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穩(wěn)

（清華大學 法學院，北京 100084）

侵權請求權與訴訟時效制度的適用

文 穩(wěn)

（清華大學 法學院，北京 100084）

基于訴訟時效制度存在正當性的理由，各類型侵權請求權是否適用訴訟時效制度，應依是否存在保護不特定第三人信賴利益的必要，是否有助于降低交易成本，提高資源配置的效率來判斷。對于產(chǎn)生原因不同的侵權請求權，以類型化方法分別考量其是否適用訴訟時效制度。最后對已經(jīng)存在的批評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均無法成立。

侵權請求權；訴訟時效；信賴利益；交易成本

一、問題的提出

不同于傳統(tǒng)大陸法系民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以下簡稱《民法通則》）開創(chuàng)了新的侵權責任體系，規(guī)定了多種侵權責任的承擔方式，而不僅限于傳統(tǒng)大陸法系民法中的賠償損害。《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以下簡稱《侵權責任法》）延續(xù)了《民法通則》的侵權責任體系。這也意味著，未來的民法典在總體布局上將借鑒英美法系的做法，將侵權責任法相對獨立，使其脫離債法的的體系，作為獨立的一編，與物權法、債權法、親屬法、繼承法和知識產(chǎn)權法相并列，成為民法體系中的一個相對獨立的組成部分。但是，對于各種類型的侵權請求權是否應當適用訴訟時效制度，法律上未有明確的規(guī)定。例如《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以下簡稱《物權法》）對于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是否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并未作出明確規(guī)定，同樣理論上爭議也很大。需要承認的是，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是否適用訴訟時效制度是本文討論的一個重點，可本文認為，在認可我國《民法通則》和《侵權責任法》立法體例的前提下，以及我國民法學者取得共識的基礎上，有必要對整個侵權請求權體系是否適用以及如何適用訴訟時效制度作出討論。

二、訴訟時效制度存在的正當性分析

分析訴訟時效制度存在的正當性依據(jù),是分析各類侵權請求權是否適用訴訟時效制度的前提。

（一）訴訟時效存在正當性理由之一：懲罰權利上的睡眠者

在大陸法系民法理論中，訴訟時效制度存在的正當性理由之一在于敦促權利人積極有效地行使權利，即所謂的“懲罰權利上的睡眠者”①。按照法律經(jīng)濟學的分析范式，如果請求權人長期不行使自己的請求權，將不利于社會財富以效益最大化的方式被利用，為避免此情況產(chǎn)生的對于權利效益發(fā)揮的不利影響，大陸法系民法選擇了放棄請求權人的部分利益而傾向于總體利益的保護，以此敦促請求權人積極行使請求權，即規(guī)定了訴訟時效制度。馮·圖爾認為，這存在一種經(jīng)驗上的可能性，即根據(jù)已過去很久的事實提出的請求權抑或根本不能成立，抑或已經(jīng)不復存在。即使這個請求權還成立，權利人也應承受由于自己的疏忽而沒有及時行使自己權利的后果，即權利人應當承擔所謂的“時效不利益”。但是，也存在反對此觀點的學者，例如薩維尼的看法是：“不能從懲罰的一般性解釋來看，因為通常疏忽沒有損害到他人，那么這樣的疏忽就不應得到懲罰。”所以，薩維尼不認為懲罰權利人可以作為訴訟時效的核心正當性理由。同樣地，如果從權利的本質(zhì)來看，既然任一類型的侵權請求權作為一項權利，權利人可以選擇行使權利或者選擇放棄權利，法律不能強迫權利人必須行使權利，所以“懲罰權利上的睡眠者”中的“懲罰”似乎缺乏足夠的正當性。

（二）訴訟時效存在正當性理由之二：降低證據(jù)搜尋成本

另外一個理由是降低權利相對人的證據(jù)搜尋成本，帕夫洛夫斯基稱之為“權利的和平功能”。由于案件已經(jīng)發(fā)生很長時間，對權利相對人有利的證據(jù)很可能已經(jīng)滅失或者相關的證人已經(jīng)離世，權利相對人正是擔心如果權利人長期不向其主張其權利，一旦陷入訴訟中將會陷入極為不利的處境，所以會處于一種不安定的狀態(tài)，不敢輕易對其財產(chǎn)進行處分，降低了財產(chǎn)的配置效率?！巴瑫r，這也會從客觀上減輕法院受理案件的負擔，雖然這不成為一種主觀設計的目的，因為法院受理這種時間久遠的案件，工作難度很大，而且處理這類案件或多或少會存在偶然性?！雹诘欠磳Φ穆曇粽缤踺W教授所言：“緣何為了避免權利相對人的舉證困難，就要犧牲權利人的利益？二者同屬民事主體私人利益的范疇，緣何厚此薄彼？”③所以，如果只是為了降低權利相對人的證據(jù)搜尋成本而設立訴訟時效制度并沒有足夠的說服力。在帕夫洛夫斯基看來，訴訟時效制度的此項功能從總體上來說只是一個經(jīng)驗性的結論，若考慮到不同個案中，由于具體情況的復雜性，證據(jù)滅失的速度會不同，那么這樣統(tǒng)一的設立訴訟時效期間會不會過于剛性？由于普通法系國家的法官通常不會對于個案證據(jù)依職權進行審查，所以適用訴訟時效制度確實很有可能降低司法成本；但是大陸法系國家的法官依職權對個案中證據(jù)進行審查較訴訟時效制度而言會不會更為恰當？本文認為，以上的批評如果不能被有效地反批評，“降低證據(jù)搜尋成本”就不能完全站住腳。

（三）訴訟時效存在正當性理由之三：保護不特定第三人的信賴利益

訴訟時效制度在新制度經(jīng)濟學的研究視角中，可以使得利益④歸屬于評價較高一方，促進資源的最優(yōu)配置?？扑沟挠^點是，初始界定合法權利會影響到經(jīng)濟運行的效率，權利的一種分配會比另外一種分配產(chǎn)生更多的價值⑤。如果不長期行使一項權利，該權利內(nèi)含利益的效用必然也不會得到充分發(fā)揮，因為利益只有通過流通才會實現(xiàn)資源的最優(yōu)配置。但是在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的討論中，朱虎博士并不贊同這樣的一種論證思路，如果占有人對于財產(chǎn)的價值評價較高，他可以通過和權利人交易獲得財產(chǎn)的所有權，而法律制度的設計只需朝向著降低此處交易成本的方向即可。因此在朱虎博士看來，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并非直接提高資源配置的效率，而是通過降低交易成本間接提高資源配置的效率⑥。同樣地，我們考慮債權請求權和人格權請求權，如果權利相對人的價值評價較高，權利人的價值評價較低，他們同樣可以通過交易實現(xiàn)資源的最佳配置，這里的交易可以體現(xiàn)為和解⑦與人格權商品化。所以，交易成本仍需在中間承擔“橋梁”的作用，“降低交易成本的目的更多是為了刺激所涉及的資源在其生命周期內(nèi)被充分有效地利用?！钡侵旎⒉┦康募僭O就會引出一個引證需要證成：訴訟時效制度是否能夠這里的降低交易成本？本文將在下段論證。

（四）必要的引證：降低交易成本

首先，有必要對交易成本的內(nèi)涵和外沿作一點梳理。交易成本理論最早由科斯于1937年在其論文《企業(yè)的性質(zhì)》中提出，交易成本是企業(yè)在組織生產(chǎn)的過程中通過價格機制發(fā)現(xiàn)與其可能交易的價格所付出的成本，以及市場上發(fā)生的每一筆交易的談判和簽約的成本及利用價格機制存在的其他方面的成本。后經(jīng)威廉姆森整理擴充，交易成本可以被簡單地類型化為以下幾種：搜尋成本、信息成本、議價成本、決策成本和監(jiān)督成本。需要注意的是，本文所討論的交易情形只考慮信息搜尋成本（即搜尋成本和信息成本的加總）。

其次，大陸法系民法從近代民法發(fā)展到現(xiàn)代民法鮮明的特點之一即為更加強調(diào)“動的安全”，而不僅僅是原有的“靜的安全”，體現(xiàn)到財產(chǎn)法領域即為鼓勵交易，并且保護交易中不特定第三人的信賴利益。所以當傳統(tǒng)民法理論中訴訟時效存在正當性理由的根基搖搖欲墜時，本文嘗試用新制度經(jīng)濟學中的交易成本理論對其進行論證，并且以傾向保護交易中不特定第三人的信賴利益為視角分析交易成本。

最后，本文還需要將侵權請求權進一步類型化后加以分析。當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在涉及權利轉(zhuǎn)讓給第三人時，如果轉(zhuǎn)讓方并非權利的所有人，此時的風險和責任該如何分擔？德國學者舍費爾和奧特認為，如果受讓人承擔全部的風險，那么他在每次交易中都必須付出高昂的信息搜尋成本，以獲知轉(zhuǎn)讓人是否為真正的權利人；而真正的權利人則不需要承擔監(jiān)督成本。因為在無權處分的情況下，他可以用他的權利對抗受讓人，這樣便會導致受讓人單方面承擔高昂信息搜尋成本的不公結果。這里的信息搜尋成本即為交易成本，如果受讓人的信息搜尋成本可以通過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適用訴訟時效制度予以避免，則降低了交易成本。對于損害賠償請求權而言，不特定的第三人有可能和侵權人進行交易，這樣他需要對侵權人的財產(chǎn)狀況作出判斷，例如其是否業(yè)已向被侵權人支付損害賠償金，而付出高昂的信息搜尋成本。所以對于各種類型的侵權請求權是否適用訴訟時效制度的判斷，是基于其主要功能，即保護第三人的信賴利益，降低交易成本，提高資源配置的效率。

三、功能的界分

前文已經(jīng)論證了訴訟時效制度存在的核心正當性理由，但是在民法中尚存在其他的制度設計從形式上滿足此理由，取得時效、善意取得、登記制度即如是。由于以上三種制度均不適用于人格權請求權和債權請求權，那么本文只需要考慮物權請求權適用訴訟時效能否在此項功能的實現(xiàn)上被以上三種制度中任何一個所替代。

（一）取得時效與訴訟時效

取得時效與訴訟時效在功能上不能相互替代。首先，二者的適用條件不同。取得時效要求財產(chǎn)的占有人以所有的意思，公開地、和平地以及持續(xù)地占有他人財產(chǎn)達到法定期間，還有些國家的法律要求占有人必須是善意的；訴訟時效并沒有取得時效那么嚴苛的適用條件，而且訴訟時效不要求占有人主觀上是善意的。其次，二者的適用范圍不同。取得時效一般是用于物權的喪失與取得，而訴訟時效一般是用于債權的喪失與取得，雖然對于訴訟時效是否適用于物權請求權還有待下文的討論，但是不能否認的是，訴訟時效制度的原始設計確是用于債權的喪失與取得。最后，二者的法律后果不同。取得時效的法律后果是特定權利的產(chǎn)生，而訴訟時效不產(chǎn)生特定的權利，需要權利相對人選擇是否接受時效利益。但是，我國民法暫時并未規(guī)定取得時效制度，將來民法典中是否規(guī)定取得時效，與訴訟時效的關系怎樣協(xié)調(diào)，這個問題已經(jīng)超出了本部分論證的范疇，這里便不再贅述。

（二）善意取得與訴訟時效

善意取得與訴訟時效在功能上亦不能相互替代。首先，從邏輯上推導不出二者功能上上的相互替代。“善意取得”又稱“即時取得”，如果受讓人是出于善意受讓財產(chǎn)，那么即使出讓人不享有所有權，受讓人仍然可以立即取得財產(chǎn)的所有權。“善意取得”本質(zhì)是一種“瞬間取得時效”，據(jù)此有些民法學者認為，善意取得可以替代取得時效。如果僅僅從邏輯上推導，即使善意取得可以替代取得時效，但是上文已經(jīng)論證過取得時效并不能替代訴訟時效，那么善意取得仍不能替代訴訟時效。其次，二者的適用條件不同。即使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只要無權處分人構成無權處分，就可以適用善意取得制度，此時訴訟時效屆滿與否并不影響善意取得制度的適用，所以善意取得的適用條件更為寬泛。最后，二者的客體區(qū)間不同。善意取得只能適用于善意第三人，并且需要滿足善意取得的構成要件，而訴訟時效能保護交易中不特定的第三人，所以訴訟時效的客體區(qū)間更為寬泛。

（三）登記制度與訴訟時效

登記制度與訴訟時效在功能上仍不能相互替代。從二者適用的法律后果來講，登記制度只是解決了善意第三人之信賴利益的保護，并沒有確定財產(chǎn)的最終歸屬，如果不配合其他的制度設計，仍會造成財產(chǎn)的不安定。而訴訟時效的適用可以直接解決財產(chǎn)的歸屬問題，所以從這點上來講，登記制度便不能取代訴訟時效制度。

四、權利的類型化

（一）人格權請求權

雖然在大陸法系民法中，對于人格權請求權的規(guī)定不盡相同，但是我國民法學者達成共識人格權應該獨立成為民法典的一編，這有利于加強對人格權的保護，所以本文在認同人格權請求權存在論的基礎上將人格權請求權劃分為侵權請求權的一個類型。

即使我國民法學者已經(jīng)基本就人格權請求權存在論達成共識，但是關于人格權請求權的內(nèi)容仍然存在較大的爭議。本文認為，人格權請求權應該包括：停止侵害、排除妨礙、消除危險、消除影響、恢復名譽和賠禮道歉。有學者主張消除影響請求權、恢復名譽請求權與賠禮道歉請求權應當是侵權損害賠償請求權中恢復原狀請求權的具體存在形式，歸屬為債權請求權的范疇⑦。而本文認為，消除影響請求權、恢復名譽請求權和賠禮道歉請求權屬于人格權請求權，因為人格權請求權是人格權效力的體現(xiàn)，它是以絕對權請求權的形式救濟原權利，在未來民法典中人格權成為單獨一編的情況下，能夠使得人格權的保護更加周延。而且，待全面形成人格權請求權理論和知識產(chǎn)權請求權理論以后，就形成完整的絕對權請求權理論，不再是僅有物上請求權⑧。對于人格權請求權而言，無論是哪種類型的人格權請求權均不涉及財產(chǎn)問題，即使沒有被請求權人在一定期限內(nèi)行使，第三人也不會誤解加害人的財產(chǎn)狀況和經(jīng)濟實力，因此不存在需要對不特定第三人的信賴利益、降低交易成本進行保護，故人格權請求權不應適用訴訟時效制度。

這里順便提及一下知識產(chǎn)權請求權的問題。由于知識產(chǎn)權是一種準物權，那么知識產(chǎn)權請求權理論的探討必將以物權請求權理論作為藍本，但是鑒于現(xiàn)今知識產(chǎn)權請求權理論并不十分完善，而且本文的篇幅有限，這里不再探討知識產(chǎn)權請求權是否以及如何適用訴訟時效制度。但仍須注意的是，將來民法典中會設置獨立的知識產(chǎn)權一編，那么知識產(chǎn)權請求權是否以及如何適用訴訟時效制度仍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二）債權請求權

按照通說，損害賠償請求權和恢復原狀請求權均以義務人的行為構成侵權行為為前提，它們均有債權請求權的性質(zhì)，而非物權請求權⑨。按照我國相關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⑩，債權請求權原則上應當適用訴訟時效制度，不適用的情況采用非限定性列舉的方式規(guī)定。按照前文的結論，請求權人若在一定期限內(nèi)不行使損害賠償請求權，不特定的第三人會認為義務人不必負擔損害賠償義務，對其財產(chǎn)狀況和經(jīng)濟實力也會產(chǎn)生錯誤的判斷。因此在保護不特定的第三人之信賴利益的基礎上，損害賠償請求權可以適用訴訟時效制度。需要注意的是，對于人身損害賠償請求權、精神損害賠償請求權是否適用訴訟時效制度，由于其本質(zhì)還是與權利人對外呈現(xiàn)出的財產(chǎn)狀況相關，所以有必要保護第三人的信賴利益，而不能納入人格權請求權。?

（三）物權請求權

停止侵害請求權、排除妨礙請求權以及消除危險請求權是否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存有爭議，贊成的學者給出的理由無非是兩個：懲罰權利上的睡眠者與降低義務人的證據(jù)搜尋成本。然而前文已經(jīng)論證過這兩個理由的基礎并不牢固，訴訟時效制度被適用的目的應為保護不特定第三人的信賴利益。然而停止侵害請求權、排除妨礙請求權以及消除危險請求權均現(xiàn)實存在不特定的第三人是能夠知悉的侵害、妨礙以及危險，所以保護不特定第三人之信賴利益并不存在必要性，也就不存在訴訟時效制度適用的理由。

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與訴訟時效制度的適用問題更加復雜，在《物權法》和《訴訟時效規(guī)定》中，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是否與訴訟時效制度適應這一問題并未得到明確規(guī)定。之所以出現(xiàn)這一懸而未決的問題是因為在《物權法》起草過程中，該問題的爭議較大，立法者最終決定不作出實質(zhì)性規(guī)定。值得探討的是，在《物權法》未作規(guī)定的情況下，《民法通則》第135條卻規(guī)定為兩年的訴訟時效，這條規(guī)定能否適用？

我國法院對此問題的判決也并不相同。在“楊秋寶、葉雄訴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紅樓夢連環(huán)畫手稿遺失案”?中，時隔二十多年原告才提出返還原稿的要求，這早已超過了《民法通則》中規(guī)定的2年訴訟時效。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審理后認為被告應該承當一定的賠償責任，因為其造成了原稿遺失無法返還的后果。而在“北京市東城區(qū)本司胡同42號院6號平房使用權糾紛案”中，北京市東城區(qū)人民法院受理當事人關于房屋使用權的糾紛，審理后采納了原告代理人的代理意見，不予采納中華醫(yī)學會以王榮已過訴訟時效為由抗辯王榮的主張?？梢钥闯?，上海二中院認為能適用，而北京東城法院認為不能適用。

從比較法上看，大陸法系各國對于此問題的規(guī)定也各不相同。2009年9月28日最新修改的《德國民法典》?第197條第1款第1項仍明確規(guī)定30年為返還原物請求權的有效訴訟時效。?根據(jù)第902條之規(guī)定，記載于登記簿上的土地所有權所產(chǎn)生的請求權適用于訴訟時效制度。?所以，涉及登記的返還原物請求權可以不適用訴訟時效?！斗▏穹ǖ洹吩谧罱囊淮?008年修改之后，第2224條規(guī)定了5年的債權訴訟時效和動產(chǎn)訴訟時效，第2227條規(guī)定了30年的不動產(chǎn)物權訴訟時效?，從立法上明確排除了之前判例對原第2262條所作出的例外裁決??！兑獯罄穹ǖ洹分械?48條第3款明確了返還原物請求權不受訴訟時效所限，但基于時效取得所有權的情況不在此限。?有關物權請求權是否適用于訴訟時效在日本民法典中并沒有得到明確規(guī)定，但曾經(jīng)在日本大審院的判例中出現(xiàn)過這樣的觀點：“所有物返還請求權是物權的一個作用，并不是因物權產(chǎn)生的權利，因此所有物返還請求權與所有權本身一樣，不因訴訟時效屆滿而消滅?！?

對于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是否適用訴訟時效制度，本文認為應當針對產(chǎn)生原因不同的返還原物請求權，分別用前文論證過的訴訟時效制度的核心正當性理由進行判斷。關于類型化標準的確定，考量到本文一直探討的法律關系存在于交易當中，交易所關注的核心便是權利的變動，所以以物權變動模式（具體而言，物權的公示制度）為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類型化的標準成為最優(yōu)選擇。

采登記生效主義的物權。登記生效主義是指當事人達成物權變動的合意，還必須履行登記作為公示的方法，始發(fā)生物權變動的效力。根據(jù)我國《物權法》第6條、第9條第1款、第14條、第139條之規(guī)定，基于法律行為發(fā)生的不動產(chǎn)物權變動，非經(jīng)登記不發(fā)生物權效力。對于采登記生效主義的不動產(chǎn)物權，如房屋所有權、建筑物區(qū)分所有權、建設用地使用權而言，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不應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因為不動產(chǎn)登記簿上已經(jīng)記載了不動產(chǎn)的權屬狀況，而且不動產(chǎn)登記簿具有公示作用，作為交易中的不特定第三人不會出現(xiàn)對于權屬不明的疑惑，更不會輕易相信占有人無須向任何人返還不動產(chǎn)，因此沒有必要保護特定第三人的信賴利益。

采登記對抗主義的物權。登記對抗主義是指當事人達成物權變動的合意，即發(fā)生物權變動的效力，但是在履行登記作為公示的方法之前，已經(jīng)發(fā)生的物權變動不能對抗善意第三人，善意第三人可以以當事人未公示為理由否認物權變動的效果。根據(jù)我國《物權法》第24條、第129條、第158條、第189條、第212條之規(guī)定，基于法律行為發(fā)生的物權變動，非經(jīng)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對于采登記對抗主義的物權，不動產(chǎn)物權如土地承包經(jīng)營權、地役權，動產(chǎn)物權如特殊動產(chǎn)（船舶、航空器、機動車）所有權、動產(chǎn)浮動抵押權、動產(chǎn)質(zhì)權而言，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不應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如果權利人就財產(chǎn)已登記，對于采登記對抗主義的動產(chǎn)物權與不動產(chǎn)物權而言，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不應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因為財產(chǎn)登記簿上已經(jīng)記載了財產(chǎn)的權屬狀況，而且財產(chǎn)登記簿具有公示作用，作為交易中的不特定第三人不會出現(xiàn)對于權屬不明的疑惑，更不會輕易相信占有人無須向任何人返還財產(chǎn)；如果財產(chǎn)未登記，權利人對于登記簿上的原權利人享有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應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因為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長期不行使，可能會讓不特定的第三人相信權利人和登記簿上的原權利人之間不存在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以至于會讓不特定的第三人對登記簿上的原權利人之財產(chǎn)狀況和經(jīng)濟實力產(chǎn)生錯誤的判斷，所以法律有保護不特定第三人信賴利益的必要；如果財產(chǎn)未登記，權利人對于財產(chǎn)占有人（登記簿上未載）享有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不應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因為在此種情形下，法律保護交易中不特定第三人的消極信賴，即不動產(chǎn)登記簿上沒有登記，則其可以相信從未發(fā)生過物權變動，作為交易中的不特定第三人仍不會出現(xiàn)對于權屬不明的疑惑，所以仍不存在保護不特定第三人信賴利益的問題。

采登記宣示主義的物權。登記宣示，登記宣示主要指公開物權變動的登記?。根據(jù)我國《物權法》第31條之規(guī)定，第28條、第29條、第30條規(guī)定的是非基于法律行為而產(chǎn)生的物權變動，登記宣示并不發(fā)生物權效力，只是未經(jīng)登記，權利人再次處分物權時，不發(fā)生物權變動的效力?。如果權利人就不動產(chǎn)已登記，權利人享有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不應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對于采登記宣示主義的不動產(chǎn)物權，主要為《物權法》第28條、第29條、第30條規(guī)定的非基于法律行為而產(chǎn)生的物權變動，權利人享有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不應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因為不動產(chǎn)登記簿上已經(jīng)記載了不動產(chǎn)的權屬狀況，而且不動產(chǎn)登記簿具有公示作用，作為交易中的不特定第三人不會出現(xiàn)對于權屬不明的疑惑，更不會輕易相信占有人無須向任何人返還不動產(chǎn)；如果不動產(chǎn)未登記，權利人對于不動產(chǎn)登記簿上的原權利人享有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應適用訴訟時效制度?，但是這種情況下，需要考慮的問題是，依照《物權法》第28-30條的規(guī)定，此時的權利人與登記簿上的權利人不一致，如果沒有取得時效制度的配合，且權利人不積極行使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最終的物權歸屬也很難確定。所以將來的民法典應以該情況適用訴訟時效制度為前提，規(guī)定取得時效以保證物權的最終歸屬；如果不動產(chǎn)未登記，權利人對于不動產(chǎn)占有人（登記簿上未載）享有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應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因為在此種情形下，法律保護交易中不特定第三人的消極信賴，即不動產(chǎn)登記簿上沒有登記，則其可以相信從未發(fā)生過物權變動，作為交易中的不特定第三人仍不會出現(xiàn)對于權屬不明的疑惑，所以仍不存在保護不特定第三人信賴利益的問題。

采交付生效主義的物權。交付生效主義是指當事人達成物權變動的合意，還必須履行交付（現(xiàn)實交付、觀念交付）作為公示的方法，始發(fā)生物權變動的效力。該類型的物權主要為一般動產(chǎn)物權，其以占有作為公示方法?？紤]到法律推定動產(chǎn)占有人能行使動產(chǎn)有關權利，但若權利人長時間不行使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則交易中不特定的第三人可能會相信此權利并不存在，不特定第三人可能會認為無權占有人無須向權利人返還該動產(chǎn)，此時也必須保護不特定第三人的信賴利益。所以此處權利人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人應適用訴訟時效制度毋庸置疑。

五、批評的反批評

因為本文所探討的問題會引起民事主體之間的利益分配，因此屬于民法問題中的價值判斷問題，所以在討論該問題時應該遵循以下規(guī)則：民事主體的自由在沒有充分且正當?shù)睦碛傻那疤嵯虏坏檬艿较拗?。主張限制民事主體自由的人一方面要論證存在充分且正當?shù)睦碛蓙硐拗泼袷轮黧w的自由，另一方面還要針對反對限制民事主體自由者提出的批評進行有效的反批評。由于在前文已經(jīng)論證了正當性理由，接下來將會對已經(jīng)存在的批評進行反批評。

（一）侵權請求權取代物權請求權，導致構成要件混亂？

持有傳統(tǒng)大陸法系民法觀點的學者認為，侵權責任承擔方式僅在損害賠償方面有效，且以加害人過錯為前提。若承認侵權請求權代替物權請求權，那么停止侵害請求權、排除妨礙請求權、消除危險請求權、均要以加害人過錯為構成要件，這顯然不太合理。

本文認為，《侵權責任法》的立法體例堅持了我國《民法通則》確立的物權保護制度框架，并進行了適當?shù)恼{(diào)整，用侵權請求權取代了物權請求權。至于構成要件的處理，《侵權責任法》打破了傳統(tǒng)大陸民法的以過錯為構成要件，區(qū)分了不同侵權請求權的構成要件，可謂是我國民法立法技術的一大進步。所以，《侵權責任法》中的停止侵害、排除妨礙、消除危險實際上就是被稱為“侵權請求權”的“物權請求權”。按照王軼教授的觀點，這樣的立法例還可以帶來一些“意外的收獲”：其一，為侵權責任法在民法典中的單獨編制開辟了可能；其二，停止侵害、排除妨礙、消除危險、返還財產(chǎn)將可用于救濟其他類型的絕對權；其三，《侵權責任法》中的“中國元素”標志著中國的民事立法正式由“照著講”到了“接著講”的階段。?

（二）消除影響、恢復名譽、賠禮道歉應該歸為債權請求權？

有學者認為，消除影響、恢復名譽、賠禮道歉歸為債權請求權，則侵權請求權中便不存在獨立的人格權請求權劃分；另外有學者認為，消除影響、恢復名譽、賠禮道歉雖然作為人格權請求權，但是人格請求權不能被侵權請求權所替代，侵權請求權應該被淳化為恢復原狀與損害賠償。?

本文認為，既然《侵權責任法》中侵權請求權已經(jīng)取代了物權請求權，那么將來民法典中侵權請求權進一步取代人格權請求權，實際上是稱為“侵權請求權”的“人格權請求權”也未嘗不可。事實上，停止侵害請求權、排除妨礙請求權、消除危險請求權、消除影響請求權、恢復名譽請求權和賠禮道歉請求權只是類型化的方式，便于討論這里侵權請求權在救濟人格權的情況下是否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在立法論上，如果某一類型的侵權請求權（例如停止侵害請求權）可以分屬于人格權請求權、物權請求權和知識產(chǎn)權請求權，并且構成要件相同，都不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則可以放在一起規(guī)定，這僅僅是學理討論和立法技術的區(qū)別而已。

（三）物權不消滅，物權請求權不能消滅？

有學者認為，基于物權產(chǎn)生的返還原物請求權系物權的一個作用，非由此所發(fā)生的獨立的權利。因此，物權請求權與物權本身一樣，不罹于消滅時效，亦即訴訟時效?。

本文認為，盡管物權請求權與物權有著非常密切的聯(lián)系，但它畢竟不能和物權混為一談，二者的關系是原權利和救濟權利。從產(chǎn)生原因上來講，物權由原始取得或繼受取得，而物權請求權是因為物權被侵害才產(chǎn)生；從消滅原因上來講，物權的消滅是絕對消滅或相對消滅，而物權請求權因其目的的實現(xiàn)而消滅?。所以該批評意見不能成立。

（四）產(chǎn)生“變態(tài)”或“空虛”的所有權？

有學者認為，權利人在物權請求權的訴訟時效期間屆滿后雖然仍享有所有權，但是卻無法現(xiàn)實地對財產(chǎn)進行分配，占有人雖然可以以時效抗辯對抗返還財產(chǎn)的法律責任，卻也沒有充分的法律支撐來對財產(chǎn)進行支配?。

本文認為，因為所有權與占有的分離，變態(tài)或空虛的所有權才會產(chǎn)生，而事實上，法律承認很多所有權與占有相分離的物，例如租賃物、借用物以及物上負擔他物權的物。類比債權請求權，在債權請求權的訴訟時效期間屆滿后，債權會因為債權人無法向債務人主張其債權從而變成“變態(tài)”或者“空虛”的債權，但這樣的狀態(tài)是被法律所認可的，那么為何法律不能接受“變態(tài)”或“空虛”的所有權？

（五）把復活希冀望寄托于他人對物的侵奪？

有學者認為，物權請求權的訴訟時效期間屆滿后，所有權人尚不能向占有人主張返還；但如果第三人侵犯現(xiàn)占有人的占有獲得對財產(chǎn)的占有后，所有權人卻可以向該第三人主張返還財產(chǎn)。這樣的制度設計可能會讓所有權人產(chǎn)生一種非法期待：如果第三人侵犯占有人的事實占有，那么其將有可能收回所有權，這未免過于荒唐?。

本文認為，訴訟時效期間屆滿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對于權利人而言失去了主動行使的意義。此時有兩種情況所有權人可以重新獲得所有權：其一，占有人主動向所有權人返還財產(chǎn)，這也就意味著其放棄獲得的時效利益；其二，第三人侵犯現(xiàn)占有人的事實占有。應當注意的是，法律規(guī)范的是人的行為而不是思想，所有權人如何希冀，法律并不關心，但是如若所有權人勾結第三人故意侵犯現(xiàn)占有人的占有來重拾所有權，法律便要規(guī)制了。這種情況完全可以通過所有權人與第三人惡意串通違反誠實信用原則來解決。以上討論的兩種情形皆來源于外部力量，且皆無法為所有權人的意志所控制左右，故所有權人的希冀不存在任何影響法律調(diào)整的現(xiàn)實意義。

六、結論

綜上所述，本文認為訴訟時效制度最核心的正當性理由是：保護不特定第三人的信賴利益，從而降低交易成本，繼而促進權利資源的最優(yōu)配置。至于適用的訴訟時效期限，本文認為尚待實證的研究，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前文總結的基于不同原因產(chǎn)生的侵權請求權應分別加以實證研究，以確定各自的訴訟時效期限。另外，還需要在民法典的侵權責任篇對相應制度設計加以配合訴訟時效制度。

經(jīng)過前文的討論，停止侵害請求權、排除妨礙請求權、消除危險請求權無論是對物權或者是人格權進行救濟，均不適用訴訟時效制度。消除影響請求權、恢復名譽請求權、賠禮道歉請求權；消除影響請求權、恢復名譽請求權、賠禮道歉請求權均屬于人格權請求權的范疇，所以均不適用訴訟時效制度；按照通說，恢復原狀請求權、損害賠償請求權適用訴訟時效制度。關于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比較復雜，在下文具體總結：

首先，對于是否適應訴訟時效制度，不應在善意占有人和惡意占有人之間有所區(qū)分。因為訴訟時效之所以適用于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是要保護不特定第三人的信賴利益，正如前文所述法律更關注的是不特定第三人，那么占有人的主觀上是善意還是惡意并不會影響訴訟時效存在核心正當性理由的評價過程。所以，善意占有人或者惡意占有人都可以提出訴訟時效屆滿抗辯并以此來勝訴。其次，明確有利于物權繼受人的訴訟時效援引規(guī)定。最為直接的情形是，當?shù)谌送ㄟ^交易占有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所指向的物時，新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會針對該第三人重新發(fā)生?！兜聡穹ǖ洹返?98條指出，若某物存在物權請求權，且該物因權力繼受而被第三人占有，那么在前權利人占有期間的訴訟時效時間有益于權力繼受人?！盵29]考慮到隨著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訴訟時效期間的屆滿，這意味著主請求權的訴訟時效期間屆滿，那么《物權法》第十九章條所規(guī)定的孳息、費用、損害賠償?shù)葟恼埱髾嗟脑V訟時效期間也隨著主請求權的訴訟時效期間屆滿而屆滿，且不以這些請求權所使用訴訟時效的具體起算點為轉(zhuǎn)移；同時為了降低交易成本以及避免實踐中的矛盾結果，其他物權請求權（排除妨害請求權、消除危險請求權、恢復原狀請求權）也不能被行使。最后，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的訴訟時效期間屆滿后，所有權人不能因權利相對人轉(zhuǎn)讓財產(chǎn)獲得相應的價金而對權利相對人行使不當?shù)美埱髾?。因為如果所有權人能夠?qū)嗬鄬θ诵惺共划數(shù)美埱髾啵敲词聦嵣掀洳]有承擔因自己原因?qū)е碌臅r效不利益，這樣之前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適用訴訟時效制度便失去了意義。

將來的民法典中，取得時效制度與訴訟時效制度應并立規(guī)定，但是在當下我國不承認取得時效的情況下，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不應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待未來的民法典規(guī)定了取得時效制度的情況下，可依據(jù)我國《物權法》的物權變動模式（混合的“主要的債權形式主義，例外的債權意思主義”）進行制度設計，具體總結如下：

1.基于采登記生效主義的物權產(chǎn)生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不適用訴訟時效制度；

2.基于采登記對抗主義的物權產(chǎn)生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若：

（1）權利人就財產(chǎn)已登記，其享有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適用訴訟時效制度；

（2）權利人未就財產(chǎn)登記：其對于原權利人（登記簿上所載）享有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其對于占有人（登記簿上未載）享有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不適用訴訟時效制度；

3.基于采登記宣示主義的物權產(chǎn)生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若：

（1）權利人就財產(chǎn)已登記，其享有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適用訴訟時效制度；

（2）權利人未就財產(chǎn)登記：其對于原權利人（登記簿上所載）享有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適用訴訟時效制度；其對于占有人（登記簿上未載）享有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不適用訴訟時效制度；

4.基于采交付生效主義的物權產(chǎn)生的返還財產(chǎn)請求權適用訴訟時效制度。

需要注意的是，上文的總結很大程度是理論上的類型化結果，在立法論上可不必遵循上述順序，可以將同樣的請求權放在一起規(guī)定。不得不提到的是，對于知識產(chǎn)權請求權是否以及如何適用訴訟時效制度本文并沒有加以討論，一是由于作者能力有限，對于知識產(chǎn)權的研究不甚深入，二是由于知識產(chǎn)權是否編入將來的民法典尚有爭議，所以作者將這一問題暫且擱置起來，不過這成為了本文的一個遺憾，但也能激勵作者在以后的研究中對于該問題能有更進一步的突破。

注 釋：

① 參見朱虎.返還原物請求權適用訴訟時效問題研究[J].法商研究,2012,(6):118－120.

② 參見[德]拉倫茨.德國民法通論[M].王曉曄、邵建東、程建英、徐國建、謝懷栻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253-254.拉倫茨在這里把司法成本的降低稱為一種“公共利益”，本文對此存疑。

③ 參見王軼.民法原理與民法學方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71.

④ 這里的“利益”特指“權利”中的“特定利益”，由于物權、債權或者人格權并不都能轉(zhuǎn)讓，所以討論利益歸屬更為妥帖。參見梁慧星.民法總論[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70.“權利總是由‘特定利益’和‘法律上之力’兩個因素構成。

⑤ 參見[美]羅納德·哈里·科斯.企業(yè)、市場和法律[C].盛洪等譯.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0:90.

⑥ 同①。

⑦ 參見王軼.民法原理與民法學方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73.

⑧ 參見崔建遠.債法總則與中國民法典的制定[J].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4):75.

⑨ 參見梁慧星.民法總論[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59.

⑩ 參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事糾紛案件適用訴訟時效制度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以下簡稱《訴訟時效規(guī)定》）第1條之規(guī)定.

? 由于分析思路的不同，本文不同意楊立新教授的觀點。

? 參見《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2002）滬二中民五（知）初字第 180 號》.

? 參見聯(lián)邦法律公報,2009(1):3161.

? 參見德國民法典[M].陳衛(wèi)佐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10:68.

? 同上，第326頁.

? 參見法國民法典[M].羅結珍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492.

? 參見“所有權不因（財產(chǎn)的）不使用而消滅，追還（所產(chǎn)所有權）之訴不受時效約束（最高法院第一民事庭，1993年6月2日）”。本案法官沒有認定土地的占有人因30年取得時效而取得土地的所有權，支持了原告的訴訟請求，從而否定被告“無論是債權訴訟還是所有權訴訟均因30年時效而消滅，而原告已有30年沒有對此土地提出任何主張”抗辯理由 （最高法院第三民事庭，1983年6月22日）。

? 參見意大利民法典[M].費安玲、丁玖、張宓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4:234.

? 參見侯利宏.論物上請求權制度[A].梁慧星.民商法論叢[C].北京:法律出版社,1996(6):686.

? 參見王軼.民法原理與民法學方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75).

? 同上。

? 參見王軼.民法原理與民法學方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77.示例：甲依據(jù)我國《物權法》第28條的規(guī)定，基于法院的生效法律文書取得登記在乙名下的房屋所有權，該房屋在法律文書生效后仍由乙占有，甲即取得對乙的返還原物請求權。甲一直未去辦理登記，也未將該房屋登記在自己的名下，也長期不向乙行使返還原物請求權，會讓不特定第三人產(chǎn)生甲和乙之間不存在返還原物請求權的信賴，也會讓不特定第三人對乙的財產(chǎn)狀況和經(jīng)濟實力產(chǎn)生錯誤的判斷。

? 參見王軼.民法原理與民法學方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197-198.

? 同⑧。

? 參見張文龍.論由所有權所生之物權的請求權[A].鄭玉波.民法物權論文選輯·上[C].臺北:臺灣五南圖書出版公司,1984:181-182.

? 對于這個問題，在德國帝國法院與德國聯(lián)邦法院的幾個判決中，法官們清楚地闡明了這一點。法官們認為，物權系支配權，其權利不因時效而消滅，但對于物權之侵害，或有侵害之虞時，卻產(chǎn)生一定的請求權，此種請求權以特定人一定的作為或不作為為內(nèi)容，因此有消滅時效之適用。而對于此種絕對權的每一次侵害都會產(chǎn)新的請求權，縱然由物權產(chǎn)生的請求權已因訴訟時效期間的經(jīng)過而消滅，但是物權本身并不因此而發(fā)生改變。

? 參見秦炳輝、王研心.返還原物請求權應當適用訴訟時效[J].法制與社會,2008(4):144.

? 參見鄭玉波.論所有物返還請求權[A].鄭玉波.民法物權論文選輯·上[C].臺北:臺灣五南圖書出版公司,1984:166.梁慧星.中國物權法研究·上[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8:102.

? 參見[德]拉倫茨.德國民法通論[M].王曉曄、邵建東、程建英、徐國建、謝懷栻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326-327.

[1]朱虎.返還原物請求權適用訴訟時效問題研究[J].法商研究,2012,(6):118－120.

[2][德]拉倫茨.德國民法通論[M].王曉曄、邵建東、程建英、徐國建、謝懷栻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253-254.

[3]梁慧星.民法總論[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70.

[4][美]羅納德·哈里·科斯.企業(yè)、市場和法律[C].盛洪等譯.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0:90.

[5]See Vgl.Dazu Baird,D./Jackson,T.Information,Uncertainty,and the Transfer of Property.(S.299 ff).Journal id Legal Studies,Bd.13(1984).

[6]王軼.民法原理與民法學方法 [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62-77,197-198.

[7]崔建遠.債法總則與中國民法典的制定[J].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4):75.

[8]梁慧星.民法總論[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59.

[9]楊立新、猿雪石.論人格權請求權[J].法學研究

[10]聯(lián)邦法律公報,2009(1):3161.

[11]德國民法典[M].陳衛(wèi)佐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10:68.

[12]法國民法典 [M].羅結珍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492.

[13]意大利民法典[M].費安玲、丁玖、張宓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4:234.

[14]侯利宏.論物上請求權制度[A].梁慧星.民商法論叢[C].北京:法律出版社,1996(6):686.

[15]張文龍.論由所有權所生之物權的請求權[A].鄭玉波.民法物權論文選輯·上[C].臺北:臺灣五南圖書出版公司,1984:181-182.

[16]秦炳輝、王研心.返還原物請求權應當適用訴訟時效[J].法制與社會,2008(4):144.

[17]鄭玉波.論所有物返還請求權[A].鄭玉波.民法物權論文選輯·上[C].臺北:臺灣五南圖書出版公司,1984:166.

[18]梁慧星.中國物權法研究·上[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8:102.

[19][德]拉倫茨.德國民法通論[M].王曉曄、邵建東、程建英、徐國建、謝懷栻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326-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