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田+杜春磊
摘 要 國家典籍博物館是依托于國家圖書館宏富館藏,以展示中國典籍、弘揚中華文化為宗旨的國家級博物館。開館以來,國家典籍博物館緊緊圍繞典籍文化,不斷創(chuàng)新典籍展陳理念,舉辦了大量的展覽及相關活動,在深度挖掘和弘揚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同時,也重視揭示開放包容、交流互鑒的絲綢之路精神。論文即梳理國家典籍博物館展覽所展示的典籍,來翻開千百年來中外文明互相交流借鑒的歷史。
關鍵詞 國家典籍博物館 展覽 典籍
分類號 G256
DOI 10.16810/j.cnki.1672-514X.2016.11.005
Abstract The National Museum of Classic Books is a national museum aimed at exhibiting Chinese classics and promoting Chinese culture based on the rich collections of National Library of China. Since its opening, the National Museum of Classic Books, with constantly innovative ideas, has held a large number of exhibitions and activities focusing on classics. While studying and promoting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it also carries forward the Silk Road spirit of openness and tolerance. This paper introduces the classics exhibited in the National Museum of Classic Books, so as to reveal the cultural exchange and mutual learning between Chinese and foreign civilization in thousands of years.
Keywords National Museum of Classic Books. Exhibition. Classics.
人類文明是多彩多姿的,文明因為多樣性才有了交流互鑒的價值。正如習近平同志指出:“中華文明是在中國大地上產(chǎn)生的文明,也是同其他文明不斷交流互鑒而形成的文明?!睌?shù)千年的歷史中,中華文明正是通過絲綢之路,不斷與亞洲、歐洲、非洲等各種文明,進行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方面的交流互鑒。在波瀾壯闊的文明交流互鑒過程中,記載中外文明的典籍發(fā)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早在戰(zhàn)國時期成書的《穆天子傳》,就記載了周穆王曾向西巡狩,基本循的是以后開通的絲綢之路南北大道,說明早在信史記載絲路南北線路之前,這條東西交往的道路就已經(jīng)存在了[1]。古希臘作家希羅多德在《歷史》一書中也記載了不少西方向東方不斷探索和交流的事跡。從司馬遷的《史記》中,我們可以看到張騫出使西域,打通絲綢之路這一偉大的“鑿空”壯舉;同時也可以感受到諸多異彩紛呈的域外文化。中世紀末的歐洲人熱衷讀《馬可波羅游記》,對遙遠的東方產(chǎn)生無比向往,從而刺激了新航路的開通,拓展了中外文明交流的路徑。我們梳理國家典籍博物館展覽所展示的典籍,來翻開千百年來中外文明互相交流借鑒的歷史。
1 國家典籍博物館
國家圖書館經(jīng)過一百多年的積累,典藏著280多萬冊件珍貴古籍特藏文獻。為了保護、利用好這些珍貴古籍,近些年來國家圖書館一是通過自建、合作建設等多種方式開展古籍數(shù)字化的工作,百分之九十的善本古籍已經(jīng)完成了數(shù)字化,網(wǎng)絡發(fā)布古籍10 975部。二是博物館化,在2012年成立了國家典籍博物館。其定位是以典籍文化為中心,圍繞典籍文化,不斷創(chuàng)新典籍展陳理念的活態(tài)化展陳平臺[2]。在深度挖掘和弘揚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同時,也重視揭示開放包容、交流互鑒的絲綢之路精神。2014年9月9日,國家典籍博物館在國家圖書館成立105周年之際正式運行,向全社會奉獻了一場場精彩的文化盛宴——善本古籍、金石拓片、敦煌遺書、名家手稿、樣式雷、輿圖、少數(shù)民族文字古籍、西文善本、中國古代典籍簡史等專題展覽。展覽展示的珍貴文物可以說幾乎貫穿中華典籍史,從最早的殷商甲骨、周代青銅銘文,到秦漢碑石拓片、魏晉南北朝唐五代敦煌遺書,再到宋元明清善本,最后到近現(xiàn)代的名家手稿,時代跨越三千余年。這些珍貴典籍既是悠久中華文明的歷史縮影,也有大量體現(xiàn)中外文明交流互鑒的例證。
2 國家典籍博物館舉辦的相關展覽
2.1 敦煌遺書——中外文明交流的見證
敦煌遺書指1900年在甘肅敦煌莫高窟發(fā)現(xiàn)的4至11世紀多種文字的寫本、印本和拓本文獻,總數(shù)約6萬件。季羨林先生曾指出:世界上歷史悠久、地域廣闊、自成體系、影響深遠的文化體系只有四個:中國、印度、希臘、伊斯蘭,再沒有第五個;而這四個文化體系匯流的地方只有一個,就是中國的敦煌和新疆地區(qū),再沒有第二個[3]。國家圖書館現(xiàn)藏敦煌文獻1.6萬余件,寫卷長度為世界之首,為此我們專門設立“敦煌遺書展”。
兩漢之際,佛教開始由印度經(jīng)西域傳入中國,經(jīng)長期傳播與發(fā)展,逐漸形成具有中國民族特色的中國佛教。敦煌不僅是佛教傳入通道上的重要節(jié)點,更是儒釋道三種文化不斷融合發(fā)展的地方。我們在現(xiàn)存敦煌遺書中,可以見到儒、釋、道各家經(jīng)典。敦煌遺書中佛教典籍占絕大部分,此次敦煌遺書展展出佛教經(jīng)典36件,其中《律藏初分》是國家圖書館所藏敦煌遺書中有明確紀年最早的一件,西涼建初十二年(417)抄寫于酒泉,后流傳到敦煌,最終封存于藏經(jīng)洞,是絲綢之路上佛教傳播的見證,在佛教史上具有重要意義。唐朝前期,由于統(tǒng)治者推崇老子,敦煌道教也一度興盛,設有開元觀、神泉觀、龍興觀等道觀,也抄寫了大量道教經(jīng)典。唐寫本《老子道德經(jīng)卷》就是魏晉南北朝以來道教徒傳習《道德經(jīng)》的主要文本。此外,我們還展出了《論語》《古文尚書傳》等重要的儒家經(jīng)典。
從敦煌遺書中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佛教不斷中國化的印跡?!斗馂樾耐跗兴_說頭陀經(jīng)》,為中國佛教禪宗系偽經(jīng)注疏,粟特人曾將該經(jīng)翻譯成粟特文,流傳到西域地區(qū),反映了中原佛教文化對西域佛教文化的影響。粟特人原是生活在中亞地區(qū)阿姆河與錫爾河之間澤拉夫珊河流域的古老民族,以其占據(jù)的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和善于經(jīng)商的特長,一直活躍在絲綢之路的貿(mào)易活動中,并在古代中西方文化交流史上扮演過重要角色。敦煌遺書中保存的大批疑偽經(jīng),它們反映了佛教中國化過程中的某一側(cè)面,從而對中國佛教研究具有重大意義,如《大方廣華嚴十惡品經(jīng)》在梁武帝提倡斷屠食素的背景下撰成,說明了漢傳佛教素食傳統(tǒng)的形成經(jīng)過;《高王觀世音經(jīng)》反映了觀世音信仰在中國的形成與流傳;《十王經(jīng)》反映了民間七七齋與十王信仰的結(jié)合。
佛教的傳播還帶來了別具一格的書籍裝幀形式。展出的《思益梵天所問經(jīng)四卷》為梵夾裝。敦煌漢文佛經(jīng)中梵夾裝雖多,但保存如此完好,且尚有夾板的,惟此一件。梵夾裝是伴隨著佛教一起從印度傳入中國的一種書籍裝幀形式,也是十九世紀中國引進西方書籍裝訂技術之前唯一一種從外國引入的書籍裝幀形式。
佛教在傳入中國后,不斷有高僧大德西行取經(jīng)。我們展出的《妙法蓮華經(jīng)卷二》,卷后就有乾德六年(968)西天取經(jīng)僧繼從科讀的題記。歸義軍時期,敦煌恢復了因安史之亂而中斷的與中原地區(qū)的聯(lián)系,包括繼從在內(nèi)的很多內(nèi)地僧人經(jīng)過敦煌前往印度求法取經(jīng),并在敦煌遺書中留下了寶貴的文獻資料,彌補了傳世典籍之不足,為研究中印文化交流提供了重要的資料。
敦煌遺書展覽中的《摩尼教經(jīng)典》,可以帶我們探尋一種在國內(nèi)早已消失的外來宗教——摩尼教。摩尼教,又稱明教,是三世紀中葉波斯人摩尼創(chuàng)立的宗教,4世紀至6世紀廣泛流行于中亞以及地中海一帶。武則天延載元年(694),波斯人拂多誕持《二宗經(jīng)》獻于武則天,標志著摩尼教在中原地區(qū)公開建寺傳教。開元二十年(732)七月,唐玄宗曾下詔:“摩尼法本是邪見,妄稱佛教,誑惑黎元,宜嚴加禁斷?!惫?、9世紀回鶻汗國將摩尼教奉為國教。安史之亂后,因回鶻自恃助唐平亂有功,其僧侶在回鶻汗廷的支持下,在中原地區(qū)興建寺院,四處傳教,盛行一時。會昌三年(843)遭唐武宗敕禁,此后摩尼教轉(zhuǎn)入民間,影響到唐以后的多次農(nóng)民運動。該件展品為唐代寫本,是摩尼教重要經(jīng)典,對于研究摩尼教及其在中國的演變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2.2 金石拓片——鐫刻在金石上的中外文明交流
金石是我國歷史上一種重要的文獻載體,歷代鑄刻的金石器物因時代久遠,現(xiàn)在很多已不存人間,存世的也多剝泐漫漶,中國特有的傳拓技法產(chǎn)物——拓本,卻能將其原始風貌惟妙惟肖地保存下來,同時也將鐫刻在金石上的中外文明交流歷史記錄下來。金石拓片展中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拓片,就生動講述了唐太宗貞觀年間(627—649)波斯傳教士阿羅本長途跋涉,自西域經(jīng)河西走廊來到京師長安,拜謁太宗,先后得到太宗、高宗尊崇,特別是高宗封其為鎮(zhèn)國大法主,敕令在全國各州建立景教寺,反映了景教在中國傳播的史實。
景教,即唐代正式傳入中國的基督教聶斯脫里派。《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的發(fā)現(xiàn)表明早在唐代基督教就已經(jīng)傳入中國,并在中國建寺傳教,更重要的一點是其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不斷融合。該碑碑文有景教經(jīng)典《尊經(jīng)》翻譯成中文的記載,而且碑文撰寫者景凈為漢文功底極其深厚的波斯傳教士,他善于引用儒釋道經(jīng)典和史書典故來闡述景教教義。碑上的花紋也有中西合璧的意思,碑額上部是吉祥云環(huán)繞的十字架,下部是典型的佛教蓮花,意在表現(xiàn)景教開的是中土佛教之“花”,結(jié)的是基督教之“果”。波斯醫(yī)學、西方慈善思想也隨景教一同傳入中國。
2.3 西文善本——見證東學西傳與西學東漸
當歐洲歷經(jīng)文藝復興、工業(yè)革命,發(fā)生翻天覆地變化的時候,中華文明依舊在原有軌道上持續(xù)發(fā)展,這段時間內(nèi)中西方文明一直都有互動,有東學西傳也有西學東漸。西文善本展展出的1670年阿姆斯特丹版《中國圖說》,通過傳教士在中國各地的旅行見聞,介紹了中國和亞洲其他地區(qū)的宗教信仰及人文與自然景物,該書在17、18世紀的歐洲極為暢銷。16-18世紀的“東學西傳”給歐洲思想界帶來了巨大而深刻的影響,中國儒家思想對法國啟蒙運動和德國古典哲學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4],當時西方將許多儒家典籍翻譯為西文。我們展出的1687年巴黎版《中國賢者孔子》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該書主要內(nèi)容是《孔子傳》,以及《大學》《中庸》和《論語》的譯文,是第一部比較完整地向西方介紹中國儒家思想的著作。還有展出的1730年圣彼得堡版《中國博覽》,書中包含《孔子傳》《大學》等拉丁文譯本,此書開俄國漢語語言學史之先河。
中國知識線和外國知識線相接觸,晉唐間的佛學為第一次,明末的歷算學便是第二次[5]。明末清初隨著傳教士的東來,西學逐漸傳入中國。這時中國的歷史文獻中出現(xiàn)了一批翻譯和介紹歐洲宗教、歷史、哲學、科學技術的漢文書籍,被稱之為“西學漢籍”[6]。波蘭天文學家哥白尼所著《天球運行論》,給人類的宇宙觀帶來了巨大的變革。我們展出的《天球運行論》,是1543年紐倫堡初版之后的拉丁文第二版,由西方來華傳教士帶到中國,后來傳教士羅雅谷在編纂《崇禎歷書》時曾引用參考。明末清初入華的意大利耶穌會教士利瑪竇,宣傳“學術傳教”,從歐洲帶來大量書籍,他說:“我們的書,盡管是用中國人所不懂的語言排印的,卻大受稱羨,因為書的裝訂不同尋常,而且鍍金美觀,在中國完全是新的東西?!盵7]這些全新的東西引起了中國部分士大夫注意,他們積極地與利瑪竇合作翻譯西方典籍。歐幾里得《原本》是歐洲數(shù)學的基礎,我們展出的《原本》,是1591年科隆版。明萬歷三十五年(1607)利瑪竇和徐光啟合譯了《原本》的前六卷(平面幾何學部分),取名《幾何原本》,為此書最早的漢譯本。該書中創(chuàng)造的許多數(shù)學概念,如點、線、面、平面、曲線、曲面、直角、鈍角、銳角等等,一直使用到今天。這些概念不僅在中國產(chǎn)生影響,還對周邊國家產(chǎn)生重要影響。日本學者杉本孜曾在《近代日中語言交流史序論》中指出:“現(xiàn)代日本的數(shù)學術語一般被認為是明治以后從歐洲學來的所謂洋算用語。但是,明清的漢籍對日本數(shù)學用語所作的貢獻是不能抹殺的?!盵8]
在西文善本展中,我們可以看到西文版《論各種工藝機械》與中文版《遠西奇器圖說錄最》的對照展出。1588年巴黎版《論各種工藝機械》介紹了195種機械,明代王徵與德籍耶穌會士鄧玉函合作,將此書“最切要、最簡便、最精妙”的實用器械部分譯成中文,編入《遠西奇器圖說錄最》卷三。以上這些展品都說明在明朝我們就已經(jīng)在積極學習西方的先進科技文化。
鴉片戰(zhàn)爭以來,中華民族陷入到深重的民族危機中,有識之士開始覺醒,主動向西方學習,收藏了大量西方典籍。在西文善本展中有梁啟超、袁同禮、徐志摩、巴金等名家收藏的西方典籍。近代隨著通商口岸的開放,租界使館的設立,西方的傳教士、商人、外交官紛紛來到中國,帶來大量西方圖籍。穆麟德、羅斯、普意雅藏書就是這類藏書的典型代表。
中外文化在藝術方面也有不少交流,清代的傳教士曾將西方的音樂帶到中國。德里格,意大利神父。他于康熙五十年(1711)抵達北京,曾擔任康熙宮廷樂師,參與編撰《律呂正義·續(xù)編》。我們展出了他的《德里格小提琴獨奏和通奏低音奏鳴曲》手稿被認為是傳入中國最早的歐洲音樂作品?!兜吕锔裥√崆侏氉嗪屯ㄗ嗟鸵糇帏Q曲》作為中西文化交流和友誼的重要見證,2002年李嵐清副總理訪問意大利時,曾將此書原樣復制,贈送給意大利總統(tǒng)錢皮。
2.4 樣式雷圖檔——皇家建筑中的東西方文明融合
明清之際,隨著耶穌會士到中國傳教,西方建筑藝術也傳入中國。乾隆年間,在郎世寧、蔣友仁等西方傳教士的參與下,借鑒西方的建筑樣式,在圓明園北端營建了西洋樓景觀。這標志著歐洲建筑與造園藝術首次引入中國皇居領域[9],也是歐洲與中國兩大建筑、園林體系結(jié)合的創(chuàng)造性嘗試,更是中西建筑藝術交流融合的見證。但遺憾的是,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中被英法聯(lián)軍燒毀,只剩殘垣斷壁,現(xiàn)在我們只能通過《圓明園地盤全圖》等樣式雷建筑圖檔,穿越時空,去體會百余年前“萬園之園”的盛況。圖檔中《中海仿俄館洋式樓立樣》也是展現(xiàn)中西建筑合璧的范例。
2.5 輿圖——描繪文明交流的軌跡
“天地有覆載之德,故謂天為蓋,謂地為輿?!彼怨糯硎敬蟮氐膱D畫被稱為輿圖。國家圖書館藏古代地圖達8000余種,無論是數(shù)量還是質(zhì)量,均在國內(nèi)外首屈一指。此次輿圖展覽以明清時期中文古舊地圖為主,兼具外文古舊地圖精品。通過這些內(nèi)涵豐富的各類地圖,我們可以了解中國古代輿圖的發(fā)展進程和中外交流的歷史軌跡,并進一步感悟輿圖在中華民族文化寶庫中所占的重要地位。大家對《馬可波羅游記》都十分熟悉。13世紀,意大利人馬可波羅從威尼斯出發(fā),途經(jīng)中東,最終到達東方最富有的國家—中國。他口述自己的東方見聞,被魯斯蒂凱洛·達·皮薩整理成《東方見聞錄》,即《馬可波羅游記》。該游記激起了歐洲人對東方的強烈好奇和向往,它對于歐洲人了解東方和新航路的開辟均有重要影響。我們展出的《馬可波羅旅行路線圖》是意大利人喬瓦尼·巴蒂斯塔·巴爾代利·博尼據(jù)該游記所載資料編制而成的。
15世紀,西方的航海冒險家用著中國傳去的指南針,揭開大航海時代序幕,開辟出新的文明交流通道。此后西方來華的傳教士也將西方先進的繪圖技術帶入中國。明末,“西學東傳第一師”意大利人利瑪竇在中國利用西方先進的制圖技術,以奧代理的《地圖大觀》為底本,參閱《大明一統(tǒng)志》《廣輿圖》等中文地理圖籍,并適應“天下唯中國為中”的天下觀,繪制了《坤輿萬國全圖》,這是當時世界上最詳細、最準確的世界地圖。我們展出的《坤輿萬國全圖》就是依據(jù)利瑪竇所繪地圖的摹本。
在《坤輿萬國全圖》的影響下,明末中國已經(jīng)有了較為全面和細致的世界地圖?!短煜戮胚叿忠叭僳E路程全圖》繪出了明代兩京十三省及世界各洲各國的大致形勢,并繪有三十六條未標注經(jīng)度的經(jīng)線,其他國家和地區(qū)的地理位置和輪廓基本準確。
2.6 名家譯稿——中外文化交流的重要媒介
中外文化交流少不了名家譯稿這一重要媒介。中古時代中外高僧大德將印度佛教經(jīng)典翻譯介紹到中國,中國文化也被以各種文字翻譯介紹到世界各地。鴉片戰(zhàn)爭后,中國社會發(fā)生劇烈變革,面對西方的堅船利炮,中國的知識分子開始覺醒,并積極開展學術、文化救國活動。清末譯界先驅(qū)嚴復、林紓、梁啟超等開啟了哲學、科技、政治、文學等多個學科的翻譯,隨后大量國外各門類的文化知識被翻譯介紹到中國。名家譯稿成為中外文化交流的傳播媒介,也是我們得以近距離感知中外文明交流的橋梁。
《神曲》是歐洲文藝復興時期最重要的作品之一,我們展出王維克翻譯《神曲》的手稿,是該作品在我國最早的散文譯本。歷史學家侯外廬翻譯的《資本論》原稿大部分毀于戰(zhàn)火,此次展出的《資本論》譯稿則是劫后僅存的珍貴文獻。此外,我們還展出了著名哲學家賀麟譯《黑格爾的小邏輯》手稿。近現(xiàn)代西方文學翻譯是社會影響最廣,受眾最多的門類。近代翻譯家、文學家林紓,一生著譯頗豐,翻譯小說達二百余種,被譽為“譯界之王”。我們展出了林紓與王慶通合譯的《風流孽冤》譯稿。20世紀初以來,俄羅斯與蘇聯(lián)文學被大量譯介到中國,從“黃金時代”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屠格涅夫、契訶夫,到蘇維埃文學著作。我們展出了耿濟之翻譯的陀斯妥耶夫斯基著的《白癡》;契訶夫著,焦菊隱譯的《契訶夫戲劇集》;伊凡諾夫著,戴望舒譯的《列寧和蘇維埃文學的誕生》;屠格涅夫著,豐子愷譯的《獵人日記》等手稿。這些蘇俄經(jīng)典作品,影響了中國幾代人的成長。
科學技術知識的翻譯在譯稿中占有相當大的分量,我們展出了本草學家和中國生藥學先驅(qū)趙燏黃編譯的《生藥學》等科學技術方面的譯稿。
2.7 絲路精神——開放包容 交流互鑒
習近平指出:“古代絲綢之路是一條貿(mào)易之路,更是一條友誼之路。在中華民族同其他民族的友好交往中,逐步形成了以和平合作、開放包容、互學互鑒、互利共贏為特征的絲綢之路精神?!苯趪覉D書館(國家古籍保護中心)舉辦了《民族記憶 精神家園——國家珍貴古籍特展》,并專門以典籍揭示絲綢之路上開放包容、交流互鑒的精神主題。
《史記·大宛列傳》是中國最早的域外地理專篇,詳細記載漢武帝時期張騫通西域的事跡。張騫出使西域發(fā)展了我國和中亞、西亞許多國家的友好關系,絲綢之路從此正式開辟。正是這種交流互鑒、互利共贏的精神基礎,使得絲綢之路不僅是東西方商業(yè)貿(mào)易之路,也是中國和亞歐非各國間政治往來、文化交流的通道。
我們展出的《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大唐西域記》,詳述了唐代玄奘法師沿絲綢之路西行取經(jīng),在中國和中亞、南亞各國間建起了一座交流互鑒、友好往來橋梁的事跡。兩漢之際,從絲綢之路傳入中國的印度佛教,不斷與中國本土文化相融合,不斷中國化,到六祖慧能法師《壇經(jīng)》的出現(xiàn),標志著佛教中國化的完成。佛教在完成本土化后,便開始沿著絲綢之路向西傳播,據(jù)學者研究,西夏文本和敦煌本《壇經(jīng)》來自于同一底本,西夏文《六祖壇經(jīng)》是中國禪宗思想向西傳播的重要證據(jù)。
唐天寶十年(751),唐軍與大食國軍隊戰(zhàn)于怛羅斯(今哈薩克斯坦境內(nèi)),唐軍敗績。杜佑族子杜環(huán),作為隨軍書記官參加怛羅斯戰(zhàn)役,被俘之后流離大食12年,遍游黑衣大食全境,并成為第一個到過非洲并有著作的中國人。寶應元年(762)搭乘商船回國,后根據(jù)親身經(jīng)歷和所見所聞撰成《經(jīng)行記》。惜原書久佚,唯杜佑在《通典》卷一百九十三《邊防典》引用此書,僅存1510字。《經(jīng)行記》翔實地記載了拔汗那國、康國、師子國、波斯國、碎葉、石國、大食等國歷史、地理、物產(chǎn)風俗等珍貴的原始資料?!督?jīng)行記》是中國記載伊斯蘭教的最早漢文典籍,杜環(huán)也成為第一位準確理解伊斯蘭教的中國人。杜環(huán)被俘期間正是伊斯蘭教“率土稟化,從之如流”的興盛和繁榮時期,他客觀準確地記錄了伊斯蘭教的信仰、禮拜、齋戒以及行為規(guī)范、飲食、衣飾、禁忌等教義、教法。杜環(huán)還記載了祆教、基督教、佛教的情況,這對研究世界宗教的演變發(fā)展和傳播交流提供了重要的史料。
早在秦漢時期,中國不僅開通了陸上絲綢之路,也開辟了海上絲綢之路。《漢書·地理志》翔實地記載了當時的航路。唐代義凈效法法顯、玄奘,赴印度求法,由廣州乘波斯舶赴印,后撰成《南海寄歸內(nèi)法傳》,記述了東南亞諸國的社會、文化情況,特別是佛教流行情況、教義、經(jīng)律等,同時記述了海上交通的航程、重要國家、港口等情況,是研究中外海上交通史和古代東南亞地區(qū)社會文化的珍貴資料。明代鄭和船隊前后七次下西洋,使中國與亞非各國之間的海上絲綢之路得以暢通,在航?;顒由线_到了當時世界航海事業(yè)的頂峰。馬歡曾經(jīng)三次隨鄭和下西洋,他撰寫《瀛涯勝覽》,將親身經(jīng)歷的航路、海潮、地理、政治、民俗、人物、文字、物產(chǎn)等情況記錄下來,成為研究鄭和以及明代中外交通歷史的第一手數(shù)據(jù),也是中外文明沿海上絲綢之路交流互鑒的見證。
隨著新航路的開辟,明清時期大批傳教士來華,成為中西方科技文化交流的主要推動者。康熙四十七年(1708),康熙皇帝親自主持并聘請西洋傳教士繪制地圖,用10年時間繪制了《皇輿全覽圖》。這是我國第一幅繪有經(jīng)緯線的全國地圖,康熙五十八年由朝廷使用西洋銅版印制?!痘瘦浫[圖》在中國地圖發(fā)展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自清中葉至中華民國初年國內(nèi)外出版的各種中國地圖基本上都淵源于此圖。
3 結(jié)語
國家典籍博物館以“傳承文明、服務社會”為宗旨,在運行近兩年的過程中,除首展外還積極推出了《我們的文字—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中的文字傳承》《三山五園文化—圓明園四十景》《冊府千華—珍貴古籍雕版特展》等一系列展覽,深度挖掘和弘揚中國傳統(tǒng)文化,并將古今中外文明交流成果展示出來。我們將汲取“國家珍貴古籍特展”成功的經(jīng)驗,策劃以典籍文獻為主體的“絲綢之路文化展”,在推進一帶一路戰(zhàn)略中更好發(fā)揮圖書館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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