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育善
過了驚蟄,秦嶺山里的野花相繼開放,野桃花、野棠棣花、連翹花,還有不知名的野花爛漫成花海。地氣上升,人也活泛了。我們脫貧攻堅工作隊也開始行動了,背上被褥,帶上鍋碗瓢盆,駐村入戶,摸清底子,找準對策,要讓貧困戶早日脫貧。這些日子,再累再忙再晚,我都把每天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原原本本記錄下來。
2016年3月7日 星期一 陰有小雨
一早走到單位,先后召開了班子會和職工會,安排好一周工作,特別叮囑明天所有包抓貧困戶的干部統(tǒng)一進村入戶,人人要見面,一個都不能少。隨后,我和同事小張乘車赴柞水縣鳳凰鎮(zhèn)皂河村駐村幫扶。
一路上,車子在山路上拐來拐去,山腰的一簇小黃花,一堆野杏花,讓人感覺春姑娘在T型臺上展示時裝一樣。山上的松樹柏樹,初春剛剛泛青的綠意,也有點害羞。
15:30,我們到了設在皂河村小學的村委會,村上在這里給騰了房子,讓我們住。女村主任已在那里等著了,她姓殷,已50多歲了,臉圓紅潤,人長得豐滿,看上去像40多歲。放下行李,我就急著要入戶了解情況,殷主任笑著說:“不急,不急,先吃飯吧?!蔽覒B(tài)度很堅決:“不,來了就要抓緊時間,先入戶,啥時回來,啥時吃飯?!彼χ鴰覀冏哌M一組的貧困戶里。
過了人工搭的木板橋,上慢坡,過間塄,門前有個小場院。塄邊有一棵櫻桃樹,已經長滿了花骨朵。家門口臺階上整整齊齊碼排了鋸的有兩扎長的柴火。門上鎖,門上貼有兩幅對聯(lián),一幅小的貼在木門框上,大的貼在兩邊墻上。大紅的紙,吉祥的字,想必主家心里是充實的。三間樓房,帶一間廈房。殷主任跑到溝上面一家去問也沒問到,就大聲喊叫,也沒見影子,有可能到山背后干活去了。聽主任說,這家兒子叫倪書鋒,是父子倆過日子,兒子不聰明,外出打工也沒人要,就窩在家里種地。
來到公路邊上的朱治蓮家,也是門上鎖。殷主任跑到屋后梁上喊,也沒人影兒。她說,這家有五口人,朱治蓮是母親,是重度殘疾,兒子是聾子,還有矽肺病。家里有四間平房。直等到天都麻麻黑了,人也沒回來。
又走了一段路,到柯昌貴家,八口人。他有一個哥60多歲,精神不正常,一犯病就亂打人。我們去的時候,他哥正在間下挖地,見人只是傻傻一笑。兒子在外打工,兒媳帶兩個孫子在鎮(zhèn)上念書,一個八歲,一個三歲。家里有三間樓房,種了兩畝坡地,栽了兩分地核桃。問他咋脫貧呀,他愁眉苦臉,唉聲嘆氣說:“沒錢,沒本事,只有將就過了?!蔽艺f:“種藥、種香菇、養(yǎng)豬都行么,錢村上想辦法給貸款?!彼@才臉上露出笑意,說:“那就想種香菇。”殷主任也趕忙說:“咱五組有個食用菌合作社,我給聯(lián)系種子,放心,只要想干,沒有干不成的。”說得老柯的老婆也笑了。
轉了兩個大彎,走過一座水泥橋,這里又住著一堆人家。來到關廣銀家,有五口人,他46歲,母親68歲,繼父78歲。他二十幾歲在潼關金礦打工時炸瞎了右眼,妻子有點傻。出外打工不便,他就在家門口偶爾給有喪事的人家唱孝歌,一晚上能掙100元。今晚鎮(zhèn)上有一家請他去唱,他已洗好臉,梳了頭,人看著精精神神的。他說想養(yǎng)羊、養(yǎng)雞,殷主任笑著說:“村上有土雞散養(yǎng)合作社,到時候給你提供防疫過的雞娃子?!彼吲d地直點頭。他還說到他繼父在另一個鎮(zhèn)村上給低保,他見人老了,沒人管就接過來住,人家那邊不給了,到這里也沒戶口,這邊也給不成。這個事情我記在本子上,想法解決。
這時候,住在廣銀家后面的徐光榮也袖著手來了。他是我去年包抓的戶,有心臟病已做過手術。他笑笑地說他種了白芨,一斤能產五斤,種三年一斤掙240多元。他種了20多斤,貸款的事情,支書都給聯(lián)系好了。
黃邦成是我包抓的戶,家里是他和老母親,老人已經70多歲了,他也45歲了,也沒成家。他想到外面打工,又放心不下母親,沒辦法,只好在門跟前打零工。問他咋辦?他也袖著手,說:“沒辦法呀!”我當下給他掏了1000元,叫他種藥或種香菇,他一下子來勁了,說:“只要有本錢,我能吃苦,干啥都行?!?/p>
我包抓的另一家叫潘石印,和黃邦成是鄰居,45歲,風濕心臟病,兒子18歲也不上學了,老婆在縣城酒店端盤子。他啥也干不了。我也給掏了1000元,說:“兒子打工包在我身上,最好叫學一門技術,家里先散養(yǎng)些雞么?!彼袆拥卣f:“一定要脫貧?。 ?/p>
晚上八點多才回到鄭支書家,我心情很沉重。他讓妻子給做手搟面吃,見我滿臉愁容,他卻不緊不慢笑著說:“領導放心,脫貧描帽不會拖縣上后腿的?!彼种割^如數(shù)家珍般給我介紹,核桃產業(yè)合作社100多畝核桃園林下經濟搞散養(yǎng)雞,把地劃成一溜一溜,一溜種草,一溜放雞,草長上來了,再把雞趕到草里,雞吃草吃蟲子,循環(huán)原生態(tài)。一只散養(yǎng)土雞至少掙40多元,1000只就能掙4萬多,還可以投資入股分紅,婦女來打工,這就能帶動一二十戶;還有一家種植紅豆杉的,租了上百畝地,一畝地年租金800元,加上除草、澆水,打零工也有收入,這又能帶動十幾戶;板栗合作社把家家戶戶組織起來,加強科管,一戶一年打上千斤,按去年最低價3元,這一項能保證一個人脫貧;食用菌合作社辦的廠子在擴大,光用工就能解決一二十個;養(yǎng)雞合作社帶動二三十戶。還有種豬苓、養(yǎng)豬、養(yǎng)羊也能帶動一部分,政策兜底一部分。他一拍胸脯說:“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產業(yè)項目支撐,干起來就沒一點問題?!甭犓@樣一說,我飯也吃得香了,一大碗面“呼呼嚕?!背酝炅恕o埡?,我們又坐到火盆邊烤火。他一筆一筆算賬,一戶一戶落實,2016年脫貧多少,2017年脫貧多少,2018年全部脫貧,沒半點虛頭。聽到遠處樹上貓頭鷹叫聲,我這才和同事朝駐地走去……
這一夜,我做了一個夢,皂河村200多戶貧困戶,家家的收入都用背簍朝回背錢哩!
2016年3月8日 星期二 陰有小雨
早上6點鐘就被樹上的喜鵲叫醒了。洗漱過,在學校操場走了幾圈。7:30,吃米粥就榨菜,也香噴噴的。村主任家在二組住,昨天太晚就在娘家住,她一早就來叫我們到她媽那兒吃飯。我知道農村早飯一般都在早上10點左右,盡量不給人家添麻煩。這時,上學的孩子也三三兩兩到校了。問了校長,得知加上學前班才有40多名學生,是復式班。我也想起自己小時候上的也是復式班,在故鄉(xiāng)一座破廟里,點的煤油燈,坐的是土臺子。如今,學校是樓房,電燈,學生還在學校有營養(yǎng)餐吃。
早飯后,我沿著公路散步,天陰沉著,村民也紛紛下地干活去了。田野里的麥苗返青,綠油油的。路邊一只喜鵲也在閑步,地里核桃樹上也有一只喜鵲,它們在“嘰嘰喳喳”對話,見我走過去,路邊那只就飛到樹上去了。小時候聽奶奶說一早出門見到喜鵲,這天必有喜事。今天是我們單位30多名包扶干部進村入戶,也算喜事一樁了。
8:05,我們在殷主任帶領下來到一組。先到了黃顯義家,有四口人,老倆口男的70多歲,女的60多歲,男的上坡砍柴,摔成二桿子,不知羞丑,女的上山放牛滾坡后也不靈醒,兒媳是從甘肅引回來的,兒子在咸陽一家礦上打鉆,家里只有兩間房,有10多畝山林。
來到第二家叫陶德福,三口人,男的73歲,女的72歲,兒子已54歲,腦子笨,也沒成家,三個女兒也都出嫁了,家里住了一間土房,后邊有一間灶房,一畝地出租種了紅豆杉,還有2畝地種了洋芋苞谷。
又到高應魁家,三口人,高應魁46歲,妻子病逝,女兒在西安上大學,小兒子在鎮(zhèn)上上中學,貸款蓋了三間兩層樓房,外債還有8萬元。女兒一年也要開銷2萬多。讓他在門前種香菇,我說:“資金技術,我們和村上一塊想辦法?!彼_心地笑了。
走到間塄上是高應全家,四口人,男的正在門口燒柴火,57歲,女的抱著孫子在門口轉悠,兒子在外打工,兒媳跑回娘家了。孫子得的是先天性心臟病,兩次在西安住院花了5萬多元,大夫說是大動脈移位做不成手術。兒媳把娃的出生證拿走了,上不成戶口,辦不成合療,醫(yī)療費沒法報。看著抱在懷里嘴臉烏青的三歲男孩,我心疼得差點流淚。我說上戶口的事和鎮(zhèn)上聯(lián)系,讓他們先找兒媳商量要回娃的出生證。叫他們先在門口養(yǎng)些雞,種些洋芋,多少也能掙些錢。
黃平安家三口人,他婆都80多歲了,單另過著,他爸不在世了,他媽啞巴,人又不靈醒,還要他婆照看,他在外打工。我們去時他婆正招呼他媽吃飯哩。
進到東溝,就是二組了,溝有4公里長,路基已經做好,就是沒有水泥硬化。殷主任就住在這條溝里,她讓我?guī)兔β?lián)系硬化資金,我也滿口應聲。車子行到盡頭,下車走過小溪上一座獨木橋,溪邊有一堆竹子,一片翠綠平添了幾許活泛。
上到半山腰,過去修的一層層梯田,整整齊齊,已經種上洋芋了。到郭緒安家,他哥60多歲了,是個啞巴,正在院子掏豬糞。他人不在,上山挖地去了。他嫂子幾年前被洪水沖走了,侄子又到武功縣上門了。
返回到汪太忠家門口,門上有兩幅紅對聯(lián),門框上一幅小的,墻上貼了一幅大的,“賀佳節(jié)百業(yè)興旺,迎新年萬事如意”,對腦上寫的是“吉星高照”四個大字。這里入過春節(jié)貼對聯(lián)都是雙幅的,比我們老家人講究多了??上耄麄兛释篮玫男乃际菍崒嵲谠诘?,一點都沒虛頭。這家五口人,二老都快80歲了,精神還蠻好,男人忙著找煙給發(fā),女的尋碗給舀飯,正是吃早飯時間。兒子40多歲,風濕病啥都干不了,和兒媳在鎮(zhèn)上帶娃上學。小兒子退伍后在青海打工。屋梁上掛了不少臘肉。我問:“老人家,咋不把臘肉拿去賣了呢?”老人淡淡一笑說:“不賣,留著給孫女生娃待客時吃呀?!?/p>
10:30左右,我們局里的同志到了,我也從農戶家里返回村委會,給大家發(fā)了表冊、信息卡,還請鎮(zhèn)上包村干部給講解如何填寫。大家關心我在這里的吃住,他們見我精精神神的,也放心了。一位同事打趣說:“領導在鄉(xiāng)鎮(zhèn)干過,啥苦都能吃,說不定扶貧還能扶出一組好文章來?!蓖聜児χc頭。
中午在鄭支書家安排三桌飯,我讓辦公室小齊按每人20元付了伙食費,支書堅決不要,我說這是規(guī)矩,他這才勉強收下。飯后,大家紛紛去入戶對接了。我和支書到五組看貧困戶。
13:20,我和鄭支書在通村公路上邊走邊聊。繞過一個彎,在坡跟有兩間新蓋的樓房,他指著說,這是在后面溝里住的匡緒明、匡緒有兄弟倆,都60多歲了,也沒成家,房子是村上籌錢給蓋的。走到杜勝亮家門口,門上鎖,他說,這家兒子春節(jié)前死了,肝硬化,孫子才13歲,在上學,老人70多歲了,上山放羊去了。羊咋賣,村上正給想辦法。
匡丕華家里四口人,兩個孩子,一個12歲,一個6歲,妻子在家看孩子。他過去在礦上打鉆,得了矽肺病,40來歲啥也干不了。住著五間石板房,想蓋新房,信用社不愿意給貸款,支書說:“貸款的事兒包在我身上,他們都叫我‘擔保支書,我擔保管用?!闭f到發(fā)展產業(yè),讓先在家門口地里搞核桃樹下散養(yǎng)雞,資金問題,共同想辦法。。
在走訪貧困戶過程中,鄭支書介紹了他自己的情況,他二十幾歲就到潼關金礦開礦,賺了錢,卻被人騙到廣西開礦,這一下賠個精光。他又不甘心,跑到寶雞開礦,把山都打透了,也不見礦的面兒。從此,才安心回村,選舉當上村主任。先修路,再拉電,抓產業(yè),搞搬遷。他指著前面山腳下一排排新建的樓房,深情地說:“這些都是從山上搬下來的,都已經脫貧致富了?!彼终f,搬得出是基礎,能致富才是目標,有住有吃有穿有錢花,自然就能留住了。他還說,有的戶在老莊基上養(yǎng)豬養(yǎng)羊養(yǎng)雞,種藥材,搞木耳,啥來錢干啥。
晚上18:30,我又跑到自己包抓的戶交談,一下子有了親戚般的親切感了。
晚上20時左右,才回到駐地做飯吃。山村的寂靜,讓人一下子能安心,偶爾幾聲犬吠,油然而生回到故鄉(xiāng)之感。窗外有幾聲貓頭鷹叫聲。我寫下一天的所見所聞,倚在床頭讀書。
夜深了,我依然沒有睡意。
2016年3月9日 星期三 小雪轉中雪
早點起床,讀《車爾仁尼琴傳》,七時許,天上飄起了雪花。
7:30,吃早飯,8:00,和鄭支書一塊兒到六組。
這里原來是銀橋村,是去年合并到皂河村的,原村支書盧秀華,現(xiàn)在是皂河村的副支書。我們來到他家,他和兒子在火盆邊烤火,告訴兒子開車去拉啥東西。他人瘦,臉窄,眼小。問香菇發(fā)展情況,他笑著說已經建了兩處了,有不少棚了。說著他和我們去他家間塄底下正在接種的大棚里,他喊來老板陳曉虎,是個黑瘦的小伙。他說搞香菇已有六七年了,建成45個大棚,光接種一天都需要十四五個人。每人一天管兩頓飯,給發(fā)70元。
進到一個塑料大棚里,剛噴過殺菌藥,有一股刺鼻味。棚里有十幾個中年婦女戴著口罩,給碼排成一摞的香菇袋接菌種。一個女的用電鉆在料袋上打洞,其余的婦女流水線般把菌種掰成小塊塞進洞里,一袋種完,種下一袋。一排子接種完了,上面加一層塑料紙,再放上滅過菌的料袋,繼續(xù)接種。小陳老板看著不太精爽。他見我們對他的產業(yè)感興趣,高興地說:“咱這地方是南水北調中線水源涵養(yǎng)區(qū),不準砍伐樹木,這些木渣渣子都是從外地拉回來的,一袋成本3元,接好菌種圖到4元多,一袋正常產鮮香菇一斤半,按目前最低價一斤5元計,一袋能掙三到四塊錢,一個棚放上3000袋,掙一萬多哩?!闭f話間他兩手還捧著一個菌種袋?!艾F(xiàn)在帶動了十六七戶貧困戶了?!彼厰[弄手里的菌種邊補充道。我說想辦法給他爭取項目資金,條件是要幫助貧困戶,或者以成本價給提供接種好的料袋,免費技術指導,或者來打工。他笑著說:“沒問題。建大棚到一定規(guī)模,上面給的補助,一分錢我都不要?!蔽矣终f了昨天在一組跑到的幾戶想搞香菇。他說:“要我這兒現(xiàn)成的也行,自己搞叫上門幫助也行,沒有勞力,把錢投進來分紅也行。”他說到分紅,我很感興趣,問了詳細情況,他說:“比如,他投入5000元,搞1000多袋,一袋要能掙4元,給他2元?!蔽蚁耄粋€干部借給一戶5000元,等有收入了再還,這樣不就解決資金困難了么。
走出塑料大棚,我們乘車朝溝垴走。這時候,雪下大了,溝畔有許多核桃樹,有的兩個人都擼不嚴,鄭支書說他們這里發(fā)展核桃比較早,上世紀五十年代就有規(guī)模了。車子開到沒路處,在一棵大核桃樹下停著。雪已經下得紛紛揚揚了。山上的野桃花也被雪隱得看不清了,一時間分不清哪是雪花哪是桃花。來到住的最高的這家,主人叫黃存耀,老兩口在家,老黃見塄底下停了車,就早早等在塄邊迎接,嘴里還不停地說:“稀客呀,貴客來了!”拉我們進屋,圍坐在山墻跟烤柴火,他又跑去抱了些梢子柴。他老婆說話不太清,很熱情,要給我們倒水,老黃忙著從柜里摸出一盒煙給發(fā)。說話間,我掏出筆記本,他老婆見我要寫字,就起身拉開電燈。
老黃原來也是銀橋村的干部,鄭支書說:“現(xiàn)在咱是一個村了,一家人了,我要來看看大伙?!崩宵S回到里屋,半天出來端了一紙杯苞谷酒,塞到老鄭手里,老鄭遞給我們一一舔了舔,很辣,很烈,然后他自己端上邊喝邊說話。老黃說他24歲入的黨,九十年代還申請過搬遷,當時上面沒有動靜,就再沒想過搬了。鄭支書說只要想搬,現(xiàn)在都能搬。說到產業(yè),老鄭建議他在屋后面山上養(yǎng)土雞,他笑著說:“想養(yǎng)哩,就是沒本錢么?”老鄭說:“錢有我哩,雞娃子有我哩,叫你只還本,不付息?!崩宵S說:“那,那太好了,教我趕緊跟兒子商量,養(yǎng)么,天大的好事兒么?!崩相嵑韧暌槐?,臉都成豬肝了,這才起身走人。這時,雪下得更大了,在車上支書才告訴我,人家能拿自家的特產招呼,是最高的待遇了,你不會喝也要喝,一定要喝完,不然人家以為你瞧不起他哩。噢,我說么,他一個支書說不喝就不喝,非要喝成那樣。
返回路上到七組吳秋明家,他家門口的地都被網子圍起來,已經放養(yǎng)了不少雞,他家房子東側蓋了不少雞舍,屋后面成了一大片冬青,碧綠一片。他去年養(yǎng)了土雞3000只。一個小碗口大的雞娃子10元,有九兩重,一只雞一天喂一二兩苞谷,加上種的苜蓿草,地里長的蟲子,生態(tài)養(yǎng)殖,八個月出欄,一只土雞凈掙40元,去年收入12萬元。他還成立了合作社,有縣里頒發(fā)的“和泰養(yǎng)雞合作社”的牌子。他說已經有10來戶都入社了,今年要發(fā)展到一萬只,再養(yǎng)幾頭母豬。去年投資的錢當年就收回成本,只要誰想養(yǎng)他都愿意提供防疫過的雞娃子。我和他商量,能不能也采取入股分紅的辦法,多幫助些貧困戶。他也痛快地說:“沒麻達么,一個雞掙40元,給投資分15到20元,養(yǎng)1000只,一年就能凈分2萬元哩。”這賬算得大家心里都美滋滋的。
下午又到二組,這里海拔也在1000米以上,看了陳正貴家,他家種了200斤豬苓,他也想搬到溝道里住,支書已經作了安排。晚上,我又趕到衛(wèi)光榮家,她丈夫春節(jié)去世了,兒子在縣里讀高中,她人也不聰明,我又給掏了1000元,讓她把春季的農活安排好,可以多種點洋芋,到時候,我們單位人來買。我和支書大概算了個賬,一人買上三四百斤,也能買好幾萬斤哩。
晚上在原東垣村支書、現(xiàn)任副主任的任富春家吃飯,他把自家釀的苞谷酒加熱還放上紅糖,下口爽,不知不覺酒喝多了,回到宿舍時,被風一吹頭就暈了,感覺山鄉(xiāng)也被吹醉了。
2016年3月10日 星期四 陰轉晴
一早起來,鎮(zhèn)上的康書記、鎮(zhèn)長、人大主任都來了,我們一塊商量脫貧項目的事情,還有兩座危橋重修,市上資金已到,讓縣上交通部門抓緊實施,公路拓寬市里已經立項,今年重點是修路沿。
說到便民大廳,我說從辦公經費里給擠出8萬元,康書記笑著說:“看來昨晚沒喝醉呀,說的話不是醉話,真給兌現(xiàn)呀。”我說:“放心吧,單位再困難也能擠點,還要給合作社擠點哩。讓他們帶動貧困戶?!笨禃浉吲d地說:“這才叫真扶貧,放心,錢一定會用到刀刃上的。否則,我撤他支書?!闭f得大家哈哈笑了。
康書記立馬電話通知叫接來縣里的設計人員,他親自拉尺子丈量地基,給便民大廳畫草圖。鄭書記感動地說:“太好了,這樣以后群眾辦事方便了,也不用到學校去影響娃們上課?!蔽已a充說:“這些錢,我說了不算,回去召開黨組會研究定了才算數(shù)。”
太陽亮亮的,照著我們幾個人,大家都忙著丈量便民大廳的面積呢。
明天市里有一個會要求我參加,我得先回市里,脫貧的事兒只是了解了情況,剛剛開了個頭。駐村的日子也才幾天,隨后要長期住下來,把脫貧的事兒當成自家的事兒,一件一件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