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核心的、精粹的、經(jīng)典的、學術的部分,是中華民族大智慧和大教養(yǎng)的結品,是中華民族對世界、對人類做出的重大貢獻。國學的價值非常明顯,然而,現(xiàn)今國學口益走出了國人的生活,日益遠離了國民教育體系。我們的國民教育基本上是一種西化的體系,是知識性、專業(yè)化的體系,教室、課堂變成了一種單純傳授知識的場所。于是造成一個不可否認的社會現(xiàn)實:知識越來越多,文化越來越少;能力越來越強,人文修養(yǎng)越來越差;專家越來越多,君子越來越少。因此,國學之復興勢在必然。
如何復興?毋庸置疑,首要的或日基礎的工作就是啟蒙。十幾年前我說過:“國人需要啟蒙,亟待啟蒙,不僅要對我們的下一代啟蒙,重要的是也要對成年人啟蒙?!彼^啟蒙無非有兩方面:一是激活;二是播種。
所謂激活,就是激活深植于國民生命之內(nèi)的國學因子,主要指向成人。國學雖然歷史上遭受過數(shù)次嚴熏打擊,但并沒有也不可能滅絕。至今依然保留在我們民族的基因里,流淌在我們民族的血液里。原因很簡單,因為她有非常強的生命力。生命力何來?就在于國學的意義和價值,就在于其內(nèi)涵的平實、親近,和每一個人的生命息息相關。國學的內(nèi)涵基本說來只有兩方面:人是什么;如何做人。用梁漱溟先生的話說,就是主要“在自家生命上理會”。因此,對于有一定生命經(jīng)驗的成年國民而言,“雖日未學,吾必謂之學矣”,他們已然從前輩的言傳身教中獲得。因此我們說,今天所謂啟蒙不是注入,不是增加,而是激活,激活國民生命體內(nèi)的國學因子。
所謂播種,更為重要,而無疑指向童蒙。蒙學是至關重要的基礎性的學問,是自古有之而被格外重視的傳統(tǒng)大學問。從漢代《倉頡篇》《急就章》,到南朝周興嗣《千字文》,宋王應麟《三字經(jīng)》、汪洙《神童詩》,以至明清《治家格言》《蒙養(yǎng)故事》《幼學瓊林》《笠翁對句》《弟子規(guī)》《聲律啟蒙》等均屬于個中經(jīng)典。這些經(jīng)典對中華民族文化心理結構,尤其是價值觀的形成,對中華民族文化的發(fā)展,發(fā)揮了重要的奠基性作用。民族性的傳承必以一脈相承的童蒙教育為基礎。為此國學教育必須從娃娃抓起,國學經(jīng)典必須進入我們的國民教育體系。既然傳統(tǒng)的蒙學經(jīng)典漸行漸遠,而同時又不可否認其中必然存在一些相對落后甚至屬于糟粕之類的內(nèi)容,因此對我們后代,對童蒙的啟蒙,必然要花更大的力氣,用心播種。
播種的第一步當然是選種。先圣先賢已經(jīng)垂范在前,我們所能做的只是適當調(diào)整和注釋。
傳統(tǒng)的童蒙教育是以經(jīng)典誦讀為先。這是經(jīng)過歷史檢驗行之有效的教學方式。不必急于讓孩子們尤其學齡前后的孩子們理解、弄懂經(jīng)典的意義,只是誦讀、背誦就可以了。形象地說就是“吃草”。記憶力好,是孩子們得天獨厚的特質(zhì)。先讓孩子們盡量多地把草吃進肚子里,之后再慢慢地像牛羊一樣反芻倒嚼,再隨年齡增長慢慢消化吸收。
國學學習有兩個前提:一要對國學有一個根本性的認識,即對其基本精神、基本價值和基本意義有一個基本認知;二要對國學有一個框架結構性的認識,即對國學的構成,尤其是其中主要的、核心的、最有代表性的構成有一個基本認知。
國學的基本精神、價值、意義可以概括為三個字:道、禮、和。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歷史悠久,但讀透了,看穿了,不外乎此三字。道者,中國文化的源頭.發(fā)生發(fā)展的途徑和內(nèi)在根據(jù),即中華民族形而上的本體論;禮者,中國文化的主要表征和運行的外在準則或規(guī)范;和者,則理想狀態(tài)和終極目的。率性行之謂之道,各行其道謂之禮,各得其所謂之和。道、禮、和三字包羅萬事萬象,大到寧宵天體,中到人類社會,小到人類個體生命,以至于每一個具體行為,概莫能外。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各個天體各行其道,就實現(xiàn)了宇宙的秩序與和諧;君走君道,臣走臣道,父走父道,子走子道,各社會成員各行其道就實現(xiàn)了社會的秩序與和諧;每個人都明白道理,都守得做人的規(guī)矩,就實現(xiàn)了身心的秩序與和諧,進而達到生命的理想狀態(tài)。這三字相輔相成,互為因果,構成一個知行合一的有機整體,是中華民族智慧和教養(yǎng)的集中體現(xiàn),是經(jīng)歷了悠久和充分的生命大體驗的中華民族的大覺悟、大智慧、大修養(yǎng),也是中華民族對人類歷史做出的最偉大貢獻。中國文化綿綿不斷五下年的歷史進程也完全印證了這三個字。
國學主要的、核心的、最有代表性的構成也是三個字:經(jīng)、傳、子。
經(jīng)以載道?!胺?、神農(nóng)、黃帝之書,謂之三墳,言大道也;少昊、顓頊、高辛、唐、虞之書,謂之五典,言常道也?!蔽褰?jīng),具體說經(jīng)、傳、子是國學的主要或核心構成。經(jīng),文本、元典也,即《易》《書》《詩》《禮》《春秋》是也;傳,解釋文本、元典者,諸如《禮記》《左傳》《公羊》《谷梁》之類;子,實踐、落實文本或元典者,諸如《論語》《孟子》《孝經(jīng)》《爾雅》等,以孔子為首、為代表,包括老子、莊子、孟子等先秦諸子,以至漢代董子之流,釋子最后參人,構成一個完整的無與倫比的中華民族的思想理論大體系。中華經(jīng)典是中國文化的根基,中國文化的所有產(chǎn)品均南之而生發(fā),中華民族傳統(tǒng)的文化心理結構亦由之而生成。因此不能失傳,不能從我們國人生活和國民教育體系中走失。國人的責任或日天職就是把我們的經(jīng)典傳承下去,把我們中華文明之道永遠走下去。
《中庸》說:“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上天大自然只是賦予了我們每一人的性命,而并沒有賦予每一個人完成這一性命的才能和本事。此才能和本事從哪里來?孔子告訴我們要“學”。學什么?學獻與文。獻者,文物、人物。文者即典籍,故學文首先就是讀書。那讀什么,又如何讀?愛默生告訴我們:“直接閱讀上帝?!辈灰凑掌?,讀拷貝,要直接關照上帝本身。用我們傳統(tǒng)話語表述就是三個字:讀經(jīng)典。
唐代大文學家、教育家韓愈說:“讀書必先識其字?!弊R字可謂前提中的前提。漢字是中國文化的特有產(chǎn)物和重要載體,是記錄和表達中國人的思維活動、認識活動的書寫符號體系,是中華經(jīng)典的主要載體?!白x書必先識其字”在今天有其特殊意義。不識字何以讀書?不讀書何以明白道理、道義,不明白道理道義何以做人?所以識字不僅是讀書的前提,甚至是做人的前提,是自覺生命開始的前提。
基于如上基本認識,我們?yōu)橥?,為我們下一代組織編選了這部《中華經(jīng)典誦讀》教程。雖然不能說是完善的,但肯定不失其經(jīng)典性。孔子說:“學《易》”可以使人“無大過”。又說:“不學詩無以言,不知禮無以立?!庇谑俏覀兙墓?jié)選了《周易》和《詩經(jīng)》?!白x《論語》以立其根本”;“讀《孟子》以觀其發(fā)越”;“讀《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如果說,五經(jīng)的誕生是孔子師生集團對中華民族做出的重大的具有奠基意義的貢獻,那么“四書”的編纂則是主張“經(jīng)以致用”的宋儒對中華文化的發(fā)展提升做出的一大貢獻。本教程中“四書”或多或少,均有精選,而上揭古代蒙學經(jīng)典大多羅列其中。《左傳·成公十三年》記載,古代“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戎即戰(zhàn)爭軍事.有軍事即有兵法。兵法也是中華經(jīng)典的典型而精彩的構成。于是我們特別節(jié)選或全選了《孫子兵法》和《三十六計》等,也或許在某種程度上給孩子們增加一點點興趣。
南于是童蒙誦讀教程,我們在字的注音上格外用心,乃警乃惕,謹慎有加,不敢武斷,力求避免給孩子們造成某種先人為主的遺憾,而這是有前車之鑒的。
這里特別需要提醒的是,本教程依然采用當今社會通行字體,即簡化字編排。因此為了增益本教程的效用,為了孩子們?nèi)蘸筮M學,使一些孩子最終可以成為中國文史學家、中國思想家甚至國學家,希望老師和家長們在課下格外用心于繁體字的識讀訓練,以盡量拉近孩子們與經(jīng)典、與先圣先賢的距離。
孟子說:“堯者何?舜者何?有為者亦若是?!鼻f子說:“陶鑄堯舜?!蔽覀兊娜宋淖嫦葓蛩磸囊虻亻_始一步一步地做人,一步一步提升生命境界,最終成為圣人。我們每一個人像他們一樣從因地一步一個腳印地來做,一步一步地陶冶歷練,“為學日益”,積極向上,最終也必然會達到生命的理想境界。
讓我們共勉!讓我們在孩子們生命中播下國學的種子,讓孩子們伴隨經(jīng)典健康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