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璇
摘 要:吳晗(1909-1969)是著名的明史專家。建國后,以學者的身份從政,歷任北京市副市長、民盟中央副主席等職務(wù)。吳晗是個悲劇性人物。他的忠誠,使他陷入是非不分;他的身先士卒,積極投入反右派斗爭,誤傷了一些朋友和同事。忠誠的人犯了忠誠的錯誤。他響應號召,七易其稿寫《海瑞罷官》,終至獲“罪”,慘遭凌辱,家破人亡。學術(shù)文人陷入政壇誤區(qū),吳晗注定悲劇。
關(guān)鍵詞:吳晗;海瑞罷官;政治;迷信
1949年11月,時任清華大學軍管會副代表、歷史系主任文學院院長的吳晗應邀到蘇聯(lián)參加“十月革命”32周年紀念活動。途中當他聽到自己當選為北京市副市長的消息時,立即給周恩來發(fā)了一個電報,要求不當此職,想繼續(xù)從事史學研究和教育工作。這不是吳晗在表示謙虛推辭,而是他的真實想法。吳晗“他并不懂政治”。回國后,在周恩來的勸慰下,吳晗成為了主管文教的北京市副市長。此后,吳晗便以學者身份從政,搖擺于科學史學與革命史學思潮二者之間。身處于現(xiàn)實政治之中的他為了符合當時社會政治形勢的需要,高舉政治史學的大旗,追隨執(zhí)政領(lǐng)袖們的言論,在追求史學經(jīng)世致用價值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1 書生從政卻不懂政治
吳晗說到底是一位讀書人,他一心向?qū)W,長期不問政治。即使當了官,思維仍舊是讀書人的思維??伤闹?,政治家和學者考慮問題的出發(fā)點和標準是不一樣的。政治家的標準是現(xiàn)實的得失和影響,而學者的標準主要是史料的準確性和分析問題的科學性。原本只是學者的吳晗,被推到政治中心,便陷入了一個文人不該進去的誤區(qū),吳晗的悲劇終是避無可避,這就是讀書人的宿命。
作為一個歷史學家,他對于政治斗爭的嚴酷性也不是毫無所知。這只要看看他在《朱元璋傳》里對朱元璋有計劃整肅文人的一場政治游戲的描述,就可知道他的眼光不俗。但文人往往在評論政治時頭頭是道,一旦陷入政治現(xiàn)實活動,難免要變得昏頭昏腦、不知所措。吳晗便是如此。1959年8月,中共中央在廬山召開八屆八中全會,錯誤地開展了對彭德懷的批判。9月,吳晗在《人民日報》發(fā)表了《論海瑞》一文就體現(xiàn)了毛澤東的這個意圖?!墩摵H稹吠旮逵?月到7月即廬山會議前,會后胡喬木把毛澤東在廬山會議提到的“精神”同他說了。吳晗對于這種形式的變化,并非毫無所感,為了使文章符合毛澤東的最新指示精神,便在文章的結(jié)尾有意識地補上一段批判假海瑞即“右傾機會主義者”的話,以此表明他提倡的是“左派海瑞”,與廬山會議上出現(xiàn)的彭德懷完全不同。但是,吳晗畢竟是書生從政,他不了解政治斗爭中的機變,還抱著領(lǐng)導人原來所說的那幾句話不放。他不知道領(lǐng)導人在反“左”時所說的話,到反“右”時是并不適用的。這種畫蛇添足的舉動,無疑使吳晗為成為文化大革命不可或缺的批判對象,為他的悲慘命運種下了禍根。
2 誤把迷信當忠誠
吳晗建國后已經(jīng)逐漸把毛澤東的言論奉為金科玉律或者把歷史當成為毛澤東言論的注腳。關(guān)于吳晗對待毛澤東的態(tài)度,千家駒在緬懷吳晗的文章中說得再明白不過了:他對毛澤東絕對信仰,對黨絕對忠誠,這是吳晗一貫的政治態(tài)度。這一點吳晗和郭沫若頗有點相似,二者皆以學者身份從政,并且官位不低,對毛澤東崇拜得五體投地。
吳晗并不太明白,他的學術(shù)觀點和政治觀點形成的歷程并不一樣的。學術(shù)觀點是經(jīng)過長期探索中形成的結(jié)晶,并不會輕易改變或放棄;而政治是非觀點是受周圍環(huán)境變化而形成的,本身充滿著許多變異,盲目堅持或者放棄都有可能導致失敗。吳晗早在與國民黨統(tǒng)治斗爭中就形成這樣一個觀點:“凡是共產(chǎn)黨作的一定是好事,國民黨干的一定是壞事?!边@種片面的觀點對吳晗的影響是巨大的。正面影響就是吳晗義無反顧地支持共產(chǎn)黨,負面的影響就是對于黨中央、毛主席的戰(zhàn)略部署與當時實行的“左”傾路線,不僅無條件服從,而且不折不扣地盲從。這種錯誤認識,使吳晗從思想上到政治上造成了許多失誤,甚至局部失去辨別是非的能力。
例如吳晗在“反右”運動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愚忠、盲從、唯上不為實的錯誤,是應以反思、批評的。1957年7月7日,吳晗在全國一屆人大四次會議上作了《我憤恨、我控訴》的長篇報告,報告措辭尖銳,聲色俱厲地批判了章伯鈞、羅隆基這些民盟的老上級、老朋友,吳晗控訴這個所謂的章羅聯(lián)盟:“章伯鈞、羅隆基的反黨、反社會主義活動是一貫的,有組織、有部署、有計劃,有策略、有最終目的的,并且還和各方面的反動分子有配合,異曲同工、互相呼應。”吳晗之所以在“反右”運動中一馬當先,是有些許原因的:一是他對毛澤東的無限崇拜已變?yōu)槊孕?;二是在民盟?nèi)部,他與章羅二人的政治理念、價值追求、工作關(guān)系等方面,本來就存在分歧、芥蒂,公憤私憤此時交織在一起,使吳晗顯得異??簥^、理智全無。不僅如此,在后來的“大躍進”運動中,吳晗也表現(xiàn)得頗為突出。不過,吳晗在“大躍進”的表現(xiàn)頗具特色,主要表現(xiàn)在拼命突出寫文章。僅1959年一年,他就寫了47篇文章。1959年9月11日,吳晗在《人民日報》上發(fā)表了《一個倡議》,向機關(guān)干部和有志于寫作者倡議:“大家來響應黨的號召,鼓足干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寫一點東西,每人每年寫一點東西,為社會建設(shè)服務(wù)吧!”文章說,“寫文章得有干勁,有這股干勁,擠固然要寫,不擠也非寫不可?!焙翢o疑問,吳晗對“大躍進”是深信不疑的,正如他向來對黨的任何方針政策從來沒有一丁點懷疑一樣。
此時的吳晗顯然已是參與政治運動的政治家了,政治目的的驅(qū)使讓歷史學家的科學嚴謹蕩然無存,為現(xiàn)實政治服務(wù)而扭曲自己的吳晗注定失去自我,一步步的步向悲劇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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