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香久
(滄州市政協(xié),河北滄州061001)
拴好情感這個“扣兒”
——評話劇《熱土難離》
何香久
(滄州市政協(xié),河北滄州061001)
從劇本看,話劇《熱土難離》沒有波瀾壯闊的故事和尖銳激烈的矛盾沖突,而是以真實的情感牽動人心。齊越是共和國播音事業(yè)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因為命運的轉折到了姜莊子,這片土地的人民沒有給他冷漠,而是給了質樸的溫暖。齊越在村上建立起了廣播站。雖然聽眾不是全國的人民,也不是全國的事業(yè),但他在這里感受到平凡百姓的高貴。平凡的往事感人至深,編劇拿繩子打結,找準了與觀眾共鳴的情感“扣兒”,通過最簡單的故事,最復雜的人物,呈現出齊越先生對滄州熱土的深厚情感。
劇本;故事;情感
編劇的工作,實際上是拿條繩子在打結,不論是影視劇還是舞臺劇,這一點是相通的。
拿到《熱土難離》的話劇劇本,我想看看這個“結兒”到底打在哪兒。
這個話劇是以真人真事為藍本創(chuàng)作的,表現了共和國播音事業(yè)的開拓者之一,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音員齊越在滄州姜莊子村的一段生活經歷。
把劇本讀了兩遍,感覺到這是一個表現手法平實,而頗有新意的作品。應該說,傳記體的話劇是很難寫的,齊越是我國老一輩播音藝術家,新中國廣播事業(yè)的第一位男播音員,新中國第一位播音專業(yè)教授、播音專業(yè)碩士生導師。他在幾十年的播音事業(yè)中,始終兢兢業(yè)業(yè),傳達著黨和政府的莊嚴宣告和人民的聲音。他的聲音有一種特殊的魅力,深情地吸引著聽眾,打動著人心,給人以力量。在寫作長篇電視劇《焦裕祿》的時候,我多次溫習著他播出的通訊《縣委書記的榜樣——焦裕祿》,那聲情并茂的講述,讓我能夠觸摸到一個偉大的靈魂。我在讀懂了焦裕祿的同時,也貼近了齊越。
齊越老師生平中有一段特殊的經歷——1958年,他曾同20多位同志到滄州姜莊子村勞動鍛練,與社員同吃同住同勞動,與村民一起打井、鋤草、收割,與當地鄉(xiāng)親共命運、同哀樂。雖然不到一年時間,但這段經歷卻影響了他的一生。他一直把房東送他的一塊豆面餅子放在罐頭瓶子里,加了樟腦球保存著。臨終前,又在遺囑中提出把自己的一部分骨灰撒在姜莊子,可見他對這塊熱土愛得多么熾烈、深沉。
劇本即選取了他在姜莊子生活的幾個片段,寫出了一個播音藝術大師與胼手胝足的鄉(xiāng)親們的血濃于水的感情。沒有波譎云詭的故事情節(jié),沒有劍拔弩張的戲劇沖突,沒有爆發(fā)式的重大事件,沒有盤根錯節(jié)的矛盾展示……所寫的都是很平常的事情,甚至沒有更多的“故事”。
這是一個很難跨過去的坎。
這個劇本的走向,一開始我非常擔心它會不會在觀眾想到的地方落地。我知道編劇在僻靜的地方使出了最大的力氣。
首先,他把主人公的生活進行了有效的過濾,選擇能入戲的素材,抓住表現感情糾葛的過程和心靈坦露的痛楚,讓戲往深里走。
比如第一幕“找雞”,齊越幫助姜莊子建立了一個村級廣播站,而且第一次播音,竟然是為丟蘆花雞的辣嫂找雞。這場戲就是一個輕喜劇的基調——辣嫂丟了雞,氣急地追到街上,正碰見村上的青年人望龍給齊越燉了一只老母雞送了來,辣嫂產生了誤會,以為望龍偷了她家的雞給駐村干部燉了。齊越為解除辣嫂誤會,馬上提出在廣播中為辣嫂找雞。一個主播過開國大典的播音員,在鄉(xiāng)村廣播為一個農婦找雞,這是播音藝術家齊越與姜莊子鄉(xiāng)親第一次戲劇性的融入,這個細節(jié)一下子就能把觀眾抓住了。正是這個細節(jié),淋漓盡致地寫出了齊越的熱土情懷。
接下來的幾幕,《打夯》《夜話》寫的都是日常勞動和生活中的小事,然而,卻寫得活色生香,鄉(xiāng)親們的質樸、醇厚,在濡染著齊越。對于他來說,姜莊子——這個華北平原上一個普普通通的村莊,卻是一個簡單的天堂,讓他的心靈堅定地貼近了這方滄桑熱土。姜莊子不是烏托幫,但卻是一個他可以安放靈魂的地方。
平平常常的勞動場景,很小的視角切入,卻十分感人??催@個戲有一種很強的“帶入感”,讓觀眾一下子能走進那段值得回味的歲月。
劇中著墨不多但卻感人至深的是齊越與著名播音員萬里的戲。
與齊越不同,萬里是作為右派被“發(fā)配”到姜莊子勞動改造的(當時被“發(fā)配”的右派還有著名作家邵燕祥和著名相聲演員侯寶林)。離開了心愛的播音事業(yè),進入命運的低谷,萬里陷入彷徨、迷茫。齊越卻給了她面對命運的勇氣。
劇中,萬里上場時正是齊越和鄉(xiāng)親們在一起其樂融融的場面——
萬里(手拿一封信上,她看著這其樂融融的場面,欲言又止。齊越發(fā)現了剛進院的萬里,馬上跟她打招呼)
齊越:萬里同志,快進來呀!
萬里:老齊——(百感交集,欲言又止,欲哭無淚)我來跟你見一面,明天——我也要走了。
齊越:你也要走?(很驚訝)萬里同志,你要去哪里?
萬里:讓我和邵燕祥等人——去——黃驊中捷農場!明天,我們就要各奔東西了。老齊,你是北京的下放干部,我是發(fā)配的右派分子,今后請不要再叫我同志,叫我書玲就可以了。
齊越:(百感交集)哦,萬里同志,你是中央臺的播音主力,還是建設社會主義的積極分子哪!你參加過抗美援朝和黨的八大新聞播音,你的聲音,鼓舞了全國聽眾;你主持的節(jié)目,是青年人的精神食糧,對國家和人民,你是有功的。
萬里:老齊!快別說了!恐怕今生今世,我是再也回不了這話筒前了。
齊越:怎么,剛讀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轉身就脆弱了?
齊越理解萬里,真誠地鼓勵萬里,點亮她心中的火焰,是源于他堅定的內心。這場萬里辭行的戲,沒有寫得悲涼,而表現得凝重委婉。
接下來《送別》一場,鄉(xiāng)親們送遠行的齊越,其情殷殷,其意拳拳,話語平實,情感熾烈,一下子把全劇推向高潮。
劇作者沒有把人物擠壓在一個時空的平面上,而是頗具時代質感地塑造了血肉豐滿的戲劇人物形象。
這個劇看起來沒有戲劇化的形式感,敘述力求直白,不故弄玄虛,卻有一連串的動情點,讓很多觀眾流下了熱淚。一條感情主線貫穿始終,在這條線上,編劇打下的每一個結,都閃著人性的亮色。簡單的故事,復雜的人物,讓觀眾在理性反芻和情感激蕩中獲得審美愉悅,是一個戲最大的成功。
從話劇《熱土難離》中我們得到的啟示是:拴好情感這個扣兒,戲劇才更能凸顯其撼人心魄的力量與意義。
[責任編輯:尤書才]
Tying the “Knot” of Emotion——A Drama Review on Tied to the Warm Soil
HE Xiang-jiu
(The People s' Political Consultative Conference of Cangzhou Municipal Committee, Cangzhou, Hebei 061001, China)
The drama, Tied to the Warm Soil has no ups and downs and no complicated contradictory conflicts in the story, but it is a touching story with true emotion. Qi Yue as one of the broadcasting founder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came to Jiangzhuangzi village because of a twist of his fate and the people of this land did not show indifference to him but gave him simple warmth. He built a radio station in the village. Although the audience was not the people and the cause of the whole country, he sensed the nobleness of common people and ordinary and touching stories. The scriptwriter ties the buckle and identifies with the emotional “knot” with the audience, which shows Qi Yue’s deep feelings to the land of Cangzhou through the simplest story and the most complex characters.
script; story; emotion
2016-12-16
何香久(1955-),男,河北滄州人,滄州市政協(xié)副主席,王蒙文學院院長。全國政協(xié)委員,中國民主建國會中央委員,國家一級作家。影視代表作有長篇電視劇《焦裕祿》《金色大地》等。三次獲全國“五個一”工程獎,并獲中國電視劇“飛天獎”一等獎、“金鷹獎”最佳電視劇獎、河北省“五個一”工程獎特等獎,河南省“五個一”工程獎、上海市優(yōu)秀文藝作品獎、國家圖書獎等獎項。
I207.3
A
2095-2910(2017)01-004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