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覃壽娟
賞析《憶淮河之三:南灣湖》
※ 覃壽娟
《憶淮河之三:南灣湖》這首詩歌,通過作者回憶自己醉心于南灣湖神奇的感染力和純潔的美之中,從而到達靈魂上的最高洗滌,不僅表達了作者對南灣湖發(fā)自真心的熱烈的熱愛與懷念之情,還表現(xiàn)出作者對現(xiàn)世間的一切污濁的厭棄,表現(xiàn)了作者渴望回歸自我本真的愿望和向往大自然懷抱的期許。
下面我分別五個方面來賞析。
首先,從表現(xiàn)手法上賞析,開頭和結(jié)尾四句為全詩最妙。開頭“這個湖跳到我手心上的時候/我的手沒有濕,心卻濕了”,一個“跳”字將南灣湖寫活了,運用了擬人的藝術(shù)手法,給人一種靈動、突然之感,南灣湖的美妙,以瞬間的剎那碰觸到作者心中那根最柔軟的心弦,以使作者“我的手沒濕/心卻濕了”,而此句巧妙地運用了通感手法,虛實結(jié)合,說明南灣湖給了作者一個很大的震撼,直擊靈魂最深處。最后兩句“這一刻,所有的渾濁一起下沉/唯有靈魂上升”,這兩句放在全詩的結(jié)尾,不僅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還升華了全詩的主題思想和凸顯了作者的人生境界。在這句詩里,有著鮮明而深刻的“對比”和“象征意味”。面對打濕了作者的心的南灣湖,作者心靈的煩躁、困擾、焦慮、迷茫等一切“亂耳”“勞形”的“渾濁”都被南灣湖的純凈、空靈所洗滌殆盡;而作者在忘掉了、拜托了身形的拖累之后,心靈得以放松,靈魂得以升華,此時,作者的心靈世界是自由而逍遙的。此處的“渾濁”象征著世俗的勞身累心的凡塵俗事,而后者的“靈魂上升”則象征著人在擺脫身形之累后的一種自由自在的、無拘無束的、心靈得以洗滌、靈魂得以解放的一種輕松的心靈狀態(tài)。讀完最后一句“唯有靈魂上升”,還給人一種言有盡而意無窮的審美感受,其中的余韻和深意仍如一首歌曲似的余音繚繞,給人無窮的想象、思考和品位的空間。妙也,妙哉!
其次,從詞語的搭配和意象的組合來賞析,《南灣湖》里的“清”是“清得喘不過氣”的,“白鰱”是“自由的不能再自由”地,“漣漪”是“總也扯不斷的”,“水珠”是“舞動得不能再嫵媚”的。此時的南湖灣里的一切事物在作者看來都是處于一種極致化、夸張化的狀態(tài),同時,作者也賦予了“清”、“白鰱”、“漣漪”、“水珠”以生命與活力,這樣的一組意象的神奇組合,呈現(xiàn)在讀者眼前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畫面:清水里游著白鰱,泛起圈圈漣漪,激起幾顆水珠,真謂“味金鐘之詩,詩中有畫”。這里的畫面是動態(tài)的,以襯托第三節(jié)中作者的“靜默”,以動襯靜,動靜結(jié)合,對比鮮明而奇妙不已。再如:第三節(jié)中“氤氳著潔白”、“灑滿靜寂”,詞語搭配打破常規(guī)的現(xiàn)代漢語的語法規(guī)范,極具創(chuàng)新性和新穎性。作者似乎處于一個人間仙境,云霧繚繞,一片靜寂。“呼吸里灑滿銀色的靜寂”一句用得特別好,說明此時作者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南灣湖的清新空氣,感覺一切都是那么地和諧美滿。
再次,從色彩的搭配上來賞析,此作中大量地運用顏色字,如“白鰱”、“清水”、“天玄”(深藍而近于黑的顏色)、“地黃”、“潔白”、“銀色”等,顏色字的運用,使得整首詩的整體色調(diào)都有了生氣。其實,還可以將它們分為兩類,“天玄”和“地玄”為一類,剩下的為一類。前者是渾濁的,呼應(yīng)最后一節(jié)的那句“所有的渾濁一起下沉”,后者屬于美好純潔的,呼應(yīng)那句“唯有靈魂上升”。
還有,從結(jié)構(gòu)方面來看,本詩的結(jié)構(gòu)非常地清晰而短小,共四節(jié),為“總——分”結(jié)構(gòu)。有三個“這一刻”,從第一個“這一刻”發(fā)展到最后一個“這一刻”,作者的感情狀態(tài)也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化:激動不已——靜默無聲——靈魂上升,層層遞進,層層深入,直逼靈魂最深處。
最后,我想從美學(xué)角度來賞析,作者就是審美主體,南灣湖就是審美客體,而作者正陶醉于南灣湖的旖旎景色就是在進行一項典型的審美活動。因為在觀賞南灣湖的過程中,作者拋棄了日常生活的那種實用、占有與功利心態(tài),只是純粹地以一個自由人的身份、站在觀賞的一邊進行的審美活動。如果按照美學(xué)中對審美主客體之間的關(guān)系分為三個層次:靜觀關(guān)系、對話關(guān)系、存在關(guān)系來說,那么,作者與南灣湖之間的關(guān)系就處于最高層次的“存在關(guān)系”。當(dāng)作者看到南灣湖的時候,“不能放歌”、“不能歡呼”、“不能言說”、“不能抒情”,只是靜靜地站在南灣湖的面前,忘記天地,忘記自我,“所有的渾濁一起下沉,唯有靈魂上升”,這時候,作者與南灣湖是一種圓融的關(guān)系,隨著審美活動的進一步展開,作者從南灣湖身上發(fā)現(xiàn)了自身存在的意義,從而忘我地投入到“存在”或“道”境之中。在這種情況下,作者與南灣湖之間不再有間隔與分離,而是進入到一個物我不分、人和南灣湖渾然一體的境界。這種狀態(tài),莊子稱之為“坐忘”,西方美學(xué)家杜夫海納則稱之為主體的“非現(xiàn)實化”。在這里,南灣湖生動逼真地向作者展現(xiàn)出其獨特的氣韻和神貌,而作者也超越了主客二分的思維模式,甚至也超越了自己狹隘片面的生命狀態(tài),以至“所有的渾濁一起下沉,唯有靈魂上升”最高的存在關(guān)系。
全詩最后兩句“所有的渾濁一起下沉/唯有靈魂上升”,其實表達了世人一個普遍的愿望,這是一個美好的人生理想的人生狀態(tài)。但活在紅塵中的我們不可能時時處于這樣的狀態(tài)中,但是,我們可以努力做到越來越接近它,駕著人生之舟,駛向自己靈魂的最真處、最純處,每天都能遇到最美的自己。
這個湖跳到我手心上的時候
我的手沒有濕,心卻濕了
這一刻
我不能放歌,就讓那清得喘不過氣的清去放歌
我不能歡呼,就讓那自由得不能再自由的白鰱去歡呼
甚至,我不能言說,就讓那總也扯不斷的漣漪去言說
我也不能抒情,就讓那舞動得不能再嫵媚的水珠去抒情
這一刻,就讓我靜默無聲地站在你面前
讓我忘記天玄地黃,忘記我自己
讓我的周遭氤氳著潔白
呼吸里灑滿銀色的靜寂
這一刻,所有的渾濁一起下沉
唯有靈魂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