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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學的范式與反思
——Mary Snell-Hornby教授訪談錄

2017-03-11 13:05:48江西師范大學
外文研究 2017年3期
關鍵詞:語言學跨學科范式

江西師范大學 張 汨

翻譯學的范式與反思
——Mary Snell-Hornby教授訪談錄

江西師范大學 張 汨

當前,翻譯學的獨立學科地位已經(jīng)成為學界的共識,翻譯研究正朝著跨學科的方向前進。在翻譯學學科發(fā)展進程中,前前后后出現(xiàn)了不同的轉向或者是研究范式的更迭,它們?yōu)榉g研究的發(fā)展提供了外在動力,但同時也引發(fā)了學者們對不同范式之間關系的反思。本訪談中,筆者與維也納大學瑪麗·斯內爾-霍恩比(Mary Snell-Hornby)教授就翻譯學中研究范式的定義,范式、視角和轉向之間的差異及其相互關系,未來可能出現(xiàn)的新研究范式以及當前翻譯學的跨學科研究等問題進行了探討。筆者希望本訪談能夠為我國當前的翻譯研究提供一點參考。

翻譯學;研究范式;語言;文化;跨學科

一、引言

霍姆斯(Holmes)1972年發(fā)表的論文“翻譯學的名與實”(The name and nature of translation studies)被認為是翻譯學學科獨立的宣言,自此之后,翻譯學逐漸擺脫語言學從屬學科的地位,成為一門獨立學科,并分別在20世紀70年代至21世紀初經(jīng)歷了“文化轉向”和“社會學轉向”,形成各種研究范式。在各種轉向不斷涌現(xiàn)的進程中,翻譯研究開始更多地關注文化、歷史、社會等因素對于翻譯行為的影響和制約(Bassnett & Lefevere 1998; Toury 1995; Wolf & Fukari 2007),這似乎與語言學和具體的文本分析漸行漸遠。那么到底應該如何定義這些范式?如何看待范式改變、視角變化以及各種“轉向”之間的關系?這些“轉向”的發(fā)生或者范式的更迭對當前翻譯學的跨學科研究有何種啟示?這些問題值得反思。

瑪麗·斯內爾-霍恩比(Mary Snell-Hornby)是維也納大學翻譯學教授,其2006年出版的專著《翻譯研究的轉向:新的范式或者變化的視角?》(TheTurnsofTranslationStudies:NewParadigmsorShiftingViewpoints)曾對相關問題進行過深入的研究。在該書出版十年之后,筆者就以上問題與霍恩比教授進行再度探討,以期為國內翻譯研究界提供最新的參考和借鑒。

二、訪談內容

張汨(以下簡稱張):霍恩比教授,您好,很高興能夠有機會與您面談!眾所周知,您是翻譯研究界的知名學者,您的兩本著作《翻譯研究:綜合途徑》(TranslationStudies:AnIntegratedApproach, 1988)和《翻譯研究的轉向:新的范式或者變化的視角?》在國際翻譯界反響很好,在中國翻譯界也受到廣泛關注。據(jù)我所知,前者被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原版引進至“國外翻譯研究叢書”,后者也在中國得到很多推介(韓子滿 2007;鄧靜、穆雷 2008;李廣榮、郭建中 2008)。所以,在翻譯學研究中的各種轉向或者范式這個問題上您很有發(fā)言權,這也正是我想與您進行交談的主題。在我們開始訪談之前,您能先簡單介紹一下自己,讓中國研究者更了解您嗎?

霍恩比教授(以下簡稱霍):感謝你對我進行采訪。我先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我在英格蘭出生并長大,在蘇格蘭圣·安德魯斯大學(St. Andrews University)學習現(xiàn)代語言學(主攻德語)。1963年至1969年,我在慕尼黑大學英語系擔任講師,其間我還擔任了職業(yè)譯員,主要從事紀錄片的翻譯。1977年至1989年,我在蘇黎世大學任教,其間完成了博士后研究,主要涉及詞匯學。1989年,我獲得維也納大學教授職稱并且一直在此任教直至2008年退休,現(xiàn)在是榮休教授。同時,我也是歐洲翻譯協(xié)會(European Society of Translation Studies, EST)的創(chuàng)始人,并且于1992年至1998年擔任該協(xié)會主席。關于我發(fā)表的學術論文和出版的專著的信息,可以在維也納大學的網(wǎng)站上檢索獲得*https://typo3.univie.ac.at/index.php?id=18346.。

張:非常感謝您的介紹,這讓我們對您有了更多的了解。從剛才您的自我介紹可知,您是翻譯研究界頗具資歷的學者。十年前,您曾經(jīng)探討過翻譯學中的“范式”這個重要概念,并且還在繼續(xù)相關的探討。我們似乎已經(jīng)對“范式”這種說法習以為常,很少有人提及其出處、概念等。您能夠介紹一下“范式”這個詞的來源以及定義嗎?在翻譯研究中,我們如何判定某種轉向或者視角下的研究形成了一種范式呢?

霍:20世紀80年代,范式之間的差異開始在翻譯研究的文獻中出現(xiàn)。“范式”這個詞源自希臘語,現(xiàn)已具有引申含義,表示一種模式、一種框架或者是對某種認識的系統(tǒng)組織。范式的應用并不僅限于翻譯學,它在自然科學中也被提及和討論。在自然科學中,范式的改變指從單一視角過渡到整體視角的過程。在翻譯研究中,這種差異表現(xiàn)為:20世紀80年代之前,翻譯學被認為是語言學或者比較文學下的一個分支。語言學界的研究者認為,一個詞應該與另一個詞對等,這就是當時普遍認可的對等理論,所以翻譯行為僅僅被看作是在語言之間進行轉換的行為。20世紀80年代,描寫翻譯學和目的論都開始認為翻譯行為主要涉及文化(當然語言也是文化的一部分),這引起了當時的“文化轉向”——譯文被放置于語境中進行考察,并且譯文是為了某種特定的目的而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這就是從單一到整體的范式變化。

張:切斯特曼(Andrew Chesterman)教授(2007)曾經(jīng)認為翻譯研究中出現(xiàn)了以下四種趨勢(trends):語言學(linguistic)、文化學(cultural)、認知科學(cognitive)和社會學(sociological)。您認為此分類可以代表翻譯學研究所出現(xiàn)的不同研究范式嗎?在《翻譯研究的轉向:新的范式或者變化的視角?》中,您談到了轉向的發(fā)生、范式的更新以及視角的改變,這三者之間有何聯(lián)系呢?

霍:就我個人而言,趨勢只是另一種看待問題的角度。我們可以說語言學研究范式,因為這種研究是與語言打交道,并且翻譯行為也是語言行為的一部分,而范式的改變是從語言學范式過渡到文化學范式。但是認知科學趨勢和社會學趨勢則不同,認知科學是對推理和心理過程進行研究,只涉及一種研究對象的改變;而社會學則與文化學范式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所以,我認為這兩種趨勢本身并不是一種范式,而是一種視角。我那本書的標題“新的范式或者變化的視角”旨在指出:現(xiàn)在翻譯研究中是否存在像20世紀80年代從純語言學(或者文學)研究轉變?yōu)槲幕芯磕菢訌氐椎母淖??還是說,后來出現(xiàn)的種種“轉向”僅僅是看待問題的不同方式、不同視角而已?我剛才也提到,80年代的那種轉變使得我們不再孤立地關注詞匯,而是關注出于某種目的或者對于某類目標語讀者而產(chǎn)生的真實文本,因此這是一種范式的改變。正如現(xiàn)在我和你相對而坐,能從正面看到你的整個面部;如果我坐在你旁邊,看到的就是你的側面,這樣我就是從另一種角度來看待你。但是我所關注的依舊是你的面部,這就不是范式的改變而只是視角的變化,因為范式的改變是思維方式的徹底變化?!稗D向”是從一種范式過渡到另一種范式或者從一種視角過渡到另一種視角的過程,比如從“語言學范式”過渡到“文化學范式”、從“文化轉向”過渡到“社會學轉向”。因此,“轉向”更具動態(tài)性,而“范式”和“視角”則處于相對靜態(tài)的位置。轉向是改變的實際過程,而新的范式或者不同的視角則是這種系統(tǒng)的改變所引發(fā)的結果。

張:您在《翻譯研究的轉向:新的范式或者變化的視角?》中還探討了“實證轉向”(empirical turn),現(xiàn)在也有一些研究者將其稱為實證研究范式(Ji 2016),我們是否能將其稱為一種范式呢?

霍:實證研究并不是一種范式或者思維系統(tǒng),而是一種研究方法:通過實驗和觀察來進行研究。20世紀80年代之前,翻譯研究是純理論和純語言學的,事實上很多研究都與喬姆斯基的轉換生成語法相關,當時研究的最大單位是句子,而研究者無法超越這個范圍。在轉換生成語法占據(jù)主導地位期間,語言學研究是純理論的,與我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如何運用語言并沒有太大關聯(lián)。1992年,在維也納的一場講座中丹尼爾·吉爾(Daniel Gile)呼吁人們在基于問卷調查、受試者的經(jīng)驗以及錄音等的口譯研究中使用實證方法。我認為,這只是一種研究方法,而不是一種研究范式。撰寫學術論文時,我們需要考慮研究目的以及達到研究目的所使用的研究方法——理論研究或實證研究,這都是研究范式包含的內容。實證研究方法已經(jīng)在翻譯研究中普遍使用,尤其是口譯和視聽翻譯研究(Audiovisual Translation, AVT)方面。但對于那些使用大量實證研究的研究者而言,他們可能會將其稱作研究范式。

張:根據(jù)剛才的對話,我是否可以這樣說:語言學研究范式和文化學研究范式主要是從其理論視角的差異進行區(qū)分,而描寫翻譯學范式和實證翻譯學范式主要是從研究方法的差異進行區(qū)分?我們對范式的區(qū)分有沒有公認的標準呢?

霍:是的,你可以這樣對它們進行區(qū)分。但我認為,沒有固定的標準來對某種范式進行“前瞻式”的判斷,因為范式需要我們以“后顧式”的方式來意識到它的存在和形成;不同的研究范式應該是通過大量實例進行描述、定義和證實之后才被賦予意義的。

張:談論一種理論觀照下的翻譯研究時,往往會出現(xiàn)幾種說法,以社會學理論觀照下的翻譯研究為例,我們可以稱其為“社會學視角下的翻譯研究”“社會翻譯學研究范式”或者“翻譯研究的社會學途徑”。在這里,“視角”“范式”以及“途徑”都是合理的表達嗎?三者之間有什么區(qū)別呢?

霍:不得不說,在翻譯研究中,人們總是使用不同的術語指代同一件事情,或者用同一個術語指代不同的事情,這導致了很多術語方面的混亂。在《翻譯的元語言》(TheMetalanguageofTranslation)這本論文集中,我曾經(jīng)撰寫一篇文章對這個問題進行過專門的討論(Snell-Hornby 2009)。事實上,我認為很大程度上這取決于使用這些術語的語境以及研究者所談論的問題。但需要再次強調的是,范式是整個系統(tǒng)或者模式,視角僅僅是看待問題的方式,而途徑是解決某種問題的方法,比如我在《翻譯研究:綜合途徑》中將語言學和文學研究結合起來的做法就是一種研究途徑。

張:您在《翻譯研究的轉向:新的范式或者變化的視角?》中曾經(jīng)提到,當前翻譯研究正在發(fā)生U型回轉(U-turn)(Snell-Hornby 2006: 150),也就是重新回到語言層面上的研究。您認為這種轉向是“重蹈覆轍”(reinventing the wheel)(Snell-Hornby 2006: 153),但近年來確實有很多學者在語言層面開展研究,如利茲大學的杰瑞米·芒迪教授(Jeremy Munday)和澳門大學的張美芳教授在2015年為《目標》(Target)編輯了名為《翻譯研究中的話語分析》(DiscourseAnalysisinTranslationStudies)的專刊,主要探討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視角下如何開展翻譯研究*參見2015年Jeremy Munday和張美芳主編的Discourse Analysis in Translation Studies (Special Issue of Target 27: 3)。。對此您怎么看呢?這是不是又重新回到了翻譯研究的原始階段?

霍:是的,因為這仍舊是使用語言學的方法來從事研究,話語分析是語言學的一個分支,可以追溯到20世紀的70、80年代。當然,我們可以使用話語分析來進行翻譯研究,但是從我個人角度看,這個視角并沒有太大的新意。“重蹈覆轍”是勒弗維爾(André Lefevere)在發(fā)表于1993年的一篇文章中提到的,他認為翻譯研究中存在兩個問題,即,一是研究者并不關注其他研究者從事了何種研究、撰寫了哪方面的論文(這很正確,比如,使用英語撰寫文章的研究者通常不閱讀使用德語撰寫的文章)*此為霍恩比教授的進一步解釋,筆者注。;二是研究者認為自己創(chuàng)造了新的東西,但事實上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有其他研究者談論過該研究了,因此勒弗維爾呼吁我們建立一個更加一致的話語。(Lefevere 1993: 229-230)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是韓禮德(Michael Halliday)在20世紀70年代提出的,因此這個視角并不算新的,當然相關研究也取決于研究者關注的內容。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研究話題并沒有太大新意。我并不是說他們的文章沒有新意,因為芒迪教授和張美芳教授可能使用新的方法對其進行闡述,但是將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和話語分析運用在翻譯研究中這個理念并不具有創(chuàng)新性。

張:當前,翻譯學的跨學科屬性已經(jīng)得到了廣泛的認可,您在《翻譯研究:綜合途徑》中提倡將不同的研究方法綜合起來,這是不是采取綜合性方法進行跨學科研究呢?

霍:這是兩個不同的問題。首先讓我們來談談那本書及其成書背景:該書寫作于20世紀80年代,當時我在蘇黎世大學英語系任教,英語系分為語言學系和文學系,教師可以選擇在兩者之一任教。因為當時兩者是完全分離的,而蘇黎世大學也沒有翻譯學系,因此,當時我寫這本書的目的在于將語言學途徑和文學途徑綜合起來,將這兩種不同的子學科綜合在一起,這也是翻譯研究都會涉及的方面,這不是一種新的范式。而對跨學科研究的呼吁則是在此若干年之后才出現(xiàn),這種研究要求將翻譯學學科與其他學科結合起來,比如文化學、社會學、戲劇學、電影學等,只有在翻譯學和這些學科之間開展的研究才能算作跨學科研究。我書中的綜合性研究方法并不是跨學科研究,而是翻譯研究的范疇。一個很好的例子就是法律翻譯,許多法律譯者具有翻譯學和法學這兩門學科的背景,掌握了相關的學科知識,可以從事法律翻譯以及相關的研究,這種研究才是跨學科研究。

張:最后,您認為今后翻譯研究中是否會出現(xiàn)新的研究范式呢?如果會的話,會是何種范式?

霍:現(xiàn)在科技革命取得了卓越的成就,所以我認為如果人工智能能夠被進一步開發(fā),我們就需要使用完全不同的思維工具,這樣的話可能會出現(xiàn)一個新的技術范式。但是,我并不認為人工譯員會被機器完全取代,尤其是在文學翻譯以及對話口譯等翻譯行為中。

張:再次感謝您能夠與我探討以上問題,希望今后能夠繼續(xù)向您請教和學習。

霍:不客氣,保持聯(lián)系。

三、啟示與結語

可以說,自從翻譯學的獨立學科地位確定以來,研究界對于翻譯研究中種種不同轉向和范式的討論一直沒有停止,翻譯研究到底應該以語言為主還是以文化因素為主的爭論也時有發(fā)生。結合對霍恩比教授的訪談,筆者認為,對于這些爭論有必要在厘清相關概念的基礎上進行反思,這樣才能使得翻譯學更健康地向前發(fā)展。筆者不揣淺陋,認為以下三點值得國內研究界進行關注和反思,也借此機會求教于方家:

首先,當前翻譯研究界應該注意對研究范式的界定和區(qū)分。從霍恩比教授的著作以及本次訪談的內容可以看出,她認為翻譯研究中一種范式的真正出現(xiàn),應該是較之前的研究范式而言,在如何看待翻譯現(xiàn)象方面具有完全的差異,比如從“語言學轉向”到“文化轉向”的過渡,前者僅僅關注翻譯現(xiàn)象中語言層面的變化,后者則是一種徹底的改變,是一種范式上的革新;而“文化轉向”之后的種種轉向,如“實證轉向”“社會學轉向”等,都只是研究視角的變化,并沒有形成范式的改變。但是,當前國內翻譯研究界提出了各種不同的研究范式,如“結構主義語言學范式”“語用學范式”(呂俊、侯向群 2010: 41)“文藝學范式”“交際理論范式”(武光軍 2006: 26-27),但是對于如何界定和區(qū)分翻譯研究中不同的范式卻沒有達成共識,這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混亂的局面。因此,在討論翻譯研究中的范式問題時,有必要對其概念、標準、類別等進行探討,這樣才能夠促進翻譯研究的發(fā)展。*相關討論可參見劉性峰、王宏發(fā)表在《外語研究》2016年第2期的“翻譯學研究范式的嬗變、問題及對策”一文。其次,對于范式和轉向等持續(xù)不斷的討論也涉及到對翻譯研究本體認識存在差異的問題。關于這一問題,國內學者曾經(jīng)撰文進行過討論,部分學者認為語言應該是翻譯研究的本體(趙彥春 2005;呂俊、侯向群 2010),而另一些學者則認為文化是翻譯研究的本體(謝天振 2008),這些討論對我國翻譯研究的發(fā)展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但事實上,隨著翻譯學的不斷發(fā)展,學界在如何看待翻譯學這個問題上也取得了很大的進步,比如語言學派研究者開始關注到文化因素的影響(張美芳 2006),芒迪教授從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和評價理論對于譯者決策過程的考察就是建立在對文本進行語言層面分析的基礎上,但同時也考慮到了意識形態(tài)等文化因素的影響(Munday 2012),而文化學派研究者也并非完全脫離文本來探討翻譯現(xiàn)象,例如文化學派代表人物勒弗維爾在討論意識形態(tài)對于譯文影響時,使用了《利西翠妲》(Lysistrata)不同譯本對于敏感詞匯的處理,雖然其討論主要關注意識形態(tài)等文化層面的因素(Lefevere 2011),但并沒有完全拋棄對文本的分析。所以,不同學派重心不同是由于視角不同而選擇的重點不同而已。事實上,語言和文化本來就是互相鑲嵌,兩者都應該是翻譯研究的本體內容,在翻譯研究中缺一不可。正如王斌華(2015: 102)所言,“關注語言轉換的語言學路徑的研究是譯學研究的本體,關注譯者角色、翻譯語境、翻譯的社會文化背景、翻譯的功能和作用的文化學路徑和社會學路徑的研究也是譯學研究的本體”。

再次,各種交替出現(xiàn)的范式也好、轉向也罷,人們對其進行討論的目的在于促進翻譯研究向前發(fā)展,而事實上筆者認為,關于范式或者轉向的爭論在當下應該讓位于研究翻譯學的跨學科屬性以及如何開展跨學科研究。可以說,翻譯學的跨學科屬性已經(jīng)得到了普遍認可,但是,從方法論的角度看,如何有效地開展跨學科研究卻似乎很少得到關注。雖然翻譯研究中不同范式的出現(xiàn)或者轉向的更迭使得翻譯研究從很多不同的學科汲取理論養(yǎng)分,進而豐富了翻譯研究的視角與內容,如倫理學(Pym 2012)、社會學(Wolf 2015)、形象學(van Doorslaeretal. 2016),但是僅僅通過吸收其他學科來促進翻譯現(xiàn)象的認識并沒有完全達到跨學科研究的真正目的。事實上,跨學科研究的真正目的在于兩門學科之間能夠彼此意識到對方的存在,并且相互學習和借鑒對方的理論來推動本學科的發(fā)展(Gambier & van Doorslaer 2016),并且在此基礎之上開展學科間的相互交流與溝通?,F(xiàn)今,翻譯學在學習和借鑒其他學科方面可謂是取得了豐富的成果,但是其他學科是否意識到了翻譯學獨立學科地位的存在、是否意識到翻譯現(xiàn)象在其他學科中所扮演的地位、是否會使用翻譯學科中的某些概念來研究本學科的現(xiàn)象,都是研究者目前尚未意識到或者尚未進行深入思考的問題。因此,在翻譯研究不斷吸收其他學科養(yǎng)分而穩(wěn)步前進的同時,如何開展真正意義上的跨學科研究,使得翻譯學的學科地位得到更強的鞏固和更多學科的關注,也是今后必須重點關注的一個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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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白玉杰)

國家留學基金委“2015年國家建設高水平大學公派研究生項目”(201506020063);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基本科研業(yè)務費“博士研究生卓越學術基金”項目(201641)。

H059

A

2095-5723(2017)03-0086-06

2017-01-27

通訊地址: 330022 江西省南昌市 江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致謝本訪談用英文進行,Snell-Hornby教授對英文文稿進行了審訂,文章撰寫和修改過程中作者的導師文軍教授提出了寶貴意見,在此一并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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