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 玲
《三亞落日》是蘇教版第十冊的一篇課文,作家運用活潑、清新的語言描繪了三亞落日的美麗景象。浪漫是語文的氣質(zhì)。落日作為文學領(lǐng)域的一種意象,自然具有它特殊的文學意味。
教學本課時,為了讓學生感受到落日的美麗和壯觀,我讓學生先劃出其中描寫夕陽滑落時的句子和詞語,接下來組織學生以競賽的形式看誰讀得最棒。前兩個學生讀得都不錯,第三個學生是個女生,她的朗讀沒能得到我的認可,于是,在我的指導和鼓勵下,這個小女孩又讀了一遍,但和前一遍相比仍然沒有什么大的變化,小女孩低下了頭。我也顯得有些失望,但馬上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沒關(guān)系,咱們聽聽其他同學是怎樣讀出對三亞落日的這種喜愛之情的……”
下課后,本來想找那個小女孩交流一下,但她卻一溜煙兒地離開了教室。于是那個“低下了頭”的小女孩便始終縈繞在我的腦際,也打開了我思考的空間,我在想,她為什么讀不好呢?
葉老師說過:“要求語感的敏銳,不能單從語言、文字上去揣摩,而是應(yīng)當把生活經(jīng)驗聯(lián)系到語言、文字上去?!本褪钦f只有文本內(nèi)容聯(lián)系或引發(fā)起了兒童某一方面的生活經(jīng)驗,才能觸動個體心靈并產(chǎn)生獨特的感受,朗讀才會有味道。
這個小女孩之所以讀不出“喜愛之情”,原因可能有二:第一,文章沒有引起她生活經(jīng)驗的再現(xiàn),比如記憶中原本就沒有“海邊落日”這一表象,這在小學尤其在農(nóng)村地區(qū)是極有可能的,這就需要老師借助圖片、想象等幫她建立起這樣的表象,進而去感受落日之美,當然也可以借助其他喜愛的事物“遷移”到朗讀指導中來;第二,雖然引發(fā)起了她的生活經(jīng)驗,但這個經(jīng)驗可能是痛苦的至少不是美好的,而這個可能的“痛苦經(jīng)驗”又直接影響到了她的審美情趣,面對這么多充滿個性的孩子,我想這個可能是不能排除的。
朗讀中的“有感情”不完全是文章本身所要傳達的感情,也不是老師所認定的某一種感情,而是一種“真感情”,是文字所引發(fā)出的個體的心靈波動。只有認識到了這一點,才有可能在朗讀指導過程中充分引發(fā)、調(diào)動起主體的真實情感體驗,才能做到尊重個體的獨特心理感受,也才能避免整齊劃一或者矯揉造作。
設(shè)想一下,如果這個孩子平時就不善言談,朗讀基礎(chǔ)也比較差,那么與自己以前的朗讀情況相比,今天她的朗讀也許就能稱得上是“好”,是“進步”,關(guān)鍵是這“好”與“不好”的標準到底應(yīng)該從哪些角度去思考。
不能不指出的是,面對一篇文章,我們在指導學生進行朗讀之前,已經(jīng)在腦子中有了一個“先在”的標準,即“應(yīng)該讀出這樣的感情”“這樣讀才是美的”等等。這個“先在”的標準就成了衡量一個同學朗讀“好”與“不好”的一道門檻兒,而這個標準恰恰是從課文本身、從老師的審美感受出發(fā)制定出來的,并沒有或很少從學生的角度出發(fā)去思考。也許小女孩會傷心:“我感覺這一次比以前讀得好多了,但還是不好?!币部赡軙f:“我喜歡日出,就是不喜歡日落,怎么讀出喜愛之情?”
我頓時明白了,朗讀指導過程中的評價要考慮到學生個體的因素,而尊重個體的情感體驗也并不意味著朗讀中“有感情”這一要求就沒有了一個大致標準,事實上,每篇文章都有它的感情基調(diào),朗讀還是要立足于文本,讀出這種感情基調(diào)。所以,我們不能用整齊劃一的“模子”自上而下地套在所有學生的身上,而是要給予他們充分的理解和有針對性的審美情感引導。
朗讀自然需要一定的技術(shù)才能準確傳達出內(nèi)心的情感,這是朗讀指導中“形”的問題;但倘若朗讀者并沒有被文本喚起內(nèi)心中的情感波動,只靠“輕、重、停、連”等技術(shù)行為去支撐整個朗讀過程,這朗讀情形及其對孩子日后的影響又會是怎樣的呢?在如上這個朗讀指導過程中,我的著眼之處更多停留在技術(shù)層面,欠缺的恰恰是“神”的問題的解決,這種缺乏情感引導的朗讀自然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指導效果甚微。長此以往,朗讀就會淪落成為一種充滿著矯揉造作“偽情感”的機械模仿。
只有“情動于中”才能“形于言”,由此我們應(yīng)該認識到,朗讀指導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技術(shù)問題,實則在其“神”,它實際是一種精神與情感的導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