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福

在2010年上海世博會上，歐洲小國盧森堡展廳留住了參觀者的腳步。那圖片、造型展示的青翠高山、茂密的森林、神秘的古堡、優(yōu)美的峽谷確乎與展區(qū)提示“亦小亦美”相符，說它是“袖珍王國”也不為過。因為這些年來，它被世界旅游者普遍贊譽為“天然公園”，“歐洲的綠色心臟”。盧森堡雖小，還是世界的“鋼鐵王國”。

從困境中奮發(fā)崛起

下午從巴黎出發(fā)，車往東面行駛，地勢漸高，進入丘陵地帶。植被茂密，深藍、淺綠、深褐的樹林在陽光下光芒四射。時值5月，在丘陵間的田野里，一片片散發(fā)出清香的粉紅、金黃色果園花圃從眼前掠過；不時，又有泛著漣漪的湖泊在陽光下明滅不定，一晃而過，真是好光景度年如日。不到5小時，盧森堡就呈現(xiàn)眼前，其邊界就是首都的郊區(qū)。

盧森堡位于西歐內(nèi)陸，地勢北高南低，東鄰德國，南接法國，西北與比利時接壤，從地圖上看像一座立交橋，一橋通三國。盧森堡與法國一起進入歐洲歷史：公元前50年，這里是高盧人的住地，11世紀才形成國家，14世紀升為公爵領(lǐng)地，19世紀（1868年）制憲，確立為中立國，19世紀末期（1890年）才有了自己的大公（阿道夫），1945年加入聯(lián)合國，逐步有了應有的國際地位。

這個國土只有2500平方公里，人口49萬（一半是德國、法國人）的小國的艱難發(fā)展史，代表了在大國夾縫中求生存的小國的命運。幾個世紀以來，受盡列強凌辱的盧森堡人沒有趴下，而是知恥近乎勇，在危難困境中奮發(fā)崛起。首先是發(fā)展經(jīng)濟。國家小，丘陵多，資源匱乏，如何發(fā)展？從16世紀開始，盧森堡開始發(fā)展冶煉業(yè)。從周邊國家進口原料，煉成鋼鐵、鋼材，而后又賣給周邊的德國、法國等鄰國。二戰(zhàn)時這些國家制造武器的鋼材就是盧國提供的。冶煉業(yè)從小到大，歷經(jīng)4個世紀，已成拳頭產(chǎn)業(yè)。到20世紀80年代，鋼產(chǎn)量年達650萬噸，人均160噸，年生產(chǎn)總值361億歐元，人均7.9萬歐元，居全球首位，獲得“鋼鐵王國”的稱號。

一個國家有了經(jīng)濟實力才有話語權(quán)。盧森堡19世紀中葉確立為中立國，這給它四出協(xié)調(diào)聯(lián)絡(luò)帶來了方便，也逐步提升了它的地位，得與大國平等交往。下面兩件事說明小國也能辦大事：現(xiàn)在擁有25個成員國的“歐盟”，人口達5億多。其最早雛形就是盧森堡等小國的聯(lián)合體。盧森堡、比利時、荷蘭是夾在兩大國中的三個小國，原是連在一起的尼德蘭王國，后分開，但命運與共。二戰(zhàn)后歐洲經(jīng)濟蕭條，盧森堡率先與比利時、荷蘭于1951年結(jié)成《歐洲鋼鐵共同體條約》，后法國、意大利、德國相繼參加，這就是“歐共體”的前身。到1993年它更名“歐盟”，幾乎囊括了整個歐洲，這就結(jié)束了列強紛爭、你爭我奪的局面。歐盟有自己的議會，“歐盟”主席由所有成員國輪流擔任，半年輪換一次。小小盧森堡獲得了與大國一樣享有的一切平等權(quán)利。盧森堡在外交上的組織協(xié)調(diào)能力還體現(xiàn)在著名的“申根”協(xié)議的倡導上。1985年以前，到歐洲旅游最大的不便就是辦簽證麻煩。每到一個國家就得辦一次簽證，耗時費力，制約了旅游業(yè)的發(fā)展。還是盧森堡率先動議，獲得比利時、荷蘭贊同，擬簽署一個可統(tǒng)一簽證的協(xié)議。于是，三國在盧森堡邊境小鎮(zhèn)申根開會，制定統(tǒng)一簽證的一些具體條件，共同遵守。只要一國簽證，三國暢通無阻，從而形成著名的“申根協(xié)定”。隨之德國、意大利也參加進來。法國先前有顧慮，隨后也加入此協(xié)議。推行幾年后，其以顯著的效益吸引來其他歐盟國家紛紛參加。我們此次的歐洲九國之旅持的就是“申根”護照，一路走來，每進一國門一刷卡，僅兩秒即通過，甚是快捷。

但隨著時間推移，“申根”簽證也出現(xiàn)一些紕漏。近期，恐怖分子在比利時租了一輛車，一路暢通無阻地開到巴黎，持槍殺人后逃逸。這事引發(fā)了對“申根”協(xié)定的質(zhì)疑。但我想，“協(xié)定”規(guī)定簽證有嚴格程序，關(guān)鍵是執(zhí)行者是否嚴格執(zhí)行。比如，始發(fā)站的安檢就必須嚴格把關(guān)，任何疏忽都會釀成大錯?？傊?，小國盧森堡通過自己在外交上的靈活機動，積極努力，搞好了與大國的關(guān)系，協(xié)調(diào)促成了歐盟的組合，贏得了尊嚴，形成了與大國一致的平等地位。首都盧森堡人口只有8萬，本地居民只占一半，另外是德、法和其他國家的人，大部分是銀行雇員。盧森堡新城是歐洲最大的金融中心和基金管理中心之一，注冊的外國銀行有156家，雇員就有3.6萬人。歐盟、聯(lián)合國一些機構(gòu)也設(shè)在這里。廣播電視業(yè)是盧森堡僅次于鋼鐵、金融的三大支柱產(chǎn)業(yè)之一。不到50萬人口的國家，卻有20家電視集團、23個電視臺，包括德國在內(nèi)的一些國家把電視臺設(shè)在盧森堡。圖的是什么？圖的是安全。因為盧森堡被視為世界上最安全的國家。全國武裝力量有2100人，其中只有500名警察，可見該國的安全系數(shù)何等的高！

巍巍古城堡，幽幽大峽谷

進入盧森堡邊境，也就到了盧森堡市的郊區(qū)。當旅行車在舊城憲法廣場停下時，一看表，從巴黎到此，才5個多小時。但見天空明凈如洗，開始西下的太陽散發(fā)出火焰般赤紅霞光。廣場中心有一約60米高的方尖塔，塔頂站著的金色女神在霞光中更顯得神圣美麗。據(jù)說此碑是1923年修的，塔下紅白藍的盧森堡國旗迎風飄揚。廣場四周濃密的樹林上端露出幾座深灰色古堡。古堡尖頂直指藍天，仿佛提醒游人：被稱為“千堡之國”的盧森堡到了。

盧森堡地處歐洲西部大國包夾的中心地帶，被稱為北方的“直布羅陀”。千百年來，歐洲戰(zhàn)亂頻仍，你爭我奪，形成拉鋸。無論是英法百年戰(zhàn)爭、普法戰(zhàn)爭、拿破侖東征，以及后來的一戰(zhàn)、二戰(zhàn)，盧森堡都是戰(zhàn)略要沖，是列強爭奪的對象。修建城堡，自然成了國家守土保疆的防御戰(zhàn)略。據(jù)說，盧森堡迄今保持完好的古堡就有千余座，其中大部分是中世紀留下的。最著名的盧森堡古堡始建于1641年。古堡下有13公里長的地道，都是從堅硬巖石中開鑿而成。其中防御通道建立在不同的層面上，向下延伸40米，構(gòu)成完整的防御體系。除了屯兵外，地道內(nèi)設(shè)有面包房、屠宰場、廚房、倉庫等設(shè)施。當敵人在盧森堡城地面交戰(zhàn)時，居民們紛紛鉆進大地道里避難，以尋求暫時的平安。聯(lián)合國于1994年將此古堡列入世界文化遺產(chǎn)名錄。

透明湛藍的天空上，淡淡地輕輕地飄著幾片白云，似有若無。西邊一片金黃的霞光。一架從西邊起飛的噴氣客機像箭頭一樣射向天空，后面拖著一條銀白色的直線。這現(xiàn)代銀燕與千年古堡交相輝映，歷史與現(xiàn)代和諧對接，再加上廣場旁著名的盧森堡大峽谷，峽谷上的巨大石拱橋，構(gòu)成享譽世界的立體古城盧森堡的壯麗景觀。

盧森堡森林覆蓋率占全國土地三分之一，再加上綠色田園、園林、花圃，其綠化程度占全國七成以上，故有“歐洲綠色心臟”和“天然公園”之稱。從盧森堡大峽谷里參觀歸來，方知此言不虛。憲法廣場的右側(cè)，就是大峽谷的入口。西下的太陽，照在峽谷的樹梢上。透過縫隙往下望，黝黯的峽谷兩側(cè)古樹參天，迷茫而深邃莫測的谷底泛著星點微光，仔細一看，那是谷底草坪公園旁的路燈。峽壁陡峭，山路蜿蜒。我們沿著狹窄的盤山石路往下走，但見懸崖絕壁間的臺階雖窄，但層層遞進。每個臺階的巖石縫中，千姿百態(tài)的大樹被青藤纏繞，郁郁蔥蔥，至少有10來米高。下一個臺階的樹梢頂著上一個臺階的樹根，層層銜接，排列有序，蔚為壯觀。茂密的古樹下雜樹叢生，奇花異草長滿山坡。在布滿青苔、雜草的崖石間，不時顯露出古老暗堡、壁壘、炮臺和秘密通道。在樹蔭掩映的灰暗處，偶爾傳來聲聲鴉鵲的鳴叫，令人感到寒氣森森，仿佛那古戰(zhàn)場刀光劍影間的格斗廝殺就在眼前。盧森堡被稱為北方的直布羅陀，姑且不說一戰(zhàn)二戰(zhàn)，就是千年來的其他歷次歐戰(zhàn)，這里都是軍事要沖；特別是德法間的多年戰(zhàn)爭，這里都是必爭的通道，故盧森堡被稱為“歐洲戰(zhàn)場”。那時沒有橋，要通過峽谷就得此下彼上或彼下此上，那些暗藏的軍事設(shè)施的殺傷力自可想象。陰暗的古老石路把我們帶進歷史深處。這里，那里，谷底，山上，演繹過多少激烈的戰(zhàn)爭慘?。簯?zhàn)馬嘶鳴，殺聲震天后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我明白了，剛才在憲法廣場上瞻仰的英雄紀念碑也許就是為在這里死難的戰(zhàn)士修建的。據(jù)說，一次戰(zhàn)爭就死了三千人，也許他們就長眠在大峽谷里。如今戰(zhàn)爭的硝煙散盡，這里成了世界著名的觀光景點。大峽谷的滄桑史，就是一部歐戰(zhàn)的簡史。越往下走，氣溫越低，淡淡的霧靄從茂密的叢林古堡間彌漫開來，約莫20分鐘后，華燈初上的谷底公園呈現(xiàn)眼前。公園綠草如茵，花圃繁花似錦，山腳流水潺潺。谷底有百米寬，紅砂鋪路，延伸到山谷深處。一輛觀光車從谷底東面開往西面大橋那邊，來自各國的游客向草坪旁鍛煉的老人致意?？諝馇逍聺駶?，有花草的芳香。我們順著平坦的紅砂路往前面的大橋走去。

這就是大峽谷著名的阿道夫大橋，用的是1890年盧森堡第一任大公的名字命名。橋高64米，長84米，是歐洲第一座最大的石拱橋。大石橋造型奇特，中間有一大半圓形拱門，兩側(cè)各有稍高的小拱門，小拱門上又有四道由高到低的小小拱門，兩邊對稱，頗為壯觀。橋面很寬，可容6輛小車并行通過，兩邊都有人行道。

從下往上仰望，懸崖峭壁一橋飛掛，如虹如霓。腳底參天大樹緊貼橋腹，襯托出大拱橋的壯闊雄偉，令人震撼。

大橋建于1900年，經(jīng)歷了一戰(zhàn)二戰(zhàn)的戰(zhàn)爭洗禮，迄今仍巍然屹立，其承載功能不減當年，難怪聯(lián)合國把大峽谷同大橋一起評為世界遺產(chǎn)。兩側(cè)橋頭及臨近的山崖樹叢間，暗堡、壁壘、暗道遺址仍可找到。遙想當年，有多少士兵為保衛(wèi)大橋的暢通而獻出了生命，又有多少侵略者為奪取大橋而葬身峽谷。戰(zhàn)爭就意味著死亡，敵我雙方概莫能外。那谷底花圃草坪也許就建在戰(zhàn)死者的白骨堆上。盛開的花兒、潺潺的流水似乎在告訴游人和平的重要性。

原路返回，山間石路被薄霧彌漫，黑影幢幢，更顯神秘陰森，增添了幾多刺激。爬上峽谷來到廣場，豁然開朗。廣場上的景物、游人正沐浴在柔美瑰麗的霞光中。

夜幕掩映下的情趣古城

盧森堡地勢比巴黎高，黑得晚，7點左右，橙紅色的晚霞正美得迷人，令人心醉。從廣場到古城，十來分鐘就可到達，遠遠就看見舊城標志——盧森堡圣母教堂的尖頂沐浴在金黃的霞光中。車停在舊城中心——阿爾梅廣場上，我們成了盧森堡夜幕中的角色。公元3世紀就在這里修城堡，11世紀形成盧森堡這個國家，舊城一直是它的首都，算來，應該有千年歷史了。盧森堡新城無舊房，舊城無新樓，古城仍原汁原味地保持完好。舊城建筑最高不過4層，風格各異，受法、德等鄰國影響最深。其中中世紀哥特式、巴洛克式建筑風格如尖頂、桃核形窗戶、拱頂圓柱最多。盧森堡舊城被稱為古堡城市，修建初期就以防御功能為第一要素，曾經(jīng)建有三道護城墻、數(shù)十座堅固城堡，13公里長的地道以及一些壁壘工事。暗堡則藏匿在民房中間。下午7時許，夕陽的余暉映射在斑駁淡黃的建筑物上，流光溢彩中呈現(xiàn)一副蒼然老態(tài)，像一位耄耋老人向游人訴說著古城的滄桑。古街古巷從廣場輻射開去，街街連接、巷巷相通。在廣場圣母教堂北面就是舊城最高最華麗的建筑——盧森堡大公宮殿，是歷代盧森堡最高統(tǒng)治者大公的居所。此建筑為文藝復興風格，高4層，有數(shù)個尖塔裝飾。聽說其內(nèi)部裝飾極為考究，主會廳、大公的居所和宴會廳更是金碧輝煌，極盡奢華。里面珍藏著盧森堡最精美的文物和藝術(shù)品。宮殿建于16世紀，盧森堡1890年才有自己的第一任大公。這就說明，此前的大公都是占領(lǐng)者任命的外國人。一戰(zhàn)爆發(fā)，盧森堡被德國占領(lǐng)，大公被拘禁；二戰(zhàn)爆發(fā)，德國又入侵，大公流亡英國，大公宮殿成了侵略者住所。小小盧森堡受盡列強的凌辱，深知國家獨立富強的可貴，這為后來的崛起打下思想基礎(chǔ)。古老美麗的宮殿依舊矗立在那里，它見證了這個國家的屈辱、尊嚴、光榮和繁榮，也演繹過王子、騎士、公主的悲喜劇。

回到阿爾梅廣場，但見臺上十幾人的樂隊奏起了歡快的華爾茲樂曲。樂隊指揮向觀眾敬禮，用手暗示廣場游客跳舞。當《好一朵茉莉花》響起后，在場的中國游客明白了主人的友好用意，雙雙對對地旋轉(zhuǎn)起來，在這異國他鄉(xiāng)，踩著中國樂曲的節(jié)拍，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油然而生。當一曲一曲的《步步高》《我愛北京天安門》等奏完后，樂隊指揮與樂隊成員全體起立，向觀眾深深鞠躬致敬，臺下一片掌聲和歡呼聲。這是對熱情友好的盧森堡人最誠摯的答謝。后來打聽，這是盧森堡政府為居民專設(shè)的福利措施之一，多年來每晚一直堅持至今。在廣場左側(cè)步行街一家兩層餐廳門里門外，擺了一排排長形餐桌，一些穿著雖舊卻很整潔的人圍坐兩側(cè)，服務人員正為他們端送飯菜。導游告訴我，這是盧森堡又一項福利措施：為困難戶或流浪者提供免費晚餐，天天如此。

他鄉(xiāng)遇親人

下午8時許，夕陽才收起它最后一抹余暉。我們走進步行街的小巷深處，去一家華人餐館用餐。小巷地面是青石板鋪就，誰也說不清它是建于何時以及所經(jīng)歷的過往。歷經(jīng)歲月的打磨，青石板泛著微光，散發(fā)出久遠的歷史氣息。千百年來人類在此繁衍生息，以自己的生命去細數(shù)歲月的年輪，經(jīng)歷這個國家所蒙受的苦難與復興。歲月匆匆，寒來暑往，其間不知有多少人從這里過往，留下過腳印，也許還有侵略者的鐵蹄。摸著小巷兩邊的殘垣斷壁，我們仿佛走進了陽光的背影，觸摸到這個古城、這個國家滄桑的歷史。

在小巷拐彎處有一座二層樓的古建筑，近前一看，兩個大紅燈籠的門楣上的兩個金色中文字“華聲”首先進入眼簾，這就是我們的用餐地點。此次九國之旅，每到一處，一日三頓都在當?shù)厝A人餐館用餐。這些華人餐館大都冠以中國地名，如浙江、湖北、杭州、溫州、潮州、西安，或名山名，如黃山、泰山、華山等。餐館則以溫州人開的最多。據(jù)說溫州人最擅長做小生意，最能吃苦耐勞，生存能力特別強，被稱為中國的吉卜賽。他們有的子承父業(yè)做餐飲買賣；有的是兒女在當?shù)毓ぷ?，從祖國去的親人閑著無事開起了餐館。因為資金有限，大部分餐館開在背街小巷中，有時下了車要走很遠才能進餐。餐館內(nèi)部的裝點都帶有中國文化色彩。先說供奉人物，有供奉財神爺?shù)?，下面寫上幾條如“財源滾滾”“財隨人意”之類的中國字；有的供奉關(guān)公，下面寫“忠義”“誠信”“團結(jié)”這樣的字；有供奉孔子的，寫上幾條孔子語錄；有的寫上《禮記》里的格言警句，諸如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自強、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等；有的還在中文字下注上英文，有簡單解釋，讓外國人看得懂。我們走近“華聲”餐館，一幅熟悉的對聯(lián)貼在門上：“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發(fā)三江”，橫批為“大家發(fā)財”，以示對顧客祝愿。

進門一看，廳內(nèi)早已賓朋滿座，幾乎全是旅行團的華人。柜臺上兩支電子蠟燭上方是一尊慈祥、豐滿、美麗的觀音菩薩像，下面寫了一段中文順口溜（標題是《觀音菩薩箴言》），很有趣：

食客們，聽我說，保健康，好好活。不要攀，不要比，不要自己氣自己。按時睡，按時起，天天鍛煉保身體。父是天，母是地，孝敬父母要牢記。夫妻愛，子女孝，家和比啥都重要。行點善，積點德，多做善事多積德。官再大，錢再多，閻王照樣土里拖。輕得失，淡名利，人生就是一場戲。戲演完，該謝幕，善始善終人羨慕。過去的，一場夢；未來的，靠不住，只有現(xiàn)在才管用。

文字旁注有英文。文字通俗淺顯，算不得高雅文化，但也概括了禮儀之邦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些要素。

登上餐廳二樓，被稱為中國“四君子”的梅蘭竹菊四幅長條畫屏醒目地掛在墻的正中，畫的空白處配有詩詞。寫梅的是：和盡春風苦難深，殘軀病骨瘦冰心。歷經(jīng)萬苦千年后，唯剩幽香放上林。雪落高枝映蕾菲，警潔美，卓然豈摧眉。寫蘭花的是：紅塵不意逐浮名，故向深山澗谷生。且與石泉埋骨去，管它世上雨和晴。凈雅靈淑韻不凡，深山澗，風姿更翩翩。寫竹的是：無言無語晚風中，淡泊一生甘始終。莫道風流難與共，千古高風有誰同。刺向云霄拒蕩浮，根節(jié)固，虛心最杰出。寫菊花的是：眾芳冷眼拒浮華，傲骨生無怎我遐。待菊卻惆秋又到，唯留天地一枝花。謝盡百花綻野興，春夏云，霜打志焉屈。

詩詞通過擬人化手法突出“四君子”不同的高雅品性，體現(xiàn)了中國人的節(jié)操風骨。餐廳內(nèi)還有其他書畫，就不一一枚舉了。事后從導游口中得知，“華聲”是一家華人夫妻店。20世紀90年代初期這對夫妻從湖南長沙抵此，是退休后投靠兒子的中國移民。兒子在英國駐盧森堡新城的金融機構(gòu)工作。這對夫妻出國前，男的是位中學語文老師，女的在宣傳部門工作，到當?shù)睾笠驗殚e著無事便開了這家餐館，取店名“華聲”。據(jù)店主說，這是既要為中華文化發(fā)聲，又要讓從祖國來的同胞有“賓至如歸”之感。

異國他鄉(xiāng)，能沐浴在濃濃的中國文化氛圍中，吃著鮮美的中國菜，見到滿屋的中國面孔，心里熱乎乎的，確乎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夜宿盧森堡郊區(qū)賓館，打開電視，清晰的央視國際頻道里李紅主持的“海峽兩岸”正在熱播。毫無疑問，中國已經(jīng)走向了世界。

作者：四川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館館員

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