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欣婷

[摘要]各個民族的民間舞蹈都體現(xiàn)了各自發(fā)展與藝術創(chuàng)造的特點和成果，也都具有獨特的審美情趣，龍門地區(qū)藍田瑤族的“舞火狗”是瑤族少女的成年禮，也是一種舞蹈。研究它是對嶺南文化的一種保護和傳承。2006年舞火狗被列為廣東省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它是一塊活化石，作為文藝工作者要在正確政策的指引下，主動開展研究傳承舞火狗，了解舞火狗的儀式性和審美意趣，有助于讓我們更加準確地科學的保護它、傳承它。本文對舞火狗進行概述的同時，著重談談在儀式中的舞蹈是怎樣形成的，以及對它的藝術形態(tài)進行分析，淺析它的審美意趣。

[關鍵詞]民俗；儀式；審美意趣；傳承

一、儀式中的舞蹈

（一）概說儀式中的舞蹈“舞火狗”

廣東省龍門縣居住著我國56個民族大家庭中很有特色的一個民族——瑤族。我國目前有瑤族230多萬人，瑤族舞蹈源遠流長，“瑤族舞蹈在其發(fā)展過程中，與神話、故事傳說和詩歌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是瑤族人民在生產(chǎn)斗爭和社會生活中創(chuàng)作并流傳的民族民間藝術，和很多民間藝術一樣，它不僅只反映出瑤族人民的生活習俗、民族傳統(tǒng)、思想感情，同時也反映出瑤族人民自古以來勤勞勇敢，有著恒久的民族凝聚力，保持著自己民族獨特的風俗習慣和民族傳統(tǒng)。這其中，流傳在廣東龍門縣藍田瑤族的“舞火狗”作為廣東省第一批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就是這些優(yōu)秀民族舞蹈中的一枝獨秀。相傳藍田瑤族人祖先早年居住在深山密林中，過著游獵生活，狗是狩獵的得力助手，生活中的伴侶。遠古年代，藍田瑤族峒主“譚仙公”幼年喪母，父親靠擠狗奶把他喂養(yǎng)，長大成年的峒主不忘記養(yǎng)育之恩，視狗為“再生之母”，規(guī)定族人不準打狗、罵狗、賣狗，更不能吃狗肉。狗死之后，要將其埋在自己家里后門的菜園內(nèi)，還規(guī)定每年農(nóng)歷八月十五，藍田瑤鄉(xiāng)以村寨為單位，舉行隆重的“舞火狗”紀念活動。此外，“舞火狗”還含有驅(qū)邪除魔、驅(qū)瘟逐的意義。據(jù)說他們的祖輩自明代由粵北韶州的瑤山地區(qū)搬遷到藍田后，“舞火狗”活動一直沒有間斷過，至今最少已有近四百年歷史。

舞火狗過程簡單地說是這樣的：圍長先到祠堂上供品拜祭先祖，姑娘們由高至矮排列成隊，在祠堂叩拜本姓氏族祖后，即由領頭的姑娘率領，從祠堂走到地塘，邊走邊反復唱著古老、單調(diào)的民歌。圍著地塘舞數(shù)圈，然后姑娘們唱著歌，穿街過巷到每家的廚房灶塘舞拜，拜完灶塘，火狗隊由領頭地帶著到各家的菜園舞拜，以求蔬菜長得茂盛。最后，鄰近各村的火狗隊匯集一起，似一條長龍，蜿蜒游舞到村外的河邊。這時，姑娘們將身上捆扎的黃姜葉、竹笠和香火統(tǒng)統(tǒng)扔到河里，再用河水濯洗手腳，象征沐浴全身，祛除邪氣，并互相潑水嬉戲。在舞火狗的整個活動中，男青年一直在旁燃放鞭炮助威，行至河邊后，守候在兩岸，等待舞火狗的姑娘洗罷手腳上岸后，就選擇意中人與之對歌，直到天亮。

（二）以舞的形式強化儀式是“舞火狗”的獨特之處

“舞火狗”是貫穿在整個儀式全過程中的，那么“舞火狗”到底是舞蹈還是儀式呢？“舞火狗”舞的是什么？在世俗類舞蹈中，巫術祭祀是最為重要的形式，關于巫術，有學者指出：“巫術的基本特征是表現(xiàn)人與動物、植物、無生物的一種交感意識，多為模擬客體的習性和動作，即實現(xiàn)生活的重演，以求達到相關的現(xiàn)實目的……巫術發(fā)展到后期……也發(fā)展為祈求、膜拜、取悅神靈的原始宗教行為”。儀式有兩種類型，一種是生命儀式，一種是強化儀式。生命儀式即通過儀式，指的是個人在某些生命過程中從一種社會身份轉(zhuǎn)變?yōu)榱硪环N社會身份時所舉行的儀式?！拔杌鸸贰钡膬x式屬于生命儀式之類型?！拔杌鸸贰闭麄€過程要經(jīng)過幾個小時，直到第二天天亮儀式結(jié)束，舞蹈的過程伴隨其中。從名稱上不難看出它是舞蹈，具有舞蹈的特性，可它已經(jīng)不是現(xiàn)代意義上的舞蹈。首先，它并不是觀賞性舞蹈，“舞火狗”是藍田瑤族人百年來的一種生活需要，在瑤族人民生活中它具有特殊的意義，每年農(nóng)歷八月十五，每個村寨舉行舞火狗活動，在特定的“團圓節(jié)”上，以年輕少女為主體形成了社會性的群體活動，從而形成了藍田瑤族獨具特色的“舞火狗”民間舞蹈。因為每個瑤族少女至少要參加兩三次舞火狗活動，以示自己已經(jīng)成年，可以談婚論嫁。“舞火狗”是淵源甚古的祭祖舞蹈，并由圖騰崇拜的歷史投影，其社會內(nèi)涵與祈求本氏族的子孫昌盛有密切關聯(lián)，所以，“舞火狗”也是瑤族少女的成年禮。其次，這種舞蹈是在民間自然傳衍著的，由老藝人傳授，動作簡單形象生動，沒有經(jīng)過嚴格地訓練，完全是生活中模仿動物動作中提煉的動作，不具有高難度、高技巧，更體現(xiàn)出了它的群體性和實際性。由此可見，“舞火狗”既是一種舞蹈，也是一種特殊的成人禮。

二、儀式源自宗教，對圖騰的崇拜

在眾多民俗舞蹈中，一定是這個民族或者地區(qū)文化決定了它的風格、特點、思想性。在對舞火狗的認識和調(diào)查中，了解它對圖騰的崇拜、以及舞蹈的審美意識，這些即是認識和傳承舞蹈核心的所在，換言之，傳承保護一種無形和有形的質(zhì)，這種質(zhì)，決定了舞蹈不會變味兒，不會成為四不像，不會以模糊的形態(tài)出現(xiàn)，也就是要抓住舞蹈的穩(wěn)定性。一個民族對自己本土文化的崇拜往往是體現(xiàn)在對圖騰對神的崇拜中的。藍田瑤族對于“狗神”的崇拜是源自于一種感恩的情節(jié)，藝術作品中的，最初的藝術是來源自生活的，法國人類學家雷諾對圖騰（Totem，原為美洲印第安人的方言，即“他的血族”）文化解釋為：氏族深信他們和圖騰動物之間是源自相同的祖先。

有了崇拜之后，也就有了祭祀的活動。祭祀祖先是人類心理的產(chǎn)物，是內(nèi)心的精神訴求，原始宗教的活動主要是祭祀，而祭祀的活動主要是舞蹈。文化宗教信仰一直是永遠存在與各個民族中的，傳承的不僅是這種原生態(tài)舞蹈形式，也是在傳承人的精神情感，和諧的美。人們希望永遠得到祖先的庇佑和保護，也希望五谷豐登，渴望生活的穩(wěn)定，家庭的和睦，豐衣足食，繁衍后代等，這也正反映出這個民族的群族意識中對生活的美好追求和期待。儀式中的舞蹈更加具有功能性，整合了儀式的作用，并吸收了宗教，是對神話傳說的演繹，體現(xiàn)出了瑤族文化的獨特風格和神圣的民族崇拜，“舞火狗”祭祀的對象是瑤族最高神的“峒主爺”和本姓氏的先祖，儀式中有年長的有資歷的長輩傳授族規(guī)、祖訓、歷史等，最為體現(xiàn)傳統(tǒng)美德的是教育成年女子如何持家有道、相夫教子、賢惠勤儉、尊老愛幼等良好優(yōu)秀的品質(zhì)。祖先是整個族人的最高精神指引者，也是象征家族地位的形象，每個族人的內(nèi)心都充滿了敬仰和崇敬之情，這是凝聚一個民族的最大力量，繁榮傳承舞火狗要抓住民俗性、群體性、儀式性、古樸性這些特點，才能在形式上保留原有的面貌和風格，在本質(zhì)上保護舞火狗的圖騰崇拜和精神追求。

三、古樸的動作特點及審美意趣

對于舞蹈的審美意趣的理解，可以概括為是我們對舞蹈的審美理念的感性反映，主觀的感性決定了我們對于一種藝術的審美認知和審美要求。我們要對舞火狗有更深刻的認識還需要探究他的動作語匯和審美意趣，首先，舞火狗的儀式中都有哪些典型有代表性的動作元素呢？整個過程中是如何體現(xiàn)古樸簡約和神圣莊嚴的？看舞火狗的過程中應當研究深探它的動作語言、節(jié)奏、韻律、隊形特點、情感表達等，它的草根性特點以及古樸的美都是這種意識舞蹈特有的美，不浮夸不華貴，但是很古樸很獨特。

（一）提取形態(tài)特征看“舞火狗”的審美意趣

這里主要從舞火狗的步伐、節(jié)奏型、舞姿特征來進行闡述。第一，舞火狗的基本動作有“平步”、“叩拜”、“擰擺步”、“甩手蹲點步”、“弓腰踢腿”。表演形式為多人舞，人數(shù)不定，無樂器伴奏。扮演火狗的姑娘表演動作古樸、簡單，步伐上；多站正步配合上體的叩拜動作，雙手持香，虎口向上成“山膀”狀，面向正前方，稍抬頭看前上方，然后雙手向前靠攏，弓腰中速叩拜。這種叩拜動作不斷反復，體態(tài)上保持向上的姿勢，有崇敬之意，飽含對祖先的感恩之情，比生活中的叩拜多了一份美的質(zhì)感。隊形也是不同的，每次的叩拜場合不同隊形就隨之變化。首先叩拜祖先，由一位第三次參加舞火狗的少女帶領一到八人（人數(shù)不限）運用平步行走，此時步伐莊重，感覺莊嚴虔誠的，隊形也是整齊的直線進入，轉(zhuǎn)折兩次形成一個三角形從門口走向地塘。在地塘運用的步伐是擰擺步，此時的情緒要比在祠堂拜祖先時輕松愉快，更加活潑，隊形也采用了圓形，適合在開闊地所使用，叩拜地塘結(jié)束時又用回了平步的步伐走向各家的灶房。首先由平步帶入，圍繞三角形灶塘叩拜，向左轉(zhuǎn)身繞三角灶塘又稱半月形，此時用甩手蹲點步做完數(shù)次向菜園區(qū)舞拜，最后平步來到菜園，隊形上采用了類似曲線的形狀完成，且弧度是比較大的，在菜園中迂回婉轉(zhuǎn)，做弓腰踢腿數(shù)次結(jié)束叩拜，平步走出菜園后來到河邊，解下身上的黃姜葉丟人河中，以示驅(qū)邪除疫，禮畢與意中人對歌。這些簡單地描述已經(jīng)感覺到舞火狗的那種簡單化的動作既是質(zhì)樸的，又是古老的，既是那樣的虔誠又是那么充滿熱情。舞蹈的美還在于傳唱旋律同時傳情表愛意的過程，“反復吟唱古樸歌謠”、“以叩拜為主”是舞火狗的主要特點。第二，反復的吟唱和純凈的節(jié)奏型體現(xiàn)出了舞火狗的古樸特點，儀式中出現(xiàn)不同清唱的三首民歌，重復地邊舞邊唱，舞火狗的表演過程式單純地舞蹈，沒有伴奏的，這和原生態(tài)很多宗教舞蹈有類似處，它是邊唱邊舞蹈的形式，吟唱的旋律簡單，且屬于民族調(diào)性，多出現(xiàn)“拉、咪、嘹、哆”這幾個音，較少出現(xiàn)切分節(jié)奏，并且每一句的旋律近似，多為前緊后松，前短后長的節(jié)奏，常用的三首旋律中只有兩首出現(xiàn)了裝飾音，且都在“唻、哆”兩個音階上，收尾的旋律不是很強調(diào)結(jié)束感，這便于火狗姑娘們反復吟唱，旋律平穩(wěn)起伏不大，并無高潮。第三，舞姿特征。舞火狗多用的舞姿有雙手拱手、持香叩拜，在平緩抒情的旋律中更加體現(xiàn)舞火狗儀式中的那種莊重嚴肅、虔誠穩(wěn)重的特點。身體的線條上運用了擰、擺、蹲、甩的舞姿，由于對狗神的崇拜之情，所以在舞蹈動作中也常有模仿圖騰的動作，腿部的屈伸，蹲踏等動律出現(xiàn)時也說明了這一特點，在莊重中又凸顯出少美女們活潑愉快、對生活充滿美好瞳憬的精神面貌。

（二）儀式舞蹈的語言審美表意

舞火狗的舞蹈語言大致上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源自對神靈的崇拜，對狗圖騰的敬仰，故有祭祀性的表演特性，所以動作莊重虔誠，如主要以“叩拜”為主的動律。用雙手與胸前持香，配合平步的行走，沒有過多的夸張性的動作，也不會過于跳躍，從動作符號上就顯現(xiàn)出一種莊嚴。在拜地塘和菜園時候，動作上稍加大的幅度，運用了擰擺步和甩手蹲點步，身體中段產(chǎn)生的擰動在少女的舞姿中也盡顯出一點點輕松與俏皮，此時在菜園的叩拜表達出人們對于大自然的崇拜，祭祀自然神靈祈求蔬果不斷，莊稼茂盛，五谷豐登等對于生活的美好向往。另一種就是具有抒情性的歌舞動作，比較自然即興隨機的，那就是在所有祭祀結(jié)束后，來到河邊和男子對唱時的表演，叩拜的動作不再有，取而代之的是邊歌邊舞的對唱，動作處于內(nèi)心的表述，自然流露感情與心愛的人以歌定情，沒有媒妁之言，瑤族少女以歌傳情，也是以歌定情的。不管是哪一種動作，都在傳承著地方傳統(tǒng)舞蹈的特有的美，舞火狗就是一種在儀式中展現(xiàn)的古樸自然之美。

四、結(jié)語

舞火狗是再長期的歷史繁衍進程中形成的具有鮮明的群眾性、祭祀性、儀式性、歌舞性等特征的地方傳統(tǒng)舞蹈。它體現(xiàn)了嶺南地區(qū)藍田瑤族的文化傳統(tǒng)和審美情趣，我們了解了它的相關特點和知識以后，能夠在保護和傳承這中古老的表演藝術過程中思考更加深遠的問題，如今舞火狗正在申報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在自然環(huán)境和人類社會都在不停地變化進步過程中，人類創(chuàng)造的文化和文化環(huán)境也在變化、演繹，我們要擔負起保護傳承的使命，為文化藝術發(fā)展做出相應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