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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洛斯街》中酷兒形象的解讀

2016-12-17 06:27:48甘振翎
關(guān)鍵詞:種族

甘振翎

(福州大學跨文化話語研究中心, 福建福州 35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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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洛斯街》中酷兒形象的解讀

甘振翎

(福州大學跨文化話語研究中心, 福建福州350116)

摘要:《納洛斯街》是美國黑人女作家安·佩特里于二戰(zhàn)后出版的一部關(guān)于種族與性相的相互聯(lián)系以及自由與欲望之間的界限的警示小說。小說中酷兒種族融合主義者形象的隱晦刻畫,表達了佩特里對美國20世紀50年代的種族政治與性政治,尤其是這個時期傳統(tǒng)的種族、家庭和性別身份認定的保守懷舊思想的批判,以及她為戰(zhàn)后美國社會的變革而敲響的警鐘。在“酷兒批評”的視域下解讀這個白人酷兒種族融合主義者的形象,有助于進一步挖掘該小說的內(nèi)涵,并展示美國戰(zhàn)后初期種族、性別和性相的文化實質(zhì)。

關(guān)鍵詞:酷兒形象; 《納洛斯街》; 種族; 性別; 性相

安·佩特里(Ann Petry)是美國第一位黑人女性暢銷小說家,成名于20世紀美國黑人文學的反抗高潮之中?!都{洛斯街》(TheNarrows,1953)是佩特里眾多作品中最為復雜且最有深度的一部小說,但是由于該小說多層次的主題和內(nèi)涵的諸多不確定性,以及它所涉及的跨界關(guān)系和同性戀等敏感話題,它并沒有像佩特里的處女作《大街》(The Street,1946)[1]那樣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而如曇花一現(xiàn)般轉(zhuǎn)瞬即被籠罩在賴特(Richard Wright)等抗議派黑人作家的自然主義作品的陰影之下。

近年來,隨著國外文學界對美國黑人女性文學研究的升溫,佩特里的“無種族界定性”特征和實驗性的創(chuàng)作手法愈發(fā)引人注目。但是,其代表作《納洛斯街》中的跨種族婚戀關(guān)系和白人酷兒形象等敏感話題依然鮮有評述。實際上,這部小說對美國戰(zhàn)后性狀態(tài)有著深刻的描述,也揭示了20世紀中期美國種族關(guān)系和同性戀等一系列非常態(tài)性問題,但這一點尚未得到學界足夠的重視。因此,本文試圖透過小說中對白人酷兒種族融合主義者形象的隱晦刻畫,來剖析這部彌漫著作者對美國戰(zhàn)后種族關(guān)系和跨界同性戀現(xiàn)象的憂慮的黑人女性小說,以求在酷兒批評的視域中得到一個新的認識。

一、何謂酷兒且為何解讀

“酷兒”是由英文“Queer”音譯而來的,原是西方主流文化對同性戀的貶稱,有“怪異”之意。自從20世紀80年代末以來,伴隨著酷兒理論的形成與發(fā)展,“酷兒”成為一個開放的反歸類的“類別”,既包括男同性戀、女同性戀和雙性戀的立場,也包括所有其他潛在的、不可歸類的非常態(tài)立場?!翱醿豪碚摬皇侵改撤N特定的理論,而是多種跨學科理論的綜合,它來自史學、社會學、文學等多種學科?!盵2]它主張把同性戀看作是一種文化現(xiàn)象來加以研究。與女權(quán)主義文學批評的策略一致,酷兒理論家們也試圖從“酷兒”出發(fā),以性別視角重讀和重建經(jīng)典文學作品。作為一個包容性很強的理論術(shù)語,酷兒批評傾向于從一個非常態(tài)視角來解讀文本的任何片段,不但包括對“酷兒文本”或“酷兒性”文化現(xiàn)象進行批評解析,還包括“對異性戀思維所看不到的主流經(jīng)典作品中的酷兒影跡與另類潛能的披露和挖掘”[3]。從酷兒的視角重新解讀經(jīng)典作品,往往能給讀者帶來意想不到的啟迪和洞見,從而增加作品欣賞或閱讀的維度。

《納洛斯街》問世于美國二戰(zhàn)后的文化重建時期。由于當時新聞媒介的誤導和理性分析的缺失,美國民眾對同性戀產(chǎn)生了一種避之唯恐不及的“紫色恐慌”(The Lavender Scare),并對同性戀問題普遍采取一種強制性的沉默態(tài)度。許多作家與文學評論家認為有關(guān)同性戀的描寫偏離了文學創(chuàng)作的目的,因為他們不應該“忽略全世界人民所面臨的嚴重問題”而去描述一些次要的話題,如“吸毒、同性戀、亂倫和離婚”。[4]格里克斯伯格(Charles Glicksberg)還堅決反對把種族問題和同性戀問題相提并論,他認為“同性戀”是種族問題之外的一個次要問題,把這兩者結(jié)合在一起是對小說藝術(shù)的濫用。[5]但是,勇于探索種族關(guān)系和性身份多樣性的安·佩特里毅然冒著被譴責的危險,在《納洛斯街》的跨族裔戀情的主線之上,點綴了一個白人種族融合主義者的酷兒形象,在考量種族與性相(sexuality)的相互作用的同時,探索自由與欲望之間的界限。她把跨族裔戀情和更大范圍的性壓抑相聯(lián)系,在肯定異性戀和同性戀這兩極的相互依存的同時,把讀者的注意力引向具體的黑人個體的性壓抑狀態(tài),并在普遍意義上的酷兒行為之間進行滑移,其中包括它們都被視為變態(tài)行為的歷史。雖然有些評論家如內(nèi)莉·麥凱(Nellie McKay Y)等已經(jīng)注意到《納洛斯街》中黑人女性人物截然不同的女性特征,以及男女主人公黑白跨族裔戀情的危險,但是甚少有人關(guān)注到文本中有關(guān)白人酷兒行為的書寫及其內(nèi)涵。

在文化重塑和種族大融合時期,白人酷兒形象通常是以跨族裔的同性戀形象存在,從而形成一種令人費解的原型。因為他們的存在既有助于種族融合的加速,又阻礙了種族融合的進程。酷兒邊緣人物與種族融合主義者結(jié)合為一體的形象的產(chǎn)生,與戰(zhàn)后美國民眾對于性和種族融合的沖動,以及他們對于家庭、種族和性欲望的焦慮是密不可分且不容忽視的。

那么,這種既是酷兒又是種族融合主義者的形象是如何以一個糅雜著性異常、種族入侵和家庭威脅等因素的形象而存在?在酷兒批評的視角下,對《納洛斯街》中白人酷兒種族融合主義者形象的解讀,將從一個非常態(tài)的視角揭開《納洛斯街》的神秘面紗,為讀者展示該作品是如何打破同性戀和異性戀的二元對立,并使之與種族問題相融合,引領讀者進一步理解美國戰(zhàn)后初期種族、性別和性相的文化實質(zhì),從而更加充分地再現(xiàn)人類性相的動態(tài)范疇,擴大讀者的欣賞視野。

二、酷兒問題與種族身份的聯(lián)系

“同性戀”是美國戰(zhàn)后恐怖時期的一個令人談虎色變的話題,它被視為一種變態(tài)行為,一種邊緣化的反?,F(xiàn)象,甚至是一種犯罪。在當時的流行電影和時尚雜志中,常常能看出美國民眾對于頻現(xiàn)在白人中產(chǎn)階級男性身上的同性戀問題的焦慮與恐慌,許多心理學或法制期刊還羅列出這種所謂的“性威脅”的癥狀、原因和治療方法。美國歷史學家弗萊德曼(Estelle Freedman)認為,當時為同性戀者創(chuàng)建的 “性欲性精神變態(tài)者”(sexual psychopath)的概念,是為了“在異性戀和同性戀之間劃分一個明顯的界限,并把后者標注為‘針對兒童的暴力性騷擾者’(violent child molesters)”[6]。美國心理治療師和精神病學家卡普曼(Benjamin Karpman)則更傾向于“性欲倒錯者”(paraphiliac)的說法,他認為這些性欲倒錯者異于常人之處在于,他們擁有一種“強迫性的、無法滿足的、不間斷的、激烈的”性沖動,以至于無法過正常人的生活。[7]卡普曼的分析在當時是超前的,因為他認為同性戀、露體癖、異裝癖等怪異的行為必須通過心理治療而不是通過法律手段來處理,“法律無法阻止,糾正或中斷這些性犯罪的行為”[8]??ㄆ章难芯拷Y(jié)論雖然并不完全正確,但他認為同性戀是一種病,需要的是藥物的關(guān)注而不是社會恐慌,他的結(jié)論有助于美國主流文化關(guān)注人們的性相差異。

隨著越來越多的同性戀關(guān)系的公開和種族融合機構(gòu)的出現(xiàn),越來越多的美國人開始關(guān)注戰(zhàn)后發(fā)展變化中的美國社會的非常態(tài)性問題。在20世紀50年代的流行報刊中,讀者可以看到關(guān)于同性戀行為、跨族裔性丑聞和非裔美國青少年的性行為變化的激烈討論,穿插著有關(guān)種族融合主題的圖片,如跨族裔戀人的結(jié)婚照和多種族參與的夏令營等。其中美國黑人對這些問題的關(guān)注,可以從新聞報紙的相關(guān)文章中窺見一斑?!栋⒛匪固氐ば侣劇吩鴮啄返貐^(qū)居民進行民意調(diào)查并投票,了解他們是否同意“只要不違背法律、不騷擾他人,同性戀就只是個私人問題”[9]的觀點。調(diào)查結(jié)果是眾說紛紜,有的認為必須對同性戀者采取強制性的治療,有的認為美國社會必須對這些受性異常行為困擾的人表示關(guān)愛,有的則認為同性戀是個正常的現(xiàn)象,早已融入美國的社會文化等,可見哈雷姆地區(qū)居民對待同性戀等非常態(tài)性立場的態(tài)度已有所緩和。

但是,美國二戰(zhàn)后的歷史研究似乎忽略了美國黑人對這些社會身份變化的反應。美國評論界對于同性戀的研究傾向于聚焦城市,指向白人文化,如昌西(George Chauncey)的《紐約同性戀》(Gay New York,1995)和德米里歐(John D’Emilio)的《同性戀威脅:冷戰(zhàn)時期美國的性政治》(The Homosexual Menace: The Politics of sexuality in Cold War America,1989)。他們對于美國戰(zhàn)后同性戀歷史的描述,沒有提及美國鄉(xiāng)村小鎮(zhèn)中同性戀等非常態(tài)立場,以及其對黑人的影響,也沒有注意到種族融合和跨種族文化的快速發(fā)展是如何構(gòu)筑美國戰(zhàn)后的同性戀文化,同時還忽略了男性氣質(zhì)(masculinity)的種族維度。因此,《納洛斯街》的非凡之處在于,它對二戰(zhàn)后的一個美國黑人小鎮(zhèn)的種族性別認定與態(tài)度的區(qū)域性差異的關(guān)注。小說對小鎮(zhèn)中黑人生活的細致描述,生動再現(xiàn)了美國戰(zhàn)后初期新英格蘭的階級問題、性狀態(tài)和種族界限。

懷廷(Fredrick whiting)在評論諾曼·梅勒(Norman Mailer)的《白色黑人》(White Negro,1957)時認為:“美國戰(zhàn)后的國內(nèi)小說,無論是扎根于種族融合主義還是遏制主義理念,都在回避同性戀關(guān)系?!盵10]但是在《納洛斯街》中,美國戰(zhàn)后種族身份的建立卻是構(gòu)筑在跨族裔戀情、同性戀和非傳統(tǒng)性取向等跨界的酷兒行為之上,從而顛覆了懷廷的論斷。佩特里實驗性地探討了白種人的跨界酷兒欲望和心理,打破了美國黑人抗議小說的局限性和種族偏狹性,也打破了美國戰(zhàn)后性問題的歷史沉默,從而解構(gòu)了主流歷史中有關(guān)美國戰(zhàn)后性狀態(tài)的單一陳述。

三、逾越族裔與性別界限的酷兒欲望

《納洛斯街》的主線是,美國北部新英格蘭小鎮(zhèn)中黑人青年林克與白人家族產(chǎn)業(yè)女繼承人卡米羅之間的跨族裔戀情糾葛與悲劇。佩特里從黑人女性的獨特視角出發(fā),巧妙地利用跨族裔戀情這個棘手問題來深層挖掘美國戰(zhàn)后時期的陰暗面,而她對白人配角瓦爾基爾的酷兒行為的隱晦描述,則從側(cè)面揭示了美國關(guān)于性異常的流行話語中隱藏著的一個處于沉默狀態(tài)而未被言說的種族成分。

瓦爾基爾這個人物,出現(xiàn)在小說接近尾聲時林克對往事的回憶之中。12歲的林克在養(yǎng)母艾比的堅持下,到住在小鎮(zhèn)邊緣的一對古怪的白人夫婦家打零工,因為艾比堅信“每個男孩都必須知道如何保持一個家的整潔”[11]。但是,林克并沒有像艾比所期望的那樣,在打工的過程中體會責任感,而是見識了瓦爾基爾夫婦波西米亞式的無節(jié)制生活作風,還受到同性戀或是戀童癖的威脅。

這對白人夫婦喜歡穿著泳衣并排躺在室外河灘上享受日光浴,不過,瓦爾基爾先生總是對其夫人視若罔聞而對林克興趣盎然。夫人在一次家庭茶會上,讓林克穿著顏色怪異的絲薄面料的日式和服,瓦爾基爾先生就一直微笑著欣賞林克并當面夸獎這種裝扮:“太太真是個天才。我從沒想到日式和服有這么吸引人。”[12]自此,瓦爾基爾常常突然出現(xiàn)在廚房,斜倚在門上或躺在廚房躺椅上盯著穿和服的林克。有一天,林克剛到,瓦爾基爾就從河灘上過來和他打招呼,并邀請他到河灘上小憩。夫人表示反對,瓦爾基爾充耳不聞,還玩世不恭地對林克說:“如果你姿勢正確的話這河邊的巖石還是很不錯的床鋪哦?!盵13]

夫人的勸阻似乎暗示了瓦爾基爾對林克的盛情邀請背后所隱藏的越界欲望,而瓦爾基爾的一意孤行則體現(xiàn)了他對夫人所代表的傳統(tǒng)性規(guī)范的挑釁和對黑人少年的戲弄。顯然,在瓦爾基爾的眼里,這位在家里穿著和服忙碌著家務的黑人少年是個理想的獵奇對象,他可以被扮裝成女人,甚至是卑躬屈膝的日本藝妓。

根據(jù)酷兒理論家巴特勒(Judith Butler)的說法,扮裝顛覆了性別的表現(xiàn)方式,以及那種認為存在著某種真實的性別身份的看法,因為“通過性別模仿,扮裝暗中暴露了性別結(jié)構(gòu)本身的模仿特性和偶然性特質(zhì)”[14]。扮裝向我們提示了存在于性屬與表演、性屬與性別以及性別與表演之間的不一致性,并且扮裝并不是對某個原有之物的模仿,而是對相信存在一個原有之物這一觀念的戲仿。因此,被扮裝成日本藝妓的林克,是瓦爾基爾夫婦對既能家務勞作又能提供色欲享受的日本藝妓形象的戲仿之作。這一戲仿并不能存在于異性戀的規(guī)范之外,也沒有和異性戀規(guī)范完全對立。相反,這些戲仿之作以及與此相關(guān)的各種性別符碼都來自于支配性霸權(quán)文化。在這個由黑人少年扮裝成的惟妙惟肖但又充滿嘲諷的日本藝妓形象中,我們看到的是,主流文化所界定的女性特質(zhì)被暴露為一種無涉本質(zhì)的、可以學習和模仿的演出。這些被表演的東西“掩蓋——如果不是否認了那些一直就是隱晦、下意識和不可表演的東西”[15]。不過,林克并不是自主地穿上日本藝妓和服的,而是被迫的。他的被動扮裝可以理解為,瓦爾基爾夫婦種族融合思想的沖動乃至于極端的反應,也可以看作是他們對黑人男子的“男性氣質(zhì)”的否定,從而暴露了他們固有的種族歧視思想和男權(quán)主義。因為在同性戀戀人異性戀角色的扮演中,更年輕且更加溫順的或更加“女子氣”的成員常常受到鄙視,這種鄙視的真正來源是男權(quán)制現(xiàn)狀,而不是什么固有的同性戀關(guān)系。[16]瓦爾基爾夫婦通過對林克的扮裝,不但滿足了他們的種族霸權(quán)意識,還滿足了瓦爾基爾先生的同性戀或雙性戀甚至是戀童癖的非常態(tài)酷兒欲望。瓦爾基爾在打破白人、黑人和黃種人的種族界限的同時,還挑戰(zhàn)了異性戀霸權(quán)以及傳統(tǒng)的性別規(guī)范。

四、種族融合主義者的酷兒形象

關(guān)于同性戀的產(chǎn)生,美國戰(zhàn)后初期,占據(jù)非裔美國人期刊報紙主導地位的觀點認為,同性戀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它是精神方面的不平衡發(fā)展所致,其中環(huán)境包括低劣的住房條件、不完整的家庭、父親的缺失、成年人的誘惑以及街角的性誤導等,都被認為是造成同性戀的因素。因此,瓦爾基爾代表的正是一種對黑人青少年極具危害性的白人同性戀形象。他的酷兒行為對于失去父親的黑人孩子來說是個很大的威脅,足以誘使黑人少年走向種族觀念和性行為的異常,使他們面臨被引入同性戀歧途并失去種族真實感和社區(qū)歸屬感的危險。在這種文化氛圍的浸潤下,寡居的艾比一定也意識到,同性戀對林克可能帶來的毀滅性影響,但是瓦爾基爾的體面地位蒙蔽了她的雙眼。因此,當艾比聽說瓦爾基爾的行為不端時,她感到震驚且無法相信,因為在她的眼里,瓦爾基爾“風度翩翩且有教養(yǎng)”[17]。艾比一開始還不同意林克辭職,當艾比的女友弗蘭西斯告訴她“瓦爾基爾先生是一個不正常的人,他喜歡小男孩”[18]時,艾比還不明白,她認為喜歡小男孩也很正常;直到弗蘭西斯說“瓦爾基爾先生是個性變態(tài)(sexual pervert)”[19]時,艾比才如夢初醒。林克則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才逐漸領悟,這個曬得過度的白人先生對他的戲弄和邀請他到私人河灘休憩背后的跨界欲望。

當林克決定到瓦爾基爾家辭職時,夫人不在家。瓦爾基爾穿著卡其短褲踱進廚房,袒露著滿是金毛的胸膛和腿,“他的藍眼睛看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有活力”[20]。瓦爾基爾在廚房里喝了林克煮的咖啡,然后慢吞吞地告訴林克說,“太太要下午遲些時候才會回來”。然后,他突然變得更加溫柔懶散,他夸獎林克是個很帥的男孩并把手放在了林克的胳膊上。瓦爾基爾的手讓林克首先想到的是,他所崇拜的黑人酒吧老板比爾·胡德的手,溫暖、干凈、指甲修剪整齊且皮膚保養(yǎng)的很好。但是瓦爾基爾白色的皮膚和他手臂上的金毛讓林克感到反感以至于想要躲開。“他站在那兒,一半是被吸引,一半是恐懼、還有好奇,——不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事要怎么做?!盵21]瓦爾基爾對林克的贊美和熱情以及非常態(tài)欲望,讓12歲的林克感到迷惑。林克突然想起酒吧廚師曾告誡他,“如果男人開始對你甜言蜜語時你得馬上逃走”[22]。于是,當瓦爾基爾長滿金毛的手臂伸向林克的胳膊時,林克意識到了某種危險,他迅速地跑走了,再也不愿意回頭。

就關(guān)系而言,無論瓦爾基爾先生對于林克的親近欲望是出于對黑人膚色的艷羨、是男性的同性戀欲望還是一個心理變態(tài)者對于未成年男子的狎昵癖,其背后都掩藏著一個巨大的想象與闡釋的空間。所有這些令主流意識形態(tài)感到不適的“變態(tài)”舉止和欲望,都是主流話語所無法再現(xiàn)或拒絕再現(xiàn)的東西。[23]瓦爾基爾的存在使得傳統(tǒng)種族融合主義者的形象復雜化。首先,他的身份具有一種不確定性。他是個住在黑人社區(qū)邊緣的白人,是一個跨越了種族和社會界限的“種族背叛者”(race traitor)或是一個被邊緣化的“白色黑人”(white negro)。他在種族和性問題上的反叛行為,以及他的非常態(tài)欲望威脅著黑人少年的性別和種族身份的認定。其次,瓦爾基爾所表現(xiàn)出來的酷兒關(guān)系的可能性,包括雙性戀、同性戀、跨族裔戀以及戀童癖等多種在性傾向方面,與主流文化和占統(tǒng)治地位的社會性別規(guī)范或性規(guī)范不符的形象,使他在這部小說中成為非傳統(tǒng)家庭結(jié)構(gòu)的中心。瓦爾基爾的身份令人難以抵制也無法歡迎;他的怪癖讓人們擔心,但是他的行為又有助于解構(gòu)有關(guān)家庭、社區(qū)和民族的傳統(tǒng)狹隘定義。

因此,瓦爾基爾的出現(xiàn)把讀者的注意力引向白人異性戀之外的異常欲望,引向美國戰(zhàn)后所要遏制的那些越界行為——跨族裔戀和同性戀?!翱缱逡嵝孕袨橥{著白人權(quán)威,因為它將影響到他們的下一代,而如果白人不能保證他們的后代是純種白人的話,白人統(tǒng)治的自然基礎將不再讓人信服?!盵24]而同性戀也威脅到白人假定的異性戀的穩(wěn)定性,因此也是被遏制的對象。佩特里將白人同性戀形象和一個跨族裔的戀童癖相結(jié)合,從而形成一種更加令人不安的復雜身份,這種跨族裔的酷兒欲望,既打破了美國戰(zhàn)后穩(wěn)定與遏制的神話,也顛覆了傳統(tǒng)的種族界限和性別身份認定。

此外,林克的創(chuàng)傷性記憶一方面暴露出艾比的天真幼稚,表現(xiàn)在她對白人的毫不設防和對白人中產(chǎn)階級的優(yōu)越性的無條件信任;另一方面揭示了跨族裔交流中的潛在危險、種族融合的威脅和對青少年進行保護的必要性。小說對于這段經(jīng)歷的書寫著墨不多,對瓦爾基爾的酷兒行為的描述也只言片語。但是戰(zhàn)后種族融合時期,美國黑人處境與黑白種族關(guān)系的復雜性在這些簡約的描述中被具象化。瓦爾基爾的存在,暗示了美國戰(zhàn)后同性戀越來越公開的趨勢。但是,不同于當時流行的心理學描述,佩特里在美國黑人的語境之下所呈現(xiàn)的非常態(tài)的性威脅,充滿了奴隸制殘余的性壓迫的特征。而且,不同于其他黑人作家有關(guān)于跨族裔性侵犯的敘述,佩特里筆下的受害者不是一個抵制白人雇主誘惑的黑人女子而是黑人少年。佩特里也不像賴特那樣,對他作品里時刻提防男女主人性騷擾的黑人主角進行嘲諷,而是用簡約隱晦的描述來避免荒謬的一笑而過的喜劇效果。[25]從而帶來了更深層次的警示意義,提醒民眾關(guān)注這種跨界性侵犯的危害性,及其對黑人青少年的影響。

由于美國戰(zhàn)后新興的社會文化規(guī)范強調(diào)了模范家庭模式中男性在家庭事務中的合作,林克從瓦爾基爾家的逃離,既是一種對種族身份的忠誠與捍衛(wèi)其性自主(sexual agency)的表現(xiàn),也是戰(zhàn)后美國黑人對白人霸權(quán)文化中的男人家居化的種族抗議行為。它表達了美國黑人對于家庭內(nèi)性取向模糊化和敗壞的男性氣質(zhì)的不安,也突出了性相的不穩(wěn)定性。林克最終并沒有因為他在瓦爾基爾家的遭遇而被同性戀化和白人化,而是成為一個“每個女子都可能愛上”的黑人“阿波羅”,并且時刻擔負著維護黑人種族自尊的重任。[26]林克在與固執(zhí)任性的卡米羅的交往過程中,處處表現(xiàn)出他的理性克制與正義感,從而顛覆了白人霸權(quán)文化中有關(guān)于黑人超強性欲的“強奸犯”原型,以及頹廢懦弱的刻板形象,解構(gòu)了黑人性相狀態(tài)的單一表現(xiàn)形式,重塑了黑人的男性陽剛氣質(zhì)。

五、結(jié)語

在《納洛斯街》中,無論是跨族裔戀情主線的悲劇收場,還是白人酷兒種族融合主義者對黑人少年的性威脅片段,都體現(xiàn)了佩特里對戰(zhàn)后美國社會問題的敏銳洞察力,以及她對種族融合政策的效果以及族裔間關(guān)系發(fā)展的擔憂??缱逡釕偾楹头浅B(tài)的性別認定在小說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正?;?,而性異常如同性戀和戀童癖等酷兒欲望,則被局限在白人男性配角之中,使得這些白人邊緣人物和原本屬于黑人性相的異常性和無節(jié)制的性欲相匹配。同性戀被置于“黑人民族性”的對立面,酷兒欲望與黑人群體相隔絕,從而打破了歷史上認為黑人所有性相都屬于異常的種族二元觀念,暴露出美國白人霸權(quán)文化對黑人種族身份進行性別認定的不可靠性,以及所有性別身份的不穩(wěn)定性。

種族融合主義者的酷兒形象,在美國社會中“模糊不清且讓人害怕的地位”[27],象征著戰(zhàn)后美國人對種族、性別和欲望的傳統(tǒng)定義的不滿。雖然佩特里對白人種族融合主義者的潛能表現(xiàn)出悲觀的態(tài)度,但她通過瓦爾基爾的酷兒形象的隱晦刻畫,表達了她對美國20世紀50年代的種族政治和性政治,尤其是這個時期對傳統(tǒng)的家庭和性別身份認定的保守懷舊思想的批判。因此,《納洛斯街》可以被看作是一部關(guān)于美國戰(zhàn)后社會變革的警示小說,它從對種族問題的一般性探討,上升到一個對社會、文化和政治經(jīng)濟的審視,為美國民眾敲響了警鐘,從而超越性地彌補了黑人抗議小說的缺憾與單一。

注釋:

[1] 安·佩特里的處女作《大街》(The Street)于1946年出版,成功塑造了一個具有鮮明個性且勇于反抗種族和性別的雙重壓迫的黑人女性人物形象,成為第一部銷售量超過150萬的美國黑人女性小說。

[2] 李銀河:《酷兒理論面面觀》,《國外社會科學》2002年第3期。

[3][23] 楊 潔:《酷兒理論與批評實踐》,北京: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11年,第122,133頁。

[4] Julian Mayfield, “Into the Mainstream and Oblivion”,inTheAmericanNegroWriterandHisRoots, New York: American Society of African Culture,1960, p.32.

[5] Charles Glicksberg, “Racial Attitudes in From Here to Eternity”,Phylon, vol.14, No.4(April 1953), p.389.

[6] Estelle Freedman,“Uncontrolled Desires:The Response to the Sexual Psychopath,1920-1960”, in Kathy Peiss and Christina Simmons(eds.),PassionandPower:SexualityinHistory, Philadelphia, PA:Temple University Press,1989, p.211.

[7][8] Benjamin Karpman, “The Sexual Psychopath”,JournalofCriminalLaw,Criminology,andPoliticalSciences, vol.42 ,no.2 (Feb 1951) ,pp.191, 194.

[9] Jesse Devore, “Singer says Many Men in Harlem Choirs Are Queer” ,AmsterdamNews, October 5,1957.

[10] Fredrick Whiting, “Stronger, Smarter, and Less Queer: The White Negro and Mailer’s Third man”,Women’sStudiesQuarterly, vol.33, no. 3/4 (Fall/Winter 2005), p.209.

[11][12][13][17] [18][19][20][21][22] [26] Ann Petry,TheNarrows,New York:Kensington Publishing Corp, 2008(orig. pub.1953) ,pp.392,392,392,396,395,395,393,394,394,172.

[14] Judith Butler,GenderTrouble:FeminismandSubversionofIdentity, New York: Routledge, 1990, p.137.

[15] Judith Butler,BodiesthatMatter;OntheDiscursivelimitsof"Sex" , New York: Routledge, 1993, p.95.

[16] 凱特·米利特:《性政治》,宋文偉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59頁。

[24] Richard Dyer, “The Matter of Whiteness”,White, New York:Routledge,1997, p.25.

[25] 賴特在1957年創(chuàng)作的廣播劇《無所不能的人》(Man of All Work)中,對因為找不到工作而男扮女裝成女傭且不得不在家中處處提防男女主人的性騷擾的黑人男主角進行了嘲諷。該劇具有很強的喜劇效果,卻無法引導聽眾關(guān)注跨族裔性騷擾的問題。

[27] James Baldwin, “Preservation of Innocence”,CollectedEssays,New York: Library of America,1998, p.595.

[責任編輯:石雪梅]

收稿日期:2015-11-25

基金項目:福州大學2014年度社科扶持基金資助項目“美國黑人女性文學中跨族裔‘姐妹情誼’的研究”(14SKF25)

作者簡介:甘振翎, 女, 福建屏南人, 福州大學跨文化話語研究中心副教授。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3321(2016)02-006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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