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淼淼
【摘要】英國著名社會學家和政治學家T·H·馬歇爾(T·H·Marshall)將西方對公民身份的研究推送到了極致和頂峰。馬歇爾率先使用公民身份的概念,將公民身份與社會階級的發(fā)展問題相結合,并詳細分析了三種權利。馬歇爾對公民身份的分析開創(chuàng)了公民身份理論研究的新紀元。本文試圖對馬歇爾公民身份理論的演進過程、實現(xiàn)路徑以及回響展望進行梳理和探究。
【關鍵詞】馬歇爾;公民身份理論;福利國家
中圖分類號:D5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78(2015)03-163-02
馬歇爾于1949年,在劍橋大學紀念阿爾弗雷德·馬歇爾(Alfred Marshall)的年度講座上,作了著名的“公民身份與社會階級”的演講。他秉承了白由主義的傳統(tǒng),從英國的政治與法律實踐入手,認為公民身份的演進是功能上分化和地域上融合的統(tǒng)一。同時,馬歇爾也闡述了公民身份的二大構成要素,將公民身份的范疇分化為公民權利(civil rights)、政治權利(political rights)、社會權利(social rights)_者。理順了公民身份的變化和演進的歷史后,馬歇爾分析了公民身份理論的實現(xiàn)路徑,引起了公民身份理論的研究熱浪。
一、馬歇爾公民身份理論的演化進程
由于早先國家機構功能的劃分是不清晰的,這也就決定了早先的權利并沒有明顯的分界,立法機構可能也享有司法的權利,而執(zhí)法權可能又被立法單位所掌握。馬歇爾認為,古代向現(xiàn)代的過渡事實上是一個地域上的融合和功能上的分化的過程,國家機構功能的專業(yè)化使得公民身份的二種權利分離開來,各自明晰,不難將公民身份的二個要素依據歷史的發(fā)展進行劃分。
(一)公民權利
歸于18世紀的公民權利是同一些法律條文的廢除以及另外一些法律條例的制定息息相關的。追溯公民權利的形成起源,不得不論及《人身保護狀》《寬容法》《結社條例》以及《天主教徒解脫法》等條文的廢除。在經濟領域,公民權利在工作的權利上也得以體現(xiàn),即公民可以根據白己的意愿自由選擇所從事的職業(yè),而這在此前是不合理也不合法的。傳統(tǒng)的做法是對某些工作進行壟斷,表現(xiàn)在群體壟斷和地方壟斷。群體壟斷典型的例子是《伊麗莎白技工條例>,該條例甚至將某些工作的所有權僅限定在社會特定階級內部。而某些地方用法律條文規(guī)定本地的某些職業(yè)只能由該地區(qū)的成員傳承和享有,極大地限制和排斥了職業(yè)的共享,這體現(xiàn)著當時對職業(yè)的地方性壟斷。傳統(tǒng)觀點認為壟斷是出于對地區(qū)公共利益的保護,但顯然這阻礙了整個國家經濟的發(fā)展,侵犯了公民個人在選擇職業(yè)上的自由。隨著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發(fā)展,其自由放任推進了公民權前行的進程。在改變這種狀況的過程中,英國的普通法起到了決定性作用,而作為法律變革現(xiàn)狀兩大阻礙的習俗和成文法,也終究抵擋不住歷史洪流的發(fā)展,落后的工具意義的習俗和成文法與人們正接受著的時代主流的生活方式不能繼續(xù)吻合,這些習俗和成文法最終也很快被廢除。
(二)政治權利
1832年第一次《改革法》時期結束,公民權利擴展到財產權,公民的政治權利邁出了第一步。政治權利最重要的意義是擴大了參與行使政治權力的主體,使更多的人可以享有既有權利。歸于19世紀的政治權利事實上是公民權利的副產品,它以經濟條件為限制,“承認了那些在經濟競爭中取得成功的人在政治方而的要求”①,直到20世紀政治權利才成為公民身份直接的、獨立的組成部分。而在實行代議制民主體制的英國,選舉權問題就是政治權利的核心所在。1832年《改革法》實施之前,英國的選舉權完全被上層階級所特有,傳統(tǒng)的擁有土地的貴族階級手握選舉大權,選舉權達到高度的壟斷?!陡母锓ā讽槕速Y產階級的發(fā)展潮流,打破了之前貴族階級的特權壟斷,通過廢除衰敗選取,新型的資產階級取得了選舉的權利。其次,擴展了選舉權的主體,有條件地降低了選民的身份要求,租賃農以及擁有經濟實力的佃農也擁有了選舉權。承認《改革法》帶來政治權利一定突破的同時,也應看到它的不徹底性,選舉權仍然沒有被全體公民所共有,工人階級、雇農及婦女群體依舊沒有獲得相應的政治權利。復票制的廢除才真正標志著經濟差異導致政治權利的不平等獲得的結束,由此真正實現(xiàn)了政治權利的平等。
(三)社會權利
歸于20世紀的社會權利是馬歇爾重點研究的對象,它支撐著其他兩種權利,特別是公民權利。在公民權中,社會權利的起步最早,發(fā)展也較快,但因為屢次遭到資本主義自由市場秩序的沖擊而受到重創(chuàng)。社會權利發(fā)展的起點是1601年伊麗莎白時代的《濟貧法》(又稱舊《濟貧法》),明確對因老弱病殘而無法工作者進行救濟。而這部《濟貧法》的立法目的不是要建立一種新的社會秩序,恰恰相反,作為一項經濟計劃綱要,它的存在是為了減輕社會貧困狀況和制止流浪,以更好地維護現(xiàn)有秩序,以免當時的社會秩序發(fā)生變革。政府希望以此對社會成員的工資結構進行干預,通過調整工資水平來調整公民地位,最終滿足社會發(fā)展的需要,體現(xiàn)成員的市場價值。但是這與當時社會資本主義自由放任的經濟體系是明顯相悖的,注定了舊《濟貧法》的失敗,盡管這種積極干預是符合歷史發(fā)展趨勢的。
1834年,英國政府再次制定<濟貧法》(又稱新《濟貧法》)。該《濟貧法》“宣布放棄一切侵犯工資領域以及強制干預自由市場的權利要求,它只向那些由于年齡或疾病原因不能繼續(xù)勞動的人以及那些放棄奮斗、承認失敗并乞求憐憫的弱者提供援助?!雹谶@使受助群體與社會正常成員區(qū)分開來,他們身份也就被默認了不是正常公民,社會對該社會弱勢群體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根本變化。接受救濟變成對自己身份和尊嚴的放棄,這不是對公民權的執(zhí)行和保障,而是對這個弱勢群體的憐憫,是對社會權利的摧毀。可見,20世紀以前的社會權利與公民身份是相分離的。
20世紀以來,英國通過頒布大量法案,包括1906年通過的“工商賠償議案”、1908年“養(yǎng)老金條例”、1911年問世的包括失業(yè)保險和健康保險兩項內容的“國民保險法案”,以及1909年通過的“勞工交流法案”與“行業(yè)委員會法案”等等。這些法案的通過和社會改革的實施,連同《濟貧法》的廢止,完善社會保障體系,減少了英國社會勞資沖突,緩解了當時的社會矛盾,更是保障了英國公民的社會權利。
二、馬歇爾公民身份理論的實現(xiàn)路徑
馬歇爾對其公民身份理論中的社會權利給予更多的重視,他認為,社會權利的實現(xiàn)意味著公民身份的最終實現(xiàn)。公民有權利過體而人的生活,國家也有義務保障公民的基本生活,而資本主義的發(fā)展使這些權利和義務而臨著挑戰(zhàn)。如何緩解這種矛盾,保障公民身份的實現(xiàn)呢?馬歇爾的答案是建立福利國家。馬歇爾對于福利的權利的思考是其公民身份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對于福利國家的構建是其理論的實踐探索??梢哉f,馬歇爾詮釋的以公民身份為基礎的福利思想,為英國全民福利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同時也深深地影響了西歐和北歐福利國家的發(fā)展。
構建福利國家不得不考慮個人主義和集體主義兩個原則,這也是福利國家的兩個基本特征,如何解決與之相對應的個人權利與集體權利的矛盾,是福利國家不得不而臨的問題之一。
馬歇爾首先強調的是個人主義,他認為個人的福利是至上的、不可剝奪的。他援引了《獨立宣言》中對個人權利的描述,指出《獨立宣言》把“生命、自由和追求幸?!钡臋嗬醋鞑豢蓜儕Z的權利,這事實上就是在指向著福利。福利國家相信計劃,因此它要樹立目標,選擇正確的方法,全而認識和明確自己的權力和責任,以做好福利國家各個領域的計劃。福利國家相信平等,這要體現(xiàn)在必須要以每個人都有可能任職于社會上的所有職位的假設為前提。福利國家相信個人自由,福利國家是民主的國家,雖然也會使用某些強制手段,但所有目標的實現(xiàn)都是以個人的自由和選擇作為基礎的。
馬歇爾把問題集中在教育系統(tǒng)所形成的選擇上進行研究,這些原則通過教育系統(tǒng),從兩個方而實現(xiàn)了選擇。一方而,社會培養(yǎng)大量掌握不同專業(yè)和技術的人才,來實現(xiàn)“社會公善”,使他們投身于公共福利的最大化取得。通過對教育的投資,國民財富以非常低的成本獲得最大限度的好處,避免了個人能力、資金精力的浪費。另一方而,每個兒童都有權利選擇適合自己個性和能力的教育,父母不可能完全了解自己的孩子,所以他們不可能代表孩子的興趣進行選擇。接下來,馬歇爾又將這一問題限定在兩方而:中等學校的選擇和機會平等的障礙。
首先,中等學校的選擇。馬歇爾理順了從1942年的《中等教育選擇》到1949年的《從初等教育向中等教育的轉變》,由1947年6月到1950年2月的“不同類型中等學校的學生選擇研討會”到1950年和1952年的《關于向中等教育課程分配初級學校畢業(yè)生的規(guī)定》,從這些報告及研討會的名稱措辭,馬歇爾意識到“‘選擇為‘分配所取代,而‘不同類型的中等教育則被‘中等教育課程所取代。”③他認為,在這個問題上,國家負有全部責任。使學生得到了被分類的標準和歸屬,這是國家掌握的權力,但這種權利是危險的。學生有權獲得適合自己的教育方式,然而,福利國家在現(xiàn)實運轉過程中,必然會遇到諸如教學成本、教師資源以及社會需要等各方而條件的限制。同時,福利國家不得不而對這些影響共同體利益實現(xiàn)的障礙。所以,作為國家,共同體利益是對學生進行教育和培養(yǎng)的第一基礎和出發(fā)點,出現(xiàn)以分數(shù)作為區(qū)分標準和競爭性選擇,是福利國家不可避免的,盡管從根本上說,這是一種“惡”。而對于這種不可避免的“惡”,馬歇爾認為,若想將選擇徹底從教育體系中抽離,是根本不可能的。
其次,機會平等的障礙。福利國家必須始終保持經濟上的某些不平等,那么就有了這樣的問題:如何在經濟和社會不平等的狀況中,實現(xiàn)機會的平等呢?這與福利國家的本質和運轉情況息息相關。馬歇爾從霍爾一瓊斯等級入手,得出的結論是社會中間階層的家庭相比較上層家庭而言,更看重對孩子的教育,盡管他們處于付不起錢的地位,也正因如此,完善的教育體制才更有意義。
馬歇爾認為,中間階級(管理類和文員類等職業(yè))的家庭中,父母對孩子的未來相當重視,必然愿意在教育上為孩子投入更多的精力和物力。與此同時,中間階層的家庭利用起越來越出色的公立學校的教學條件,更易于經營的小規(guī)模家庭付得起孩子上學的開支,所以來自于中間階層的孩子有著得天獨厚的學習條件,他們也因此更容易取得課業(yè)上的成功。但這樣看起來,貌似資產階級奪走了更多的社會福利,而這些福利本應該屬于工人階級,也由此出現(xiàn)了不平等。這種不平等的分配,不是孩子的智力差別所致,而是社會力量的作用結果。但事實上,這種情況必須會發(fā)生在福利國家,國家需要那些擁有更高能力和水平的孩子獲得更好的教育,從而進行更高層次的工作,這是共同體利益的要求。因此,競爭性選拔作為一種符合社會存在的選擇機制,也將永久保留在福利國家。機會平等目標實現(xiàn)的障礙不可避免,而福利國家需要做好的,應該是提供更公平的環(huán)境,使孩子們的競爭更加公正。
注釋:
①②③[英]T.H.馬歇爾公民身份與社會階級[M]郭忠華,劉訓練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7:11.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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