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構建單位累犯制度的可能性

2016-02-09 17:29:00聶立澤高猛
中山大學法律評論 2016年1期
關鍵詞:責任人員罪名刑罰

聶立澤/高猛

構建單位累犯制度的可能性

聶立澤/高猛[1]

根據單位組織體責任論,單位制度瑕疵彰顯單位危險人格,當單位危險人格連續(xù)引發(fā)單位犯罪時,適用單位累犯制度并不違背累犯的一般原理。單位累犯制度包含兩個層面,在形式層面是因單位危險人格對單位加重處罰;在實質側面則是因單位利益群體之行為偏差,進而對其加重處罰。不同于一般累犯,單位過失犯罪及單罰制罪名均可彰顯單位之危險人格,具備成立單位累犯的可能性;在單位初犯與再犯之間,因單位組織形式發(fā)生變動以致有單位利益成員加入時,適用單位累犯制度并不違背刑法人權保障功能。

單位累犯;危險人格;單位組織體責任論;單位利益群體

在我國刑法理論中,單位累犯制度的研究受到學者們的廣泛關注,經過十余年的探討,形成了諸多有關單位累犯制度的學說。我國現行刑法理論中單位累犯制度的學說分歧,主要存在于實然和應然兩個層面。在實然的層面,有學者主張,在我國現行的刑罰制度之中,單位累犯制度是存在的,例如我國刑法第356條便規(guī)定了毒品犯罪單位累犯從重處罰;[1]參見孟慶華《特別累犯的適用范圍及其立法重構問題探討》,《河南省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11年第5期,第179—180頁。也有學者認為,我國刑罰制度中并不存在單位累犯,這主要源于單位犯罪并不滿足累犯的罪質因素。[2]參見石磊《單位犯罪關系論》,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4年,第151頁。在筆者看來,我國刑法第356條所規(guī)定的單位再犯制度是否屬于累犯并不重要。在實然的層面上,真正需要考慮的是,在我國現行刑法制度中,累犯制度是否適用于單位犯罪的一般情形。而對于這一問題,我國刑法學者的認識較為統(tǒng)一——在實然的層面上,單位犯罪并不滿足累犯的罪質條件,故無法成立單位累犯。[3]針對這一問題,筆者曾經整理了1659個與單位犯罪相關的刑事司法案例,并未發(fā)現成立單位累犯的具體示例。在本文中,筆者擬結合累犯制度的一般原理,從應然層面上對單位累犯制度的合理性做深入分析。

一、單位累犯制度在應然層面上的理論分歧

關于單位累犯制度合理性的探討,我國刑法學者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態(tài)度。有的學者認為單位累犯制度具有合理性:其一,在走私犯罪、產品犯罪、合同詐騙類犯罪等領域,單位的再犯可能性極大,這是單位累犯制度應當存在的事實根據;其二,在法國的刑事立法以及我國毒品犯罪的刑事立法中,存在“單位累犯制度”的立法先例,這為單位累犯制度提供了法律根據;其三,單位是一種人格化的系統(tǒng),再犯所彰顯出的單位主體的主觀惡性、社會危害性,決定了單位累犯制度存在的必要性,這是單位累犯制度的理論根據;最后,單位累犯制度的建立,有助于保障累犯制度在整體上的一致性,這是單位累犯制度應當存在的實踐依據。[4]參見陳國興《創(chuàng)制單位累犯制度的構想》,《河北法學》2000年第3期,第84—86頁;韓軼《我國累犯制度立法之完善》,《法商研究》2006年第3期,第27—28頁。

有學者對此類觀點提出質疑,并基于以下理由對單位累犯制度的合理性予以否定:其一,在單位再次犯罪的場合,由于單位初次犯罪的直接責任人員已退出單位,單位再次犯罪與單位初次犯罪具有完全不同的精神內核;其二,單位的合并、分立等因素,使得單位累犯制度可以被人為地規(guī)避;其三,受制于單位刑事責任承擔方式及執(zhí)行方式,單位累犯制度難有收效;最后,在域外的刑事法律制度中,并不存在單位累犯制度的先例,《法國刑法典》中的所謂的“單位累犯制度”并不能為我國刑事立法提供指引。[1]參見于改之、吳玉萍《單位累犯否定性新論》,《法學評論》2007年第2期,第113—115頁。

在筆者看來,單位的再犯可能性、域外的立法實踐是否具有借鑒意義,對論證單位累犯制度的合理性并無助益。首先,累犯是對具有較高人身危險性之犯罪主體的從重處罰,再犯或再犯的可能性無法確證單位累犯制度的合理性。在很多情形中,犯罪主體的確構成再犯,卻不宜適用累犯制度對其從重處罰,例如某些過失犯的再次犯罪,即便其存在再犯可能性,也不宜適用單位累犯制度。其次,域外的立法體例根植于其自身的法治土壤中,是否具有移植的可行性仍在兩可之間,故難以為我國的單位累犯制度的構建提供明確的指引。在筆者看來,對于單位累犯制度合理性的論證,應當結合單位主體的危險人格的連續(xù)性問題、單位精神內核的變異性、單位罰金刑的妥當性等問題,對單位累犯制度的基本原理進行探討。這不僅是單位累犯制度研究的關鍵,也是完善單位犯罪體系的必行之路。

二、對單位累犯制度分歧的探討

(一)累犯制度中的單位危險人格是否具有連續(xù)性

單位累犯制度的否定論者通常認為,在單位再次犯罪的情形中,單位直接責任人員與單位初次犯罪的直接責任人員并不相同,這意味單位初犯與再犯之間的關聯被完全切斷,即單位的危險人格并不連續(xù),故無法對單位適用累犯制度。那么這種主張是否全面呢?對此,需要我們結合單位刑事責任的一般原理加以考察。關于單位犯罪的原理,刑法學界存在單位人格化系統(tǒng)責任論、連帶責任論、替代責任論、整體責任論等諸多理論。對這些理論加以整理,以單位人格是否獨立存在為標準,可以歸結出兩類理論——單位刑事責任從屬理論與單位組織體責任論。單位刑事責任從屬理論是指單位的意志依賴于單位直接責任人員的意志,無論這種意志的形成方式是否趨向于民主,單位意志都源于自然人意志的上升。這種經由決策人員的犯罪意志,到法人的犯罪意志,再到法人的犯罪行為的犯罪流程,被部分學者稱為法人犯罪的一般規(guī)律。[1]參見陳澤憲《新刑法單位犯罪的認定與處罰:法人犯罪新論》,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1997年,第32頁。單位組織體責任論是指單位的意志可以撇開單位中的自然人要素,而從法人的規(guī)模、議事程序、目標、預防違法行為的措施等法人自身特征來考慮法人的固有責任。根據這種主張,“單位直接責任人員”不是成立單位犯罪的必備要素。[2]參見黎宏《論單位犯罪的主觀要件》,《法商研究》2001年第4期,第47頁。

根據單位刑事責任從屬理論,單位的意志依賴于單位直接責任人員的意志。于先后發(fā)生的兩次不同的單位犯罪而言,直接責任人員的變化,通常彰顯出單位人格的變化,這種人格的不連續(xù)性致使單位的再次犯罪不能被視為同一主體的重新犯罪。換言之,單位的危險人格因單位直接責任人員的變化而發(fā)生改變,對單位的再次犯罪適用累犯制度有悖于責任主義原則及刑法的罪責刑相適應原則。根據單位組織體責任論,單位的危險人格的確能夠在單位直接責任人員的犯罪意志中有所體現。然而,在單位組織形式、管理制度等非自然人要素中,單位的危險人格同樣得以反映。諸如單位的議事程序、決策模式等制度要素中所存在的缺陷,同樣是單位再次犯罪的誘因,這些持續(xù)存在的誘因昭示單位危險人格的連續(xù)性。對于單位的再次犯罪,即便直接責任人員發(fā)生了變化,也不宜認定單位危險人格的切斷并進而否定單位累犯制度的適用。

站在組織體責任論的立場,或許應當承認單位累犯制度的合理性。然而分析單位組織體責任論的內涵,不免發(fā)現單位組織體責任論存在著這樣的缺陷:單位組織形式所存在的瑕疵或缺陷,被當作單位犯罪的主觀方面,即便在沒有單位直接責任人員的情形下,單位犯罪依然可以成立。然而在我國刑法理論中,罪過是犯罪人承擔刑事責任的主觀依據,依照認識因素與意志因素的不同,罪過被劃分為故意和過失兩種形式,若犯罪主體對所發(fā)生的危害事實既無故意也無過失,則通常只能認定為不構成犯罪。在單位犯罪制度體系中,單位組織形式所存在的瑕疵或缺陷僅僅是單位主體制度中的事實樣態(tài),無法體現出單位對于危害事實的認識因素與意志因素,不能被視為罪過。在沒有直接責任人員的場合,單位的制度缺陷所引發(fā)的危害事實,只能被視為一種單位的“無過錯事件”,而非單位犯罪。

(二)單位累犯制度的法理基礎

既然單位組織體責任論不能獨立支撐單位犯罪原理,那么將其作為單位累犯的根據是否合適呢?對于這種疑問,需要我們對“組織體責任論能否成為單位累犯的理論根據”及“單位累犯制度所解決的實質問題”深入思考。

1.單位組織體責任論能否成為單位累犯的理論根據

在大陸法系的國家中,責任主義原則一般被視為刑法的基本原則。根據責任主義原則,犯罪主體僅因其自身罪過承擔刑事責任,當行為人對所發(fā)生之危害事實既無故意也無過失,則不宜對行為人進行非難。在單位組織體責任論中,罪過在單位犯罪制度中的地位受到否定,缺乏罪過同樣可以成立犯罪,這有悖于我國刑法一貫堅持的責任主義原則,故難以成為單位犯罪原理。那么這是否意味著單位組織體責任論不能成為單位累犯制度的理論依據呢?在筆者看來,責任主義原則雖然是我國刑法的基本原則,并在犯罪論體系中處于較高的地位,然而責任主義原則的適用,并不貫穿于對犯罪人進行定罪量刑的全過程。換言之,在無涉于責任主義原則的量刑階段,單位組織體責任論仍有存在價值。具體而言,在定罪的過程中,罪過是犯罪成立的必備要素,組織體責任論對罪過的否定使其無法成為單位犯罪制度的理論基礎,此時應當對其予以否定。但在量刑的過程中,一些不是犯罪構成要件要素但影響行為人量刑的客觀事實,成了判斷行為人人身危險性的重要情節(jié)。諸如自首、立功、坦白、累犯等綜合評判行為人人身危險性的因素可能與行為主觀罪過并無關聯,但這些因素卻昭示著犯罪主體的危險人格,將其作為法定的量刑情節(jié)十分必要。在此意義上,單位組織體責任論雖然與責任主義原則在定罪理論中存在沖突,但并不妨礙其為“單位犯罪的量刑制度”提供理論依據。

考察我國刑法所規(guī)定的單位犯罪主體的內在結構,不難發(fā)現,單位的人事任免、議事方式等制度均與單位意志的形成存在著緊密的聯系,當這些制度的設置存在偏差時,便極易導致單位的決策偏離單位設立的目的與宗旨,進而引發(fā)單位犯罪的發(fā)生。在單位的組織結構中,相比于單位成員,單位制度是一種更為穩(wěn)定的要素,其一旦形成便不宜改變。若這些誘使單位犯罪的制度瑕疵持續(xù)存在,則單位的危險人格便具有了連續(xù)性。針對這種持續(xù)的人格危險,將“單位組織體責任論”作為單位累犯制度的理論基礎應受承認。

2.單位累犯制度解決的實質問題

刑罰是對犯罪人加以改造以消除其人身危險性的重要法律手段,科學的刑罰通常需要對影響犯罪人人身危險性的諸多因素加以考慮。諸如自首、立功、坦白、累犯等情節(jié)能夠彰顯的犯罪主體的主觀惡性及人身危險性,是綜合評判犯罪人人身危險并決定刑罰輕重的重要依據,忽略這些情節(jié)往往不利于刑罰的科學適用。就此而言,法定的量刑情節(jié)本身作為刑罰制度的組成部分,其所發(fā)揮的作用與刑罰的基本功能具有一致性,科學的刑罰制度不宜脫離對法定量刑情節(jié)的考慮。

累犯制度是我國刑罰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研究累犯的特殊形式——單位累犯,需要從單位刑罰制度——單位罰金刑所發(fā)揮的作用開始思考。在單位犯罪中,單位犯罪主體僅對罰金刑具有刑罰承受能力,這種刑罰具有兩個不同的側面——形式側面與實質側面。在形式側面,單位罰金刑是對單位的刑罰處罰,這種處罰依照責任主義原則,以單位犯罪主體的故意與過失為前提;在實質側面,單位罰金刑是對單位背后利益群體的處罰,[1]參見聶立澤、高猛《單位犯罪意志的形成機制研究》,《南都學壇》2015年第3期,第69頁。這種處罰并不遵循責任主義原則,縱然在那些直接責任人員與單位利益群體分離的單位中,前者所實施的單位犯罪仍然可以成為后者承受刑罰不利后果的根據。換言之,即便單位利益群體并無罪過,也并不影響其對單位罰金刑實際后果的承擔。那么這是否意味著單位罰金刑的實質側面有違刑法的公正呢?在筆者看來,單位利益群體成員是單位制度的構建者,他們的意志與單位的議事程序、人事任免等制度因素緊密關聯。當單位制度瑕疵誘發(fā)單位犯罪的發(fā)生時,單位利益群體在制度選擇中所存在的差錯,應當受到刑法的否定評價。

與單位罰金刑的基本功能對應,單位累犯制度所發(fā)揮的作用同樣存在兩個側面。在形式側面,如前文所述,單位累犯制度的適用源于單位制度瑕疵所彰顯出的單位危險人格,這種危險人格持續(xù)引發(fā)單位犯罪時,需要刑法對這種人格做出回應;在實質側面,單位累犯制度適用的對象為單位利益群體,即針對單位的再次犯罪,累犯是對單位利益群體處罰的加重。這種加重結果的承擔與罪過無關,僅僅是由于單位利益群體對“誘發(fā)單位重復犯罪之制度瑕疵”的忽視,適用單位累犯制度便是對單位利益群體之“行為偏差”的回應。綜合單位累犯制度的形式側面與實質側面,不難看出,單位累犯制度的適用并不違反刑法的公正。

值得注意的是,在單位累犯制度的實質側面,單位累犯加重了單位利益群體所承擔之實際刑罰后果。然而這種后果的承擔僅針對單位利益群體的整體過錯,而并不要求全部利益群體成員對單位的危險人格均有過錯。個別無過錯的單位利益成員,其承擔刑罰之不利后果源于其作為單位利益所有者,必須對單位制度所引發(fā)的風險有所負擔。

三、如何建立單位累犯制度

在世界各國刑法中,承認單位累犯制度的十分罕見,對于如何建立單位累犯制度的探討也少之又少。法律移植的困難,使得構建我國的單位累犯制度必須結合我國自身的刑法體系,對關涉單位累犯制度之刑法問題進行深入探討。

(一)單位累犯的罪質及于過失犯罪

在我國現行刑法中,累犯制度要求構成累犯的先后犯罪必須是故意犯罪,過失犯罪被完全排除于累犯制度之外。關于這種規(guī)定能否在單位累犯制度中適用,我國刑法學者的取舍并不相同。有學者主張,成立單位累犯只能是單位故意犯罪。原因之一,我國刑法體系中并不存在單位過失犯罪,這主要源于以下兩種具體理由:一是牟利目的是成立單位犯罪的構成要件要素,單位過失行為因缺乏犯罪目的而無法成立單位犯罪;[1]參見高西江《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的修訂和適用》,北京:中國方正出版社,1997年,第156頁。二是單位的決策失誤導致危害后果,應當認為為自然人的決策失誤或管理不當,即自然人過失犯罪。[2]參見陳興良《刑法適用總論》(上卷),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年,第603頁。原因之二,單位過失犯罪的社會危害性較弱。[3]參見陳國興《創(chuàng)制單位累犯制度的構想》,《河北法學》2000年第3期,第87頁。

在筆者看來,否定單位過失犯罪的主張是不合適的。其一,“牟利性”并不是我國刑法所規(guī)定的五類單位犯罪主體的本質特征,也不是單位犯罪行為的基本屬性。例如,依照我國刑法第205條之規(guī)定,單位主體為他人虛開增值稅發(fā)票,在達到法定金額的情形下,便充足了虛開增值稅發(fā)票罪的構成要件要素,即便單位犯罪主體無“牟利目的”,也不影響該罪的成立。其二,將單位的過失行為簡單地評價為個人行為并不可行,畢竟自然人為單位利益所實施的行為本質上是一種“利他行為”,因其具有符合道德法則的側面,其可歸責性低于一般的利己行為。若將行為人為了單位利益所實施的過失行為完全等同于一般的過失行為,則通常不利于自然人刑事責任的公正評價。[4]在筆者所整理的一千六百余份有關單位犯罪的案例中,約57%的案例被認定為自然人犯罪。甚至在一些非單位犯罪的案例中,辯護人也會提出“成立單位犯罪”的辯護意見。產生這種現象的本質在于,在單位犯罪中,行為人為單位利益而實施的犯罪行為存在著一定的“利他動機”,這種動機使得犯罪人的可歸責性降低。

此外,因單位過失犯罪社會危害性較低而否定過失犯罪符合單位累犯制度的罪質條件,同樣不可取。原因在于,將社會危害性作為單位累犯制度是否成立的根據的方法本身存在缺陷。一般而言,行為的社會危害程度的確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行為人的人身危險性,但這并不絕對,有些犯罪行為雖然造成了嚴重社會危害,但行為人僅具有較小的主觀惡性;而有些犯罪行為雖未產生嚴重的社會危害,但行為人卻具有極大的人身危險性。例如,很多過失犯罪具有極嚴重社會危害性,其危害性甚至并不亞于某些故意犯罪,然而在我國一般累犯制度中,這些過失犯罪并不滿足累犯制度的罪質因素。究其本質,社會危害性并不能全息投射為犯罪主體的人身危險性。就此而言,很多學者提出用“單位過失犯罪具有較強社會危害性”的主張,來證立單位累犯制度合理性的方法,也束縛于同樣的窠臼之中。[1]參見周建達、馬榮春《論單位累犯的成立條件》,《吉林公安高等??茖W校學報》2008年第6期,第102—103頁。

基于上述分析,單位過失犯罪是否符合單位累犯制度的罪質條件,依然需要我們對單位過失犯罪的內在結構加以分析。與自然人犯罪不同,單位犯罪是單位整體犯罪與自然人犯罪的雙層架構。在某一起單位犯罪中,對單位行為產生影響的既有單位直接責任人員的要素,又有單位制度本身的要素。在單位內部,單位的決策失誤、管理不當是引發(fā)單位過失犯罪的重要因素。這些因素的產生,源于單位直接責任人員對注意義務的違反,也源于單位組織形式中的制度瑕疵。忽視單位組織形式中制度瑕疵的考慮,并不利于單位刑事責任的完整評價。由此可知,與自然人過失犯罪不同,單位過失犯罪能夠反映單位主體的危險人格,將單位累犯制度引入單位過失犯罪并無不可。

(二)單罰制罪名也可適用單位累犯制度

在刑法分則的罪名體系中,很多刑法條文雖然保有單位犯罪的痕跡,但僅規(guī)定了對“直接責任人員”的法定刑,而未對“單位主體”規(guī)定法定刑,大多數學者通常將這一類罪名稱為單罰制罪名。由于單罰制罪名缺乏單位罰金刑的規(guī)定,故而其是否符合單位累犯制度的罪質條件成了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在筆者看來,對這一問題的回答,端賴對單罰制罪名之單位危險人格的考察。整合我國刑法中所存在的十余個所謂的“單罰制”罪名,我們可以將它們歸結為兩種類型:

類型一——重大責任事故罪、工程重大責任事故罪、出版歧視少數民族作品罪等罪名。這些罪名雖然使用了“單位”“直接責任人員”字眼,然而透過罪狀考察這些“單位”與“直接責任人員”的內涵,卻不難發(fā)現,這些罪名與單位犯罪相去甚遠。首先,這里的“單位”與我國刑法所規(guī)定的單位犯罪主體并不相同,那些不具法人資格的私人組織、工廠甚至非法主體均未超出“單位”的指稱范圍;其次,這些罪名中的“直接責任人員”也與單位犯罪中的直接責任人員有所不同,諸如合伙組織(非單位犯罪主體)成員同樣屬于“直接責任人員”的外延,這與單位犯罪中的直接責任人員有著本質的不同?;诖?這些罪名雖與單位犯罪有相似之處,卻并不符合單位犯罪的實質,應當被排除于單位犯罪之外。[1]在我國現行刑法中,“單罰制罪名”包括:資助危害國家安全活動罪;重大勞動安全事故罪;大型群眾活動事故罪;工程重大責任事故罪;不按規(guī)定披露、違規(guī)披露信息罪;妨害清算罪;虛假破產罪;雇傭童工從事危重勞動罪;出版歧視、侮辱少數民族作品罪;挪用特定款物罪;私分國有資產罪。在這些罪名中,資助危害國家安全犯罪活動罪的犯罪主體為“境內外組織、機構或個人”;重大勞動安全事故罪的犯罪主體并無明確規(guī)定(在1997年刑法中,該罪犯罪主體為企業(yè)、事業(yè)單位,在2006年《刑法修正案(六)》中,犯罪主體的法律規(guī)定被取消);大型群眾活動重大安全事故罪、雇傭童工從事危重勞動罪、出版歧視(侮辱)少數民族作品罪的犯罪主體性質并不明確,而只是使用了“直接責任人員”這一概念;工程重大責任事故罪的犯罪主體為“建設單位、設計單位、施工單位、工程監(jiān)理單位”。對上述罪名中的犯罪主體加以總結,不難看出,這些罪名中的犯罪主體雖然隱含“單位”概念,但在具體罪狀中卻并不要求“單位”具備獨立的刑事責任能力和刑罰承受能力,諸如不具備單位主體資格的工廠、私立組織甚至個體工商戶等不具備獨立的單位意思能力及刑罰適應能力的單位,均有可能成為犯罪的實施者,將這些罪名認定為單位犯罪并適用累犯制度并不可行。

類型二——不按規(guī)定披露重要信息、妨害清算、虛假破產、私分國有資產等罪名。在這些罪名中,單位的名義、意志、行為是存在的,這并不違背單位犯罪制度的內涵。為何否定對單位進行刑罰處罰,更多的是為了防止“刑罰的不利后果”轉嫁于無辜者,而違背了實質的罪刑法定主義。對此,我們分別對以上罪名加以分析:①違規(guī)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中,公司、企業(yè)違規(guī)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的行為本身侵害了股東的利益,若刑法對公司、企業(yè)科處罰金刑,則作為單位利益群體成員的股東雖屬該罪的受害者,卻承擔了刑罰的不利后果。②在妨害清算罪與虛假破產罪中,公司、企業(yè)侵害行為的對象為公司、企業(yè)的債權人,如果刑法對公司、企業(yè)規(guī)定罰金刑,公司、企業(yè)財產的減少將造成債權人利益進一步減少。換言之,受害人承擔了刑罰的不利后果。③在私分國有資產罪中,犯罪的客體是單位所管理的國有資產,如果刑法進一步規(guī)定對單位主體的罰金刑,實質上是單位所管理之國有資產的進一步減少。故此,這些單罰制罪名是單位犯罪,只是出于對受害人利益的保護,在刑事立法中否定了單位罰金刑的適用。

基于上述分析,不難看出,單罰制單位犯罪雖然否定單位罰金刑的適用,但并非源于單位危險人格的缺失,而僅僅是刑法公正價值的一種體現。在單位累犯制度的討論中,將單罰制罪名作為累犯制度的“后罪”是沒有必要的,畢竟在沒有規(guī)定單位刑罰的前提下,累犯制度的適用是完全無效果的。但在“前罪”是單罰制罪名,而后罪是雙罰制罪名的情形中,適用單位累犯制度卻是必要的。原因在于,前罪(單罰制罪名)能夠昭示單位犯罪主體的危險人格,這種危險人格一再誘發(fā)單位犯罪且不受刑法之否定評價,并不符合實質的罪刑法定主義。例如,依照我國《刑法》第161條之規(guī)定,違規(guī)披露重要信息罪是單罰制罪名。該罪雖否定單位罰金刑的科處,卻非因單位危險人格之缺失。如果單位之危險人格持續(xù)存在,并進而誘發(fā)生產銷售假藥、生產銷售有毒有害食品罪等單位犯罪發(fā)生時,若否定單位累犯制度的適用,則無適當之刑罰來評價和平衡單位之人格危險,刑罰的犯罪預防功能難以有效發(fā)揮。

(三)如何處理單位人員結構變動后的單位累犯

不同于自然人犯罪主體,單位犯罪主體的組織形式并不固定,諸如公司的合并、分立等都會導致單位人格的變化。在單位的初次犯罪后,如果單位的組織形式完全發(fā)生變動,單位危險人格被完全切斷,則不宜對單位的再次犯罪適用單位累犯制度,這并不超出單位累犯制度的法理。然而在單位初次犯罪之后,如單位的危險人格并未發(fā)生改變,但增加了新的單位利益成員,此時能否適用單位累犯制度,就成了值得思考的問題。

針對這種情形,在單位累犯制度的形式側面,依照單位危險人格的連續(xù)性,我們應當對單位犯罪主體適用累犯制度;然而在單位累犯制度的實質側面,新加入單位的利益群體成員對單位的前罪并無過錯,若適用單位累犯制度,是否意味著對“新利益群體成員”的不當歸咎——其單一的過錯承受了累犯的刑法后果呢?筆者僅以公司增發(fā)新股之情形為例,對此加以探討。

在公司初次犯罪以后,公司增發(fā)新股通常引起單位利益群體成員的增加,若單位再次犯罪,適用單位累犯制度,的確會造成新股東利益的加重損失。然而分析公司制度的一般原理便不難看出,購買股票本身是一種風險行為,這種風險既可以表現為其所享有的股份利益因經營不善而受到損失,也可以表現為因公司犯罪而貶值。當新股東購買了該種股票時,通常意味著其對單位既存風險的認可,這種認可既包含對單位既有犯罪事實的認可,也包含對既有犯罪事實所可能導致之不利后果的承認。當公司再次犯罪時,加重單位罰金刑進而導致“新利益群體成員”加重財產損失,僅僅是其承擔風險的具體表現。畢竟“股東在企業(yè)盈利時獲得好處,那么在企業(yè)侵害社會時就應當受到處罰……股東入股時就以共同承擔風險為契約基礎”[1]儲槐植、江溯:《美國刑法》,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35頁。。就此而言,在單位累犯制度的實質側面,加重“新單位利益成員”所承擔之刑法后果,僅僅是其承擔風險的一種表現方式,而并非刑法人權保障功能的缺失。[2]若“新利益成員”對單位既有的犯罪事實并不知情,在單位再次犯罪時,其所承擔的累犯加重后果,宜通過民事法律手段向原有利益成員請求賠償。

四、結語

探尋單位累犯制度的一般原理,不僅要著眼于單位直接責任人員的意志,單位制度本身所彰顯出的人格危險也不容忽視。只有我們結合單位制度本身探尋單位的危險人格及單位利益群體的過錯,方能科學地適用單位累犯制度。此外,遵從單位累犯制度的一般原理,單位過失犯罪、單罰制罪名同樣具有適用單位累犯制度的可能性,單位利益群體成員的變動并不妨礙單位累犯制度的適用。單位犯罪制度的研究是一個逐步深化的過程,完善單位犯罪制度體系,仍然需要我們對現有單位犯罪制度全面展開研究。

(初審:陳毅堅)

[1] 作者聶立澤,男,中山大學法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武漢大學法學博士,研究領域為中國刑法學、區(qū)際刑法學、刑事訴訟法學,代表作有《刑法中主客觀相統(tǒng)一原則研究》《港澳與內地刑事法律比較及刑事司法協助研究》《擾亂市場秩序罪立案標準與司法實務認定》《走進刑法——中國刑法基本理論研究》等,E-mail:nielize@126.com。作者高猛,男,中山大學法學院刑法學碩士,研究領域為中國刑法學,E-mail:347581324@qq.com。本文系司法部2012年度國家法治與法學理論研究項目《單位犯罪基本理論研究——以單位犯罪與自然人犯罪的比較為視角》(項目編號12SFB5025)的階段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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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法論叢(2016年2期)2016-06-01 12:14:25
刑罰的證明標準
人間(2015年22期)2016-01-04 12:47:28
減少死刑的立法路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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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位自首主體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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