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限紅
(山東大學 哲學與社會發(fā)展學院,山東濟南 250100)
與信仰有關的組織與社會服務供給有著深厚的歷史淵源,隨著福利國家的失敗以及福利多元主義理論逐漸為各國福利改革所接納,社會服務項目往往不是一個機構所承擔而是幾個機構的合作幾乎成為共識,從與信仰有關的組織中衍生出來的信仰為基礎的非營利組織保持了一貫的歷史傳統(tǒng),提供專業(yè)化的服務,是社會服務領域一股重要的力量。由于在公共領域合作中牽涉到社會政策與政府資助,因此,辨別“與信仰有關的組織”和“信仰為基礎的非營利組織”,以及對信仰為基礎的非營利組織特征進行澄清,有助于公共政策明確確立資助標準以及發(fā)展多種與政府合作的不同形式,能夠為政府以外的資助者提供判定依據(jù)從而確定資助對象。
基督宗教和信仰在歐美早期的國家福利服務中占有核心價值地位,現(xiàn)在對與宗教有關的社會服務的討論往往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在對社會需求系統(tǒng)化回應機制建立之前,教會在歷史上扮演了提供服務的重要角色,大眾的教育體系為教會所引導,提供學校場地,培訓教師,很多至今是高等教育的部門;另外一個被忽略的維度在于宗教機構對負責公共政策的世俗機構的貢獻在于,宗教為學校、醫(yī)院、監(jiān)獄等提供牧師培養(yǎng)。①Véronique Jochum,Belinda Pratten and Karl Wilding,F(xiàn)aith and Voluntary Action(an overview of current evidence and debates),London:NCVO,2007,P.43.從教會到與教會有關的各種非營利組織,經(jīng)歷了漫長的國家與宗教關系的歷史發(fā)展與演變,隨著社會福利體制的分散—集中—放權的變革過程,信仰在社會福利網(wǎng)絡系統(tǒng)中的位置相應地經(jīng)歷了核心—邊緣—次核心的變遷,宗教世俗化與公共領域的福利變遷在不斷協(xié)商中形成了獨特的多元化福利供給路徑軌跡。
在公共領域的服務中,與信仰有關的組織從最原始的單一宗教結構形態(tài),逐漸演變?yōu)榻虝团c信仰有關的各種非營利組織的多種組織結構類型并立,世俗化和社會福利制度變革在這一進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一方面,世俗化導致了宗教思想、宗教實踐、宗教習俗失去社會意義,世俗化的過程,也是把信仰從公共領域中逐步邊緣化的過程。在技術革新和城市化的雙重壓力下,信仰失去了很多社會影響和社會意義,隨著人口向城市社區(qū)的遷移,傳統(tǒng)社區(qū)解體了,宗教領袖失去了以往的強大社會控制能力,宗教團體的存在需要不斷抵御全球化的世俗文化,與制度、教育、健康、社會照顧密切相關的國家特定功能和制度的轉(zhuǎn)移。②Dinham A,Lowndes V,“Faith and The Public Realm”//Adam Dinham,Robert Furbey and Vivien Lowndes.Faith in The Public Realm:Controversies, Policies and Practices.UK:The Policy Press,2009,P.2.信仰機構在分化、整合與適應中呈現(xiàn)出不同的組織形式,衍生出多元特征的組織類型。另一方面,國家出于社會福利公平性的考慮,認為平等的社會福利是一項重要的任務只能依賴于國家進行體系的構建。盡管實現(xiàn)了中央集中化供給在公共領域邊緣化了與信仰有關的社會服務,與宗教有關的機構仍然維持了長期持續(xù)的提供服務歷史傳統(tǒng),隨著國家福利物品集中供給之后出現(xiàn)的一系列問題,多元渠道供給逐漸得到認可,信仰機構的社會福利供給責任再次在公共領域被強調(diào),國家資源分配標準的壓力與制度的變革促使了與信仰有關的組織從單一的宗教機構向多元的形態(tài)和類型轉(zhuǎn)變。
信仰為基礎的非營利組織,即faith-based organizations(FBO)是一個很美式的概念,這個概念近年在學術界被廣泛關注與社會福利政策的變革密切相關。首先,對FBO概念的理解依賴于厘清“信仰為基礎的非營利組織”(FBO)和“與宗教有關的組織”(religious organization)的關系,對二者的爭論集中于概念的從屬關系中包含與被包含的關系?!芭c宗教有關的組織”是一個古老的概念,它的出現(xiàn)遠遠早于FBO,包含兩類組織。最初主要包括教會、寺廟、清真寺等純粹的宗教機構與集會組織,這一類組織主要專注于教義教規(guī)、宗教儀式典禮、其他與分享經(jīng)驗性的膜拜直接相關的事項。美國歷史上宗教機構是直接提供服務的,教會可以從政府得到公用資金的支持用于開展服務,但是,后來政教分離政策導致教會不能夠直接獲得政府資助,必須設立一個依附于教會的非營利組織,通過這個非營利組織申請政府資助,這導致了大量不同于教會的非營利組織的涌現(xiàn)。這些非營利組織是獨立于教會之外進行運作的,其網(wǎng)絡關系也與教會不同?!芭c宗教有關的組織”也逐漸將附屬于宗教機構的非營利組織囊括進來,這一類組織以宗教的價值觀為導向,不以傳教為目的,組織使命在于參與醫(yī)療保健、緊急救助教育以及其他的公共福利服務的供給。至此,出現(xiàn)了一個爭議,即救世軍、基督教青年會這一類源于宗教而在發(fā)展中展現(xiàn)出強烈的世俗化特征的專業(yè)社會服務組織是否應該包含在“與宗教有關的組織”之中。因為這類組織在背景上、起源上確實源于宗教,至今在其名稱與組織使命中保持著源于圣經(jīng)的宗教措辭,經(jīng)歷了長期的發(fā)展之后,除了保持著組織建立之初的使命宗教表達,他們在公共領域中展示出的是與世俗的社會服務組織沒有任何差異的特征,組織形態(tài)與教會顯示出巨大差異,特征上與世俗組織更相似。
FBO的概念出現(xiàn)使這個問題得到了解決,F(xiàn)BO將救世軍一類的組織囊括進來,概念的進化使FBO體現(xiàn)出以下幾個方面的特點:
FBO概念包含了非主流的或者沒有組織的宗教性機構,也包含了那些為信仰所塑造但是并沒有明顯的從事宗教性活動的組織和在某種程度上有信仰基礎的組織。faith一詞源于新教,是一個籠統(tǒng)的概念使得不同的宗教實體和現(xiàn)象均質(zhì)化了,隱藏了某一特殊宗教群體中宗教的維度和世俗的層面的共立。“信仰為基礎”無疑體現(xiàn)了救世軍、基督教青年會等社會服務組織的歷史淵源,同時也表達了信仰只是組織基礎價值理念,其包容性涵蓋了組織動態(tài)發(fā)展過程的無限可能性。
FBO概念緣起于religious organization,而后出現(xiàn)了faith organizations,之后FBO獲得了廣泛使用,這里有一個清晰的進化原理,faith-based organizations包含了非主流的或者沒有組織的宗教性機構,在派別上,不僅包含了各個宗教和教派為基礎的組織,也包含了不屬于任何教派的信仰組織,本質(zhì)是對靈性的精神體驗的認可與肯定。信仰強調(diào)了私人的或者是個人的心靈經(jīng)歷,宗教則是具有公共領域的內(nèi)涵,和社會秩序、規(guī)則、行為準則聯(lián)系在一起。faith的概念更關注于個體以及個體與宗教和精神信仰系統(tǒng)之間的關系。在西方社會中出現(xiàn)了新的個體化的靈性,體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人對faith有自己的理解,而不是遵循某一特定的宗教傳統(tǒng)。①Chambre,S,The Changing Nature of“Faith”in Faith-Based Organizations:Secularization and Ecumenicism in Four AIDS Organizations in New York City.Social Service Review,Vol.9,2001,PP.435-455.在個體層次上,反映了個人選擇和對一套宗教信仰價值的恪守,不在傳統(tǒng)的宗教環(huán)境中進行膜拜仍然可以塑造個體行為,但是由于它嵌入在社會、文化和歷史之中,無疑會有一個很強的社會層面?,F(xiàn)在從“宗教”一詞向“信仰”的轉(zhuǎn)化正是社會中更廣闊的變遷的體現(xiàn),特別是個體主義和不斷減少的順從與尊重。
FBO的界定越來越嚴格,逐漸排除了宗教教會等純粹宗教團體,宗教教會應該叫做信仰機構。把FBO作為包羅萬象的概念是有問題的,首先,把堂會(congregation)視為 FBO是很大的誤解,很難想象一個牧師、拉比或者阿訇領導著一個FBO,他們領導的是教會、猶太教會和清真寺,他們的核心功能是膜拜,本質(zhì)是僧侶制度的,堂會雖然也提供社區(qū)服務,但是主要以服務自身成員為主的;其次,F(xiàn)BO概念暗示了一個新形式的組織形態(tài)的出現(xiàn),用來指一種類型的組織,這類組織的主要功能是為廣闊的社區(qū)的利益提供服務,他們?yōu)樽诮痰脑瓌t所激勵和塑造,組織成員共享著相同的信仰,由于信仰而去服務。②Thomas H.Jeavons,“The Vitality and Independence of Religious Organizations”,Society,Vol.40,2003,PP.27-36.
Wuthnow認為宗教社會服務組織是建立在特定的宗教理念之上,并且從特定的宗教組織中得到志愿者、工作人員或者領導能力方面的支持,是一個與有組織的信仰共同體相聯(lián)系的團體。Wuthnow對宗教社會服務組織做出了以下界定:宗教社會組織最低程度要與一個有組織的信仰社區(qū)相連結,當一個基于特定宗教意識形態(tài)的宗教社會服務組織從一個宗教團體中招募人員、志愿者或者領導時,組織與社區(qū)的關系發(fā)生了。判定一個組織是否是以信仰為基礎的另外的標準是以宗教為導向的使命、從教會得到實質(zhì)性的支持與幫助、由教會來發(fā)起或創(chuàng)始。③Wuthnow Robert,“Linkages between Religious Congregations and NonprofitService Organizations”.Washington DC:Nonprofit Sector Research Fund,The Aspen Institute,Working Paper Series,2000,61PP.
FBO并不等同于教會等宗教機構,對二者進行區(qū)分是十分必要的。在實踐領域二者有很多重合部分,原因是教會常常組織其成員在社區(qū)內(nèi)外從事信仰為基礎的組織所做的日常服務。
(一)就規(guī)模而言,F(xiàn)BO大小不一,從規(guī)模特別大的組織如救世軍到規(guī)模很小的組織,甚至有的小規(guī)模組織完全依賴于兼職人員和志愿者,沒有帶薪工作人員。而堂會規(guī)模較小,一般在100到200人之間,成員數(shù)量與神學傳統(tǒng)、教派的關系很大,如天主教的教堂成員人數(shù)通常比新教要多。①② Thomas H.Jeavons,“The Vitality and Independence of Religious Organizations”,Society,Vol.40,2003,PP.27-36.
(二)就歷史而言,教會的平均歷史是69年,而FBO的歷史長短不一,大多歷史較短。歷史悠久的組織是極少數(shù),大部分組織建立于近二三十年②Thomas H.Jeavons,“The Vitality and Independence of Religious Organizations”,Society,Vol.40,2003,PP.27-36.,并且不像堂會那樣具有耐久性和連續(xù)性,經(jīng)費耗盡則項目終止、組織解散是很常見的現(xiàn)象。主要原因是堂會依靠于捐獻,有穩(wěn)定的收入來源,而FBO嚴重依賴于服務經(jīng)費的來源,并且其經(jīng)費來源很不穩(wěn)定,更容易受到市場機制、社會變遷、經(jīng)濟狀況和政策變化的影響,生命力表現(xiàn)出的脆弱性更強。
(三)就服務行動而言,在服務專業(yè)性上,F(xiàn)BO表現(xiàn)出比堂會更高的專業(yè)水平與專業(yè)技能,在服務種類上,F(xiàn)BO的服務種類更多,包含了現(xiàn)代的服務,如涉及藥物濫用、家庭暴力、環(huán)境保護等服務,在服務項目上堂會傾向于供給傳統(tǒng)的服務項目,短期的項目,如提供住房、提供衣物、短期的課程培訓,服務種類較少。但是在服務的持續(xù)性上堂會表現(xiàn)出了無可比擬的優(yōu)勢,在最需要服務的社區(qū),F(xiàn)BO沒有堂會提供的服務多,很多社會服務機構坐落在服務對象生活的區(qū)域內(nèi),很多服務在這些區(qū)域內(nèi)的FBO在提供服務(健康和教育服務)一定時期后就消失了,新的健康和教育組織為堂會所支持建立起來,接替了以往的服務。就服務彈性而言,堂會更了解社區(qū)居民的服務,能夠及時做出反應,根據(jù)需求的變化靈活提供服務(見表 1)。
表1 堂會與FBO的服務比較
(四)就資金而言,教會的資金來源主要是成員捐獻,美國“慈善選擇”政策出臺之后,教會的服務項目也可申請政府資助,但是幾乎各國政府均對服務的具體操作做出了詳細要求,尤其是要求服務中不能嵌入宗教元素。事實上教會實際申請到的資金是非常少的,原因是多方面的。FBO和其他的世俗組織一樣,依賴政府資助,比如在美國,救世軍、天主教慈善會、路德會社會服務組織,這三個機構的私人資金來源分別是51%、17%和10%,2002年對500個項目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政府的資助項目更廣泛了,一半的信仰社會服務項目得到了政府資助,信仰程度越強,政府資助占總項目資金的比例越低。③Monsma,Stephen,“Working Faith:How Religious Organizations Provide Welfare-to-Work Services”,Philadelphia: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CRRUCS Report,2002 ,PP.1-32.
FBO與世俗組織的區(qū)別是建立在這樣一個預設的基礎上:信仰能夠通過一系列與之相適應的實踐表現(xiàn)出來并且易于測量。實際上FBO與世俗組織的差別遠不如想象中的那樣明顯,有的組織聲稱自己是與宗教沒有關聯(lián)的,但是在工作中體現(xiàn)出了宗教目的,或者在管理中折射出了宗教價值,在自我認知上將自己劃分為世俗非營利組織的范圍內(nèi),有些非營利組織通過外部的實踐觀察無法判定其是否具有宗教性因素。Jeavons的研究設計總結提出了FBO的特點,實際上確立了FBO的理想類型,而世俗性組織不具備這些特征,Helen Eboug在經(jīng)驗研究的基礎上對Jeavons提出的FBO組織特點進行了驗證。綜合以往學者的研究,總結出FBO區(qū)別于世俗組織的如下幾方面特質(zhì):
是否使用宗教性的語言界定組織的身份和目的成為FBO與世俗組織之間最顯而易見的區(qū)別,世俗組織都有一個世俗的組織名稱,并且組織使命和宗旨也是世俗性的表達方式。FBO最低程度具有一個明確宗教的名字或者模棱兩可的與宗教詞匯有關的名稱,能夠清楚地表達組織的命名源于特定的宗教傳統(tǒng)或者特殊的宗教目的,或者在組織使命中有宗教措辭抑或組織的標志中有宗教符號,F(xiàn)BO把這些元素呈現(xiàn)于公眾面前,來表達他們的虔誠,有些FBO在開展項目服務時在項目的簡章中體現(xiàn)出宗教性語言。這些呈現(xiàn)于公共視野下的元素一般源于圣經(jīng)傳統(tǒng),涉及諸如正義、憐憫等宗教語言,折射出了組織的價值,從而在吸引信奉相同價值原則的員工或者資源支持者方面獲得比較優(yōu)勢。
即組織擁有和使用的主要財政資源來源渠道,組織是否利用從特定的宗教傳統(tǒng)中而來的符號資本或者文化資源。世俗的機構從政府和世俗組織得到大量的資金支持,但是大部分FBO從政府得到的資助比例較低,或者項目中沒有政府資助,相反他們從教會和宗教性的組織得到主要的資助,并且明確地表達了更傾向于從宗教機構獲得資助。信仰社會服務組織整合進了福利服務的綜合網(wǎng)絡之中,不管是否取得政府資助,都在現(xiàn)實中和政府機構有較多的接觸和互動,這些互動是有必要的和不可缺少的,但是信仰社會服務組織對科層制的政府體系的適應能力不是很強,加之政府資助環(huán)境和資助條件的諸多限制,很多情況下將FBO排除在外,進一步促使其尋找可替代性資源。大部分世俗組織離開政府的資助無法繼續(xù)項目和服務,但是FBO的優(yōu)勢在于有能力在沒有政府資助或者項目的情況下得到可替代資源,不容易對公共資金產(chǎn)生非對稱依賴。
世俗組織所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組織的活動、提供的服務是世俗性質(zhì)的,服務所依賴的技能是世俗性的專業(yè)性技術和知識,與宗教信仰沒有直接關系。大部分FBO提供服務的原始動機是出于宗教目的的,布什政府和他的支持者認為FBO比其世俗組織在提供服務方面更加有效,因為它們能夠根據(jù)社區(qū)的需求及時反映,提供彈性的服務,但是他們在對服務對象的選擇傾向以及建立與服務對象的關系方面沒有顯著差異。①Helen R.Ebaug,“Where's the Religion? Distinguishing Faith-Based from Secular Social Service Agencies”,Journal for the Scientific Study of Religion,2003 (42).Vol.42,No.3,2003,PP.411-426.大部分FBO在提供服務的過程中整合進了宗教元素,項目開展中除了運用世俗的專業(yè)技能,還將靈性的技術整合為服務技巧的一個重要方面,主要體現(xiàn)在宗教藝術品、祈禱、志愿的宗教練習、宗教價值觀的運用、基于宗教基礎做決策等等,在與服務對象的接觸中常常傳遞宗教價值,鼓勵服務對象接受宗教的價值,盡管這些價值并不一定是明顯的、強制的,服務對象能切身感受到自己正處于一個信仰有關的服務項目中??梢哉f,F(xiàn)BO和世俗組織在服務結果方面差異不大,但是由于滲透于FBO中特殊的宗教文化,使FBO在生產(chǎn)和供給服務產(chǎn)品過程中使用了不同的達成目標的手段和方式。此外,F(xiàn)BO在服務項目中表現(xiàn)出比世俗組織更大的靈活性和彈性,對于政府資助資金使用的情況,有嚴格規(guī)定,這使得資金利用僵硬而不具有彈性,如兒童照顧項目中,工作人員認為有必要對兒童的家長進行短期的培訓,讓其掌握基本的營養(yǎng)和烹飪技能,但是政府資助沒有對家長的烹飪培訓預算,從而導致對項目服務有幫助的計劃不能實行。②Monsma,Stephen,“Working Faith:How Religious Organizations Provide Welfare-to-Work Services”,Philadelphia: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CRRUCS Report,2002,PP.1-32.FBO的優(yōu)勢在于半政府資助半自籌經(jīng)費,在服務中及時發(fā)現(xiàn)新的需求之后,能夠及時界定并調(diào)整服務策略,對于政府項目的局限性與不足,F(xiàn)BO能夠及時進行查漏補缺。
就組織的服務對象選擇而言,F(xiàn)BO和世俗組織一樣,項目開展對服務對象體現(xiàn)出無差別原則,服務對象有無信仰、信仰何種宗教與教派、信仰程度如何均不在服務對象選擇所考慮范圍內(nèi),這與員工和志愿者的選擇標準是不同的。不論是世俗組織還是FBO,在機構的正式規(guī)定中都沒有涉及到信仰元素的強制性條款,但是在實踐層次具體到工作人員和志愿者的招募方面,世俗組織更多考慮工作技能、經(jīng)驗層次的因素,不會將信仰歸屬作為一個重要方面加以考慮。FBO表現(xiàn)出比較明顯的傾向,更傾向于招募與組織信仰價值相似的員工和志愿者,宗教性個體占總體的比例較高,這些參與個體共享組織的信仰、價值和實踐,很大程度上影響著組織實現(xiàn)目標的能力?!白诮绦苑菭I利組織傾向于根據(jù)宗教委身(religious commitment)來雇傭和招募職員與志愿者。幾乎一半的宗教性非營利組織在雇傭職員時把他們的宗教歸屬考慮在內(nèi)?!雹冱S海波:《宗教非營利組織的身份建構研究:以上海基督教青年會為例》,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13年版,第37頁。上述傾向除了考慮信仰相似有同質(zhì)的價值文化,更容易獲得管理優(yōu)勢,還源于FBO的這樣一個先入為主的觀念:組織本身是信仰為基礎的特點,構成了信仰者選擇來機構工作的最重要原因,對信仰的追求是工作的積極性和工作熱情的動力源,能夠最大限度地實現(xiàn)組織的價值目標。
與世俗機構相比,F(xiàn)BO有獨特的關系網(wǎng)絡組成了一個以信仰為核心的獨特的關系網(wǎng)絡,提供相似的服務、共享服務資源。盡管不同教派的組織在吸引增加成員方面互相競爭,但是在很多社區(qū)服務項目中都會彼此合作。而且這一組織網(wǎng)絡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教會,F(xiàn)BO傾向于通過宗教的渠道獲得非物質(zhì)支持,如通過教會獲得免費的場地使用、通過信仰社區(qū)的堂點召集志愿者、通過信仰網(wǎng)絡獲得實物捐獻。教會、堂點和信仰社區(qū)是FBO工作人員和志愿者的重要來源渠道,同時也是捐助者的重要來源之一。因為共享同樣的價值、信念、實踐,把個體連接在一起,給組織成員以強烈的歸屬感和共同身份感。除了宗教信仰和價值,有共同信仰的人們有共同的文化元素和經(jīng)歷,經(jīng)文、教會教導、儀式、慶典都會促進和加強這些共有的文化和經(jīng)歷,由此形成的關系網(wǎng)絡有著極強的凝聚力。在正式的社會服務供給制度下,公共服務的理念一定程度上掩蓋了各個教派之間的差別,促使各個有共同根基的不同教派進行溝通與合作,將合作的傳統(tǒng)延伸至公共領域并放大,表現(xiàn)出服務的合作能力。
研究者們一直努力建構能涵括宗教組織、信仰為基礎的非營利組織與世俗性非營利組織差異的統(tǒng)一的整合框架,嘗試進行分類FBO,試圖將FBO放置于世俗組織與宗教組織之間的某個位置,做出類型學的定義并探討其特征,力圖發(fā)現(xiàn)這些特征決定了在什么程度上信仰能夠影響一個組織的文化、結構和活動。分類大多數(shù)來源于美國,反映了組織具有多大程度的宗教身份特征和宗教實踐,被學界普遍認可的區(qū)分標準是由“人類需要與信仰及社區(qū)行動工作組”(Working GrouponHumanNeedsandFaith-basedand Community Initiatives)提出的。與杰文森類似,工作組建構了一個從純粹世俗的組織到純粹宗教組織的連續(xù)統(tǒng),宗教性逐步增強,迄今他們的分類是有幫助的并且得到廣泛推廣。
Sider和 Unruh將與信仰有關的組織以純粹的兩極為端點,按照與信仰有關的強弱等級細分為六種類型,分別是信仰滲透的組織(Faith-Permeated)、信仰為中心的組織(Faith-Centered)、隸屬于信仰的組織(Faith-Affiliated)、有信仰背景的組織(Faith-Background)、信仰世俗兼?zhèn)涞慕M織(Faith-Secular Partnership)、世俗組織(Secular)。②Sider, R.J.and H.R.Unruh,“Typology ofReligious Characteristics of Social Service and Educational Organizations and Programs”,Nonprofit and Voluntary Sector Quarterly,Vol.33,2004,PP.109-134.這六種類型之間并沒有明確的界限,只是一個按照與信仰關系的強弱構建的由強到弱的連續(xù)統(tǒng),每一個組織都可以在序列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每類組織與信仰的距離不同呈現(xiàn)出自身特質(zhì)。并進一步列出了十一項要件用來與每一類組織相對應,從差別中測量組織的特點,見表2。
通過表2的分類可以發(fā)現(xiàn),信仰塑造的不只是使命,信仰能在組織中通過多種渠道表明自身。Greg Smith認為我們可以通過不同類型的FBO檢驗這些不同的特質(zhì),包括教會,當?shù)厣鐣顒尤后w、專業(yè)社會服務組織,從而創(chuàng)造一個二維網(wǎng)格既能夠反映信仰部門組織結構功能多樣性,也能評估組織內(nèi)部信仰的特點。②Smith,G.,“Faith in the Voluntary Sector:A common or distinctive experience of religious organisations?”Working Papers in Applied Social Research,Department of Sociology,Manchester:University of Manchester,2003,PP.15-18.
表2 與信仰有關組織相對應十一項要件
需要說明的是,由于FBO所包含的組織種類繁多,組織特點呈現(xiàn)出多元化狀態(tài),學界對FBO的定義沒有統(tǒng)一的共識,也很難建立一個兼容并包而又清晰的概念,上述對FBO特點的歸納只是針對于組織的整體概況而言,并非是所有的FBO均會呈現(xiàn)出所有方面的特點?,F(xiàn)實中的組織和項目并沒有完全吻合理想類型,很多組織展現(xiàn)出的特點不止一個,對組織的歸類需要關注宗教特質(zhì)的總體形式,處于不同的分類目的,一些特征可能會被認為比其他的特征更重要。特征,如具備世俗非營利組織的社會服務輸送功能,在服務中體現(xiàn)出不同程度的專業(yè)性特征,但是展示出獨特的組織特性,具備可替代性資源來源渠道、極強凝聚力的組織網(wǎng)絡系統(tǒng)、特殊的服務方式與元素等等。整合模式的出現(xiàn)力圖通過組織與信仰關聯(lián)的強弱程度確定組織類型、分析組織特征,通過多重要素展示信仰為基礎的非營利組織的信仰特征,模糊了信仰和世俗之間的絕對二元分立,將組織特性置于一個連續(xù)化的空間中,有利于研究者根據(jù)自己的研究目的選擇組織機構。
通過對各國以信仰為基礎的非營利組織概觀,不難發(fā)現(xiàn),組織特征與世俗組織更接近的組織類型在社會服務中發(fā)揮的作用更大、專業(yè)性更強,與政府的合作更頻繁。美國的救世軍、天主教
綜上所述,公用領域中與信仰有關的組織秉承了一貫的服務傳統(tǒng),參與國家福利的提供并與政府進行合作。受世俗化以及公共政策的影響,宗教機構在發(fā)展過程中逐漸衍生出脫胎于宗教機構母體而又異于母體功能的一系列信仰為基礎的社會服務組織,這些具有新功能的組織兼?zhèn)湫叛龅囊?,但又呈現(xiàn)出與宗教機構截然不同的慈善會,德國明愛協(xié)會與教會救濟協(xié)會,英國的天主教海外發(fā)展基金會、基督教援助會,中國大陸的基督教青年會、愛德基金會,中國香港的明愛、基督教女青年會,這些組織特征上表現(xiàn)出與宗教的弱關聯(lián),在服務中與世俗的專業(yè)性服務組織更相似,獲得了比其他信仰為基礎的組織類型更多的政府支持。就世界范圍而言,公共資助組織中對信仰的容忍度逐年提高,一方面由于信仰組織的努力和適應規(guī)則,另一方面由于公共政策的調(diào)整,對待信仰的態(tài)度有所改變,試圖在公共領域容納更多的信仰為基礎非營利組織類型,強調(diào)信仰為基礎的社會服務實際上是把信仰部門嵌入到第三部門中的一種再造的綜合過程,這個過程是信仰為基礎的非營利組織與社會政策相互協(xié)商、相互適應的一個動態(tài)路徑。公共服務因為強調(diào)統(tǒng)一化供給模式與多樣化的社區(qū)需求并不兼容而受到批判,而面對社會服務性行業(yè)所提供的眾多自由服務,信仰為基礎的非營利組織必須要考慮自身的競爭力問題,對效率的關注和對經(jīng)濟因素考慮的增加可能會導致服務宗旨的偏離,如何在組織信仰責任和福利義務之間尋找到一個平衡點是進一步需要研究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