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fēng) 譯
在你學(xué)會走路,
學(xué)會辨別事物之后,
你作為孩子的第一個煩惱
就是習(xí)慣你的名字。
它是什么呢?
他們不斷問你,
你猶豫,結(jié)結(jié)巴巴,
當(dāng)你開始流利地回答
你的名字就不再是問題。
當(dāng)你開始忘記你的名字,
那就很嚴(yán)重了。
但不要絕望,
將會開始一場間歇。
在你死后不久,
當(dāng)薄霧從你的眼里升起,
和你在永久的黑暗中
開始找到你的路,
你的第一個煩惱(自從與你
一起埋葬,早就被遺忘了)
就是習(xí)慣你的名字。
你被武斷地稱為
蒲公英、黃花九輪草、山茱萸、
黑鳥、蒼頭燕雀、斑鳩、
艾菊、西風(fēng)——或所有這一切。
當(dāng)你點(diǎn)頭表示你記住了,
一切都令人滿意:
幾乎渾圓的地球可能如陀螺
在群星中間旋轉(zhuǎn)。
多少匹馬拉動生命?
多少匹馬拉動死亡?
這兩個生銹的馬格德堡
半球①1654年5月8日,德國馬格德堡市長、物理學(xué)家馮·格里特所做的實(shí)驗(yàn),以證明空氣和氣壓的存在?!?/p>
風(fēng)驅(qū)動我們的呼吸,
讓車道腐爛,
大地靜止,
天空也靜止。
我就是這完美的虛空,
被理想的事物吮吸——兩張契合的嘴,
等待最小裂縫的空氣。
空氣中有銹。
這一刻我感到安全,
我的腳揉捏我的舊嘴里的味道,
我的手伸到世界之嘴的頂部,
像一個腰部沒系繩子
就畫著教堂圓頂?shù)漠嫾摇?/p>
外面,我聽見馬蹄聲
和事物的指關(guān)節(jié)的噼啪聲,
我只希望大地靜止,
天空也靜止,
駕!
讓我們相信我們說的一切吧,
那是一場多么奇妙的游戲。
你要告訴我:我愛你
而我要像兒童一樣幸福,
仿佛你給了我一把
有骨柄的折疊小刀。
你要坦率地告訴我
你所想的一切——
關(guān)于鄰居,宇宙
也關(guān)于雨;
或者你什么也不會告訴我
我所有的思想都會點(diǎn)頭同意。
我要告訴你:
這片指甲子上有深湖
其他每片指甲上有大海。
要是你移動手指穿過我的日子
你就會攪起尼亞加拉瀑布。
高高的草叢
會從我的話語生長到傍晚,
用它的尖刺穿天空,
就在那頂端的泥土
或某顆星星的種子。
你要相信我的草叢。
你要盲目相信它的一切。我要相信它的一切。在你身后一步。頗有騎士風(fēng)度。
今天這個日子
像往常一樣
被隨手放在我的門下。
我戴上眼鏡
開始
閱讀它。
我注意到,沒有什么
令人激動的東西。
它說:接近正午,我會
變得相當(dāng)悲傷
(沒有說出原因)
光芒,從那時起,
喔,我將在昨天
我停止之處繼續(xù)愛它。
國外的消息中,有某種
涉及我與水、
群山和空氣的交易的東西,
有關(guān)它們要進(jìn)入我的血
和大腦的荒誕要求。
接下來是那種通常的消息
涉及我的工作能力,
我走到面包房,
我歡樂的情緒
(可是沒有一句
涉及我的肝臟
狀況的話)。
只有魔鬼才知道
我的生活被印在哪里——
它滿紙都是那種
讓你毛發(fā)倒立的錯誤。
一條路在腳下
尚未遭到過多踐踏。
當(dāng)我邁出一步,我的下巴就充滿了水
因?yàn)橄乱徊綋P(yáng)起灰塵
我就看不見自己。
更高處,
一條稍好的路,
恰好適合于你的牛犢
就像士兵適合于
穿了一輩子的靴子。
一條路的中央——
由圓石鋪成,
被全國的水帶來
被太陽的槳猛搗,
或者有一只輪子,
或者是窮人的馬的裸蹄。
我的胸膛上,有另一條路,
更寬闊,
因?yàn)槿f物都穿過你的雙臂
我試圖緊緊抓住雜亂的
樹葉、人們和記憶,
萬物都容易溜走,
生命穿過我的雙臂流動。
然而道路留在原地
側(cè)邊有它們的村鎮(zhèn),
狗吠,煙霧從煙囪裊裊升起
每座房子里都有雜活要干,
水井上面有轅杠,一座公墓吊在
那上面,代替鎮(zhèn)重物。
有越來越深入泥土的教堂,
它們的屋檐落在那用蛋黃涂繪的
圣人半閉的眼睛上。
它們以每一種可能的方式
在我的路上移動。
我就是通往我的腋窩,
通往我銜著一根
點(diǎn)燃的蠟燭之嘴的
所有道路……
我想給自己建一座房子
盡可能遠(yuǎn)離所有
我熟悉的地方。
遠(yuǎn)離山巒
那里,松鼠們在早晨出現(xiàn)
就像來自一臺多么樸實(shí)的
機(jī)械鐘里的傳道者。
我不想讓它
在白色困倦的海岸上
那里,我可以時時透過每個窗口
看見涂著瓷釉的秤盤。
我也了解平原的
所有詭計——
你能在夜間期待的事物,
穿過你的肋骨和太陽穴
長出來的草叢和谷物。
那么,我會變得極度厭倦,
不會把繪畫掛在
我的墻壁上,
門會顯得太熟悉
我恨不得離開。
哦,我希望我能建一座房子
盡可能遠(yuǎn)離
我!
就像在民間故事里,你可以考驗(yàn)我,
讓我干一些
異乎尋常的事情。
例如:
在天上挖一條裂縫
把天空拉出來
把它裝在我的衣兜里帶給你。
你可能要我去解開
三個重要的人生問題
我會立即用牙齒
來照辦,
仿佛那些問題是繩結(jié)。
你可能建議我甚至可以拋棄自己,
鑄造出我的全部個性
如同火山鑄成熔巖,
剝光任何細(xì)節(jié)
剝光到普遍的人類基礎(chǔ),
就這樣,赤裸地留在霜里。
或者,在另一方面,
完全遵循
唯一的性格特征。
我不得不給這堵墻繪畫,
這是我的命運(yùn)。
這房子或教堂墻壁
不得不用神圣人物、
黑色魔鬼、
持劍天使的形象來覆蓋,
可是這樣,你就可以在他們的存在中呼吸。
我將以美好的意圖開始,
墻壁有那么多那么多米長,
需要那么多那么多場景——
這里是一個圣人的頭,這里是一只馬蹄,
整整一年,我都在一個圣人的
頭顱下畫馬蹄。
同時我沒有時間
來完成我的句子
至少我開始一切……
在那指定我要畫滿
人物形象的墻上
我能看見一切,而我的影子,
從四面八方突然崛起,
巴別塔①《圣經(jīng)·創(chuàng)世紀(jì)》中所敘述的通天塔。。
我懷疑那倒在
地上的我自己。
大地也沒有提出
任何必然性
我俯身,多么懷疑
大地
我在另一邊朝天空
升起。
然后,我也開始懷疑天空。
哦,我的軀體是一根常春藤
在萬物上面,
在樹林上面,在大海上面,
在天空、月亮和太陽上面,
正試圖緊緊抓住
臺風(fēng)。
昨夜我讓一只眼睛睜著,
一整夜,我都被黑暗
吸引。
它就像留在事物底部的
黑色沉積物,
在那里面,我不得不鑒別
世界、歷史、樹木
和行星的途徑。
可是,無論我怎樣轉(zhuǎn)動
地球的杯子,
影像都安排得亂七八糟。
猴子會出現(xiàn),代替人們,
代替行星——一圈圈煙霧,
代替樹木——食蟲性蘑菇。
……到早晨,我也會變成
一個天體
圍繞我那驚愕的
眼睛。
我把莊嚴(yán)的橡樹搬到畫室
把它掛在釘子上。
樹冠在下面。
我在窗前用一片云
系住天空。
在下面,我把平原
水平地擺放出來。
我讓云雀和鵪鶉
僅僅留著一只翅膀,
讓另一只翅膀飛翔。
我用情感充滿
墻上的禿斑,
多年來,我用心跳
射擊它們。
在看不見一切之處,就有愛——
一種更抽象的情感。
在我的畫室中央,我用
木頭建起一座山。
現(xiàn)在的問題
就是讓這所有腐肉般的東西
微笑。
所有的博物館都害怕我,
因?yàn)槊慨?dāng)我在一幅畫前面
站上一整天
第二天他們都不得不宣布
這幅畫失蹤了。
每一夜,他們都在世界各地
抓捕行竊的我,
可是我既不擔(dān)心
那嗖嗖飛過耳際的子彈,
也不擔(dān)心那追蹤
我的氣味的警犬——
它們的嗅覺比那些聞到
情婦的香水味的情侶還要靈敏。
我對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得來的畫作交談,
把它們掛在云彩上和樹上,
然后倒退,獲得恰當(dāng)?shù)耐敢曔h(yuǎn)景。
跟意大利古典大師很容易交談,
他們的色彩如此招搖。
那就是他們?nèi)绱搜杆倬途鹱∥业脑颍?/p>
因?yàn)槟切┮獯罄?/p>
能夠從很遠(yuǎn)處看見和聽見我,
仿佛我的腋下夾著鸚鵡。
倫勃朗的畫最難偷:
你伸出手,就觸及黑暗——
恐怖攫住你,他畫的人物沒有身軀
只有在黑暗的地窖里閉上的眼睛。
凡高的畫精神錯亂,
它們旋轉(zhuǎn),翻筋斗,
你不得不用雙手
握緊它們,因?yàn)?/p>
它們受到了月亮磁場的吸引。
我不知道布呂蓋爾①16世紀(jì)尼德蘭地區(qū)最偉大的畫家之一為什么讓我哭泣,
他現(xiàn)在并不比我年老,
可是他們卻把他稱為“老布呂蓋爾”
因?yàn)樗廊r知道一切。
我也試圖向他學(xué)習(xí),
可當(dāng)我把他的《四季》夾在腋下
奔逃時,卻忍不住
把淚珠不斷滴灑在黃金畫框上。
正如我告訴你的那樣,每一夜
我都像一個真正的
專業(yè)竊賊偷走一幅畫。
可是長路漫漫
因此到最后我總是被捕,
深夜回到家里,
精疲力竭,還飽受警犬蹂躪,
手里卻拿著一幅廉價的贗品。
在我鄰居的墻上,我聽見鉗子的聲音,
我不知道我的鄰居在不停地干什么,
那是鉗子的啪嗒聲,
然后是一個孩子受驚的尖叫聲。
從鐵軌附近的金合歡樹上
樹葉被鉗子扯掉,
覆滿灰塵的彩色石印圖畫,
一只啄木鳥把生銹的火車
扯出鐵軌。
它捕捉眼球
把光芒擠壓到一起,
指控那在有罪的
水藻布匹下的水洼。
它把血液像釘子一樣
從釘在骨頭上的軀體中扯出來。
天空的堅(jiān)果破裂,
火焰的美妙之核中空,
被蟲子吃掉,
就像大地被預(yù)料到的巖漿,
它早就僅僅分娩了冷卻的火山。
可是從我鄰居的屋里,無限
傳來鉗子的聲音。
在這里敲動、擊打,在這里拉扯、攫取
沒有任何計劃,也沒有想起任何事情——
它大得就像時間,
任意修理宇宙。
最美麗的困倦
來自你那掉進(jìn)你眼里的眼睫
因?yàn)檫@個概念而愉快:
它們曾經(jīng)是目擊證人。
你坐在這里,以手加額,
從兩片肺葉里深深嘆息
同時,把嘴貼在膝上,
把手放在太陽穴上,
別人為你完成你的信仰。
譬如說,沒有哪種情感
像機(jī)械擠壓過的檸檬那樣完整
天花板上面的群星似乎很酸
它們把天花板拉過來蓋住眼睛。
檢查你睡覺的位置,
在每次做夢前
取來一盞夜燈
觀察你的思想,
你雙手的指頭,
你的頭、你的腳在那里行走。
弓起身子,你的嘴觸及你的雙膝,
你以公牛在廄棚中睡覺的方式
用密集的氣息打濕它們。
那幾乎不是獲得救星的方式,
哦,這個位置不是好位置。
就那樣側(cè)身睡覺,
你內(nèi)心的所有沙子
都將從耳朵涓涓流出,
在軀體下堆積起來……
哦,我知道有那么多
再也沒人耕種的
沙漠。
上帝是聾子
當(dāng)我不得不告訴他一些事情
我就要把我的話寫在紙上。
那就是對待
所有聾子的過程。
可是,他并不理解我寫的東西
當(dāng)我看見他在一個連詞之前
怎樣抓搔他的光環(huán),
我就認(rèn)為沖著他的耳朵大叫
有多么容易。
因此我這樣做,
可是上帝搖搖頭
他并不理解
用動作對我示意,讓我把
我想告訴他的一切都寫在紙上。
這很傻,可現(xiàn)在我充滿絕望,
走上街道,攔住行人,
把我的紙放在他們面前,
就像你會為上帝的目光寫作那樣
盡可能寫得字跡優(yōu)美而清晰。
可是人們并不是聾子,
只是匆匆忙忙,
他們用手推開我的紙,
要我用日常言語
把一切迅速地告訴他們。
然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
以你會從深淵里嚎叫的方式
以上帝在念出他的禱文時
嚎叫的方式嚎叫。
我多么害怕,我變成了聾子,
忘記了我想告訴他們的事情。
那留下的一切,小車
和一個行人,
最后一個,唯一留下的一個,
需要整天
穿越街道。
這一切
都是為了精準(zhǔn)地
傳達(dá)事故率。
(它是下降了,還是上升了?)
可能,他帶著
自己的生活離去——
私下講,那就是他的
金色之夢,你可能說——,
可能,他倒在某些
車輪下面,
然后一份報告提交出來。
曾經(jīng),他迫切需要
去注視另一個人的
眼睛,
可是當(dāng)他轉(zhuǎn)身,尋找他的影子,
他所看見的一切都是一只
右耳戴著助聽器的受驚的野兔。
只有在浴缸里
你才依然能呼吸。
肥皂之云中間的人
退縮的天空
來到腦海里。
我的體重屈服于
水的那一部分
我來到最深沉的夢幻
仿佛是在冬天,在積雪上面,
我會在塵土里的圣人中間鞠躬。
我忘記了車輪、衣服之類的東西。
水再次充滿我的存在。
就像在很老、很老的老年。
為了更多的放松,我甚至
可以在這里切開這條血管,
用我的拇指
玷污雞蛋的方式
玷污這原始的水。
當(dāng)你生病,你就更重。
你的頭陷入枕頭,
床鋪中央彎曲,
你的軀體像隕石墜落。
親屬說:“他很沉”。
把你從一邊滾到另一邊,
他們點(diǎn)頭:“沉得像死人?!?/p>
大地摸索它的獵物,
把巨大的吸引力
聚集到你的身上。
你軀體中的鐵與金
渴望降落。
萬有引力
密切監(jiān)視你,
用無形繩索把你拖下去。
你全身灌滿了鉛,
突然對自己
變得極為
重要,充滿
巨大的謎。
在天上,靈魂
對大門報告,
在那里偶遇軀體,
它出于某種禮節(jié)
后來才到達(dá)。
——里面有什么?郵遞員
悶悶不樂地問,
總怕他會混淆它們。
不要讓人覬覦
另一個人的軀體,上帝禁止。
——他們大多數(shù)人說,食物,
鐵,鉛,黃銅。
還有什么?
別的人——被印下來
(他們在角落被撕破,
因此坦誠地講,你能看見
他們的肘部)。
極少的人不知怎么回答,
開始結(jié)結(jié)巴巴,
被打發(fā)去仔細(xì)思考。
那就是我說話的原因,我的靈魂,
好好看著我,
恰恰現(xiàn)在得以了解我,
當(dāng)問起內(nèi)容時
嚎叫:
絕對,
以前,還有無數(shù)別的
時候,曾經(jīng)在天上。
天蝕越來越暗
越來越多的眼睛注視它。
我們貪婪地吸收光芒
數(shù)十里
跨越紅外線
排干萬物的水。
我們踏上石頭、草叢
水在我們內(nèi)心漲起來,
耶穌是波浪上面的一塊巨大海綿,
觸及干涸的海底
蛇干渴得尖叫。
當(dāng)一半的人
眼里投下火焰
我就幾乎看見白晝,
從火山爆發(fā)的偷來的火焰,
焚燒萬物,
揭示那行駛在通往更高速的
路上的車輪。
當(dāng)水穿過另一半人的
耳朵、鼻子、嘴巴涌出來
我就看見白晝,
現(xiàn)在,每個人都是一頭出血的鯨魚
海洋再次尋找它們的位置。
我能從我出售書籍的方式中
辨別出天氣變化,
在書架和世界的
其余部分之間,書籍的舞蹈
是一個可靠的預(yù)兆。
當(dāng)詩集變得時髦
婚禮就頻頻發(fā)生,
一個少婦的子宮
需要安睡到傍晚
感謝搖籃曲。
在我售出荷馬之后
我就有安寧的時刻。
當(dāng)他歸來時
我在海上喪失了十年的時光。
鼠皮裝的百科全書
最難搬動,
當(dāng)我在街上看見人們
用撬杠從后面推動這樣的厚書,每次推動八本,
我就劃十字
祝賀18世紀(jì)。
從托爾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
你可以期盼一切,
人們不是變成大人物
就是失業(yè)。
所有時代的點(diǎn)點(diǎn)塵埃
都在不斷來臨的
一束束陽光中
躍起來跳舞。
現(xiàn)在,所有書籍
都暴風(fēng)驟雨一般攻擊書架,
打破我的窗戶,我的眼鏡。
這種事情以前從不曾發(fā)生。
外面究竟是白天還是夜晚?
你們自己還是看一看吧。
劊子手不得不殺死時間。
時間在等待,把脖子擱在砧板上。
浪費(fèi)了時間
(為愚蠢的玩笑而抱歉?。?/p>
觀看劊子手怎樣
磨快斧子。
因此,時間正以自己的方式
漸漸殺死劊子手。
因?yàn)?,正如劊子手為了砍掉時間的頭顱
而磨快斧子,
時間僅僅流逝(它的脖子還擱在砧板上)。
劊子手每一秒都在衰老。
他的斧子生了銹
這使他變得瘋狂。
他開始狂怒地重新磨快斧子,
浪費(fèi)更多的血,
我是指的時間,
而同時砧板生銹
在腐爛,
鐵箍在松弛——這些該死的鐵箍!
它們最終也瓦解了。
因此,當(dāng)劊子手舉起斧子
瘋狂砍下的時候
兩顆頭顱從砧板上滾落——
犧牲者的和劊子手的頭顱。
它們在灰塵中相遇片刻
接吻。
這古怪地分娩出
新的犧牲者和新的劊子手,
回到開始的位置上:
犧牲者把脖子擱在砧板上,
劊子手,正在磨快斧子。
正如它落下
那樣,
草叢意識到——柔軟的波浪——
在不到一秒的時間里
落下又急速上漲。
因此重心
被生長的
奇跡
擊敗了。
因?yàn)橹匦?/p>
引起的破壞
大地
產(chǎn)生出抗體。
草叢,對
跳窗的
窮人
進(jìn)行急救。
老人每天都越縮越小。
他體內(nèi)的物質(zhì)開始了
彬彬有禮地道歉
并越來越復(fù)原——
它不得不為另一種形式
而屏住氣息。
老人在其中垂釣的大海
日復(fù)一日萎縮
直到最終完全看不見。
天才知道它肯定在哪里也移動過
它那擠滿了魚的波浪。
在某些更年輕的小船下面……
飛翔的過去完成時
寫在一只翅膀的
背面。
要游動的未來
畫在一條魚的背上。
就在那時,我想著結(jié)束,
但事物歸來,翻轉(zhuǎn)又翻轉(zhuǎn);
看見的臉只是粗糙的草圖。
我們?yōu)槭裁匆谒?/p>
我們的眼睛時悲觀呢?
在眼睛的視網(wǎng)膜上
大自然銘記了
一個甚至更大膽的
盲目概念。
我的思想像一片海灘
在夜晚攻擊之后
被重新搜索,杳無人跡
夢里,她的乳房看起來
就像一個大寫的S,
在事物的語言中
表示一個復(fù)數(shù)。
我們光芒的傳播者和燈盞,
白晝把你熄滅;
白天,你多像一個傻瓜,
多像一只呆鵝站著,多么黯淡。
然而你比螢火蟲般的
貓眼還要暗淡。
但我仍然愛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