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昕
在中國北方人當中,“裝”雖不算是罵人之語,但怎么說也算惡心人的話。在北京的大小飯局中,如果有人跟你說“別裝了”,你一定會辯白一番,“我真的沒裝”。對于人品的評價,北方人一般高看“實誠”,而儒雅、莊敬、自強等多靠后一些,至于城府高深、精明圓通、八面玲瓏等,則早已跌入負面之列。然而,北方人一般來說雖不精明,但也不傻,大家也都明白一個誰都明白的“潛規(guī)則”,那就是在公共場合不能“太實誠”;凡是要做點事的人,總要會說一些“場面話”。
場面話說多了,難免有人當真。當然,當真者當中,有不少人其實在“裝”。只要大家都按潛規(guī)則行事,公共場合的“場面話”與私下情境中的“實誠話”有些差距,實屬正常游戲,很少有人當真??墒?,如果有人把游戲玩過了,把“場面話”說成了“實誠話”,還被不少人感動地認為是“實誠話”,但陰錯陽差,其私下(多半是酒后)所吐“真言”,經(jīng)由高科技傳播到“虛擬”但又真實的“公眾場合”,情形就大為不妙。吐真言之人,恐怕不僅僅是閃了舌頭,說不定還會砸了自己吃飯的家伙。當然,中國無疑是大大進步了。要是在“文革”時光,無論在公共還是在私下場合,“吐真言”的果子恐怕不僅會丟了飯碗,說不定還會被割了喉管,丟了性命。
“場面話”也好,“實誠話”也罷,在當今“虛擬”的“公眾場合”,不僅無數(shù)人在圍觀,也有無數(shù)人在發(fā)聲,有憤怒、有譴責、有吐槽、有調(diào)侃,也有對私下吐真言進行義正詞嚴的辯護。可是,在眾聲喧嘩之中,我們很少看到有學人將此類現(xiàn)象視為一個學術(shù)研究的課題,建構(gòu)模型,搜集數(shù)據(jù),參考文獻,實誠地研究一番。
“裝”的歷史文化政治經(jīng)濟學:經(jīng)典性研究
有沒有搞錯?舞臺上和酒桌邊的事兒,也值得社會科學家研究一番,難不成還要撥一筆研究基金?自然,中國人絕對不會這么干,貌似也不會這么想。老外卻不然,他們啥事兒都研究,而且總能就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研究出一大堆名堂來。早在一九九五年,為無數(shù)中國學人仰望的哈佛大學出版社出了一本書,專門研究“裝”。這本書的書名是《私下吐真言,公開說謊話》(Private Truths, Public Lies),其副標題是“偏好偽裝的社會后果”。筆者二000年也曾在哈佛“游學”(裝一下),在哈佛大學出版社門市部里看到此書,三美元一本,一陣狂喜,立馬買下來,等不及回辦公室,隨便找一個樹蔭,一邊兒啃比薩,一邊兒覽此書。(這個,真沒裝?。┊敃r就暢想,哪天回國后專門就中國“偏好偽裝”現(xiàn)象寫一本書,保不齊也能在哈佛大學出版社露一小臉?
后來筆者在國外混不下去,于是二00四年回國了。為了國家的建設,也為了自己的生計,總要研究一些“高大上”的課題吧,專門研究“裝”絕對是匪夷所思的,遑論教學。況且,我輾轉(zhuǎn)海內(nèi)外多地做合同工,搬家途中丟失了好多書,《私下吐真言,公開說謊話》也不見了。于是,不管是“裝”的政治經(jīng)濟學,還是政治社會學,或是歷史政治社會學,都無法列入研究與教學的日程。可是,非常偶然,在二0一五年眾聲喧嘩的某一天,我在舊書店里淘到一本書,書名為《偏好偽裝的社會后果》,真是那本海外奇書的中譯本。滿心歡喜,回家翻閱,發(fā)現(xiàn)此中譯本盡管有不少瑕疵(例如大名鼎鼎的托克維爾有時被喚作“塔斯昆維拉”),但譯筆頗為流暢。上網(wǎng)搜一下,這本在二00五年出版的中譯本貌似沒有多大影響,無論是在虛擬空間還是在平面媒介,似乎并未引發(fā)多少議論。這種情形一定與中譯本書名沒有采用原書正標題是有關(guān)的。我不禁胡亂猜測,中譯本書名沒有選用定會吸引眼球的《私下吐真言,公開說謊話》,而是選用了學究氣十足的《偏好偽裝的社會后果》,這是否也算翻譯者和出版者的一種“偏好偽裝”呢?
閑話少說?!端较峦抡嫜?,公開說謊話》(以下簡寫為《真言》)的作者為美籍土耳其裔經(jīng)濟學家第默爾·庫蘭(Timur Kuran),出版此書的時候還是南加州大學教授,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杜克大學講座教授了。庫蘭教授的學術(shù)出身是經(jīng)濟學,但他并非正統(tǒng)經(jīng)濟學家,其研究課題也非“正經(jīng)的”經(jīng)濟學課題,而是遍及政治、法律和文明變遷的大課題。他在杜克大學不僅是經(jīng)濟學系和政治學系的雙聘教授,而且還擔任伊斯蘭研究講座教授?!墩嫜浴肥瞧涑擅?,不僅有中譯本,而且還有德文、瑞典文和土耳其文譯本。除《真言》外,庫蘭還由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出版有《伊斯蘭與貪財之神:伊斯蘭教義的經(jīng)濟困境》(二00四)和《漫長的大分流:伊斯蘭法律如何拖后中東》(二0一0)兩書。此外,庫蘭還在學術(shù)聲譽隆崇的劍橋大學出版社主持“劍橋經(jīng)濟學、認知與社會研究叢書”,這可是“歷史文化政治經(jīng)濟學”的前沿。
“裝”的全球化
《真言》一書的核心發(fā)現(xiàn),或許會令無數(shù)意識到自己時常在“裝”,又不愿意別人說自己“裝”的中國人感到一絲安慰,甚至暗喜。庫蘭告訴讀者,偏好偽裝其實是一個全球性的現(xiàn)象,大多數(shù)人在公共場合大多是要“裝”一下的???,美國人也裝!
偏好偽裝并不是一般的撒謊。撒謊成性的人全世界各地都有,但撒謊就是他們的偏好,并為騙倒別人而洋洋得意。偏好偽裝也不是“策略性行為”,即兵者之“詭道”。偏好偽裝也不是“敢怒不敢言”。偏好偽裝的特點在于公開說一些自己也不相信的話,但并非每次都有明確的意圖,否則就不是“裝”而是“鬼”(“詭”)了。很多成功人士之“裝”,并不見得把“裝”當作其成功之道。實際上,他們各有各的成功之路。“裝”只不過是迎合一下社會,附和一下主流,接近一下正統(tǒng),多“傳播”一些“正能量”而已。偏好偽裝的另一個特點是其道德中性,沒人會從道德上對“裝”大張旗鼓地說事兒。
任何一個社會都有一些主流的價值觀,例如在美國留學(而不是“游學”)的人都知道美國的PC最著名,但此PC不是個人電腦,而是“政治正確性”,任何與政治正確性不符的言語和行為都會遭遇有形和無形的壓力。作為來自伊斯蘭世界并且研究伊斯蘭文化的學者,庫蘭討論了穆斯林婦女佩戴面紗及其引發(fā)的小心翼翼的全球性爭議;作為一位美國學者,庫蘭也分析了涉及隱瞞與公開同性戀取向的美國式爭議。通覽全書,庫蘭對美國PC的論述很多,但遠談不上盡興?;蛟S,這也是作者偏好偽裝的一種表現(xiàn)。在美國,對于PC一定要小心翼翼,否則就會宕機。二00六年的初夏,一向因智商爆棚而口無遮攔的時任哈佛大學校長就因“直言”女性在經(jīng)濟學和數(shù)學領(lǐng)域表現(xiàn)不佳而被迫辭職。
庫蘭學問的出發(fā)點是,一個人極有可能根據(jù)他人的偏好確定自己的偏好。這個出發(fā)點,其實早在亞當·斯密的《道德情操論》中就有所闡述。以加里·貝克爾為代表的新古典經(jīng)濟學認為,偏好不受社會壓力、趨勢和收入的影響。依照這一主流經(jīng)濟學的立場,個人偏好究竟是什么及其受什么因素影響,壓根兒不是經(jīng)濟學家研究的課題。經(jīng)濟學家只要研究顯示出來的偏好就可以了,這就是中文經(jīng)濟學教科書詞不達意但卻常見的“顯示性偏好”概念的由來。其實,貝克爾所言只不過是一個假定,本身并不是什么觀點,但能由此建構(gòu)出一個壯觀的觀點大廈。
科學要有創(chuàng)新,要害不在于爭辯假設對不對(因為假設無所謂對錯),而在于更換假設。如果新的假設貼近現(xiàn)實世界人的行為,如果能在新的假設下推演出一系列更新的結(jié)論,如果這些新的結(jié)論還對我們理解現(xiàn)實的世界更具有啟發(fā)性,那就是巨大的創(chuàng)新。近年來“內(nèi)生偏好理論”的出現(xiàn),顯示出經(jīng)濟學家正在形成研究偏好形成的偏好。庫蘭壓根兒就不是主流經(jīng)濟學家,他并沒有系統(tǒng)地研究偏好形成,而只是關(guān)注“內(nèi)在偏好”與“公開偏好”的差別,以及這種差別所能帶來的社會經(jīng)濟政治后果。
庫蘭援引了很多文獻,對于偏好形成受到他人影響的情形進行了饒有興味的討論。首要的文獻,就是社會心理學家和認知心理學家對于人的行為如何受到情境因素影響的一系列重大發(fā)現(xiàn),這些發(fā)現(xiàn)直接促成了行為經(jīng)濟學的興起,并于二00二年為卓越的心理學家丹尼爾·卡尼曼帶來了諾貝爾經(jīng)濟學獎。庫蘭一九九五年出版的《真言》就大量引證了卡尼曼與其(及其)小伙伴們的研究成果。同時,他還援引說服政治學、社會學習論、社會認可論、社會信念論等一大批新學問中的新發(fā)現(xiàn),來說明社會壓力如何塑造個人偏好,至少塑造了個人偏好的公共表達。人是社會性動物。簡單說,不少人的心思其實并不單純,其知識面也并非狹窄,但在某種社會氛圍內(nèi)對于那些并不影響自己當下利益的事情,不會直抒胸臆。在美國,競選時期的很多政客都喜歡針對中國大放厥詞,但眾多相當了解中國情況的美國人絕不會駁斥這些厥詞,因為中國的實情究竟如何對于大多數(shù)美國人來說并非利益攸關(guān)。無論其是否在理,偏離社會認知、信念和目標總會帶來失去社會地位和面臨排斥的風險,這個道理地球人都知道。有些中國網(wǎng)民在虛擬空間里比一百個東條英機還瘋狂,但在人際世界中卻是十足的乖乖仔、乖乖女。
渴望與社會保持一致的心理力量非常強大,這一點不僅體現(xiàn)在社會生活中,更重要的是體現(xiàn)在政治生活之中,即經(jīng)濟學家所謂的“公共選擇”之中。庫蘭就此建立了一個模型,分析人們?nèi)绾卧谏鐣毫ο逻x擇一個公開偏好。畢竟是經(jīng)濟學家,庫蘭的這個模型非常之“裝”,有公式、有曲線、有圖表,而且其論文發(fā)表在專業(yè)的經(jīng)濟學期刊上。之所以要建立模型來分析,要害在于,公開偏好的選擇并非永遠都受社會壓力的左右,否則結(jié)果就是人云亦云這樣簡單。庫蘭將這一選擇基于三類個人效用的最大化,即內(nèi)在效用、名譽效用和表達效用,然后試圖一一拆解。
首先,即使社會壓力再大,內(nèi)在效用也絕非無關(guān)緊要。每一個人的內(nèi)心深處都不免會有一種聲音:“活出真實的自我?!辈簧偃诉€冀望別人也能了解“真實的我”。尤其是女孩,總要求其Mr. Right“懂我”。對于信念堅定的人來說,內(nèi)心真實的偏好更是至關(guān)重要,而信念堅定的心理機制其實就是這些人始終不斷地選擇性接受與自己信念相符的外來輸入。其次,無論社會壓力大不大,名譽效用都大大緊要。“粉絲”一旦從幾十萬增到了百萬,那么如何保持住“粉絲”的這個量級,就成為失眠的肇因之一了。最后,無論什么情況,表達本身也能帶來效用。當今的寫手們會迫不及待地把新鮮出爐的東西微信出去,簡直到了不表達就會死的地步。如果當今平面媒體的編輯不希望自家媒體即將發(fā)表的文章早已在網(wǎng)絡上隨處可見,那可真是苦不堪言,因為很難約到這樣的稿子。
都在“裝”,那又如何?
既然地球人都在“裝”, 地球依然在自轉(zhuǎn)和公轉(zhuǎn),“裝”又如何呢?并不如何,只不過偏好偽裝會產(chǎn)生一些明顯的社會與政治后果:首先,一個社會的偏好由公開表達其偏好(無論是不是“裝”出來)的那些人所左右,而這些人或許是既得利益者,也更有可能是表達工具的掌控者;第二,公開表達出來的偏好會引發(fā)跟隨模仿,從而會放大已表達偏好中可能存在的扭曲,真理扭曲現(xiàn)象在自由民主的社會中亦稀松尋常;第三,偏好偽裝的社會氛圍會使某些偏好或關(guān)注最終消失,從而使整個社會對現(xiàn)實中存在的不少真真切切的社會問題視而不見。
更為要命的是,“裝”的這些后果又會產(chǎn)生一些亂七八糟的后果,例如有些地方和有些時候激進主義盛行,時不常會弄出一些群體性動靜,甚至會鼓搗出社會革命;但在另外一些地方和另外一些時候,大家都“裝”,保守主義昌盛,人人都知道現(xiàn)狀大大不妙,即便很多人還會鄭重其事、嚴肅認真、正大光明地為改革搖旗吶喊,但私下里卻不免哀嘆:“改革已死?!?/p>
偏好偽裝無疑會通過壓抑不少內(nèi)在偏好而使得社會更加趨向維持已有的、得到廣泛表達的偏好。在庫蘭的敘事中,抑制變化,“裝”自然會阻遏改革的力量;在這樣的氛圍中即便發(fā)生了一些改革,也都緣于陰差陽錯,且命途多舛;不能想象與不曾想過的事情后來變成了現(xiàn)實,多半兒要等到知識、信念和意識形態(tài)的代際轉(zhuǎn)型。尤其是,在一個大的等級化社會中,社會倫理導致的順從無疑更會弱化等級制度的改革運動。庫蘭之書的第十一章以印度為案例來說明這一點,但可惜的是,這一章的篇幅最短,內(nèi)容也遠談不上豐滿,大大有失《真言》一書歷史文化政治經(jīng)濟學的風采。
集體保守主義并非“裝”的唯一社會后果。庫蘭花了四章的篇幅專門論述偏好偽裝如何導致“驚人之事”,也就是激進主義,有些表現(xiàn)為大刀闊斧的改革,有些則表現(xiàn)為摧枯拉朽的革命。在庫蘭筆下,激進主義興起就是在政治極化的社會環(huán)境中偏好偽裝的一個結(jié)果。在一個極端的政治環(huán)境中,持中間立場的個人即使想保持中立,環(huán)境也不允許。庫蘭的書旁征博引,但其故事大多出自西方和伊斯蘭世界的歷史和現(xiàn)實。對于中國人來說,最鮮活的例子其實就在臺灣,只分藍綠,不問是非;一旦真的超越了藍綠,就會兩邊不是人;而且,不可能徑自走自己的路,讓兩邊的人去說,因為兩邊的人太多,口水洶涌。這種政治極化且口水泛濫的社會,發(fā)生革命的可能性其實不大,頂多開幾朵“花”而已;但要指望出現(xiàn)大刀闊斧的改革,則需要一些社會結(jié)構(gòu)的突變,即第三勢力的興起。
倘若社會本來就極化,且偏好的表達空間又受到一定的壓抑,偏好偽裝大行其道,那么一旦出現(xiàn)某些契機,一些“小事件”會迸發(fā)出“大力量”。庫蘭在一九八九年曾在《公共選擇》這份學院味的SSCI期刊上發(fā)表了題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論文,征引了毛澤東的論述,建構(gòu)了一個“不可預料的政治革命的理論”。這個理論試圖說明,所謂“大革命”都是事先不可預料的,而且總是發(fā)生在大“裝”而特“裝”的地方?!靶切侵鹂梢粤窃钡那疤釛l件必須是干柴遍布。由于人人其實都有內(nèi)在偏好,都想活出真實的自我,但又要迎合社會,獲得名譽效用和表達效用,那么某些類型的偏好總在偽裝著,真實的自我總在扭曲著,久而久之就會成為干柴,碰到什么火星,就會突然燎原一下。其實,這個理論的種子在庫蘭引證的托克維爾的《舊體制與大革命》(《真言》中譯本中寫成“塔斯昆維拉的《落后的統(tǒng)治和法國革命》”)一書就已經(jīng)種下,而庫蘭通過廣泛征引有關(guān)社會運動的學術(shù)文獻及自己構(gòu)建的“星火燎原”模型,讓這顆種子變成了一株參天大樹。
其實,人類對于宣揚個性和顯示真誠,都有著殷切的需求,但是在不同的人類社會,個性宣揚和真誠顯示的程度卻有很大的差異。庫蘭之書最令人扼腕之處,是沒有就這一差異給出一個明確的解釋性理論?!墩嫜浴返牡谖逭聦iT論述“偏好偽裝的制度之源”,其中分析了表達約束對于偏好偽裝的促成作用,也討論了民主制度下廣泛存在的偏好偽裝現(xiàn)象。但是,盡管偏好偽裝顯然是全球性現(xiàn)象,但另一個顯然的事實是,偏好偽裝被視為問題的嚴重程度,在不同的地方是大為不同的。作為耶魯大學的學霸,聰明的希拉里·克林頓政治才能卓越在美國很少有人質(zhì)疑,但她被不少人認為特別能“裝”,這一點極有可能使她無法創(chuàng)造美國總統(tǒng)競選的歷史。反過來,作為耶魯大學的非學霸,小布什的才智連他自己都加以嘲笑,但他缺乏“裝”的能力竟然能讓他連任兩屆美國總統(tǒng)。這其中的歷史文化政治經(jīng)濟制度之源究竟是什么,倒是值得指望庫蘭們再弄一個課題研究一番。
《真言》是一部長達四百五十頁的皇皇巨作,可謂智識的饕餮盛宴。其實,其中眾多引證文獻的書名,已經(jīng)可讓讀者大飽腦福。這里報一下菜名:《謊言:公共生活和私人生活中的道德選擇》、《不公:順從與反抗的社會基礎》、《群眾政治學的荒謬:美國公民的知識與觀點》、《因循守舊的經(jīng)濟學》、《美國倫理:對資本主義與民主的公眾態(tài)度》、《沉默的精神實質(zhì)》、《民主與混亂》、《宣傳時代:說服的日常運用與濫用》。真希望有能者將它們端上中文的宴席。
(《偏好偽裝的社會后果》,第默爾·庫蘭著,長春出版社二00五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