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食堂只是吃飯的地兒

攝影/林海姿

誰說食堂就是吃飯的地方？

食堂大師傅甩進你碗里的，

絕對不僅僅是那幾份飯菜，

更多的是那些五味雜陳的回憶。

深夜食堂：來份兒冒菜聊聊天

文/戴瑞凱

阿歡是從北方來重慶大學念機械專業(yè)的研究生，來到重慶大學一個學期后，

他發(fā)現(xiàn)學校的每一個食堂里都少不了一個冒菜檔口，﹁冒菜﹂這種食物操作簡單，

用中藥和各種調(diào)料配出的湯汁煮沸后，把菜用一個竹勺裝好放入沸騰的湯水里，

等菜品在鍋里煮熟后馬上倒入事先已經(jīng)放好各種佐料的碗里，再舀一勺湯汁，

撒上點香菜、蔥花，鮮辣味美。阿歡十分喜歡吃﹁冒菜﹂。

學期末，阿歡不僅需要趕實驗室的大項目，還要抓緊時間做好幾門課的大作業(yè)，開夜車就成了常事。和同宿舍的兄弟一起忙到夜里一兩點，肚子咕咕叫的時候，要不泡一桶泡面，要不就定個外賣。一天，阿歡對著電腦工作到一點多的時候，被一個點難住了，覺得很悶，索性穿上衣服下樓溜達溜達。

昏黃的燈光，細密的小雨，阿歡踢踏著路邊的小石子的聲音格外明顯，一路都靜悄悄的，三食堂去傳出男生女生爽朗的笑聲?！半y道這個點了還有人在食堂？我也去弄點吃的吧。”白天有三個門可進出的三食堂，此時只有一個門還開著，只有最深處的冒菜檔口還開著燈，燈光漸漸延伸到食堂門口。阿歡一進食堂就看見八九個同學并桌而坐，手上拿著他熟悉的桌游“狼人殺”，手里沒有拿牌的男孩子故作低沉地說：“天黑請閉眼。”

這邊狼人殺玩著正起勁，那邊的冒菜檔口響起了熟悉的聲音，伯伯帶著濃厚的重慶口音叫喊道：“冒菜好咯，15號的冒菜?！焙茱@然那是正玩游戲的同學點的菜，好大一盆，冒著熱騰騰的白氣，紅油湯底配上剛?cè)龅氖[花香菜，讓人食欲大增。果不其然，一直引導游戲的男生小跑過來，接過冒菜，又在窗口前舀上一大勺辣椒油，淋上一圈醋，阿歡默默咽了下口水?！巴瑢W，吃什么，自己選！”伯伯招呼了一句阿歡，又轉(zhuǎn)身進去后廚，把一簍子菜放進沸騰的水里，看著氤氳的霧氣和上下翻騰的食物，阿歡忘了拿菜，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冒菜檔口本有三個師傅，一個60歲左右的伯伯，頭發(fā)花白卻精神矍爍；一個50來歲的婆婆，不怎么說話；還有個看起來二十三四歲的女孩兒，總是會畫著彎彎的眉，沖著每一個學生微笑。三個人都只是食堂的工作伙伴，看著卻十分的和諧、親切。每天下午兩三點，食堂的冒菜檔口就忙活起來，伯伯在前面擺放各類丸子、肉串等速凍食品；年輕妹兒將白色的簍子在檔口間一字排開，利落地拎起剛洗完的綠葉蔬菜，抖落抖落水按菜的種類放進簍子里；婆婆穩(wěn)穩(wěn)地從后廚端出來切好的藕片、萵筍頭、木耳，再用水泡上。不多時刻，三人將原來空無一物的冒菜檔口布置完畢，等待著晚餐高峰的來臨。

忙完同學們的晚餐，收拾干凈、添加菜品之后，檔口一般就留一個師傅負責深夜的工作，伯伯是上晚班上得最多的。

“嘿，同學你還拿菜嗎？”一直坐在里桌的一個同學走到檔口前跟阿歡說了話，“你是做實驗做到現(xiàn)在吧？”阿歡本能地回了一句：“嗯，大作業(yè)挺難的?！币詾槭且粯訉W習工科，處在水深火熱的學期末，沒想到那個男生跟了一句：“真羨慕。”

男生等到冒菜后又回到了原來的座位，那里燈光不太明亮，氣壓也和玩游戲的那群人不大一樣。都說火鍋是一群人的冒菜，冒菜是一個人的火鍋，吃著同樣的食物卻因身邊的環(huán)境、人物不同而有不同的滋味。阿歡點了菜之后，走到了那個男生的桌前坐下，問一句：“你也是忙到現(xiàn)在？”平時阿歡挺沉默的、也不善社交，是一個典型的沉迷于實驗的工科男，實驗室、圖書館、教室、宿舍和食堂涵蓋了他幾乎所有的活動范圍，除了實驗室的伙伴和舍友也沒有其他的朋友。那一刻不知道怎么了，阿歡似乎覺得應(yīng)該和那個男生聊幾句。

原來那個男生也是學理工科的研究生，這個點來吃冒菜已是?？?，只不過是在校外玩電腦游戲到現(xiàn)在。泛著油光的頭發(fā)，沒什么神采的眼睛，渾身散發(fā)著混合了其他氣味的煙味，的確像是在網(wǎng)吧待了不短時間的人。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說：“感覺什么都挺沒意思的，玩游戲也沒有多大意思?！卑g身邊也有不少玩游戲的同學，而且技術(shù)還不錯，只是大多將游戲當成放松調(diào)節(jié)的娛樂性工具，做實驗做疲憊了之后玩一局游戲后精神又會回來，面對這個男生的頹然，阿歡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嗯，研究生嘛，如果你boss要求不是太多、不太嚴的話，做些自己喜歡的事也挺好的，聽說有的大學不都開電競班了？”阿歡嘗試著說些什么，想要寬慰一下對面的男生，畢竟阿歡自己也不確定是否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是否真的喜歡手上做的項目，只不過覺得研究生階段應(yīng)該把這些做好。還沒等男生做出回應(yīng)，要玩游戲的那桌有個女生沖著他們喊：“嘿，要不要一起玩一局，看你們倆也挺無聊的?！?/p>

阿歡和男生都怔怔地看著女生，不知道是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女生又說：“哎呀，這么大晚上了，來來來，跟我們玩一局回去睡了吧。”邊說便走到他們這一桌前發(fā)出邀請。阿歡也不會拒絕別人，就和男生相視一眼，加入他們的游戲。游戲過程中，阿歡聽出來這是新聞學院的研究生在最后一門考試后的“狂歡”，隨著游戲進行，那個男生顯得話多起來，分析得邏輯清楚頭頭是道，一改剛剛的頹樣。邀請他們的女生一臉崇拜地說：“你們是學理工科的吧，就是比我們有邏輯?！蓖瑯邮切侣剬W院的男生打趣她說：“沒有足夠的智商，你還要玩這樣高智商的游戲！”

凌晨三點多，伯伯忙完最后一碗冒菜，開始收拾檔口，一邊把擺在檔口外的速凍食品收拾進后廚的大冰柜，一邊看著這群孩子玩游戲，既不打擾他們，也不催促他們離開，看他們玩得盡興了、散場了，就關(guān)了燈，回去休息了。阿歡帶著歡愉的心情回宿舍繼續(xù)搞定作業(yè)上的大難題，他不知道那個男生到底遇到什么問題，也不知道他要怎么解決，只是最后離開的時候，他很放松，眼神里還帶著笑意。

四兩風波

文/JULIA

金牛座的特點是恨不得全部買下一一品嘗，然而，我端著自己的飯盆，又打量了一下周邊正在打菜和已經(jīng)坐下吃飯的同學，基本上每人一份肉菜一份素菜一份飯。為了不至于太顯眼，我吞了吞口水，暗暗告誡自己以后日子還長著呢！大概在窗口逡巡了三圈之后，決定第一頓飯的菜單：葷菜魚香肉絲，素菜炒油菜（純屬因為南方人對油菜的概念是既能榨油又能開出一片景區(qū)的油菜花田里的油菜，至于把小青菜叫做油菜這樣的做法實在好奇，忍不住想嘗一嘗），主食米飯。

菜單定了，菜也打了，然而在米飯窗口，卻遇到了最大的尷尬：

大師傅：同學，幾兩？

我：額……幾兩？

大師傅：二兩還是四兩？

我：四兩吧……

“咣當”，一塊體型巨大的米飯飛進我的飯盆，魚香肉絲的紅與油菜的綠立刻被一片肥白覆蓋，壓著我拿飯盆的手不停發(fā)抖，旁邊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用一種極其訝異的目光看著我的飯盆，笑了！

我沮喪著臉端著肥白的飯盆找座位，所有的人都盯著我的四兩米飯看。我紅著臉坐下，拿起勺子準備挖掉一些肥白的米飯，挖了好久，才見到期待的紅綠。我回答四兩，完全是故事會看多了。以為大師傅在用銷售那一套話術(shù)對付我：比如餐廳里點菜，如果一個服務(wù)員想讓客人多點一些菜，會問，您點的水煮牛肉是小份兒還是大份兒？您點的玉米汁兒是瓶裝的還是鮮榨的？凡是這樣的問話，為了表示你對客人的誠意，總是選擇最后一個就很有面兒了：大份兒！鮮榨的！

所以我回答了四兩。雖然我完全不知道四兩是多少和為什么要用兩來計量米飯。我只是以為大師傅希望我買四兩。其實呢，四兩是旁邊那個高大帥氣的男生的分量，怪不得他意味深長地笑，這讓向來注重在帥哥面前展現(xiàn)嬌小溫柔一面的我十分地狼狽，這種措手不及的打擊實在太大，以至于我后來的兩年一到食堂，若想放手點些份兒大的東西，必先四處踅（sa，二聲，天津方言）摸到底有沒有帥哥潛伏。一般的女生，我觀察了一下，也就二兩，有的女生還只要一兩。

當然，后來到了大三，談了戀愛，又洋氣地減起了肥，大一的肥白米飯尷尬癥基本上好了。我可以很傲嬌地在大師傅面前要一兩米飯，或者很傲嬌地在男朋友面前不吃米飯了。

責任編輯：樸添勤

不知道諸位對大一食堂第一頓飯還有沒有印象，雖然過去許多年，

我仍然對第一次進入我們那個方圓百里聞名的﹁吃飯大學﹂食堂印象深刻。置身于人聲鼎沸的食堂，

紅字貼著各種美食標簽的窗口，穿著白大褂的大小師傅們在熱氣蒸騰中叫喊，各種﹁同學﹂﹁師傅﹂的聲音不絕于耳。

魚香肉絲、宮保雞丁、咕咾肉、京醬肉絲、煎餅果子、牛肉拉面、涼皮兒……

我在這些飯菜面前興奮不已，作為一枚標準﹁藍方人﹂，全部沒吃過！而且，超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