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別業(yè)清

你會進行場面描述嗎

◎ 別業(yè)清

場面描述，指在一定的時間和環(huán)境中，展示以人物活動為中心的生活畫面的描寫。一般地說，場面描寫范圍比較開闊，人物活動比較多，要緊緊圍繞人和事展開描寫，寫出一種氣氛。因而可以這樣講，有人物活動、有環(huán)境氣氛、有特定時間，這是場面描寫的基本要素；既有廣闊畫面的展示，又有真實可信的具有濃厚生活氣息的特定場景的再現(xiàn)，這是人物活動及其人物描寫的重要標志。在一般記敘性的作品中，常常為表現(xiàn)人物和主題的需要，在敘述事件的進程中，安排一些大的或小的場面描寫。這種場面描寫能展示出比較廣闊的生活畫面，再現(xiàn)出真實可信的、具有濃厚生活氣息的特定場景。

怎樣進行場面描寫？

一要注意層次、方位。要寫得有條不紊，切忌雜亂，忽東忽西，讓人摸不著頭腦。請看1992年四川省內(nèi)江市出這樣一道中考作文題：“用下面兩句話開頭，寫一篇250字左右的短文，描述考場的氣氛和自己的心理活動：鈴聲響了。我走進考場，找到位子坐下?！庇幸晃豢忌@樣寫道：

鈴聲響了。我走進考場，找到位子坐下?？忌鷤円粋€個凝神靜氣，好似一個個整裝待發(fā)的戰(zhàn)士。有的伏案靜心，有的環(huán)顧左右，有的默背著公式定理。只見一個鼻梁上架著眼鏡的瘦高個考生，時而望望四周，時而玩弄著鋼筆，時而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整個考場出奇得靜，連考生翻動文具盒的聲音也特別刺耳。我的心不由得緊張起來。

這段描寫考場場面的文章，先寫各個考生的情態(tài)，再寫一個戴眼鏡的考生的情況，層次十分清晰，勾勒出一幅沉著應考的真實場面。

二要注意點面結(jié)合。既要有全部或大部分的概括描寫，又要有個別的描寫，還要有一個、一處或幾個人、幾處的局部描寫，即“特寫鏡頭”。所謂“點面結(jié)合”，就是把一般和個別、全局和典型結(jié)合起來寫?！懊妗本褪歉爬ǖ牟牧希脕矸从骋话愫腿?；“點”就是具體的材料，用個別代表典型。有了面上的材料，文章才見廣度；有了點上的材料，文章才有深度。如果只寫點，不寫面，就勢必只見樹木不見森林，而似顯其單薄；只寫面，不寫點，就又缺乏具體感人的血肉，使人體會不到整個作品的立體感。如果文章既有鳥瞰式的描繪，又有深入細致的特寫鏡頭，這樣才能使讀者對客觀事物獲得全面認識和具體感受。因此，將點面結(jié)合起來，文章內(nèi)容就顯得全面而深刻，充實而感人。夏衍的《包身工》一文有一處典型的場面描寫：

那男子虎虎地向起身慢一點的人的身上踢了幾腳，回轉(zhuǎn)身來在不滿二尺闊的樓梯上，向樓上另一群人呼喊：“揍你的，再不起來，懶蟲！等太陽上山嗎？”蓬頭，赤腳，一邊扣著紐扣，幾個還沒睡醒的“懶蟲”從樓上沖下來了。自來水龍頭邊擠滿了人，用手捧些水來澆在臉上。“蘆柴棒”著急地要將大鍋子里的稀飯燒滾，但是倒冒出來的青煙引起了她一陣猛烈的咳嗽……

這段描寫包身工起床的場景，先寫幾個遲起的包身工從樓上沖下來，自來水龍頭邊擠滿了人，用手捧些水來澆在臉上，再寫“蘆柴棒”趕燒稀飯，倒冒出來的青煙引起她一陣咳嗽，有點有面，描寫了包身工的非人生活。

三要注意渲染氣氛。為人物性格和主題服務，不要偏離題旨，任意揮毫。吳伯簫的《記一輛紡車》中有這樣一段場面描寫：

舉行競賽，有的時候在禮堂，有的時候在窯洞前邊，有的時候在山根河邊的坪壩上。在坪壩上競賽的場面最壯闊，“沙場秋點兵”或者能有那種氣派。不，陣容相似，熱鬧不夠。那是盛大的節(jié)日賽會的場面，只要想想，天地是廠房，深谷是車間，幕天席地，群山環(huán)拱，世界上哪個地方哪個紡織廠有那樣的規(guī)模呢？你看，整齊的紡車行列，精神飽滿的競賽者隊伍，一聲令下，百車齊鳴，別的不說，只那嗡嗡的響聲就有飛機場上機群起飛的氣勢。那哪里是競賽，那是萬馬奔騰，在共同完成一項戰(zhàn)斗任務。因此競賽結(jié)束的時候，無論紡得多的還是紡得比較少的，得獎的還是沒有得獎的，大家都感到勝利的快樂。

這里描寫了延安軍民紡線競賽的場面。文章極力渲染了一種熱鬧非凡、壯闊無邊的氣氛，表現(xiàn)了延安軍民熱愛勞動、以苦為樂的高尚的革命情操和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

要把這些寫作要求落實到寫作實踐中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初學的寫作者在場面描寫的寫作過程中，由于認識有偏差或認識深度不夠，往往步入了誤區(qū)，寫成了不倫不類、非驢非馬的場面描寫。下面就從矯治的角度幫助他們走出場面描寫的寫作誤區(qū)。

一、事件并不等于場面

事件，指歷史上或社會上發(fā)生的一些事情，是一個有時間、地點、人物、原因、經(jīng)過、結(jié)果的完整的生活概貌，通俗一點講就是一個真實完整的故事，不能說成是一個完美的場面。

下面描寫的是一個“催人淚下”的場面。

例文一：

初中三年的時光匆匆流過，我們師生相聚的最后時刻是那天的聚會了。

元旦后的一天，我們又回到了那間熟悉的教室。那天，不是很冷，但那呼呼的涼風把我們的心吹得涼涼的。分別半年又聚在一起，心里別提多么高興。我們互相問好，互相打聽情況。相聚的時刻總是短暫的，不知不覺已過去半個多小時，隨后開始逐個站起來介紹情況。下面坐著的同學的一雙雙充滿真情的眼睛都注視著，靜靜地，靜靜地，我們?nèi)嗥邆€同學的心連在一起，向每一位同學問候。

在班長的倡導下，我們唱起了那首充滿深情的歌曲《朋友》：“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歌聲那么低沉，一雙雙充滿深情的眼中，流下了閃亮的淚花，三年的友誼，深情都在淚中，隨著歌聲流下來。

窗外，風還在刮著，幾片樹葉被刮得滿天飛揚，我們的心似乎也在風中，但71顆充滿友誼、真誠的心連在一起，不怕風吹雨打。

例文一是寫一個催人淚下的場面，但讀過之后，它給人留下的印象和感覺是截然不同的。它讓人感受到的就是一個較完整的聚會，時間段有兩個，一個是相互問候，一個是共唱一首歌，可以說這截取的不是生活場景中的生活橫斷面，而是一個立體的事件概貌——事情前前后后的詳細過程。顯然，這是不合場面的寫作要求的。

二、敘述不等于描寫

敘述是記敘文常用的表達方式之一，是對事物的原委和始末所作的直接介紹。說明和交待人物的身份、地位及對其相關關系等所做的一般性的介紹、表達，它著重在“述”，即過程的交待；而描寫則是把人物或事件的真實情況和本質(zhì)特征等具體、形象、生動地刻畫出來，使讀者受到感染和教育，它著重于“描”，即抓住對象做具體的刻畫。敘述只能使讀者了解人物和事件的一般情況，而描寫卻能打動讀者的心，引起感情上的共鳴，得到美的享受。概括性敘述也不是全景式掃描，具體的敘述也不是特寫式的細描。如果把握不住，就會寫得不倫不類。例如同是描寫一個激動人心的場面，卻出現(xiàn)了截然相反的情況。

例文二：

人們都在等待英雄的到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忽然從凱旋門里走出一個人來，他就是英雄。看到英雄來了，很多人都跑過去圍住了他。這些人里有工人，有農(nóng)民，有學生，有老師，有記者，他們都向英雄表達著不同感情。霎時，凱旋門前聚成一個激動人心的海洋，鮮花和笑語蕩溢在這沸騰的海洋里，人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例文三：

等待，等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有的人雙手并攏打拱作揖，有的人在焦灼地張望，有的人將手中的鮮花整了又整，有的人將相機的光圈調(diào)了又調(diào)，猛然間有人大喊一聲：“英雄來了！”霎時間，目光“刷”地一下投向了凱旋門。緊接著人們像湖水般涌動起來，所有的人一股腦兒地擁向凱旋門。英雄走向人群，人群簇擁著英雄。少先隊員行了個標準的隊禮，將鮮花獻給了英雄，老師將寫有“人民不會忘記您，英雄！”的彩帶斜披在英雄身上，工人、農(nóng)民噙著感激的淚花緊緊握住英雄的手不肯放松，記者們做著各種姿勢選拍著這動人的情景，閃光燈中輝映著英雄勛章的光芒。里三層，外三層，英雄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歡聲笑語無不傾吐著人們對英雄的深情。離得遠的高舉著雙手歡呼雀躍；不夠高的，兩人互換著重疊起來；站在外圍的用盡氣力將鮮花拋向英雄。這時英雄也被熱情的人們舉得高高挺挺。人頭攢動，心如潮涌，多么激動人心的場面??！

讀了上面兩文，感受自然不同。例文二讓人知道的只是很多人迎接英雄凱旋這件事，至于“激動人心的場面”這是很難讀出、很難體會得到的。原因何在？就是因為只對事情做了介紹、說明、交代和表述，并沒有進行具體、生動、形象的描寫和淋漓盡致的刻畫，不能打動讀者的心。人們?nèi)绾蔚却鯓訃鷵?，又怎樣表達感情，如何匯聚，從字面上一點也看不出。鮮花和笑語如何蕩漾更是難以琢磨，只能去想象，這就是敘述語言所致。相反，例文三卻給人全新的感覺。它栩栩如生、活靈活現(xiàn)地描繪出了人們迎接英雄凱旋的激動人心的場面。人們等待的渴望情態(tài)、涌向英雄的情狀，表達心情的方式、歡呼雀躍的神情等等，都描繪得細致入微、極盡其妙，怎能不令人激動，使人產(chǎn)生感情的共鳴呢？這就是描寫所產(chǎn)生的效果。請牢記：敘述不等于描寫。

三、景物不等于場景

景物和場景不是同義語。景物是自然環(huán)境中的自然物態(tài)；場景是景況，是由人的活動等共同組合而成的一種氣氛和特殊氛圍。從內(nèi)涵講，景物小于場景。在描寫中，景物描寫有它特殊的作用，是文章的有機組成部分。適當?shù)木拔锩鑼懀梢誀I造環(huán)境氣氛，烘托人物性格，推動故事發(fā)展，也可以給人以美的享受，給人思想激勵和性情陶冶。但在場面描寫中，需要著重描寫的是場景，是氣氛的渲染，而不是以對景物的描寫作為重點。如果場景中確實離不開景物，它可作為場景中的一個要素而加以重筆細描，但僅此而已，它畢竟不是場景描寫的全部，下面不妨舉兩例。

例文四：

初三男子組1500米比賽開始了?？耧L驟起，在天地間撒野似的上下翻卷著、號叫著，掀起萬丈黃塵，左沖右撞，前突后竄，一會兒打著旋兒鉆入空中，一會兒散花般劈頭蓋臉落下來，人不敢睜眼，氣不敢大喘，攪亂了人們的視線，操縱著人們的呼吸。運動員們卻如一匹匹初試勁蹄的駿馬在昂首奔馳。600米、500米、400米……離終點只剩下最后200米了，他們鼓足了所有的力氣開始了最后的沖刺。頓時、整個會場氣氛熱烈起來。天上，狂風陣陣，黃沙滾滾；地上，彩旗飄飄，喊聲震天。女同學們摘下了戴在頭上的帽子揮舞，廣播喇叭也大聲吶喊著，大家仿佛把整個氣力都傳給正向終點沖刺的運動員。

例文五：

百米接力賽開始了，觀眾席上坐著的人全都站了起來。有的扯著嗓子搖著小旗，高聲呼喊：“加油！加油！”有的給運動員使著外勁：“超過去！超過去！”有的在刺激著運動員：“快點！快點！讓人追上了！”觀眾們一個個喊得面紅耳赤。這時運動員好似吃了興奮劑，向前猛沖過去。30米、20米、10米、5米、2米、l米，小張終于超過了暫居第一的小王。全場沸騰了，歡呼聲如雷貫耳，此起彼伏。這邊彩旗飛揚，那邊人頭攢動，同學們興奮地跳動著。在接近終點的一剎那，只見小張緊閉雙眼，挺起胸膛，緊擺雙臂，咬緊牙關，如離弦之箭直飛向終點，只聽他大吼一聲：“啊——”頭一點，第一個越過了終點線。頓時全場掌聲雷鳴，歡呼聲此伏彼起，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勝利的微笑，他們激動得互相擁抱起來……

例文四和例文五都描寫了比賽時的激動而熱烈的場面。但相比之下，例文五寫得更好。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例文五緊緊抓住場景，并對當時的激動而熱烈的氣氛進行渲染，給人以身臨其境之感。例文四雖然也致力于對這種氣氛的渲染，但沒用較多的文字對熱烈的比賽場面進行描寫，而是借助對景物的描寫來烘托、渲染這種氣氛，遺憾的是這段景物描寫只是對當時自然環(huán)境的如實再現(xiàn)，不能很好地烘托出熱烈的比賽氣氛。這是錯誤地把景物當成場景去描寫而留下的敗筆。

四、“我”是旁觀者、局外人，不能做場面中的人物

場面描寫，通俗一點講，就是“我”扛著錄像機錄像，所錄的像就是所應描寫的場面。這就是說要用“我”的手去描寫用“我”的眼所看到的場景?！拔摇笔桥允稣?，“我”是描繪人，“我”不能成為場面中一角色。否則，就成了一個用第一人稱寫成的記敘文。請看下文描寫集貿(mào)市場的一個場面。

例文六：

集市里是我家的必經(jīng)之路。我不買東西，但要通過這集貿(mào)市場。這里的人越來越多。繁花滿眼的貨架小攤鱗次櫛比，叫賣聲、喇叭聲不絕于耳。這里人山人海，南來的，北往的，東游的，西逛的，摩肩接踵；背包挎籃的，扶老攜幼的，前呼后擁……我無心看這些，只顧鉆人縫，但不看是不行了。前面密集的一人群，吵吵鬧鬧，原來是打群架的。雙方好幾伙扭打在一起，罵街之瘋狂都是我聞所未聞的；沒有勸架，都在圍觀，半小時后才各自走散。我也隨著人群走出集市。

例文六寫了兩個小場面，倒還不錯，但也有其不足之處。雖說“我”不是場面中的人物——一分子，但“我”已成為線索人物，與這件事分不開了，幾乎跟“局內(nèi)人”沒什么兩樣，給人的感覺就是用第一人稱寫成的片段描寫而非場面描寫。因此在進行場面描寫時不能“勿忘我”，一定要忘我地進行場面描寫，這樣才能更規(guī)范更合體。

當然，除此之外也應勞記：純粹的心理刻畫不屬于場面描寫；穿插抒情議論，不是規(guī)范的場面描寫；過多的對白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場面描寫。只有規(guī)避不屬于場面描寫的方式，才能更好地刻畫場景中的每一處細節(jié)。

（湖北省松滋市教育科學研究中心；434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