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葉蜷縮在樹椏上醒來

她完全不知道這株樹

這處椏杈

在上一季

跌碎過多少落葉

下一季

又有多少新的

冒出來

我并沒告訴她這些

從樹下經(jīng)過

我只是靜靜看她

一片一片

伸開手掌

索要春天

中 年

我承認(rèn)

現(xiàn)在，每當(dāng)天氣突然轉(zhuǎn)陰

我最先想起的

不是一株玫瑰會在雨中哭泣

也不是一朵白云無處棲身

而是

曬在陽臺外的被子，被子！

我承認(rèn)，從前嘲笑母親的絮叨、多慮

是多么愚蠢的行為

我的中年，來得如此倉皇

56

母親·情之海

祭母辭（組詩）

孔維越

想念母親的夜晚

傍晚，夜的帷幕拉下來

母親，我又開始想您了

雙手抽離白天的陽光

額頭抖落下黑夜

我起身走到窗前，偷偷檢閱時令

又是一年冬至，雪花落下來了

可是我察看不到鳥兒的羽翼

遮擋不了北方吹來的寒風(fēng)

午夜的樹梢，凄冷、干凈

未施工的山巒，我在構(gòu)想

漫天雪花早日抵達(dá)

等待山巔披上白色的孝衣

陪我在雪夜里

寫幾行暖心的詩句

為您守孝。贖救

我記憶力擦不清晰的疼痛

冬 日

沒有母親的冬日，是寒冷的

總會懷想到夏日的風(fēng)

或者說：“明天陪您逛街

尋找溫暖的下落！”

設(shè)想穿梭于熱鬧的街市

打聽明天的天氣和保暖的衣物

在記憶的相冊里，翻看

您健在時的照片

撫摸您留在相框里的模樣

會融化季節(jié)里的冰冷

我知道，母愛的感覺

游走于有母親的氣氛里

母親節(jié)

母親節(jié)，沒有禮物和

手心綻放的鮮花

眼淚推不翻內(nèi)心的墻

時光總在修補(bǔ)，繼續(xù)堆砌

重溫僅剩的記憶，修復(fù)一些

溫暖的片段。潤色完以后

描出來，還我一個母親的慈悲

抹去天邊消沉的夜色

間歇啟示我，母愛的愛

去治愈，奔波多年的腿腳

您看：街市上擁擠的人群

試圖把日子削薄

帶我一起在馬背上顛簸

我有一雙冰涼的手

從我走出那一扇門

我就緊緊握住我的雙手

我怕世人觸到我手里

深藏的冰涼

從夏日的夜里

野外的篝火灼傷了我的船艙

融化了我儲存生命里的冰涼

我冰涼的手，抓不住七月的稻草

母親離去時，我感受到了她的雙手

也是如此漸漸地冰涼

母親的涼，傳遞給了我

我不知道誰還會溫暖了我的掌心

我站在門外

看著一盒棺材停在草叢里

我打算用我冰涼的手把它深埋

伸出雙手，輕輕地指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