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凱, 舒 水
(1.湖南信息職業(yè)技術學院 計算機工程學院,湖南,長沙,410000; 2.梧州學院 寶石與藝術設計學院,廣西,梧州,543000)
● 歷史學研究
湘西苗族童帽蝴蝶紋之性別探究
張鵬凱1, 舒 水2
(1.湖南信息職業(yè)技術學院 計算機工程學院,湖南,長沙,410000; 2.梧州學院 寶石與藝術設計學院,廣西,梧州,543000)
蝴蝶紋作為湘西苗族童帽中的紋飾常與苗族創(chuàng)世神話中的女性始祖“蝴蝶媽媽”聯(lián)系在一起,包含了豐富的女性文化色彩。但從苗族文化歷史有關的資料中推測,蝴蝶紋中的女性色彩或許只是其文化內涵中的一個層面,它更有可能隨著歷史的后延逐步被父系氏族時期的苗族蚩尤文化所覆蓋,演變成一種對祖先蚩尤崇拜的符號,因而其男性意味會逐漸顯現(xiàn),而“蝴蝶媽媽”隨著蝴蝶紋的流傳或許已成為一種稱呼上的沿用,就此觀點以湘西苗族文化為基礎對童帽上的蝴蝶紋展開性別歸屬上的探究。
苗族童帽; 蝴蝶紋; 蝴蝶媽媽; 性別探究
湘西苗族童帽是苗族服飾中專為兒童所設計穿戴的服飾,幾乎每一頂童帽上都能看見蝴蝶紋的存在并經(jīng)常與其它紋飾共同構成形態(tài)多樣的組合紋飾。蝴蝶紋頻繁出現(xiàn)在童帽上與《苗族古歌》中“蝴蝶媽媽”的故事有著直接的聯(lián)系,同時與苗族的起源和祖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lián),在曾憲陽著《苗繡》一書中說“對于蝴蝶媽媽的敬仰成了苗繡里永恒的主題?!盵1]68因此在湘西地區(qū)及湘西以外的貴州等地的苗族常將蝴蝶紋與“蝴蝶媽媽”聯(lián)系在一起,顯然蝴蝶紋的含義被母性化。但通過相關文獻資料所提供的信息來看,苗族童帽上的蝴蝶紋飾似乎并非僅限于“蝴蝶媽媽”這樣的母性定義,它其中更多的包含了男性的文化特征。
“蝴蝶媽媽”是對苗語“妹榜妹留”的翻譯。對于這樣的翻譯在韋文揚先生的《蝴蝶媽媽的絲綢》一文中說“將‘妹榜妹留’首譯為‘蝴蝶媽媽’的今旦老先生當初也覺得沒有把握。”[2]42同時在該文中他還指出李炳澤先生對這種翻譯也是質疑的,吳曉東先生甚至認為蝴蝶不是苗族的圖騰,認為“蝴蝶媽媽”是一個后期產(chǎn)生的母題。而在石德富先生的《“妹榜妹留”新解》一文中說,“妹榜妹留”自1955年在今旦先生《蝴蝶歌》中被譯作“蝴蝶媽媽”后,后續(xù)的資料一直在沿用此種說法,但石德富先生認為依據(jù)歷史比較語言學的角度應將苗語“Mais Bangx Mais Life”(妹榜妹留)譯為“花母蝶母”,并指出把“妹榜妹留”譯作
蝴蝶只是其中的一個層面,“它應是花形象和蝴蝶形象的混合物。”[3]40
上述資料雖然是對“蝴蝶媽媽”翻譯的質疑,并沒有涉及到蝴蝶的性別問題,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即“蝴蝶媽媽”這一稱呼是后來學者翻譯而來,存在著主觀人為因素在其中,正是因為對“妹榜妹留”翻譯的爭議說明“蝴蝶”與“媽媽”的聯(lián)系不是早期存在的,而是后期通過大量的資料與依據(jù)得出的結果,這樣的翻譯始終難以讓“妹榜妹留”與“蝴蝶媽媽”之間完全劃上等號,也因此不能因為童帽上的蝴蝶紋與“蝴蝶媽媽”的稱呼有關聯(lián)而將蝴蝶紋簡單的與女性聯(lián)系在一起。并且紋飾會隨著人類社會的發(fā)展不斷的被賦予新的內容,當它達到一定的程度后其原有的內容必將被新的內涵所覆蓋,蝴蝶紋流傳到現(xiàn)在是否還與“蝴蝶媽媽”有關聯(lián)或許都存在著不確定的因素,這也就模糊了蝴蝶紋的性別歸屬。
苗族的另一個傳說中認為蝴蝶是由楓樹分離而來,而楓樹是從蚩尤身上分離而出,形成了“蚩尤”到“楓樹”再到“蝴蝶”的主從關系。《山海經(jīng),大荒南經(jīng)》載:“楓木,蚩尤所棄之桎梏,是為楓木?!薄对萍吆灐肪?00《軒轅本紀》載:“黃帝殺蚩尤于黎山之丘,擲械于大荒之中,宋山之上,后化為楓木之林。”從典籍記載中印證了楓樹與蚩尤的關系。蚩尤雖然帶有濃厚的民族神話色彩,但關于其性別依然能在典籍中找到相關記載,裴骃著《史記集解》載:“蚩尤,古天子?!?張守節(jié)著《史記正義》載:“黃帝攝政,有蚩尤兄弟八十一人……”這里的“天子”、“兄弟”都說明了蚩尤是男性的身份,再根據(jù)“蚩尤”、“楓樹”、“蝴蝶”的主從關系,可以做一個推論,即蝴蝶紋間接的代表著苗族祖先蚩尤,進而成為了苗族的一種圖騰。換而言之,蝴蝶紋大量使用在童帽上或許是暗含著對祖先蚩尤的崇拜,希望通過祖先來庇護孩子的成長。如果這樣的推論成立,那么蝴蝶紋在這里就已經(jīng)不再是“蝴蝶媽媽”,而是代表蚩尤的一個男性色彩的符號。
在苗族的卵生神話中認為蝴蝶媽媽因為生了十二蛋才有了苗族的祖先姜央和世界的萬物,姜央又用火攻之計打敗了同卵共生的其它兄弟,確立了人在自然界中的地位。卵生神話不僅存在于苗族,也存在于整個人類發(fā)展的一個階段,如盤古開天辟地的神話中也可以窺見卵生觀念的影子,而這種卵生觀念更為直觀的是體現(xiàn)在對鳥的崇拜中。在趙國華著《生殖崇拜文化論》中說古時先民在看見鳥的卵生繁育過程時“聯(lián)想到男性生殖器也有兩個‘卵’,又聯(lián)想到蛋白與精液的相似,女性與男性的結合,以及分娩嬰兒裹有胞衣,故認為生兒育女乃是男卵之精進入女腹孕育孵化的結果,從而認識了男根所特有的生殖機能,亦即悟到了‘種’的作用。”[4]257反觀蝴蝶的繁殖過程,其通常將卵產(chǎn)于幼蟲喜食的植物中,孵化后的幼蟲以這些植物為食直到成熟,成熟后的幼蟲一般在植物葉子背面的隱蔽之處筑蛹化蝶,這個過程不僅與鳥的繁殖相似更與趙國華《生殖崇拜文化論》中描述先民看見鳥的繁育后產(chǎn)生的聯(lián)想相同,蝴蝶在這里可以看作是男性,而蝴蝶產(chǎn)卵的植物則代表著女性,蝴蝶的卵是通過植物的撫育最終得以繁衍,猶如“男卵之精進入女腹孕育孵化”。因此在童帽上的蝴蝶紋很少有單一的,它們總是與植物和花朵組合在一起形成組合紋(如:蝶戀花),似乎正符合這樣的聯(lián)想,那么蝴蝶在這里則更應該是男性,顯然與“蝴蝶媽媽”的稱呼形成矛盾。
但蝴蝶紋終究難以脫離母性稱呼的影子,從上述資料來看難以找到歸因,僅從造型因素來下結論又不免顯得片面,但從人類社會的發(fā)展來說,如果蝴蝶紋出現(xiàn)或早于出現(xiàn)在母系氏族社會時期那么它的母性稱呼和女性色彩則是合理與明顯的,因為母系氏族社會是人類“知其母,不知其父”的一個階段。今天湘西苗族最盛大的“椎?!被顒又羞€能看見“知其母,不知其父”的影子,在石啟貴著《湘西苗族實地調查報告》中說苗族“椎?!弊钕妊埦溯?,在分牛腿時,把最好的頭、二腿分給舅輩,因為舅舅的地位最高,甚至高過孩子的親生父親,并且還強調“按苗族傳統(tǒng)習慣,‘男以舅爺尊,女以兄弟重’。‘兄弟’實際是女方兄弟,說法不同,均指舅輩?!盵5]463而在苗語中把舅輩稱作“果仲兵高”(ghaob jongx bid gaod),譯作“植物之根和蔸”,同時也有把舅輩稱作“且比”(qeut bix),譯作“出生處”。
依據(jù)上述資料,是否可以這樣認為,苗族的先人看見了蝴蝶和鳥的卵生特征并對其崇拜,但處在母系氏族社會“不知其父,只知其母”的階段并且又因蝴蝶與女陰在造型上的相似性以及女陰崇拜的興起使得苗族先人在潛意識中將蝴蝶與女性的繁殖相聯(lián)系,加上 “不知其父”淡化了父親在生育繁衍中的地位,故而在這一時期產(chǎn)生了以女性為始祖的神話傳說,即“妹榜妹留”,這個女性始祖創(chuàng)世的苗族神話掩蓋了蝴蝶與鳥相似的卵生形式,進而讓蝴蝶包含了更多的母性色彩。
趙國華在《生殖崇拜文化論》中說“男根崇拜興起之后,雖然男根的模仿物或象征物與女陰不同,由于生殖崇拜的實質不曾有所改變,加上傳統(tǒng)觀念的影響,某些氏族仍然沿用從前這類祭祀的名稱,仍然沿用這類祭祀處所的名稱?!盵4]226如果說“蝴蝶媽媽”創(chuàng)世的故事要早于蚩尤與楓樹,那么它至少是在父系氏族社會之前的母系氏族社會出現(xiàn),即便是進入父系氏族社會以后,苗族先民依然可能在蝴蝶紋上沿用母系氏族社會流傳下來的稱呼,就像呂養(yǎng)正在《湘西苗族鬼神崇拜探幽》中說“父權制社會取代母系制社會之際,男根崇拜也并不一定取代了女陰崇拜,在一個很長的歷史時期里,二者往往是并存的,不過有主次盛衰區(qū)別而已?!盵6]并且他還指出,“蝴蝶媽媽”的這種神話傳說不僅是母系氏族社會早期和中期的產(chǎn)物而且還貫穿于整個父系氏族社會,人們已經(jīng)通過卵生的過程認識并表露出了對男根的崇拜,對于蝴蝶的崇拜并沒有性別的規(guī)定,而主要是在感應這種生人的功能。再來看蝴蝶與蚩尤的關系,“涿鹿之戰(zhàn)”發(fā)生的時間距今約5000-4000年,這個時間段正是母系氏族社會被父系氏族社會所取代的階段,如果說蝴蝶從楓樹來,那么從時間上來說這一時期的蝴蝶紋其含義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演變成了象征蚩尤的一種符號,而這一時期恰好是母系氏族社會被父系氏族社會更迭時期,這也就為“蝴蝶媽媽”的稱呼在蝴蝶紋上被沿用提供了可能。這并非空穴來風,這種稱呼沿用的現(xiàn)象在湘西地區(qū)是存在的,在石朝江著《中國苗族哲學社會思想史》中說到湘西苗族祭祀神母“辛女”大型宗教活動中的“吃豬”實際是對盤瓠的崇拜,而在湘西瀘溪縣境內的辛女巖、辛女祠、辛女村等都是苗族用來祭祀和崇拜盤瓠的地方。雖然盤瓠在苗族傳說中是狗,但卻是作為父親與辛女生育了子女,這里的祭祀的名稱雖然是以母神“辛女”命名,但實際卻是對父親“盤瓠”的崇拜,正是一種稱呼沿用的現(xiàn)象。
這樣的現(xiàn)象同樣發(fā)生在夏人祖先禹的身上,禹出生在母系氏族被父系氏族取代之際,本來應該按照女性排定世系卻因為禹完成了父系氏族的轉變而變成了按照男性排定世系,這導致了禹的后代對禹追根溯源時無法找到禹的父親,因此在父系氏族男根崇拜興起的情況下對禹的母親鯀做了“父系氏族化”的改造,讓鯀變成了男性,而“鯀”這一稱呼沒有改變,被沿用了下來。這些資料為蝴蝶紋的母性稱呼可能是一種稱呼上的沿用提供了依據(jù),蝴蝶紋本身或許在進入父系氏族社會之后已變成了對祖先蚩尤的崇拜,變成了一種男性的代表符號。
當然,蝴蝶作為紋飾出現(xiàn)在童帽上,不一定是“蝴蝶媽媽”的象征,也不一定就是代表蚩尤的男性符號,其作為苗族的一種圖騰紋飾或許自母系氏族社會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它能流傳至今是無數(shù)歷史積淀的結果,其中包涵了太多未能解讀的內容,這也就對于其性別的歸屬難以輕易的下定論,只能依據(jù)現(xiàn)有的資料進行探究,從中發(fā)掘其性別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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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gmentation of Bashu Kingdom for the Establishment of Qianwei and Guanghan Prefectures——Re-analysis on Emperor Wudi’s Policy on Opening up the Southwest Barbarian Areas and Setting up the Qianwei Prefecture
FU Dian-ji
(School of Agriculture, Zhaotong University, Zhaotong 657000,China)
The establishment of Qianwei Prefecture is a symbol of Emperor Wudi(156 B.C.-87 B.C.)’s opening up the southwest barbarian areas. The establishment and the adjustment of Qianwei Prefecture means the whole process of the controlling and management of the southwest areas, which can be generally divided into six stages:1. Tang Meng submitted a memorial to the throne to open up Yelang areas; 2.Tang Meng served as an envoy of Emperor Wudi into Yelang areas; 3.Tang Meng was appointed as commandant in charge of the southern prefectures; 4.Sima Xiangru opened up the west barbarian areas; 5.Gongsun Hong(200 B.C.-121 B.C.)submitted a memorial to the throne to abolish the prefecture of the southwest barbarian areas; 6.Sima Qian was sent by Emperor Wudi to serve as an envoy of Emperor Wudi into Yelang areas.The major aim of Emperor Wudi’s opening up the southern prefectures was to construct roads and set up prefectures. The whole process was very complex because of the numerous historical figures and mingling historical events.It was painful and time-consuming to build up the roads among the mountains,and it was repeated to establish prefectures and counties in the southwest barbarian areas. Since the sixth year of the reign of Empress Luzhi(241 B.C. -180 B.C., the empress of Emperor Liu Bang, the founder of Han Dynasty),four successive emperors and their officials succeeded in the policy“build up towns as military passes along the Bo Road and open up Qingyi River Basin”, and took over seventy years of unremitting effort to build up the system of governing the southwest barbarian areas under prefectures and counties.
the southwest barbarian areas; Qianwei Prefecture; Tang Meng; Yelang areas; the southern barbarian prefectures
K892.23
A
2095-7408(2017)04-0041-03
2017-03-13
張鵬凱(1989— ),男,苗族,湖南吉首人,助教,碩士,主要從事藝術學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