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稼雨
學問如山 人格如海
——孫昌武先生的學術與人格
寧稼雨
今年適逢孫昌武先生八十華誕,我不免思緒萬千,感慨萬千。
從我80年代投身學界以來,也算是結識不少大學者了。從與他們的交往過程中,我自己慢慢形成一種認識,一位真正的學者應該具有雙重魅力:學術的建樹和人格的魅力。二者缺一,都難當大學者的名號。孫昌武先生就是這樣一位具有雙重魅力的學者。
孫先生的學問可用“如山”來形容。孫先生文革前大學就讀于南開中文系。那個時候雖然還沒到文革,但左傾思潮在高校已經有相當廣泛的市場。尤其是1958年的“拔白旗”運動,堪稱是紅色意識形態(tài)對各個學術專業(yè)領域專業(yè)冒尖人物的重創(chuàng)式打擊。身為大學本科生的孫先生,由于專業(yè)學習優(yōu)秀,竟然也受此風浪波及,作為“白旗”的典型代表受到批評和圍攻,畢業(yè)后被打發(fā)到營口師范學校去任教。但這些絲毫沒有消除孫先生對于專業(yè)知識的渴求和對學術境界的向往,相反更加激發(fā)了他的“白專”意志。他的學術根基很大程度上是那個時期打下形成的。正是由于他對學術事業(yè)持之以恒的追求和不懈的努力,文革結束后他多年惡劣環(huán)境下不斷的學術積累得到了迸發(fā)而受到學界關注和認可。1979年,他奉調回母校南開大學中文系任教。1982年,他的第一部學術力作《柳宗元傳論》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從而奠定了他在唐代文學研究領域的優(yōu)勢地位。嗣后,他的學術成果如同長江巨浪,一浪高過一浪。他的學術成就主要集中在唐代散文研究(代表作有《柳宗元傳論》《唐代古文運動通論》《柳宗元評傳》等)、佛教與文學研究(代表作有《佛教與中國文學》《佛教文化序說》《中國佛教文化史》)等兩個領域。他的每一部代表作,都可以說是達到了當代學術界在此領域所能達到的制高點,是海內外學界公認的經典著作。
孫昌武先生在少林寺論壇發(fā)言
在學術研究方面,我認為值得特別提出的是孫先生持之以恒、鍥而不舍的學習追求精神。如果說唐代文學研究主要得力于文革之前他的不懈努力追求積累的話,那么他在佛教文學與文化領域的成就則基本上是文革之后新涉獵新開拓的學術領域。我清楚地記得,在我已經來南開就讀碩士的期間(八十年代初),孫先生剛剛開始涉足佛教文化,那時他每周要往返京津(那個時候京津之間沒有高鐵動車,普通快車單程需要兩三個小時),去北京聽佛教方面的專業(yè)課程。正是這種對于學術的渴望和執(zhí)著追求,才成就了他在佛教文化研究領域如此深湛的學術成就。
孫先生在學術方面還有一個值得書一筆的是作為古代文學研究學者出色的外語水平。他精通俄語、日語、英語。三種語言都具有筆譯、寫作和一般會話的能力。他的俄譯中作品有《巴甫連柯的創(chuàng)作道路》,日譯中作品有《中國詩歌原理》《中國的神話傳說和古小說》等。他還多次用自己寫作的日文、英文學術論文參加國際學術會議,發(fā)表學術演講。業(yè)內人士都會了解,古代文學研究領域的學者在外語方面能夠達到這種完全與國際接軌的國際型學者程度的,怕是鳳毛麟角。這也是孫先生長年刻苦讀書,以學術為生命的價值體現(xiàn)和豐碩成果。用“學問如山”來形容他的學術應該是不為過的。
作者和孫昌武先生陪同美國威斯康辛大學漢學家康大維訪問天津梁啟超飲冰室
孫先生的學術文章,高山仰止,海內共知,學界自有公論,但任何有大成就的學者(尤其是人文學科學者)往往不是單純的學術機器,而往往具有令人感懷敬佩的人品和人格魅力。他們的學術文章是歷史文化列車的車廂,會隨歷史駛向未來。但我深深以為,他們的人格人品也理應與歷史文化列車同步,留給歷史和未來。想到30年來與先生的共事求學交往,雖然遇事每每心有靈犀,盡在不言之中。但我想有些先生的高風亮節(jié),寫下來留給后人分享,也是中華傳統(tǒng)美德傳承的應有之義?;貞浻涗浵壬返碌倪^程,也是我等晚輩品德精神凈化和升華的過程。
佛家最講緣分,過去我也不盡信。但這些年想起我和孫昌武先生的交往,內心卻不能不驚嘆緣分之說的神奇。
事情要從34年前我負笈入關,來到津門南開求學開始說起。1982年,我在遼寧師范大學本科畢業(yè),考取南開大學中文系古代文學專業(yè)筆記小說方向碩士研究生,導師是劉葉秋先生和寧宗一先生。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寫明的報到時間是9月1日,此前我沒有來過天津和南開,為保險起見,就提前一天來到學校。8月31日下午來到學校后,迎新工作尚未開始,在安頓好宿舍之后,我便趕到當時在老主樓的中文系辦公室,想與導師寧宗一先生取得聯(lián)系。來到中文系辦公室后,當時辦公室其他老師不在,我在南開中文系見到的第一位先生竟然就是孫昌武先生。
記得當時孫先生身穿一件稍舊的深灰色中山裝(這是那個年代的最大眾普通的服裝),應該是到辦公室的信箱取信件。我向孫先生說明自己的身份,并打聽寧宗一先生的住所。他沒有任何為難和遲疑,痛快回答了我。這便是我和孫先生,也是和南開中文系第一次打交道的故事。這件事過去多年之后我?guī)缀醵家耍髞砗蛯O先生打交道越來越多,最后以至成為他的授業(yè)弟子時再想起此事,便感嘆服膺緣分的魔力。
此后不久,在我碩士學習期間,孫先生受命東渡扶桑,赴日本神戶大學任教。其間我和孫先生也就沒有機會交往了。
我和孫先生的再次交往是從1985年我碩士畢業(yè)留校工作開始。當時南開中文系古代文學專業(yè)共有三個教研室:古典文學教研室、小說戲曲研究室和中國文學批評史研究室。我從受業(yè)的小說戲曲研究室畢業(yè)之后,來到古典文學教研室工作,與孫昌武先生同在一個教研室。時間很巧,在我留校工作不久,1986年,孫先生結束日本神戶大學的工作回到南開。我們的交往也就由此開始了。
那是一個冬日周末的上午,我正在宿舍一邊整理內務,一邊欣賞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陸》錄音磁帶,小說戲曲研究室主任魯?shù)虏畔壬阃瑢O昌武先生來到我的單身宿舍找我。這讓我受寵若驚,驚慌失措。不要說當時宿舍的狹窄局促甚至難以下腳令人感覺對師長不敬,就是從身份上說,我一個剛留校工作的后生晚輩怎么能承受起兩位師長的造訪?趕忙請兩位先生局促入座,并請示來意。原來孫先生剛剛回國,與教研室諸位同事兩年不見,疏于聯(lián)絡,想請諸位同事一起吃個便飯坐坐,聯(lián)絡一下感情。因為我留校在古典文學教研室工作后受命擔任教研室秘書,魯、孫二位先生便專程找我來聯(lián)系大家安排一下此事。我當然責無旁貸,聯(lián)系教研室諸位同事在天南街的文苑餐廳完成了這個光榮使命。當時南開校內和周圍沒什么飯店,更談不上包間。十幾位南開古典文學教研室同事在文苑餐廳大廳吃了簡單便飯(記得到場的先生除了孫先生和我外,有郝世峰(已故)、王雙啟、魯?shù)虏拧⒑轮具_(已故)、朱家馳、楊成孚(已故)、宋綿有、陳洪、張紅等諸先生),交流了同事朋友情誼。大家一邊感謝孫先生的盛情,一邊從孫先生嘴里聽到很多海外見聞(1986年是改革開放剛剛開始,大家對國門以外的世界知之甚少),氣氛溫馨親和。
這是我第一次和本教研室同事有了這樣近距離的深入接觸和了解,也算是融入這個集體的開始。這雖然與學術研究沒有直接關系,但后來的經歷讓我明白,好的學術研究,需要一個和諧穩(wěn)定的環(huán)境。孫先生能在學術事業(yè)上成就大業(yè),跟這種和諧相處的人際關系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
說到人際關系,我感覺孫先生在這方面能夠在適當?shù)姆执缟习盐盏糜稳杏杏?。一方面,他能和系里和教研室的同事們友好相處,相互敬重。對朱維之、朱一玄、邢公畹等老一輩先生,他是敬重有加,經常問候。另一方面,對平輩晚輩同事則是相互關心,相互照應。
這里尤其要說說孫先生與教研室同事楊成孚先生的交往。楊成孚先生出身北大,其學問根底之深厚,在南開中文系有口皆碑。但因身體和生活的困難影響了成孚先生的學術建樹。一方面是長期病魔纏身,行動不便。他平常要拄拐杖外出行走,有時病情嚴重上課都需要學生用自行車馱到教室。另一方面,他家在郊區(qū)楊柳青,平常是一個人住在學校單身宿舍,周末回家。這對楊先生住校生活來說,既有生活上的不便,也有精神上的孤獨。我作為教研室秘書,平日對楊先生的照顧和聯(lián)系是分內之事,所以無論是有事上門聯(lián)系公務,還是私人拜訪,都是家常便飯。但我從楊先生的嘴里得知,教研室同事中跟他聯(lián)系最多,對他最為關心的是孫昌武先生。他們之間大到學問之道,小到生活瑣事,無不款洽投機,其樂融融。80年代校園普通教師都還沒有家庭電話,相互聯(lián)系只能步行或騎自行車登門拜訪。而那個時候,也正是孫昌武先生處在學術事業(yè)建樹的高產黃金時期。外人能看見的,只是孫先生的皇皇巨著和大塊文章,也許根本想不到與此同時,他與教研室的普通同事(從現(xiàn)在的眼光來看,就是最沒有利益上利用價值的同事)卻保持著如此純凈如此圣潔的友情聯(lián)系(這也正是當今社會和高校學界最最匱乏的東西)。
還應該提到的是我本人與孫先生之間的淡淡如水的君子關系。30多年來,我和孫先生兼有同事、朋友和師生三重關系。這三重關系可以說是我有生以來處理各種人際關系中最成功和最值得珍視紀念的關系之一。
從同事的角度說,可以說同事關系打開了我和孫先生聯(lián)系交往的大門,成為進一步發(fā)展成為師生和朋友關系的基礎。那個時代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網(wǎng)絡,同事的交往都只能靠原始的人工手段。不太著急的事情可以用信件方式放在每個人在系里的信箱中。而著急一點的事情就只能靠教研室秘書跑腿來解決了(和現(xiàn)在從院系到教研室足不出戶一個郵件就能遍告所有成員相比,那時的教研室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但正是這樣的工作,這樣的聯(lián)系,卻能有效地避免當下同事之間和單位領導群眾之間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人際關系冷漠狀況,具有一種原始淳樸的人際關系情感。而我和孫昌武先生的關系和感情,正是得益于這樣一種工作關系基礎之上的。它把普通的同事關系升格為相互照應幫助的友情關系。
隨著工作關系的逐漸增多,我和孫昌武先生的交往增多,私人感情也逐漸加深。我們不僅交流學問,還有人生各種問題。巧的是,我兒子小學三年級的數(shù)學老師,正是孫先生的賢內助高淑珍老師。這樣一來,我們的關系又加了一層。每次去孫先生那里,除了和孫先生交流外,必不可少的內容就是聽高老師反饋兒子在學校課堂的學習情況。孫先生也時而插入家庭教育的意見。可以說,我們兒子的成長,也是傾注了孫先生夫婦的心血關注的。所以,由我個人與孫先生的私人關系,已經慢慢發(fā)展升格為我們兩個家庭的關系。我們很多持家之道和為人處世之道,都受到孫先生夫婦的指導幫助。
當然,孫先生對我學術事業(yè)上的關心提攜就更是無微不至,不勝枚舉了。早在1994年,韓國和中國大陸剛剛建交不久,各種文化教育往來還不多。當時作為韓國大學三巨頭(漢城大學(今首爾大學)、高麗大學、延世大學)之一的高麗大學中文系邀請孫先生前去任教。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孫先生和高麗大學中文系經過協(xié)商并得到同意后,竟然把這個機會讓給了我。從1995年3月至1996年2月,我作為外聘教授在韓國高麗大學中文系任教一年。其間不僅傳道授業(yè),鍛煉了對外漢語教學能力,而且還結識了韓國漢學界(尤其是中國古代小說研究界)的學者,為后來的跨國學術交流奠定了堅實基礎。2007年,浙江臺州邀請孫先生參加濟公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孫先生考慮到濟公作為文學人物與我的學術領域關聯(lián),主動推薦我參加該會,使我在該領域擴大了學術視野和學界交往,并由此指導博士研究生撰寫出題為《濟公故事的文本演變與文化意蘊》的博士學位論文。
當然,在學術事業(yè)方面讓我受益最多,進步最大的還是在孫先生指導下完成的博士學位論文《魏晉士人人格精神》。
1997年,我考入孫先生名下,成為孫先生指導博士學位研究生的開門弟子。此前我在《世說新語》和中古文化研究方面有些積累,1996年我又獲得一項教育部人文社科規(guī)劃項目“六朝小說的文化研究”。因此,孫先生希望我在利用發(fā)揮以前基礎上力爭在學術上提升一個臺階,并給我提出具體建議,把博士學位論文范圍鎖定在《世說新語》的文化研究,尤其是魏晉士人精神史研究方面。為此,孫先生還特地向我推薦了日本學者吉川忠夫的《六朝精神史研究》一書,從而為我在這個領域的深入思考和研究開闊了視野,啟發(fā)了新的研究角度。思路明確后,我每寫完一章,孫先生都一一仔細閱讀,提出修改意見。可以說,這篇論文的字字句句都凝聚了孫先生的心血。論文完成后得到學界的好評,已故著名學者侯敏澤先生和卞孝萱先生欣然作序,肯定成績。其中主要觀點也發(fā)出多篇論文,在學界產生一定影響。
如果說以上都是一些現(xiàn)實中摸得見看得著的具體關心的話,那么最令人刻骨銘心、永志難忘的還是那些精神上的鼓勵和支持。由于多年的交往,我和孫先生在很多問題上能夠沒有任何顧忌地深談。這一方面表現(xiàn)在很多學術問題和時局問題上,更重要的是在遇到人生重大問題,思想焦慮甚至彷徨時,總能得到孫先生在精神上的開導和寬慰。我以為,人生若能遇到這樣的師長和摯友,是人生最重要的寶貴財富,而我則恰恰擁有了這樣的幸運。
三十多年來我和孫先生的過從交往,不可不謂深厚。但外人也許難以想見我們之間交往的平淡和純凈。無論是作為同事、師生,還是摯友,發(fā)生一些物質往來都是極為正常的。但這方面一直讓我對孫先生敬佩并感動的是,他的一貫作風是寬以待人,嚴以律己。無論是作為同事、弟子,還是朋友,對長輩有些簡單的人情往來和禮貌性的薄禮,應該是情理之中的,但孫先生卻從不接受哪怕是微薄之極的小禮物。記得1995年那次由孫先生引薦,去韓國高麗大學任教一年。這是孫先生對我的提攜和厚愛,我感銘無以,思有報答。暑假回國探親時,我給孫先生帶了一盒韓國高麗人參表表心意。但沒有想到的是被孫先生拒收了。理由是禮物太重,根本用不著。我雖然十分不過意,但也無法勉強。于是,這些年來我對孫先生的情意心意,只能局限在以一些再簡單不過的方式來表達。比如我家里腌制了東北酸菜,送一顆給東北老鄉(xiāng)品嘗家鄉(xiāng)菜的味道,如此而已。這么多年來我只請孫先生夫婦單獨吃過一次飯。那是1993年孫先生應邀去韓國嶺南大學任教一年。結束回國時從仁川乘船回到天津港。因一年工作寒暑變化,行李較多,在孫先生安排下,我找好出租車,跟車去天津港接他們回家?;氐侥祥_校園天色已晚,他們剛回到家里沒法生火做飯,那時西南村也沒有吃飯的地方。我提前安排在我家簡單吃了一點家常便飯。諸如此類,僅此而已。
作為晚輩和弟子,為長輩和老師做些事情本來是理所應當?shù)?。但孫先生從來都是自己能做的事情盡量自己做,實在需要別人幫助的,他都將其視為一種人情,要用適當?shù)姆绞接枰曰貓蟆?993年孫先生去韓國任教期間,天津家里各種信件,以及托人把孫先生需要的生活物品帶到韓國等事務都由我代勞。這本來也都是些舉手之勞的份內之事,但孫先生卻將其視為重重的人情。回國時特地從韓國專門為我?guī)Щ貋硪粋€當時在中國大陸還是稀缺之物的電飯煲。我們夫婦是卻之不恭,但實在又是受之有愧。2005年我買車開車之后,跟孫先生說如果需要用車不要客氣。孫先生往往也是遇到重要事情才肯開口。比如有幾次有國外重要客人來訪,像美國著名漢學家康大維教授來北京訪學交流,專程從北京來天津拜訪孫先生。孫先生請我開車陪同他和康大維教授游覽天津市容。這實際上也是給我提供了和國外漢學家交往溝通的機會。2010年暑假,孫先生的兩個女兒都從國外回來探親,全家難得團聚,很想一起游玩一下。于是要我開車帶全家游覽了天津市容。這點小事做完后,孫先生全家還特地設宴款待我和一起幫忙的張培鋒師弟。2015年暑假,我們夫婦應邀赴日本愛知大學講學并參加該??鬃訉W院成立10周年紀念活動。孫先生得知后主動與在日本京都的大女兒聯(lián)系,要她為我提供一些在日期間的幫助。這些事情雖然不大,但孫先生對晚輩無微不至的關心和情誼,讓人難以忘記,難以言表。
我認為,一位學術上取得杰出成就的學者,必然有其人格力量的支撐。正是這種杰出人格力量的支撐,才無論是應對人生重大事件,還是面對日常生活瑣事,都能夠淡泊寧靜,嚴以律己,寬以待人,能夠從人生境界上來把握自己,并影響別人,所以完全擔得起“人格如?!边@個提法。也正是從這個意義上,我覺得孫先生不僅是我個人學術和人生方面的導師,也應該是很多年輕人的人生楷模。孫先生在學術上取得那樣的成就,是跟人格上的這種境界和操守分不開的。就在幾天前,孫先生在悼念傅璇琮先生逝世的文章中提到,越是在學術窳敗的年代,傅璇琮先生的人格也就愈顯珍貴。我以為,這句話同樣可以用在孫先生身上。正是傅璇琮先生、孫昌武先生等一批用人格實踐其學問的學者的存在,才證明了中國當代部分文人在窳敗的學術和社會環(huán)境下,還仍然堅守一份淡泊明志,寧靜致遠的人生境界,給學術史留下一絲希望的光亮。
寧稼雨(1954-),男,文學博士,南開大學文學院教授(天津 300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