潔具有更強的女權主義意識,翻譯時更關注蘊含女性主義的細節(jié),對女性情感心理更加敏感,同時也更注意運用女性主義的翻譯策略來表現(xiàn)她的女性主義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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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15.9
A
1006-2831(2015)11-0173-3
10.3969/j.issn.1006-2831.2015.04.049
2015-7-22;修改稿:2015-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