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徐錫貴 整理：蔣羽乾 唐全明

清末民國婺劇大事記
——一位婺劇名家眼中的那個時代

記錄：徐錫貴 整理：蔣羽乾 唐全明

按 語:徐錫貴 (1904一1977），婺劇老生名家，曾先后任金華專區(qū)婺劇實驗團(tuán)、建德婺劇團(tuán)長。徐錫貴先生父母親都是戲班主，家中條件優(yōu)裕，畢業(yè)于浙江省立第七中學(xué)。偶為胡新春徽班救場時，因唱腔出色，一炮而紅。他嗓音高亮圓潤，以唱功見長，在唱腔、吐字等方面有較深的造詣，在婺劇界影響深遠(yuǎn)，擅演劇目有《伯牙撫琴》《宮門掛帶》《六郎御狀》 等。

徐錫貴先生是解放前婺劇界文化程度最高的藝人，人稱“秀才老生”。他不但能記錄劇本，還能糾正其中的錯謬。建國后，徐錫貴先生積極參加戲曲改革。1950年8月，他和周越先作為婺劇界的藝人代表參加了華東戲曲改革工作干部會議。1951年4月，金華專區(qū)婺劇實驗團(tuán)成立，他被選為團(tuán)長，編演了《木蘭從軍》《小二黑結(jié)婚》 等新劇目。1958年，浙江戲曲學(xué)校開辦首屆婺劇班，因緊缺有經(jīng)驗的教師，他離開舞臺赴杭州任教，為培養(yǎng)新中國第一代婺劇中專生作出了重要貢獻(xiàn)。1962年，他參與創(chuàng)建建德婺劇團(tuán)并任團(tuán)長。1966年，徐錫貴先生被打倒，先到建德“五七干校”勞動，后又被分配到商店做售貨員。1973年后，形勢稍微寬松，他開始獨立撰寫《婺劇簡史》，終因罹患胰腺癌未能寫完。多年來，遺稿由他的女兒、女婿，即建德婺劇團(tuán)原主要演員徐素芳、趙榮根夫婦精心收藏。徐錫貴先生的遺稿《婺劇簡史》以編年體形式，記錄了1949年以前婺劇界的諸多大事，不少事件如昆腔班何金玉班在北山劇院吃虧后散班、義烏佛堂清明罷市、名班新文化舞臺起班緣由、白沙廟斗臺、名樂師滿朝凍死雪地等都是徐錫貴先生親身經(jīng)歷，文中許多事件未見于現(xiàn)有婺劇資料之記載。

在撰寫《婺劇簡史》 時，為了方便寫作，徐錫貴先生先列出該年的國內(nèi)及地方上大事，然后在下面撰寫該年的婺劇大事件與重要活動。整理中，這些歷史背景部分的文字被刪除，特定歷史時期下“偽縣長”“偽師長”等的稱呼也進(jìn)行了修改，并根據(jù)實際情況將原名《婺劇簡史》更名為《清末民國婺劇大事記》。而關(guān)于聲腔劇種等方面的表述，整理過程中盡量保持原貌。

婺劇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chǔ),是廣大群眾所喜聞樂見的一種藝術(shù)形式。據(jù)說婺劇有相當(dāng)長的歷史,但是歷史資料幾乎沒有。本人根據(jù)滿清時期和近代的老藝人所講及本人親身經(jīng)歷的歷史情況,略述以下以供參考。

金華古稱婺州,又有婺江流通,故戲名婺劇。它的流行地區(qū)除金華、蘭溪、永康、義烏、東陽、武義、浦江、湯溪八個縣外,北至嚴(yán)州、桐廬、新登、富陽、分水、淳安、開化、遂安、屯溪、歙縣等縣,西至衢州、龍游、常山直至江西玉山、弋陽、貴溪、 廣豐、 上饒、 橫豐、 陸平、 德興、 南昌、九江、鄱陽、萬年、浮梁、婺源等地,南至處州、縉云、松陽、遂昌、龍泉、青田、溫州、平陽及閩北浦城等地區(qū),東至臺州、黃巖、仙居。本省的杭嘉湖、寧紹等地區(qū)均沒有婺劇蹤跡。解放前,金華蒲塘王廷揚任浙江省教育廳長時,金華昆腔班到杭州演出過一次。

婺劇包括五個劇種在內(nèi),有昆腔、高腔、徽戲、亂彈、木偶。在農(nóng)村各劇種又各有俗名,如:昆腔,蘭溪農(nóng)村中叫名班;高腔,在金華農(nóng)村中叫三合班,東陽高腔農(nóng)民叫候陽班;徽戲,農(nóng)民叫婺源班,也有人叫徽州班;亂彈,農(nóng)民叫啰啰班,也有人叫浦江啰啰;木偶,農(nóng)民叫木頭班。所以,婺劇是音樂曲調(diào)最豐富的一個劇種。婺劇之中,徽戲最重。乾隆末年,金華徽班約有四五個,嘉慶年間,約有十幾個班社,道光年間增加到二十個,同治初年達(dá)最高峰,約有三十個班社。后來慢慢減少,到光緒年間,約有十五個班社,清末還有十二個。民國之后又重起科班,金華徽班約有二十幾個。

1902年，大慶福班帶人闖教堂

1900年,耶穌教在金華一帶傳教,建了一個內(nèi)地會。衢州府山上也建了一個外國天主堂,規(guī)模很大,高聳入云,數(shù)十里外都可見到。1902年,徽班大慶福班在城隍廟內(nèi)演出,正本戲剛上臺,突然有幾個農(nóng)民氣喘吁吁地跪到戲臺前喊:“快快救命,我家小孩放了四只羊在府山吃草,被洋鬼子帶去殺掉了,孩子也被哄入教堂不知下落,要鬼子還我的孩子?！北娙寺犝f農(nóng)民被洋鬼子無理扣留,不知誰喊:“羊群倒也罷了,把小孩哄進(jìn)教堂不知下落,豈有此理。洋鬼子目無王法,大家去殺鬼子替小孩報仇。”臺上立即停了鑼鼓,演員也卸了妝。承頭①承頭:戲班成員,主要負(fù)責(zé)戲班和地方上的演出業(yè)務(wù)接洽,為戲班安排演出路線。與今日的演出經(jīng)紀(jì)人工作性質(zhì)相近。陽森惱怒萬分地拿著一面大鑼,從城隍廟敲到大街十字口,一邊敲一邊叫大家快點到府山找洋鬼子,為小孩報仇。群眾聞聲趕來,個個摩拳擦掌,轟到府山去找洋鬼子評理。

天主堂這班洋鬼子早把小孩子尸體埋掉,原想作個死無對證。不料老百姓人山人海,轟上山來,嚇得鬼子抱頭鼠竄,逃到府臺衙門去了。群眾涌入天主堂,不見鬼子逃到哪里去了,便搗毀了教堂里的一些東西。此時道臺衙門親兵保擁洋大人而來,且派出親兵來鎮(zhèn)壓,準(zhǔn)備開槍。不料見到群眾要殺洋鬼子與小孩子報仇的聲勢,嚇得親兵抱頭鼠竄,逃回衙署,閉門不出。群眾不見鬼子,又赤手空拳,便四散而去。

1905年，張恭起張恭小班

由于清廷腐敗,反清運動逐漸發(fā)展。此時,金華地區(qū)出現(xiàn)革命的“九龍黨”,當(dāng)時農(nóng)民叫他們“千人會”。九龍黨為首是金華府人,姓張名恭字伯謙,是清朝末年的舉人,十八歲中舉,胸有大志,素對清朝腐敗不滿。為了便利活動,他在金華城內(nèi)起一臺徽戲科班,叫“張新春班”,農(nóng)民叫張恭小班。張恭小班從此就成為“九龍黨”秘密活動場所。那時凡觀眾中有辮子盤肩者,多是“九龍黨”的參加者。偶有聽見觀眾當(dāng)中有人說班子行頭不好,張恭就要向他“借”錢辦行頭,于是再也聽不見有人說壞話了。后來張恭小班多在處州的松陽、遂昌一帶演出。

張恭科班中承頭名叫王老三,是遂昌麒嶺頭人,是張恭一名得力助手。學(xué)生有:大花臉葉金榜,金華雅畈人;二花鄭小富,金華譚里鄭人;小花面小蘭英,臺州人;老生范海山,金華舍香人;小生小牛,綽號小轎夫,湯溪人;小生洪漢輝,湯溪洪塘人;洪明花旦,金華人。另有老生李棠,東陽人;王阿飯花旦,義烏王蓮塘人,都是過塘魚②過塘魚:婺劇行話,意為從別的科班轉(zhuǎn)過來的學(xué)生。。

有一次張恭小班在松陽白巖一帶演戲,張恭就帶了一本自己寫的反封建反迷信的《火中煉》去。張恭和老師研究后,把劇本改好,然后安排劇中人物角色后進(jìn)行排練。花了半個月時間排好了,在松陽縣社亭演出中,很受群眾歡迎。后來,張恭帶著小班轉(zhuǎn)場到古市太保廟演出,老師向各學(xué)生湊錢來祭奠老先生③老先生:戲班里意外去世的老藝人。。張恭看見太保老爺塑得眼似銅鈴,雙手朝外指出,頭頂匾上寫著“你來了”三個大字,恐怖異常。再上樓一看,墻壁柱子上面畫了不少神位牌,上寫著老先生的名字及班名和亡故年月,旁邊還寫“如有貴班到此,討水飯一碗”云云,觸目凄涼。張恭看罷沉思半晌,心內(nèi)暗轉(zhuǎn):“戲班藝人死得悲慘,令人心酸。如此場面,實在駭人。張某不動手,誰敢動手?”他便把粉墻和柱子上的神位牌刷得干干凈凈,建立一座總神座,以作后人懷念。這是張恭毀神牌的故事。

不久張恭接到上海來的密信,他閱后召集全體學(xué)生開了一次會,要學(xué)生們把《火中煉》這本戲邊演邊提高,因為這本戲很有教育意義,還說:你們演戲是很辛苦的,注意身體。開完會,張恭就要學(xué)生們早點睡覺,自己和王老三二人收拾行裝連夜動身,跋山涉水,過了青田再到溫州。張恭對王老三說:你陪我很辛苦了,班內(nèi)之事,多多照料,不久我就回來看看你們,再見吧!二人從此分手。

張恭坐了輪船到上海,參加了光復(fù)會。不久被上海府臺衙署抓捕,說是同鄉(xiāng)人趙愛堂來告發(fā),咬定張恭是金華九龍黨徒,是反清分子。再后來聽說有一個中山先生派來的人,穿了西裝,拿了保釋信,將他保釋出去。張恭脫險回到金華,馬上身佩手槍去找趙愛堂。不料趙愛堂早已聞風(fēng)逃走了,哪里去找?張恭只好回家和方氏夫人一敘,以圖再行報復(fù)。后來,張恭為找趙愛堂報仇一事廢寢忘食,疲勞不堪,染成一病。他吩咐方夫人:你千萬不要告知別人,我有重病,凡有親友來探病一律免談。

張恭小班得知張恭從上?；貋?一病沉重,便讓小牛小生和小蘭英二人回金華探望先生。張恭便問:小班今在何處,王老三好嗎?小牛說:班中尚可,老三伯很忙,又要寫戲①寫戲:行話,意為為班中安排演出線路、與地方接洽。因由承頭持戲單讓地方上點戲,并寫在白紙上,故稱寫戲。,又要照顧班里一切事情。張恭又說:你們回去好好演戲,《火中煉》這個戲,教育意義很大,必須認(rèn)真演好,不要馬虎。張恭對方夫人說:王老三很忠實,我死后要提拔他一下。班內(nèi)之事,另委托正吹馮海聚多多勞心,班子掛你方姓為名好了,小兒教他勤讀書,要“繼志建事”。長嘆一聲:“咳,清廷若垮,我瞑目矣?！逼讨?不省人事。張恭遺體殯葬于杭州西湖之畔,享年五十有余。張恭死后,張恭小班也散了。

1911年，東紫巖廟會斗會場

舊時的金華號稱是五侯三佛地,廟宇極多,較有名的有金華東紫巖殿、寺西殿、巖后大佛寺、無量寺、至道山、湯溪白沙殿、永康方巖、義烏德清巖等。這些廟宇每十年給菩薩重塑金身,重新開光,開光要叫戲班斗會場。其中,戲班最多莫過于金華供奉邢公大帝的東紫巖。這年,邢公廟內(nèi)大興其事,光擺祭豬就有五六十架,燭光映照,不分晝夜。地方共請了十四臺戲班斗會場,參加戲班有昆腔班四臺:蘭溪畢金玉、傅金玉班、方春聚班、胡春聚班;高腔班兩臺:馬品玉班、葉文錦班、胡品玉班;徽班五臺:張紫云班、何慶云班、蔣慶福班、小鴻福班、張新春班;亂彈班兩臺:郭賽云班、老大鴻禧班。為招徠觀眾,會場戲多演路頭戲,內(nèi)容常常為封建迷信、淫蕩奸殺,情節(jié)離奇。開始、結(jié)束均放銃為號,結(jié)束時臺下觀眾最多者是馬品玉。這一次除斗會場外,還有翻九樓、放焰火、坐唱鑼鼓班會、斗牛會等,熱鬧異常。

這年后,張恭小班因革命成功,又重新復(fù)班,除演出張恭編寫的《民國記》(又名《破南京》)外,還演出新戲《虎象緣》,內(nèi)容是朱秋魁考狀元的故事。因朱秋魁是金華秋濱朱基頭人,演本鄉(xiāng)人中武狀元的故事,這個戲很受歡迎。

1916年，各地戲班名稱

此年有昆腔班:杜宅將春聚班、龍蟠科班、新春聚;高腔班:郭品玉、樓家高腔科班小品玉、東陽候陽高腔紫云班;亂彈班:浦江亂彈大新春班、潘新禧班;徽班:潘陽春班、羅方橋胡新春班、義烏王阡大陽春班、董新春班、處州碧湖堯富徽班、淳安老慶?；瞻唷⒔酱篪櫢；瞻唷⑻m溪姚慶?；瞻?、衢州盧家初老大科班 (徽班)、龍游有覽東徽戲科班、湯溪澤頭殿徽戲小陽春科班、金華龍蟠徽班新致和科班等。金華、衢州、嚴(yán)州、處州、臺州、閩北和贛東等地區(qū)戲班活動很多。

這一年金華農(nóng)村葉店開始發(fā)現(xiàn)文明班演出文明戲《殺子報》。戲班中后來也演,東陽武旦茂發(fā)演得最多。

1918年，衢縣周王廟徐步蛟點白戲

衢州周王廟里一向設(shè)老郎館,供奉戲神。這一年老郎館被撤銷。

除夕,營長徐步蛟因為姨太太想看戲,叫洪義承頭把戲班找來,在周王廟內(nèi)演除夕戲。徐步蛟不肯付戲金,只在演彩戲《跳加官》的時候給點小錢,算是報酬了。

這一年是胡志春大花科班最紅的時候。

1919年，戲班和科班最多的一年

這一年,比較有名的戲班有龍游寺下昆腔班葉聯(lián)玉、義烏東江橋昆腔科班小春聚、金華縣城內(nèi)昆腔科班小聯(lián)玉、東陽高腔有王玉麟班、龍游南門外有兩合半周春聚班、浦江亂彈大鴻禧班、永康徽班有團(tuán)體舞臺 (班主為張恭小班的王老三)、湯溪有呂慶?；瞻唷?/p>

這一年,也是金華科班最多的一年,僅金華縣里就有八臺科班:郭店有郭榮春科班 (徽戲)、龍蟠科班、徐小新春科班、邵家徽戲邵新春科班;石塘金徽戲金春和科班、后徐徽戲徐榮春科班、破塘口徽戲蔣榮春科班、鞋塘莊永和徽科班。莊永和科班的余阿根小花在金華府城隍廟演出《僧尼會》三次,紅極一時。這些科班出紅臺后,均在金衢一帶活動。

1920年，義烏銅山巖拼會場

義烏銅山巖有六臺班子拼會場:昆腔胡春聚、高腔郭品玉、蔣慶福、大榮華、大陽春、新致和,會場邊上還有放焰火、翻九樓、斗牛場等。胡春聚班演出《民國記》,戲中人物有秋瑾、徐錫麟等,樂隊正吹白頭毛演劇中的洋鬼子很逼真,曲調(diào)以提綱曲調(diào)為主,唱 【朝天子】 【懶畫眉】 【一江風(fēng)】等牌子,這本新戲很受群眾歡迎;新致和演《殺子報》;大陽春演《洪楊傳》;大榮華演出《聶小倩》,是金華蘭若寺的故事;蔣慶福演出《刁南樓》《吞蛇記》《金銀錘》。

1922年，金華洪水，營業(yè)慘淡

五月,金華發(fā)洪水,通濟(jì)橋被沖毀,許多性命喪身魚腹,這是金華最大洪水之一。洪水退后,城內(nèi)極少做戲,偶有開鑼亦是營業(yè)慘淡,藝人生活大受影響。

這年衢州開始收戲捐,每日夜征收一元五角。

1923年，義烏上胡村起徽班胡鴻福

胡智錢起班前在徐恒福班演大花臉。有一次他在賭博場里看人推牌九,剛剛賭到熱鬧時只聽得有人喊“警察來了”,賭者大亂,胡智錢趁亂撿得白洋三十多元。后來他問洪家相借得白洋二百多元,后來洪家相被人殺死,借款死無對證,這筆白洋等于白送胡智錢。胡智錢用這兩筆錢起了胡鴻福班,可謂白手起家。

1925年，紅丸泛濫，危害藝人

這年始,各戲班都是老板包賬制①,藝人手頭稍顯寬裕。那幾年間,戲班藝人吸食鴉片者逐漸減少,除處州大港頭仍有鴉片館開設(shè),金衢嚴(yán)等處鴉片已經(jīng)絕跡。流行浙西的鴉片危害雖已減除,但外國又傳來一種比鴉片更甚的毒品喚紅丸,戲班藝人吸食中毒者不少。紅丸由海洛因制造,是最毒的毒品,藝人吸上癮則危害生命。

這年畢金玉班、大春聚班、馬品玉高腔、葉文錦班、大榮華班、張紫云班、大金聚班、合慶云班、胡品玉、魯恒聚、蔣慶林、小大成、大慶云、方新春等班子已紛紛散班了?？瓢嘀泄鶚s春、莊永和、邵新春、金春和、申永和、徐小慶福等班也沒有了。

尚在活動的戲班和科班有蘭溪東塘的包慶福班、龍游北鄉(xiāng)的蘭東科班、衢南的粗老大班子,常山的大鶴林徽班、才石長班、齋功徽班、龍游北鄉(xiāng)大協(xié)和徽班、江山的大鴻福班、永康的超然舞臺科班、金華石柱頭樂天舞臺科班、金華橫山徽班徐恒福班。浦江桃關(guān)頭有徽班大新春班、浦江縣陳振聲徽班、項宅新春聚班、嵩溪昆腔徐春聚班、亂彈大鴻禧班活動。

①老板包賬:戲班主與演員簽訂合同,演員的工資和膳食均由老板供給,營業(yè)額與演員無關(guān),盈虧由老板自負(fù)。

1926年，浦江桐木殿十二臺戲班斗會場

七月,北伐軍過金華,老百姓見到北伐軍無不歡欣鼓掌。金華地區(qū)戲班參加歡迎北伐軍活動,在學(xué)校幫助下學(xué)唱了一段凱旋歌:“打倒列強打倒列強,除軍閥除軍閥。國民革命成功,國民革命成功,齊歡唱齊歡唱!”

十二月,浦江南鄉(xiāng)桐木殿開光,十二臺戲班集中在一起斗會場。斗會場的戲班中有大新春班、陳振聲徽班、亂彈大鴻禧、王新春、高腔班郭品玉、紹興大班大三慶、大榮華、何慶云、呂慶福、徐春聚、王聯(lián)玉班等。大鴻禧演出劇目有《畫皮記》,出自聊齋故事;郭品玉劇目是《華凡寺》;大榮華演出劇目《泰山寺》;何慶云演出劇目《大補缸》;紹興三大慶演出劇目《鐵公雞》;徐春聚演出《破南京》,還新排出《北伐記》,內(nèi)容根據(jù)連環(huán)畫新出本,從廣州舉行孫中山追悼大會開始演到吳佩孚和孫傳芳被打倒止,觀眾看后非常歡迎。會場觀眾最多者是陳振聲徽班和徐春聚班,其次是大鴻禧。

1928年，第一次真刀真槍上臺

這年五月,日本侵略軍在濟(jì)南屠殺很多中國人,叫濟(jì)南慘案。當(dāng)時南京政府派蔡公時與日本政府交涉,不幸被日本鬼子殘酷地挖眼、割鼻、剖心而死。學(xué)校里將日本人罪行用 【泗州調(diào)】編成三段歌曲宣傳,各戲班也學(xué)會此曲傳唱。如今只記得一段,唱“交涉人員蔡公時,先割鼻頭后挖眼,矮鬼取心好狠心。咳唷咳唷,矮鬼取心好狠心!”

陳振聲班和東陽大聯(lián)升班兩臺徽班在義烏后宅斗會場時,大聯(lián)升真刀真槍演出新戲《三雅園》。這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新式的用真刀真槍等武行,部分群眾呼好。后來,大聯(lián)升每次斗臺都是真刀真槍,百戰(zhàn)百勝。

1934年，朱灌聰起徽班“新新第一臺”

義烏佛堂鎮(zhèn)商會會長朱灌聰看中大聯(lián)升班的花旦張學(xué)文。他以張學(xué)文為首,花重金起了“新新第一臺”徽班。張學(xué)文每個月三十六塊,是小生、老生、大花的兩倍,破了演員工資的規(guī)矩。新新第一臺的演員如下:老板朱灌聰、承頭小和、大花吳卸根、二花陳順慶 (諢名草包)、小花應(yīng)寶垚 (人稱阿堯)、老生林華春、老外沈明春、小生嚴(yán)雙祺、付末吳為義、花旦張學(xué)文、作旦何輝、武旦王樟起、三梁旦世校、正旦詹永金、老旦康有。新新第一臺在金華各地演出,很受觀眾歡迎,很多戲班都很妒忌。

金華府城隍廟里兩臺戲班合演。胡鴻福和包慶福班兩個徽班共同合臺,兩個戲班同一本戲演出,同出場、同念白、同唱腔、同武打。有一天演《玉靈符》,出虞姬時,包慶福的花旦是名花旦寶劍的學(xué)生寶風(fēng),胡鴻福的花旦是樟樹奶。寶風(fēng)花旦上場就開虞姬“小翻”,而樟樹奶沒學(xué)過“小翻”,出了洋相,滿堂哈哈大笑。這種合臺,可算比藝術(shù)高低了。

由于小部紅軍在湯溪和宣平山區(qū)活動,湯溪縣戒備甚嚴(yán),宣平縣縣長張齡到處禁戲封箱。當(dāng)時湯溪范慶福班在宣平陶村一帶演出,有兩個演員被捕,嚴(yán)刑拷打,坐牢十二天后釋放。此后戲班稍不慎就要坐牢。

這年開始,國民黨在農(nóng)村廢閭鄰,編保甲。一般是十戶一甲設(shè)甲長;六甲到十五甲成保,設(shè)保長;再上游聯(lián)保和區(qū)。這個時期地方上的公產(chǎn)包括廟會田產(chǎn)及學(xué)校田產(chǎn),概由地方保長控制了。從此地方祭譜戲、廟會開光戲即斗會場等大受影響,藝人生活越發(fā)困頓。

1935年，第一個女科班——民生舞臺

1933年,葉夢正首次聘請越劇高升舞臺來金華,在府城隍廟內(nèi)售票演出。那時金華人叫她們“瞄兒班”。女子班時髦,日夜客滿。葉夢正除開支外,凈賺銀洋一千多元?？h內(nèi)的徐壽康見女子班時髦又容易賺錢,便與別人合股在城外烈女庵起一臺女子徽班“民生舞臺”。布告貼出,凡女子自愿投考報名者,自帶膳食費五元,定五年出科。那時聘請小曼兒小丑 (南大門人)、琴琴花旦 (永康人)、豬頭正吹 (義烏楊林人)當(dāng)老師。經(jīng)過五個月的學(xué)習(xí)就出紅臺,在金華演出,無不交口稱贊。這是婺劇女班開始。這年,徐壽康還與多人合股,建成金華長樂戲院。長樂戲院是三四十年代金華城內(nèi)最大的戲院。同年還有蘭溪南城新戲院落成,經(jīng)理是青幫頭子金愛林。

各戲班老板看到女子班演出轟動金華,且影響到男班營業(yè),為此,這年何金玉昆腔班也開始培訓(xùn)女子花旦。例如昆腔班老板何文蔡把自己的兒媳婦何通、老婆吳阿釵、小狗正吹的女兒葉金釵培訓(xùn)起來,從此昆腔開始有了女子花旦,葉金釵后來成了有名的花旦。這時婺劇男班營業(yè)尚未受女班影響。

十月初一,金華縣新君樓開光。新新第一臺徽班和大鴻禧亂彈班斗會場,來了很多觀眾,很熱鬧。剛剛放完銃,準(zhǔn)備開演,天不作美,下起傾盆豪雨。大鴻禧照常開演,新新第一臺卻不肯開鑼,理由是行頭新的,不能打濕。觀眾擁在臺下,不肯散去。等了許久,第一臺還是不演,大鴻禧見新新第一臺不演,也停了。地方首士何仁是見狀,出來叫新新第一臺不要穿新行頭,弄一本小戲演演,等觀眾退了再說。結(jié)果新新第一臺置之不理。觀眾不歡而散,何仁是很是懊惱,和各執(zhí)事秘密會開過后,當(dāng)晚請了偵探帶幾個便衣警察擁進(jìn)下處,以捉紅丸為名,把當(dāng)晚吸紅丸者王樟長、嚴(yán)雙祺、吳卸根等重要演員逮捕起來,帶到警察總局拘留起來。新新第一臺的班主朱灌聰接到電話,馬上趕到金華,親自到總局去要人:“把演員關(guān)起來,豈非影響會場。你們把演員放出來演戲,要坐牢的話,讓朱某來坐吧!”朱灌聰態(tài)度很強硬,引起總局反感,便被關(guān)了起來。不一會,就有人寫好控告狀遞送過來,狀中控告新新第一臺制造紅丸、危害生靈,還把朱灌聰提到法院,說要判處他無期徒刑。后來法官宋獻(xiàn)文判朱灌聰有期,不到半年,朱灌聰被宣告無罪,釋放出來。經(jīng)此一場風(fēng)波,新新第一臺的班名除掉了“第一”兩個字,改名新新舞臺,老板包賬班改作演員當(dāng)眾分賬班。

1936年，“金華舞臺承頭哈哈笑，何金玉昆腔老板氣得跳”

八月,金華城內(nèi)北山戲院落成。這時何金玉昆腔班正在湯溪縣演出,何金玉班老板何文采和北山戲院經(jīng)理雙方商定,由何金玉班來開新臺,并約好八月某日前送箱上門①送箱上門:舊時戲班在廟臺、草臺演出,地方上要派村民到上一個演出點去搬運戲箱。新式戲院沒有村民可派,便要戲班自己搬戲箱到劇院。來劇院演出。文采提出要戲金每日夜五十元之外,再付津貼每日一元五角。經(jīng)理滿口同意,還說若是營業(yè)好,演滿十五天后便再續(xù)演。文采問老板是否要訂戲票合同,老板說:“我們是老朋友,說過就算數(shù)!”文采高高興興而去。

再說此時徽班金華舞臺在壽昌縣更樓底演出。演完之后,下路②下路、戲路:行話,戲班中將這個臺基演完后的下一個演出任務(wù)稱為路。無著。承頭金文忠到金華來找戲路,聽到北山戲院落成的消息,心內(nèi)暗轉(zhuǎn),想著不知能否去訂份合同。行到北山戲院門口時,經(jīng)理看到文忠,便和文忠打招呼。一番寒暄后,文忠說:“你新劇院落成,是否要請戲班來鬧鬧新臺呢?”經(jīng)理說:“何金玉老板來過,我已答應(yīng)他們來開新臺。”文忠心下暗嘆,那我們金華舞臺沒有戲了。文忠順口問經(jīng)理何金玉戲金多少、演幾天云云。經(jīng)理說:“我和老板何文采商定,津貼在外每夜戲金五十元,演期十五天,營業(yè)好的話再續(xù)演。但不知你戲班今年營業(yè)如何,演員今在何處,目前每天戲金多少?”文忠一聽經(jīng)理這話,便添油加醋說道:“金華舞臺是徽班之冠,樟堂花旦、吳小根大花面、鮑濟(jì)富二花面、小狗小生、阿桃老生……個個都是名角;我們金華舞臺新戲多,有八本《華麗緣》;我們在建德洋溪售票,場場客滿?！碧旎▉y墜一席話,直說得經(jīng)理垂涎三尺。經(jīng)理便改口:“文忠啊,雖然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何金玉送箱上門,但未曾與他訂過合同,且又不知他班子落在什么地方?！蔽闹艺f:“何金玉班送箱上門來給你開新臺,那都是口講講的。我聽說何金玉在湯溪縣演售票戲是為育嬰堂籌經(jīng)費,因為營業(yè)差,要多演十天才籌得滿。待他十天演完再到你北山戲院,已然誤期。就算他們?nèi)缙诙鴣?你用昆腔來開新臺,也太不適合觀眾口味。昆腔新戲少,天天演《桂花亭》《荊釵》《琵琶》。再說何金玉的演員太老了,連豆腐都已經(jīng)吃不動啦,誰來看?你一定要虧本!”說畢,文忠假意把行李一背打算動身。戲院經(jīng)理拉住文忠就問,你們金華舞臺是否能來?文忠說:“金華舞臺現(xiàn)在壽昌縣更樓底演出,演完回金華,演出日子不會有沖突。今天答應(yīng)你來還是看你經(jīng)理的面子,不然的話,金華舞臺在更樓底演完,便準(zhǔn)備到蘭溪江南會館去了?！苯?jīng)理便道:“金華舞臺來的話,戲金比何金玉多。津貼在外戲金每夜五十五元。你金華舞臺也要送箱上門,還要訂雙方合同?！蔽闹艺f:“那是當(dāng)然。老話說‘口是風(fēng),筆是終’,只要合同一訂,便再無翻悔。合同你我各執(zhí)一份,金華舞臺屆時準(zhǔn)時進(jìn)門,如有意外,我們戲班賠償損失?！闭f完,二人訂好合同,各自散去。

且說金華舞臺在更樓底將將演完,班中眾演員因下路戲尚未有著落,正在著急中。文忠回來如是一說,個個歡欣,早早把戲箱運到金華北山戲院,并提前于八月十一開始演出。金華舞臺一開演,北山劇院場場客滿,座無虛席。戲院經(jīng)理贊金華舞臺水平高,還送來彩障二塊,一塊寫“有聲有色”,另一塊寫“藝術(shù)超群”。演職員得到了鼓勵,演戲賣力,生意越發(fā)好,最后驚動全城。

再說何金玉在湯溪快要演結(jié)束了,文采到金華來。文采走到城門口,看到金華舞臺在北山戲院演出的海報,心內(nèi)一驚,趕到北山戲院找經(jīng)理。文采質(zhì)問經(jīng)理道:“你滿口答應(yīng)我,講定某天前我送戲箱來院演出,你怎背信棄義?”沒想到,經(jīng)理反過來說:“你自己來的太遲還怪我?老話說,‘口是風(fēng),筆是終’,我們又沒有正式訂過合同。我以前就叫你訂合同去,你說不需訂,說過算數(shù)。聽說你在湯溪要多演十天,我怕你不來,故而和金華舞臺訂約。你要是早點寄信來聯(lián)系,我就不會去請金華舞臺了?！苯?jīng)理此一番話將文采氣得雙腳亂跳,說了一聲:“氣死我也”,嘔出一口鮮血,倒在椅子上爬不起來。經(jīng)理見此,泛泛安慰文采幾句,說損失可以彌補,還說以后再請何金玉來演出一次云云。文采回到義烏東何村,想著何金玉班在湯溪演出快結(jié)束了,接下去的戲路又沒安排好,怎么辦。越想越惱,染成一病,不久嘔血而死。昆腔班從此絕跡了。事后,大家都說北山戲院老板行事不好,借沒有合同一說弄得“金華舞臺承頭哈哈笑,何金玉班老板氣得跳”。這是昆腔何金玉老板帶班帶到老,見識不老到,終被經(jīng)理所害,應(yīng)引以為戒。

1937年，劉建緒抓戲班演白戲

西安事變和平解決。為了慶祝蔣介石脫險,金華蘭溪一帶的反動官劉建緒大抓戲班獻(xiàn)演。他不僅不給戲金,連演員喝的茶水都要戲班自帶,戲班演職員敢怒不敢言。

這年,金華城內(nèi)四牌樓行頭店老板娘阿香司(眾人又稱其土地婆婆)聽說徐壽康起女科班發(fā)財,垂涎三尺。她也起了女子徽班科班一臺,取名文化舞臺,聘請老師方華泉、小馬兒二人來教戲,學(xué)生也要自帶伙食費每人五元。五個月后出紅臺,在金華長樂劇院演出,場場客滿,觀眾很歡迎。

1938年，婺劇藝人排演抗日題材戲

抗戰(zhàn)爆發(fā)后,日本飛機(jī)開始轟炸金華。這時國民黨對戲班東禁西封,到處都不能演戲。加之時局混亂,鮮有人請戲班去做戲。在此情況下,各戲班老板不再包賬,演員只好自行負(fù)責(zé)組班,改老板包賬制為演員分賬制。這年不少戲班散班,演員四處討生活。剩下的戲班受女子紹興班的影響,改為越劇班,如龍游南門大畈周春聚開始改為越劇月仙舞臺。也有人干脆起越劇科班,如橫店起了一臺女子紹興班稱牡丹劇團(tuán),后來演戲到江西,在上饒就地登記,再后來成為南昌越劇團(tuán)。

這一年,新新舞臺在遂昌縣演出時,縣長翁檉強制戲班排演抗日宣傳戲,不然立即禁演。戲班的演職工為了生活,同意排演抗日宣傳戲。新新舞臺和遂昌中學(xué)合作演出了十多個抗日宣傳題材戲,如《盧溝橋》《七七事變》《傀儡滿洲皇帝溥儀》《周侗守滕縣》《關(guān)東三師妹》《火燒東林寺》等十多部。遂昌中學(xué)師生又教演員幾首歌曲在開戲前演唱,并將當(dāng)時扮演角色的道具如木槍等借給新新舞臺。

正戲開演之前,演員們穿著制服衣衫,在舞臺上排好隊向?qū)O中山像鞠躬。禮畢,一眾人列隊先唱一首《義勇軍進(jìn)行曲》;再唱“日本強盜黑良心呀,強占我們東三省呀。哎呀嗨,呀呵嗨,齊心合力殺日本,呀呵嗨唉呀嗨”;三唱“我們生在四十年代,我們獻(xiàn)身戲劇舞臺。我們立志變革世界,我們前進(jìn)不怕障礙。誰甘心做民族的奴才,把藝術(shù)良心出賣。誰愿意看自己當(dāng)塵埃,受歷史洪流淘汰。起來,起來!舉起我們的舞臺,和一切救亡工作競賽。努力莫徘徊,莫效大眾空期待。拋開小宗派,舞臺人聯(lián)合起來”;四唱“槍口對外齊步前進(jìn),一槍打一個,一步一前進(jìn)。我們是鐵的隊伍,我們是鐵的人。維護(hù)中華民族,愿做自由人”。唱畢向觀眾作揖再下臺,觀眾掌聲不絕。

其次,演員以“排八仙”戲宣傳抗日。演出時演員穿制服,照八仙形式上場,仍用梨花吹曲牌【清水令】 【雁兒落】 【尾聲】 等。上場順序依照舊制,漢鐘離念“國家至上”;鐵拐李念“民族至上”;呂洞賓念“軍事第一”;韓湘子念“勝利第一”;曹國舅念“國家興亡”;東方朔念“匹夫有責(zé)”;藍(lán)采和念“萬眾一心”;何仙姑念“抗戰(zhàn)到底”;王母娘娘念“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后臺復(fù)吹曲牌,眾齊念“結(jié)成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眾八仙下臺后出魁星,魁星頭上貼著“全面抗戰(zhàn)”四個大字,左手貼“有鈔出鈔”四個字,右手貼“有力出力”四個字,胸前貼上“萬眾一心”四個字,雙腳貼上“抗戰(zhàn)到底”四個字。照舊制,跳魁星舞下。白面演汪精衛(wèi)上臺,白面頭戴一頂相帽,面戴一個白面殼,上身穿一件女子客衣,下身穿一條西裝褲子,手上拿一塊朝笏,手捧一塊加官條,胸前貼著“汪精衛(wèi)”三個字,背上掛著“大漢奸”三個字。汪精衛(wèi)跳上來時,把加官條三層揭開。第一揭,開“中日親善”四個字,第二揭,開“經(jīng)濟(jì)提攜”四個字,第三揭,開“共同防共”四個字,他朝加官條的四個字看看,哈哈一笑。一失慎,白面殼脫在臺上。此時臺下觀眾個個憤恨,摩拳擦掌高呼,打倒?jié)h奸賣國賊!汪精衛(wèi)被觀眾嚇得羞愧滿面,掩面,恥辱地逃下場。這種新內(nèi)容舊形式宣傳效果很好,縣長很滿意,新新舞臺也得到了老百姓的贊揚。新新舞臺的演出對遂昌地區(qū)抗日宣傳起了一定促進(jìn)作用。

1939年，婺劇始有男女同臺

衢州歷來就有兩班合臺慣例,如大鶴林和徐小春科班常合臺,但金華、嚴(yán)州、處州一帶較少。1936年后,金衢嚴(yán)處等地區(qū)的男子戲班受了紹興女子班影響,營業(yè)蕭條。金華、蘭溪、義烏戲院也開始和衢州一樣兩臺男班合臺后售票,以彌補營業(yè)虧耗。這一年,蘭溪的稠州會館中,新新舞臺和民生女子徽班第一次合臺演出,營業(yè)大為好轉(zhuǎn)。從此戲院常有男女合臺。

這一年,義烏到處禁戲封箱、捉人扣人,唯有義亭銅山巖下的范村出了個師長,警察就不敢去禁賭禁戲,更不敢封箱、逮捕演員。戲班的賭博戲往往送到范村去演。戲班承頭如果沒有戲路的話也到范村去寫戲。警察怕得罪師長村里的人,明知范村在演賭博戲,也不敢去撮這個地方的爛污泥。

1941年，禁戲甚嚴(yán)

這一年禁戲甚嚴(yán),連名班新新舞臺的演職員都無奈帶著家屬回家改行去了。演職員們身無長技,多靠做小販、卷點煙絲過活,生計極為艱難。

1942年，花旦樟樹奶無故喪命白竹殿

五月初八,徐東福和傅金火二人經(jīng)過羅店,到茶店喝茶歇腳。幾個日本便衣隊看見他二人,便把他們吊起來,當(dāng)做中國的便衣偵探帶到章家溪沿的日本部隊,吊在暗室里拷打。鬼子兵還假意以香煙給東福吸,卻用香煙把他嘴燙焦,惡毒地逼他招供。后來曹錫藩和東福妻子春蓮?fù)朽l(xiāng)長到日本人那里作擔(dān)保,向日本人呈上禮品。得到一張釋放嫌疑犯擔(dān)保文件后,日本人才把他們二人釋放而回。

十月,金華成為淪陷區(qū),白竹殿一帶是流氓和漢奸活動集中地,賭場林立。有一天花旦樟樹奶到白竹殿市面上買米。他正和糧商談話,遇到山里出來一伙土匪。土匪看見樟樹奶身穿長衫,頭帶一頂毛線織的楊梅球帽,以為他是給日本人收購糧食的漢奸,便朝樟樹奶身上開了一槍。樟樹奶中彈倒地,當(dāng)場喪命。市上的老百姓四散逃命,有的認(rèn)為是日本鬼子抓伕,連東西也顧不得拿,逃命要緊。土匪連開了幾槍,搶了東西,揚長而去。樟樹奶倒斃街頭,無人收尸,連黃犬尚且不如。

同月,徐三漢、周愛貞夫妻和王開烈所在的班子在義烏佛堂散班,眾人結(jié)伴搭船回金華。船剛到金華項村埠頭時,見日本鬼子和漢奸牽著一個頭上套馬糞紙袋的人走來。眾人原想躲開日本鬼子,不料已被他們看見,走不了了,只得無奈靠到岸邊。鬼子漢奸們擁入船艙,叫艙內(nèi)人不許動。艙內(nèi)一干人等唬得瑟瑟發(fā)抖,一點也不敢動。鬼子叫戴頭套的人去認(rèn)船上的人,問這些人中是否有中國偵探。那個戴頭套的人其實是金華城內(nèi)西岳殿邊賣油條的小販,被鬼子誤捉而來。他朝幾個坐船者看了一看,認(rèn)出都是戲班里做戲的,只有徐三漢是四花臉,他不認(rèn)得。想到如果不拿到一個中國兵偵探的話,自己也難脫身,他就指認(rèn)三漢是中國偵探。日本鬼子把油條小販放走,把三漢捆起來帶到大王塘日本炮臺上,嚴(yán)刑吊打逼供。三漢只是戲班中的一個四花臉,便是打死也沒什么口供可招。鬼子見他不招供,就準(zhǔn)備拖去灌水。剛巧兩個小漢奸走來了,他們認(rèn)出三漢是戲班子里的人,便和鬼子講了講,關(guān)到一間黑暗的房子里去了,倒也使三漢免了吃灌水苦頭。

再說王開烈和周愛貞二人靠了岸,便分頭找熟人去保釋三漢了。不料愛貞上岸不久,在項村又被土匪徐阿昌所捕。愛貞是金華人,但在衢縣長大,故而一口衢州話。匪兵便說她不是本地人,是女漢奸,將她吊到下溪灘祠堂,讓徐匪發(fā)落。愛貞向徐阿昌哀求:“我是來找熟人為丈夫作保的。我丈夫是戲班的四花臉,由佛堂坐船回來,船到項村埠頭時被日本鬼子捉到大王塘日本炮臺上去了。請你們放了我吧!”正在愛貞叫天天不應(yīng),哭地地?zé)o門時,開烈氣喘喘趕來。徐阿昌匪部的人認(rèn)得開烈是戲班做老旦的,由開烈作證,愛貞才得以釋放。后來,開烈和愛貞到周村鳳凰庵找了熟人,拜托鄉(xiāng)長把三漢保釋出來。徐三漢遇此飛來橫禍,回到家中又驚又怕,生了一場大病。

1943年，鼓板滿朝凍死雪地

五月,大榮福班在浦江白沙鎮(zhèn)演出,戲班演職員均在用飯時,突然來了七八個日本鬼子,看見小生方炳環(huán)頭蓄西洋發(fā),便把他吊去保長家中,準(zhǔn)備歇息片刻就走。戲班老板去求日本鬼子放了炳環(huán),反被鬼子打了一個巴掌,逐出大門。鬼子在保長家吃完飯,牽著炳環(huán)沿山而去。走到橋上,日本鬼子聽得山里游擊隊槍聲打來,怕得要命,便丟下炳環(huán)顧自逃到炮臺里去了,炳環(huán)遂得脫險。

十二月底,金華舞臺在金華西華寺封箱。戲班老板在孝順,沒有來過年。演員們無錢過年,只好把一堂戲衣押在某商店,押得八十元錢,且約定只能用以充作全班膳食費用,概不得支作它用。戲班中數(shù)鼓板滿朝年紀(jì)最大,性子最急躁。他認(rèn)為在金華城里過年,身無分文,不如到孝順老板那里借點川資,回東陽自己家里過年。不料連日天降鵝毛大雪,雪厚尺余,步行艱難。滿朝不顧大雪紛飛,一手提火籃,一手撐傘,離開金華而去?？斓胶榇鍟r,碰到本班承頭金文忠和胡?；?二人見到滿朝大吃一驚道:“鼓板先生你年紀(jì)這么大,雪下不停,路很難走,不如和我們一道去洪村吃個中飯,歇息片刻。大雪不停的話,就在這洪村歇一晚再說?！睗M朝道:“你們在這里吃飯好了,我一定要走到孝順去用飯?！闭f完頭也不回地顧自走了,文忠再也留他不住。此時飛雪不停,路無行人,滿朝快到十里亭時才又碰著一個農(nóng)民。這人認(rèn)得滿朝先生,他問滿朝欲往何處,滿朝說到孝順去。那個農(nóng)民道:“你年紀(jì)大,雪大路滑,待我攙扶你一程?！蹦莻€農(nóng)民攙滿朝到了溪干,對滿朝道:“這里就是溪干,我要和你分路了。你這么大年紀(jì),我看你還是不要走。你是走不到孝順的,到村里借宿罷了?！睗M朝還是不肯。出了溪干,雪下得更大,路無行人,村里寂寂無聲。滿朝腹中饑餓,雙眼昏花,雙腳僵硬,身上凍得格格抖,連胡子也冰凍結(jié)塊了。最后,他餓得雙目昏花,雙腳僵硬,不慎一跌,雨傘翻了幾個筋斗,手中火籃也不知丟到哪里去了。滿朝雙手撐地,連撐幾次也爬不起來,不多時全身便被飛雪覆蓋了。

再說金華舞臺演職員在金華挨過舊年,一直等到初六,天才放晴。戲班一眾人等便動身到孝順去開鑼。走到溪干時,眾人見溪邊一老頭子倒地,走近一看認(rèn)出是鼓板滿朝。只見滿朝胡子翹天,腿上的肉已被狗咬了去,面孔被烏鴉啄得一個洞一個洞。見滿朝如此結(jié)局,眾人無不潸然淚下,欲要埋葬滿朝,卻湊不起棺材錢。地方上聽聞此事,也覺慘不忍睹,用公棺將滿朝埋了。金華舞臺一眾人員大起兔死狐悲之感,對地方上感謝不已。

1945年，第一個男女合演科班起班

五月,蘭溪金臺殿起了一臺徽班也叫文化舞臺,后來大家為了和施秀英、申愛鳳坐科的文化舞臺區(qū)別開來,叫它小文化舞臺或者新文化舞臺。科班要自帶膳食費五元,規(guī)定六個月出師。這個科班不到三年就解散了,培養(yǎng)了范志貴、葛素云等人。這個科班是男女合演徽班科班的開始。

八月,金華石南塘起一臺徽班婺州舞臺在金華地區(qū)活動。

1947年，義烏佛堂清明戲禁事件

這年清明前,義烏城里的商家罷市,也不準(zhǔn)戲班演戲。佛堂鎮(zhèn)商會為了繁榮市面,讓鎮(zhèn)上重新能做起生意來,佛堂商會會長趙慶生出面,聘請大榮春徽班在清明節(jié)到佛堂演出,還準(zhǔn)備要扮抬閣、走高蹺、鬧花燈、放焰火等,好好熱鬧一番。到了清明節(jié),大榮春按約到了佛堂。承頭到佛堂小學(xué)和學(xué)校校長聯(lián)系,說這次演戲情況不同往日,怕警察來“拆爛污”。學(xué)校里相對安全,能否暫借學(xué)校住宿。就在演職工準(zhǔn)備到學(xué)校鋪床時,趙慶生來了,他對戲班承頭說:“貴班不要麻煩校長了,貴班是商會聘來的,你們怕什么,就在劇場內(nèi)打鋪睡好了。我可以保證安全演出。有什么風(fēng)險,我們商會會負(fù)責(zé)。派出所要是來拆爛污,別處不敢擔(dān)保,在佛堂你們就放一萬個心好了。”各位演職工聽了商會會長的話,高興萬分。大家吃了半夜餐,就在劇院后臺鋪了床,關(guān)了門安睡去了。

女子徽班民生舞臺原在義烏縣里的紅星戲院演出,因為罷市被告知封箱停演。民生舞臺老板聽說大榮春到佛堂演清明戲,心想為什么大榮春好演,民生舞臺卻不行?民生舞臺老板就到縣里控告說不公平。這一來,縣長朱文達(dá)很為難,只好說明天佛堂的清明戲也不準(zhǔn)演了。第二天,朱文達(dá)掛了一個電話到佛堂派出所,下令把大榮春的演職工扣起來,押送縣里發(fā)落,又打電話到義亭陸軍駐軍部隊聯(lián)系,聲稱是維持戲班秩序,實際去協(xié)同派出所封箱。

第二天晚上,大榮春演《雙玉鐲》。演到半本的時候,忽然從義亭來了十多個陸軍,說奉了縣長的指示,來幫戲班維持秩序,保障市面安全。戲班和商會信以為真,待戲演完,演員用過半夜餐,便鋪床睡覺去了。不料到了半夜兩點鐘的時候,這十幾個陸軍站好隊守住劇院,派出所的十多名警察來到劇場門口叫門,把演職工從夢中驚醒。開門后警察蜂擁而入,嚇得演員和家屬面面相覷,渾身發(fā)抖。警察撩開文華花旦的蚊帳時,文華躲在老婆的后面,老婆大罵:“這是家屬的鋪,里面睡的是女人!”警察連忙放下蚊帳去抓男人。不一會,戲班演職員都被警察抓到外面。排好隊一點名,少了文華花旦,實際上他躲在老婆背后,沒被警察發(fā)現(xiàn)。還有鮑濟(jì)富二花臉,因他是出名的老藝人,警察看到便說他年紀(jì)太大,走路太慢,帶去也是累贅,故也不曾帶去。

清點完畢,警察帶著演職員一眾共計二十六名人員離開劇場。怕驚動佛堂市民趕來攔阻警察帶走戲班,陸軍班長還將必經(jīng)之路上的一座浮橋的橋板拆掉,拆完陸軍便回義亭了。警察押著這班演職工往義烏縣里走,怕佛堂商會知道,引來佛堂人來劫戲班,天亮前就押到了義烏縣里。大榮春的一干人等被投進(jìn)縣監(jiān)牢里,亂作一團(tuán):有的人想只是唱了一場清明戲就坐了大牢,又氣又好笑,便唱幾句《華容道》的曲子來安慰自己;有的人嘴上不說,心里還是怕的,便悶聲不響;還有些人膽小,認(rèn)為這次坐牢是犯法,放聲大哭,特別是吳子溪和徐圣救二人,哭得茶飯不進(jìn)。

天亮后,佛堂市面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附近鄉(xiāng)民聽說有名的徽班大榮春來佛堂唱清明戲,紛紛跑來看戲,人山人海把劇場外擠得水泄不通。此時,有知情者來向商會報告,說大榮春的人都被吊到縣里坐牢去了,清明戲演不成了。趙慶生會長聽后大怒,走到街上大喊:“清明戲被派出所禁了。大榮春的戲箱被派出所封了,唱戲的人被吊到縣里坐牢。你們跟我來,打警察、抓巡長去?！眲≡和獗娙嗽菧?zhǔn)備來看戲的,卻聽聞戲班子都沒了,正懊惱萬分時聽得會長一開口,個個摩拳擦掌,紛紛涌進(jìn)派出所把警察拖出來打。有個警察提起槍來威脅老百姓,反被百姓奪去,打得頭破血流。一時間,警察個個抱頭鼠竄,四散奔逃。百姓越想越恨,連警察的棉被和面盆都扔到外面,一時間鬧得佛堂滿鎮(zhèn)風(fēng)雨。佛堂人憤憤地說:如果不釋放演員,就罷市,一直到縣里釋放演員為止。這樣一來,佛堂鎮(zhèn)市面上冷冷清清,不要說外地小販都不準(zhǔn)來,甚至連原本在浮橋頭賣豆?jié){的攤子也不準(zhǔn)擺出來。這樣的罷市在佛堂還是第一次。

縣長朱文達(dá)想不到這次禁止清明戲會鬧到搗毀派出所、清明鬧罷市的場面。他立刻上文到省里,請示如何處理關(guān)在監(jiān)牢中的戲班和罷市這一情況。省里收到文后,派人來佛堂調(diào)查,經(jīng)過考量,要求雙方各讓一步:派出所警察受傷等損失,由縣里負(fù)責(zé)處理,同時開釋大榮春戲班演職工。戲班損失由商會負(fù)責(zé),且不準(zhǔn)再在佛堂演,由商會立即把大榮春戲班送離。后來商會長把演員和戲箱送回到蘭溪劇院,這次罷市就此收場。

十一月,湯溪白沙廟解放前演最后一場開光戲、斗臺戲。湯溪白沙廟規(guī)模很大,不亞于杭州靈隱寺?，樼鹦齑迤刚垨|陽新紫云班 (候陽高腔)、古方村聘請方榮福班 (男女合演徽班)、高田堘聘請大榮春 (徽班)三臺戲班到白沙廟前斗會場。三臺戲班斗會場,真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常,廟里擺設(shè)三個村的祭豬,每頭起碼三百斤重。會場戲目由各戲班主自行決定演什么,開演以放銃五聲為記。三個戲班演出會場戲碼如下:新紫云班演出《三雅園》《威靈寺》《河南搶親》;方榮福演出《金銀珠》《咬耳記》《金錢豹》;大榮春演出《白綾記》《貍貓換太子》《僵尸拜月》 等戲?！督┦菰隆肥翘m溪江南會館中的越劇班里移來的路頭戲。大榮春是徽班,移這個戲時因徽戲音樂、韻腳嚴(yán)格,所以只得改唱亂彈,音樂熱鬧動聽,演員編唱詞句時出錯也不甚要緊。最后一夜演《陸判》,是《聊齋志異》里改編的戲。這次斗臺,觀眾最多的是大榮春和方榮福,最少的是東陽紫云。這是解放前最后一次開光戲。

1948年，徐恒福班無米下鍋

這一年,鄉(xiāng)下禁戲很厲害,劇團(tuán)不能去農(nóng)村,只能在城市售票演出。浦江203師中的一個營長邢小興起了一臺徽班叫先鋒劇團(tuán)。因為這個劇團(tuán)是營長起的,可以到農(nóng)村演出,政府也不敢去禁演。

1948年通貨膨脹很厲害。老牌徽班徐恒福班在蘭溪江南會館演出,日夜演出所得的錢只能買十來斤米。第二天米價再一漲,演了一天一夜還買不到五斤米。演員演完戲,連夜餐飯都沒米燒。演職工只好抽緊褲帶睡覺去了。三日后,蘭溪中學(xué)的事務(wù)長陳永成得知了這個情況,他曾是徐恒福班里的行頭師傅,就向校部借了一百斤白米,挑到江南會館,叫老生徐某挑進(jìn)去煮飯給演職工吃。但是一百斤米只能吃一天,第二天又沒飯吃了。陳永成看徐恒福班里的人實在可憐,又拿了五十斤來給戲班子。吃完飯,徐恒福轉(zhuǎn)場到衢州戲院,希望售票能好一點。不料女子民生舞臺在南門演出,場場客滿。觀眾一致說,徐恒福的骨子戲雖然好但是敵不過民生舞臺時髦。沒想到一個女班弄得徐恒福這樣的老牌男班生意蕭條,日夜售票演出,也不能維持膳食。那些帶家屬的演員開支大,只好賣東西、押衣服來維持生計,苦不堪言。

過了幾日,民生舞臺演《蘭若寺》。《蘭若寺》后半本戲有一個書童鬼魂,要唱一段 【還魂調(diào)】。演書童的是阿記小花,這段 【還魂調(diào)】只唱了半段,章清正吹把二胡掛掉了。二胡不響了,阿記小花也只好清唱了。兩句一唱,觀眾哄堂大笑。章清正吹坐在座位上一聲不響,弄得小花臉沒法唱下去。觀眾看了倒彩連連。當(dāng)晚戲完,阿記小花閉了飯鍋,捧出老郎師①閉飯鍋、請老郎師:戲俗,舊時戲班吃飯由小花臉先掀飯鍋蓋。若是有人犯錯,小花臉就不掀鍋蓋,先把道理講清,全班才能再吃飯。理輸者要買香燭向戲神賠罪,并買肉請戲班眾人吃。,請了徐恒福的老師傅來評理,要弄清誰是誰非。眾人有的說阿記小花 【還魂調(diào)】唱得太輕,又上下句唱不清楚,板眼不分,正吹聽不清楚因此掛了胡琴;也有的說身為正吹在臺上掛胡琴,怎么說都是不妥的。你一句我一句,各有道理。最后徐恒福老師傅說話了,他說小花“閉飯鍋”“捧老郎師”有一定的理由。小花唱得聲音太輕,或者唱得不好,都是藝術(shù)沒有到家,可以虛心向人家學(xué)習(xí),內(nèi)部解決。但是正吹掛了胡琴就不對了,家丑不可外揚,應(yīng)該正確對待同行的缺點,掛胡琴打擊別人,讓小花臉當(dāng)場出洋相,引起哄堂大笑,對外造成不好的影響,雖然說抬高了自己,但是讓戲班的營業(yè)受到了損失。最后,正吹表示愿意檢查自己掛胡琴的錯誤,小花臉也表示一定向老師傅學(xué)習(xí),把 【還魂調(diào)】唱準(zhǔn)。雙方都表示,要去買香燭和豬肉來,向老郎師賠禮,感謝徐恒福老師傅解決這次矛盾。這種演職員之間的同行內(nèi)部矛盾屢見不鮮。

2017一01一12

徐錫貴(1904—1977),男,浙江金華人,婺劇老生名家;蔣羽乾 (1981—),男,浙江建德人,杭州市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hù)中心館員,主要從事戲曲史研究;唐全明 (1967—),男,安徽郎溪人,杭州市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hù)中心副研究館員,主要從事“非遺”研究。(杭州 310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