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韻楳

（華東政法大學社會發(fā)展學院，上海 200000）

入贅婚，特色的文化分析

寇韻楳

（華東政法大學社會發(fā)展學院，上海 200000）

入贅婚是我國自古存在，區(qū)別于男娶女嫁的一種非正統(tǒng)婚姻模式，具有女娶男嫁、夫從妻居的特點。當代國內外學者基于不同的視角，在不同的田野點開展田野調查后得出許多結論。此文旨在梳理現(xiàn)有的國內學者的主流觀點，對有關入贅婚這一非正統(tǒng)婚姻模式的文獻做以綜述。

入贅婚；男娶女嫁；文獻綜述

在中國古代封建社會中，“三綱五常”被認為是統(tǒng)治者維持正常秩序不可或缺的規(guī)范，并在長期的封建強權統(tǒng)治下被大家內化為行為準則，封建宗法社會強調血緣關系，而夫妻關系正是血緣關系的基礎，于是“夫為妻綱”又被認為是“三綱”之始。由此，中國傳統(tǒng)的婚姻模式強調男子在婚姻關系中的絕對主導地位，較之于傳統(tǒng)婚姻模式，入贅婚就成了一種變異。

中國的入贅婚起源于何時說法不一，但能肯定的是，在中國古代封建傳統(tǒng)宗法社會中，這一與男娶女嫁的主流婚嫁形式相悖的非正統(tǒng)婚姻形式始終存在且延續(xù)至今。所謂入贅婚，一反男娶女嫁常態(tài)，以男子入贅于妻家作婿為主要特征，人們稱男子為入贅女婿，簡稱贅婿。入贅婚與傳統(tǒng)嫁娶婚相比，有以下幾點區(qū)別：（1）婚姻形式不同。傳統(tǒng)嫁娶婚是男娶女嫁，女子嫁入夫家，從夫而居；而入贅婚是女娶男嫁，男子入贅妻家，從婦而居。（2）婚姻條件不同。嫁娶婚嚴遵六禮，男主女從；入贅婚以女方需要為前提，女主男從。（3）婚姻地位不同。傳統(tǒng)嫁娶的婚姻關系中，以男權為本位，妻之權利依附于夫；而入贅婚中，以妻為主導，夫不再處于絕對主導地位，妻也不再依附于夫。（4）婚姻目的不同。嫁娶婚以為夫家傳宗接代為目的；入贅婚以為妻家傳宗接代為目的?？傮w來看，中國古代的入贅婚呈現(xiàn)出兩大特點：以男權為本位和以傳宗接代為核心。

新中國成立以后，社會環(huán)境風氣的改變以及政治制度和相關政策的改革，宗法制觀念被弱化，男女關系趨于平等，婚姻制度、婚姻習俗以及婚姻模式等都隨之發(fā)生變化，但入贅婚這一非正統(tǒng)婚姻模式仍然占比很低，資料顯示“1950年以后，傳統(tǒng)的父系家族制度和婚姻風俗發(fā)生了一些變化，但嫁娶婚在當前的中國農村仍占主導地位”，在全國范圍內，入贅婚占比極低，說明入贅婚依舊非婚姻模式的常態(tài)。

本文將從入贅婚的分類、成因及其作用這三個方面來對這一非常態(tài)婚姻形式做一簡單分析。

一、入贅婚的分類

中國少數(shù)民族眾多，不同民族的入贅婚習俗也各有不同，基于不同的判斷標準可以對入贅婚作出很多種分類，但有些分類性質相似，只是在當?shù)氐慕蟹ú煌?，現(xiàn)列出最為普遍的兩種分類。

（一）以女方的婚配次數(shù)不同分為留女招郎和寡婦招夫

留女招郎是指初婚女性的招贅婚姻，而且在這類入贅婚中，以父母為主，贅婿一般需要改姓女方姓，并承擔贍養(yǎng)老人、繼承家業(yè)的職責，如果女方還有未成年的姐妹兄弟，還要負責照顧直到其長大成人。寡婦招夫主要是因不幸喪夫，由于家族環(huán)境既不能守節(jié)又不忍心改嫁的婦女而招贅，贅婿在寡婦家中扮演著其前夫的角色，養(yǎng)育子女，贍養(yǎng)老人，承擔著一個家庭里兒子應該承擔的職責。

（二）以婚后居住形式不同分為互走婚、招郎轉婚和永久上門

互走婚中，男方入贅后不必改隨女方姓氏，婚姻雙方必須參加雙方家庭的生產(chǎn)和生活，男方也可帶女方回男方家庭居住，男女雙方地位比較平等。招郎轉婚中，男方上門后在女方家生活勞動一段時間，根據(jù)自身意愿，決定是否繼續(xù)留在女方家庭生活，子女也隨男方姓氏。男方是一家之主，擁有絕對權力。永久上門中，女子不出嫁，而男方完全“嫁入”女方家庭，必須改成女方姓氏，終身居住在女方家中，所生子女全部隨女方姓氏。女性是一家之主，掌握著家里事務的決策權。

二、入贅婚的成因

凡是婚姻關系，一定會涉及兩個人，但入贅婚這一違反常規(guī)的婚姻形式以女方為主導因素，所以要分析入贅婚的成因，主觀層面自然應從招贅者女方角度切入。而在我國入贅婚由于分布地區(qū)、聚居民族不同，有很強的地域特色，客觀層面原因也不容忽視。

（一）主觀層面

1.傳宗接代

中國傳統(tǒng)的男權宗法社會制度孕育的思想觀念里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偸菑娬{由男性來傳宗接代，繼承宗支。若一個家庭獨女無子，就存在后繼無人之患。為了傳宗接代，女方家庭便需要招女婿以延續(xù)香火，形式上是女方家招來了一個贅婿，但實質是男的因婚姻進入女方宗族，稱為女方家的兒子而非女婿。

2.補充勞動力的不足

中國多數(shù)農村地區(qū)自清中葉以后，都逐漸轉化為以農耕為主，以家庭為基本生產(chǎn)單位，以體力勞動為主要生產(chǎn)方式。男子成了家庭生產(chǎn)的主要勞動力，成為家庭經(jīng)濟支柱，而對于獨女無子或多女無子家庭來說，家庭力量單薄、缺少勞動力，通過招贅婿的方式招郎入贅，便補充了勞動力的不足。

3.養(yǎng)老

入贅婚多是有女無兒的家庭，而在中國人的傳統(tǒng)觀念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仍占主流，如女兒外嫁，父母將無法得到照顧，尤其在農村地區(qū)，男女勞動力水平又存在顯著差別，養(yǎng)老機構等福利設施不夠完善，老人的養(yǎng)老問題亟待解決，于是招郎入贅便成了不錯的選擇。

（二）客觀層面

1.人口的頻繁流動

入贅婚姻在少數(shù)民族中盛行，尤其在瑤族、壯族等民族更是經(jīng)久不衰，頻繁的人口流動帶來不同民族之間的思想交流和通婚，少數(shù)民族對于入贅婚的正常視角會使當?shù)貪h族農民越來越順理成章地接受入贅婚姻。反之，也不乏漢族地區(qū)因人口流動影響少數(shù)民族入贅婚的形成，如白馬藏族，正是因為走出村寨和漢族頻繁交往，才突破民族族群限制招贅漢族男性。

2.平等的男女關系

新中國成立后，男女平等的觀念逐漸深入人心，人們對于男女地位的覺悟不斷提高，贅婿不再像舊社會一樣飽受歧視，可以得到尊重，入贅后仍有一定的社會地位，男女共同承擔責任義務，風氣的轉變也為更多男性選擇入贅增加了可能。

3.傳統(tǒng)“孝”“德”觀念的影響

在中國，以“孝為中心，尊老愛幼”的家庭成員和諧關系倫理深入人心，中國是一個傳統(tǒng)的文明古國，更是一個注重倫理、注重孝道的社會，隨著我國優(yōu)生優(yōu)育政策的推廣，農村的核心家庭越來越多，在獨女無子或多女無子家庭里，女兒必然要承擔贍養(yǎng)父母的義務，選擇招郎入贅以方便照顧女方父母對于女兒來說便是個不錯的選擇。

三、入贅婚的作用

（一）提高人口素質，促進兩性平衡

首先入贅婚會帶來生育觀念的變革，養(yǎng)兒防老觀逐漸被瓦解，于是便會降低生育率，從而減輕人口增長對環(huán)境的壓力；其次，在許多地區(qū)，適齡兒童入學困難已成一大問題，低生育率便會間接減緩對教育資源的爭奪，進而為將來的就業(yè)和發(fā)展打下良好的基礎；最后，入贅婚這種婚姻模式會帶來兩性平衡的生育文化，有利于進一步促進男女關系的平等發(fā)展。

（二）促進家庭關系和諧

費孝通在《鄉(xiāng)土中國》里提出，中國農村是一個由地緣和血緣組成的“網(wǎng)”，并提出“差序格局”來解決中國人際關系。當原本毫無血緣關系的男女因為婚姻成為一家人時，婚姻不僅帶來了夫妻關系，其他關系也與“網(wǎng)”一起隨之而來，其中婆媳關系就很重要。而入贅婚巧妙地把婆媳關系轉化為母女關系，入贅男子在女方家的角色也由女婿轉變?yōu)閮鹤?，在彌補了女方家缺子遺憾的同時避免了許多因婆媳關系帶來的矛盾，促進了家庭關系的和諧發(fā)展。

（三）構建和諧性別文化

在中國傳統(tǒng)觀念的影響下，女性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勞動等領域處于弱勢，農村女性更是處于不利地位。男女性別不平等直接影響到人們的婚姻觀念、生育觀念和養(yǎng)老觀念，而入贅婚體現(xiàn)出更多的男女地位平等，共同商議家庭各項事務，這對于構建和諧性別文化，破除重男輕女的生育觀和養(yǎng)兒防老的養(yǎng)老觀具有積極意義。

（四）加強男女平等觀念

入贅婚有效地提高了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對于消除女性社會歧視有積極作用，并間接緩解農村重男輕女的社會問題。入贅婚的存在相當于默認了男女雙方的婚姻自由以及家庭中夫妻雙方的地位平等觀念，我國仍有許多農村地區(qū)存在包辦婚姻和男尊女卑的思想，通過對入贅婚的承認，可以促進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的觀念在農村地區(qū)的深入和加強。

自古至今，入贅婚這一有悖于主流婚姻制度的現(xiàn)象雖不普遍但卻長期存在，了解一個極具特色的文化，一定要以局內人身份站在主位視角，才能再現(xiàn)地方性知識。我們不能對入贅婚進行對錯或合不合理的簡單評判，它一定有存在的合理性和極大的社會價值，也正因如此才使得其在中國博大文化現(xiàn)象中經(jīng)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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