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運威, 張 敏
(1.吉林大學 文學院, 吉林 長春 130012; 2.江蘇護理職業(yè)學院, 江蘇 淮安 22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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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山陽詩征續(xù)編》與淮安文學
杜運威1,張敏2
(1.吉林大學 文學院, 吉林 長春 130012; 2.江蘇護理職業(yè)學院, 江蘇 淮安 223300)
摘要:《山陽詩征續(xù)編》不僅是一部地域詩歌選集,其保存的評論、傳記等史料還具有重要的文學文獻價值。清代淮安文學昌盛,但還未見較為系統(tǒng)的地域詩話著作?!渡疥栐娬骼m(xù)編》中所收的各種評語、案語、論詩絕句等文學批評史料甚為豐富,其價值至今未引起足夠重視。此外,通過對傳記及詩歌標題尊稱的梳理,可以編織出龐大而復雜的關系網(wǎng),洞悉詩承淵源,彰顯淮安文學活動的繁盛?!渡疥栐娬骼m(xù)編》對認識特定時期淮安府的文學地位、文學活動和文學取向意義深遠。
關鍵詞:《山陽詩征續(xù)編》;淮安文學;王錫祺;徐嘉
《山陽詩征續(xù)編》(以下簡稱《續(xù)編》)[1]是繼《山陽詩征》后的另一部淮安詩歌選集,他沿襲正編編纂體例,對失收文人作充分的查漏補缺。同時,在文學史料的選輯和作品審美標準上更加嚴格。所選詩歌不僅充分反映清代淮安文學繁榮盛況,還具有保存史料的文獻價值?!独m(xù)編》中記載的徐嘉、王錫祺、段朝端、楊慶之等人的詩歌點評是重要文學批評史料,初步奠定淮安地域文學研究的基礎。我們對《續(xù)編》承載的文學文獻價值研究還遠遠不夠。
一、文學批評史料推進淮安文學研究
清代文學批評非常發(fā)達,堪稱一代之勝。據(jù)蔣寅《清詩話考》統(tǒng)計,清詩話“僅見存書目和亡佚待訪書目,已得書1 483種”[2],單就這一數(shù)字,足見清人在詩學方面的熱忱。清代江蘇詩學視野開闊,動輒全國掃描式的點評。相對而言,地域性的詩學較為薄弱。就連淮安府這樣經(jīng)濟發(fā)達城市,也未見較為系統(tǒng)的地域詩話著作。而《續(xù)編》中所收的各種評語、案語、論詩絕句等文學批評史料甚為豐富,其價值至今未引起足夠重視。這些地域性的詩學評點,“是人們在一定地域范圍內體認的具有自足性的文學歷史及其所包含的藝術精神與風格特征”[3]。因此,《續(xù)編》中的詩學觀點,可以為認識淮安地域文學生態(tài)提供重要參考。具體而言,主要有徐嘉《遁庵叢筆》、段朝端《山陽詩錄》、王錫祺案語、楊慶之論詩絕句等。通過對這些詩話類資料的分析,可以初步判斷各詩人的人格品質、內容傾向、藝術風格及其在淮安文學的地位和影響,為建構淮安詩歌史奠定有力基礎。
(一)徐嘉《遁庵叢筆》與淮安詩歌史。
《續(xù)編》收徐嘉《遁庵叢筆》評論一百余條,內容廣泛,既有對淮安詩人個體點評,也有對淮安詩壇面貌的綜合呈現(xiàn),并且在點評中適時表達自己創(chuàng)作境界與詩學思想。
首先,徐嘉在敘述上有章有法。先概述人物生平,然后選擇典型事件或細節(jié)突出人物的精神風貌,期間“采取寓評價于敘述的辦法,關注人物的德行和真才實學”[1]22-23。并在比較中評論個人詩歌成就,初步建構地域文學坐標系,綜合反映淮安一帶詩歌整體風貌。如郭斗,“學紹寓庸,派宗養(yǎng)一。天趣不及一詠軒,而質實過之。四農先生所謂‘浮靡之音去,真慤之氣來’,明經(jīng)有焉?!盵1]818“寓庸”即郭瑗,“養(yǎng)一”即潘德輿,八字點出詩學淵源。再以“純出性靈,不雜采繪”[4]的吳進為參照物。認為郭斗詩學潘德輿,“質實”有力,但靈氣不足。簡短評論中,已經(jīng)給予郭斗準確的詩壇定位。《遁庵叢筆》特別重視“詩史”價值的挖掘。如張葵,“……《莫養(yǎng)雞》《莫騎驢》二詩紀兵亂,逼真古樂府之遺?!都o蝗》詩則次山《舂陵行》,聽之惻惻”[1]828?;驊?zhàn)爭紀實,或民生疾苦,著重突出張葵在詩史取材上的卓越成就,類似評論還有很多,不一一羅列。
其次是徐嘉自身詩學思想精髓的展現(xiàn)。他在評點詩人風格過程中,適時地提出詩學主張。如陸瑞生(字仲雪)條記載徐氏評語云“詩有三境,學詩亦有三境。先取清通,次宜警煉,終尚自然,詩之三境也。先愛敏捷,次必艱苦,終歸大適,學詩之三境也。又曰:詩第一法,不茍作而已。仲雪明經(jīng)詩篤守師箴,所謂理尚清真,詞須本色。意興既到,惟所樂為者全力與俱”[1]720。與其說是評價陸瑞生,不如說是徐嘉詩歌創(chuàng)作要旨和詩學思想精髓。他欣賞的詩歌三種境界是“清通”“警煉”“自然”;學詩要領是“不茍作”,“理尚清真,詞須本色”;學詩歷程是“敏捷”“艱苦”“大適”。徐氏受潘德輿《養(yǎng)一齋詩話》影響較大,尤其在處理“理語”與“詩境”關系上,他贊同潘氏“理語不可入詩中,詩境不可出理外”的辯正詩境。在詩歌風貌上,鄙斥“斗靡騁妍”之詩,欣賞具有“真氣”的詩篇。
《續(xù)編》中收《遁庵叢筆》評語內容最多,正是由這些個體的點線評論,為我們編織出整個淮安詩歌史的網(wǎng)絡。這張網(wǎng)絡中,既有創(chuàng)作風格與藝術成就的標桿,也有題材內容的價值取向。當然也凝聚著徐嘉個人的詩學思想精髓,堪為精彩紛呈的淮安文學批評史。
(二)段朝端《山陽詩錄》的箋注功能。
段朝端(1843—1925),字笏林,號椿花閣,廩貢生,曾署甘泉訓導、海州學正。著《椿花閣詩集》。段朝端有多部淮安地域性研究專著,陳慎恫《清末民初著名學者詩人段朝端》[5]有詳細介紹。在徐嘉推薦下,王錫祺拜入笏林門下。他編纂《續(xù)編》與笏林的引導不無關系。《續(xù)編·凡例》載:“段先生有志續(xù)編,輯有《山陽詩錄》?!盵1]1但因各種原因,未能完成。幸學生錫祺承其大志,終能遂愿?!独m(xù)編》收《山陽詩錄》六十條,《淮人書目小傳》三十條。季云霞有《段朝端〈淮人書目小傳〉輯釋》[6],討論較為深刻,此處需重點討論的是《山陽詩錄》。
《山陽詩錄》的史料價值是引他書中文字對本詩作者或詩歌作補充說明,便于讀者理清創(chuàng)作背景,其功能類似于詩文集箋注。首先是人物生平資料的補充。如《續(xù)編》對郭為珙小傳記載甚簡,“字子駿,崇禎壬申諸生。”《詩錄》則旁搜他集文字,以增加對郭的了解,如“《古調堂集》有《雨集郭子駿草堂,送別許葭水》;《訒庵詩抄》有《海陵同郭子駿、陳方升……》詩等”[1]16。同樣本著存詩存人的宗旨,《詩錄》之選有其特殊價值取向,即首重人品,次重詩品。如李云牧,字玉山,乾隆辛巳諸生?!独m(xù)編》僅選一首《述懷,呈段樹堂》,詩歌實無多少可采之處,但《詩錄》云:“玉山先生胸次磊落,不受羈絆,然遇事慎,待人厚。雖慷慨自負,絕無囂雜之習,人樂近之,其詩文尤一本先正云?!盵1]147正因李云牧“胸次磊落”“待人厚”的高尚品格,《續(xù)編》中就應該有其一筆。
其次是詩歌創(chuàng)作背景的擴展,如尚嚴陵《崇禎辛未歲入夏,斗杓且指未矣?!??!对婁洝酚谠姾笤傺a《辛未七月一日大水,氣序猶暑……》,并引《邑志·祥祲門》史料:“崇禎四五六年黃淮交潰,決蘇家觜新隄等口,連年大水?!盵1]3來證明此詩題記之正確性,突出此詩的“詩史”實錄價值。
第三,對詩歌中難解字詞的注解。吳天選《椶花》:“好將明月掛珊瑚,萬卉平看作木奴。挺秀不將桃李共,含香應與桂蘭符?!弊x者或不解“含香”之為何物,《詩錄》引吳天選好友閻古古《白耷山人詩集·懷仁縣為同年吳儋庵作》中“獨喜故人能蓄酒,開尊猶帶苦蒿香”句,來解釋所含之香即淮酒“苦蒿”。
第四,對淮安文學雅集和詩壇掌故的記錄。應酬之詩雖不為笏林肯定,但對雅集盛舉卻多有記錄。如“《青蓮雅集》作者九人,培園首唱……后有玉山魏旭棠周琬跋語云:‘九章霏玉,五字生風。澹如遠岫拖煙,爽若疏林送籟。盟尋蓮社,禪悅堪參,逸比竹溪,塵襟自滌?!盵1]1172“蓮社”云云是淮安詩歌群體研究的重要史料,段氏所載足見淮安詩人交游唱和之盛。
(三)楊慶之論詩絕句與淮安文學批評史。
清代淮安文學批評主要見于幾部詩話,如林曾《云情詩話》、符葆森《寄心庵詩話》、王春芳《寄廬詩話》、潘德輿《養(yǎng)一齋詩話》等?!独m(xù)編》中的楊慶之論國朝淮上詩人絕句,亦是重要的地域文學批評史料,理應引起足夠重視。
楊慶之,字笏山,道光庚寅諸生,咸豐間恩貢,江蘇山陽人。著有《一草亭詩文集》等。《續(xù)編》收其“遺山體”論詩絕句一百余首,其中論淮安詩人四十首。“元好問主張創(chuàng)作要有真情實感,反對言不由衷,提倡自然真淳,反對雕琢,推崇豪放、典雅,反對纖弱、俳諧怒罵。”[7]受其影響,楊慶之也傾向于剛健硬朗的詩風,但他思想通達,并不排斥性靈、俳諧之作。四十首絕句評析淮安四十三位著名詩人的人生品格、詩歌內容及藝術風格,可謂淮安地域文學研究的一個縮影。
慶之青睞“蒼勁雄奇”,有“沖和真氣味”的詩歌。如魯一同,“蒼勁雄奇自一家,寒梅傲骨自橫斜。杜陵宗派中洲乳,此是瑤閶天半霞。”[1]600首句談詩風,次談人格,再論詩歌淵源,最后是詩歌成就。魯一同是楊慶之推出的淮安詩人標桿?!独m(xù)編》選其詩歌高達168首,遠多于他人。慶之所論就不僅是個人偏好,而是王錫祺、段朝端、徐嘉等編者的一致決定。因而,以魯一同為首所提倡的“蒼勁雄奇”詩風就可看作晚清淮安府詩風的重要特征。
慶之思想通達,所評詩人,尤重挖掘他們身上的特質。從建安、正始的硬朗,至宮體、晚唐的艷麗,從柏梁聯(lián)句,至霓裳法曲,四十首絕句呈現(xiàn)出淮安詩壇異彩紛呈的面貌。需要指出的是,其所列諸人并不是隨意取舍,而是經(jīng)過嚴格的篩選,點評順序就不免有排班列位的“點將錄”之嫌。請看潘德輿,“養(yǎng)一能工正始篇,眼空今古亦多偏。莫將詩話輕傳授,味淡聲稀誤后賢”[1]600?!罢贾簟敝匾暋霸谑惆l(fā)個人感情基礎上,加進哲學思索”[8],將“正始”特征加諸潘德輿是楊氏的獨到之處,一般認為潘德輿詩風“質實”,“五言蒼深沈郁,直逼少陵,而不襲其貌;歌行豪宕,律句遒亮”[9]。而慶之此言是針對潘德輿《養(yǎng)一齋詩話》而言的,他認為潘氏詩話哲理意味太重,世人不一定能完全領會其意,甚至解讀成“味淡聲稀”而誤導后賢,其實慶之對潘德輿的詩學思想是非常敬佩的,但對其敘述方式稍有微詞。在乾嘉時期,潘德輿之名稍勝魯一同,但從楊慶之論詩絕句,及徐嘉、段朝端等人評語看,似更推崇“蒼勁雄奇”的魯一同?!独m(xù)編》群體有意通過選政來肅清潘氏影響下的“哲理”詩風,提倡更有“沖和真氣味”的曉暢通達之作?;窗驳囊淮婏L轉變就在楊慶之等人努力下悄然拉開大幕。
論詩絕句還旁及艷體、法曲、敘事及其他各種群體,皆能挖掘詩人個性,且對各自詩歌有獨立思考,不人云亦云。雖然只評點了四十三位詩人,但這些人足以反映淮安詩壇百花齊放的整體風貌,這是淮安地域文學研究的重要成果。
二、傳記與尊稱編織出的淮安文學網(wǎng)絡
《續(xù)編》中保存的文學文獻主要有三大方面,一是收錄的八百余人,皆有小傳,這些傳記比府、縣藝文志更加翔實。二是記錄淮安家族文學的盛況,諸如潘氏、王氏、丁氏、徐氏等等,皆是一門風雅,人才輩出,文學世家的相關記載成為考察淮安詩歌繁盛的重要側面。三是記載眾多淮安文人的師承關系,這為考察淮安文學淵源及流變提供了重要線索。
先看人物傳記。王錫祺沿襲丁晏傳統(tǒng),考訂字、號,科考、仕途履歷,詩文別集等。如“丁兆祺字祥符,號春圃,亦號介亭,乾隆乙巳諸生,嘉慶庚申舉人,乙丑進士。歷官江西鹽法道,署按察使,著有《學松齋詩文集》,《府志》有傳”[1]187。傳記是難得的文學史料。首先,以“存詩存人”標準衡量,如果沒有《續(xù)編》的存在,大量名不見經(jīng)傳的詩人可能永遠被歷史埋沒,后人也無法獲知山陽詩壇繁盛的具體情況。其次,佐證淮安教育事業(yè)發(fā)達。據(jù)淮安地方文史專家荀德麟先生統(tǒng)計:“數(shù)百年間,河下人文蔚起,科名相望,彈丸之地,僅明清兩朝,就出了56名進士,其中狀元、榜眼、探花都有,‘河下三鼎甲’一時名聞遐邇。還有160余名舉人和貢生。……這一數(shù)量,令有‘江南三大鎮(zhèn)’之稱的周莊、同里、甪直都望塵莫及?!盵10]這是荀德麟統(tǒng)計的數(shù)據(jù)在《續(xù)編》中得到具體細化。據(jù)統(tǒng)計,所有傳記中,有諸生471人,舉人79人,進士29人。這還只是以山陽縣為主,整個淮安府的教育事業(yè)發(fā)達程度可想而知。第三,地方教育事業(yè)的發(fā)達,必然伴隨著文化事業(yè)的繁榮。傳記記載有詩文別集的就有200多家,“詩城”之譽,名副其實。
再看文人之間的師承、姻親關系。以血緣和姻親關系為紐帶,逐步發(fā)展起龐大的家族文學。為我們研究創(chuàng)作者的文學淵源提供可靠線索,從而全方位呈現(xiàn)淮安家族文學盛況。據(jù)統(tǒng)計,《續(xù)編》收乾隆、嘉慶、道光三朝詩人最多,以此三朝為中心,可梳理出山陽一代師承關系網(wǎng)。師潘德輿者有:魯一同、吳昆田、劉湘云、潘亮熙、潘亮彝、潘亮弼、郭斗、鮑掄弼、梁法。吳昆田有學生王錫祺和張輪,可謂再傳弟子。再以徐嘉為中心展開,其老師有秦煥、焦文甫、高士魁、丁晏。以丁晏為師的還有韋鉞、徐德懷、朱殿芬、秦煥。丁晏師黃以炳、林錫三、楊元凱、徐登鰲。徐登鰲又有學生吳山夫、劉邦慶、段朝端。淮安地域由師承關系已經(jīng)形成一個龐大的文學網(wǎng)絡。以潘德輿、丁晏、高士魁為首,魯一同、吳昆田、潘亮彝、潘亮弼、潘亮熙、徐嘉、丁壽祺、丁壽征等傳其業(yè),第三代傳人則有段朝端、王錫祺、王錫熙、王源、王灝、韋福年等人。這樣一個師徒群體構成淮安詩歌創(chuàng)作主力。同時,在創(chuàng)作風格上,由于師承關系原因,詩風也就有某些相似特征,儼然有成宗立派的痕跡。這些關系的龐大與復雜,亦是淮安文學繁榮昌盛的側面。
由師承進而推及姻親關系,逐步推導出清代淮安一地的文學世家輪廓。新世紀以來,家族文學研究取得長足發(fā)展,成果眾多。[11]所謂家族文學,就是以血緣、姻親關系建立起來的家族群體的文學。家族文學研究涉及兩個基本范疇:“文學的家族和家族的文學?!盵12]此處主要探討《續(xù)編》中呈現(xiàn)的“家族的文學”繁榮生態(tài),并不涉及具體家族文學生成問題。就取得成就看,分別是山陽潘氏、丁氏、清河王氏三大家族最引人注目。
山陽潘氏一族,“自明熙臺中丞后,歷數(shù)百年,代有聞人”[1]781。尤其潘德輿的出現(xiàn),將潘氏家族文學推向鼎盛。他“以學行詩論負時令望,雄視一世,蜚聲南北,尊敬者、追從者、私淑者皆甚眾,乃當時詩壇一顆耀眼的明星”[13]。在其影響下,潘氏家族文人輩出,選入《續(xù)編》中的就有潘亮弼、潘亮彝、潘亮熙、潘亮凝、潘榮錦、潘桐、潘蘭實等人,皆一時才俊。潘氏一門風雅之盛遠不止這些人,其中選入《山陽詩征》的明清詩人還有潘塤、潘亨等十三人。需要指出的是,潘氏家族不惟詩人眾多,詩風亦以“質實”為主,他們強調“詩品之人品”。這種“詩風”“人品”的要求對淮安文學風會的發(fā)展注入了一股剛正之風。
丁氏為山陽望姓。以學術、文學成就來參照,丁晏無疑是家族執(zhí)牛耳人物。《續(xù)編》收丁氏詩人近四十人。除了潘、丁二族,淮安府家族文學中較出眾的還有清河王氏、山陽徐氏、淮陰吳氏等等,這些家族不僅族內文學氛圍濃厚,各家族之間交往也非常密切,通常都有著姻親關系,如清河王氏與山陽丁氏即有姻親往來,王錫祺在“丁蘧”條下有案語云:“堂姑丈穆庵先生系出奇渥溫氏,籍淮安衛(wèi)。”[1]806“堂姑丈”一語道出丁、王二族之聯(lián)姻關系。相關例證很多,不再拓展?;窗布易逯g錯綜復雜的姻親網(wǎng)絡,使得家族文學之間可以互通互利,禮尚往來,交流切磋中更加促進淮安文學的繁榮。
總之,《續(xù)編》記載的淮安詩人之間復雜的師承、血緣、姻親關系網(wǎng)絡,使得淮安詩人之間更加緊密地融合在一起,促進地域文學的綜合發(fā)展。各家族之間文學傾向有異,詩歌風尚有別,通過互相交流,進一步推動整個淮安文學健康發(fā)展。假如沒有《續(xù)編》史料的保存,是無法清晰地梳理淮安如此龐大的文學關系網(wǎng)絡的。
綜上所述,《續(xù)編》中保存的評論、傳記等史料具有重要的文學文獻價值。其所收的各種評語、案語、論詩絕句等文學批評甚為豐富,是寶貴的淮安文學研究史料。通過對傳記及詩歌標題尊稱的梳理,已經(jīng)編織出淮安文學龐大而復雜的關系網(wǎng),足見淮安文學活動之繁盛。因此,《續(xù)編》對認識特定時期淮安府的文學地位、文學活動和文學取向意義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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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海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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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編號:1007-8444(2016)04-0531-04
收稿日期:2016-02-11
作者簡介:杜運威(1989-),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