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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那年(下)

2017-04-18 03:58:30
東方劍 2017年2期
關(guān)鍵詞:四叔樹坑門牙

◆ 藍 瑪

匆匆那年(下)

◆ 藍 瑪

5

其實當(dāng)年對唐思言調(diào)查的時候歐光慈還在當(dāng)?shù)?,但是因為老桿兒把他踢傷了,所以沒能參加調(diào)查——這一段對他來說是個空白?,F(xiàn)在面對三十五年后的唐思言,等于在彌補那個空白。

茶桌上的空氣顯得沉悶,半天沒人說話。眼下的現(xiàn)實是,認證殺人之嫌的人是唐思言而不是別人,換言之,唐思言證明那個姓郝的采購員是無辜的,把死者推下懸崖的顯然是另一個人。這一點公安局沒有任何記載,至少案卷中什么都沒有。其實歐光慈對唐思言并不敢抱什么大的希望,現(xiàn)在連小的希望也近乎破滅。在接下來的例行詢問中,唐思言說他不敢胡說,雖然過去三十多年了,但是不能瞎編。既然姓郝的在鄭州,兇手顯然不可能是他。而且姓郝的和四叔的老婆睡過覺,理應(yīng)是四叔殺他,沒有理由是他殺四叔。歐光慈說對對對,但是,也不能排除確實是四叔要殺他,但是搏斗中四叔反倒被他推下了懸崖。對這個推論唐思言表示能接受,但是他再一次強調(diào)說姓郝的在鄭州,別忘了這個前提。于是又是一陣沉默。

“對了,你聽說過林場有一個叫付曉的人失蹤的事么?”歐光慈點上一支煙,出其不意地問道。

這就把那個問題抬出來了。在來雙溪林場的一路上,三個人曾經(jīng)反復(fù)爭論過一個問題,即:付曉失蹤案和那個四叔被殺案到底是不是同一個案子?至今這個問題沒有一個讓人信服的答案?;叵肫饋恚?dāng)年也就是歐光慈對這個問題提出了想法,結(jié)果遭到老桿兒的毒手。而如今老桿兒已經(jīng)被歐光慈的名聲壓住了,時間也已經(jīng)沉淀了三十多年,再問他同樣的問題,老桿兒基本上接受了歐光慈的那個感覺——歐光慈認為,付曉的失蹤和四叔的死亡應(yīng)該有所關(guān)聯(lián)?,F(xiàn)在歐光慈當(dāng)著老桿兒和付強的面又一次提出了這個疑問,兩個人都沒插嘴。

唐思言沒有馬上說話,能看出他在搜索記憶。后來他朝歐光慈點點頭,說:“你說的這個人我聽說過。那件事兒我也知道——你怎么想起問這個?”

歐光慈沒有回答對方的疑問,而是循著自己的思路繼續(xù)問下去:“知道這個情況的人應(yīng)該不少吧?都有些什么說法?”

“這個我回答不了?!碧扑佳粤⒖虜[擺手,“你們想想嘛,那時候我才十歲出頭,好多事情還懵懂著。當(dāng)時我腦子被我四叔的死填滿了,不會惦記其他的事情。那個人的失蹤僅僅是聽說而已?!?/p>

歐光慈點點頭:“你這個回答已經(jīng)足夠了。我可不可以這么理解,連你這個孩子都聽說了那個人的失蹤,歲數(shù)大的人更應(yīng)該知道?”

“差不多吧,應(yīng)該是這樣。”唐思言說。

“這兩件事有關(guān)聯(lián)么?”歐光慈依然看著他。

“你問我?”唐思言指指自己的鼻子,“你是說當(dāng)年,還是此刻?”

歐光慈瞇著眼睛:“你怎么覺得怎么說?!?/p>

唐思言瞟了瞟另外兩個人,而后摳了摳嘴角說:“我不知道。你一定要我說的話,我只有四個字——我不知道。”

“你仔細回憶一下,當(dāng)年有沒有人說過看法?!睔W光慈不依不饒。

唐思言有些煩了:“對不起,我真沒法回答?!?/p>

大家都不說話了,歐光慈也沒再問。

后來唐思言無可奈何地勸三位來客算了,這個案子過去三十幾年了,根本沒可能查清楚。這樣的結(jié)果對三個來者說,當(dāng)然是非常掃興的。但是至少歐光慈沒有表現(xiàn)在臉上,他喝掉茶碗里的茶水,用手背抹抹嘴,道:“唐先生,我有一個想法——你可以不同意。我想請你帶我們到黑山牙子那一帶看看,咱們路上再找人問一問?!?/p>

唐思言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而是說出了一句比較有意思的話,他說:“你們想過沒有,既然那個林場工人失蹤了……噢,我還沒問,他后來回來了么?”

歐光慈搖搖頭:“沒有,已經(jīng)三十五年了,至今沒有音訊?!?/p>

“不,失蹤七八年的時候,據(jù)說有人在深圳碰見過他?!币恢睕]說話的付強突然開口了,他似乎有些不滿歐光慈對這個細節(jié)的遺漏。

歐光慈看著唐思言,無聲地朝付強擺擺手。

唐思言很顯然對所謂有人在深圳看見過付曉不太感興趣,他思考的是另一個更直接的問題:“我想知道的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殺死我四叔的是那個付曉,殺人后他玩了個失蹤?”

三個來客互相看看,無語。事實上他們在來的路上提到過這個問題,但是付強一開始就把口子封上了,最后導(dǎo)致這個問題無解。

當(dāng)然,事實上確實無解。

歐光慈對唐思言表示,這個問題可以邊走邊聊,希望對方能夠陪他們走一趟。結(jié)果唐思言同意了。

車子上路時已是午后過2點了,氣溫有些高。車子一啟動,付強就開始打盹。歐光慈和老桿兒倒還精神,畢竟,破解這個案子對他倆好像更重要一些,付強顯然對此案比較冷淡。路上他說過,他和他弟弟當(dāng)年就比較疏遠,感情比較淡。這不是說弟弟的消失對他沒有刺激,但不是特強烈的那種。破解此案對他似乎意義不大。這話老桿兒不愛聽,歐光慈倒是能接受。他告訴老桿兒,付強說的是實話。

按照唐思言的指點,他們先是開車沿著林場附近的兩個村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找兩三個老人了解了一下當(dāng)年的情況。然后又在老龍口至黑山牙子中間的那一帶跟林場老工人聊了聊??傮w上收獲不是很大。畢竟太遙遠了,老人們的記憶都很模糊。只在林場機務(wù)站附近的一個裝修廠那邊碰上一個見過付曉的老人,說了一些還算具體的情況。從時間上算,這個老人恐怕是最后一個看見付曉的人了。老人說他記憶中付曉失蹤之前他見過他一面,看見付曉滿臉陰沉地往回家方向走,滿臉臟兮兮的胡子,一身臟兮兮的衣褲,見人理都不理。老人不無羨慕地說,付曉占了他哥哥的光,那個哥哥是從省會的研究單位來的,廠里專門給了他兩間青磚瓦房住,付曉得到了其中一間。沒有他哥,付曉只能住工棚。當(dāng)年林場的人都住那種叫作工棚的房子。一直在聽的付強沒有吭氣。

遺憾的是,老人只知道這么多,剩下的就是眾所周知的那些了。老人說隨即就聽說付曉失蹤了,他好生奇怪,覺得不好解釋。這時歐光慈提出一個疑問,說付曉據(jù)說在失蹤后七八年的時候在深圳被人看見過,他是否回來過?老人說沒有,從此沒回來過。這一點他可以保證。

這就是調(diào)查的全部結(jié)果。好在案子的大致情況歐光慈心里早就有了,加上跟唐思言的閑聊又補充了一些。歸納起來情況大抵如下:付曉失蹤人們似乎都聽說過,但背景和各種可能均不了解。有人覺得付曉是個沉默的人,跟誰走得都不怎么近,獨往獨來那種人。大致就了解這些。付曉失蹤后沒有太多人關(guān)心,而且很快就被四叔的死亡給掩蓋掉了。對于兩個案子之間有沒有關(guān)系,誰都拿不準(zhǔn)。甚至多數(shù)人根本就沒把兩者往一塊兒想。這個現(xiàn)實似乎對歐光慈的“感覺”有些沖擊,歐光慈默默地聽著就是了。所謂付曉殺人后逃逸,老人們沒人敢肯定或否定。他們不理解的是,付曉和四叔好像根本扯不到一起,更看不出他們有什么利害關(guān)系,何來殺人……大體如此。

一整天就這么過去了。太陽偏西的時候一行人開車往鎮(zhèn)上去,不知道下一步應(yīng)該干什么。這時付強說了一句屁話,說本身大老遠的跑來就是多余。這話馬上刺激了歐光慈,他說多不多余我比你清楚,老桿兒,你開車,咱們上黑山牙子懸崖上看看。老桿兒問:現(xiàn)在?歐光慈很堅決:就現(xiàn)在!老桿兒有些猶豫,歐光慈急了,吼起來。老桿兒趕緊開車上路。爭執(zhí)這些的時候唐思言一直聽著,完全是個旁觀者。

可是老桿兒剛開動車子,唐思言忽然讓車子停下來,說他想起件事情。

大家立刻警覺起來,把車子靠路邊停下。唐思言說:“我突然想起個事兒,不知道有沒有用處?”他看著大家,說當(dāng)年因為什么事兒,四叔揚言要挖康老八家的祖墳,時間就在四叔被殺之前兩三天。他問大家有沒有可能是康老八家的人把四叔殺了。如果是的話,付曉就應(yīng)該洗脫了。

情況來得突然,大家都反應(yīng)了一陣子。老桿兒覺得這事似乎和眼下要調(diào)查的內(nèi)容扯不上。歐光慈覺得還是有意義的,如果真是老康家殺了四叔,那就證明付曉失蹤一案可以單獨提出來了。他決定不去黑山牙子了,讓唐思言指路,馬上去康老八家。同時他問唐思言,既然你看到了懸崖上的搏斗,覺得和你四叔扭在一起的人像不像老康家的男人?唐思言思索了一陣子,說不出個所以然。他說他根本不曾往老康家想過,一來因為那時候還?。欢硪驗樗∠罄锢峡导覜]有那種懸崖上看見的那樣的男人——老康家的男人都很矮。

還好,找到老康家沒費什么勁。

找到的是老康家的老三,已經(jīng)快七十了。對于幾個不速之客,康老三比較不歡迎。但是他認識唐思言,并且指手畫腳地朝唐思言罵起來,說外邊都建設(shè)得跟香港澳門差不多了,我們這個破林場還和黑非洲一樣,這世道有沒有道理可講啦。這一通發(fā)泄來得莫名其妙,大家只有聽著,同時也看出這個康老三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唐思言倒也不急不躁,聽著他罵,間或說一說他們的來意。當(dāng)康老三終于搞明白的時候,眼睛忽地瞪圓了:“日你姥姥的,你們說老康家殺人?喝多了吧,老康家什么時候殺過人?你們給老子說清楚,說不清楚老子跟你們沒完!”

“你別激動好不好?聽清楚沒有,我說的是三十多年以前的事兒——我說的是我四叔是不是說過要挖你們家的祖墳?”

康老三毫不遲疑地說唐思言他四叔確實說過,而且是當(dāng)著他和他二哥的面說的。說這話時,他仿佛又回到了當(dāng)年的情景,指出“那個王八蛋”說話的時候嘴里啃著一塊燒紅薯,一聳一聳地想沖上來打人。他說當(dāng)年他和他哥也正是血性十足的歲數(shù),拉開架勢要和那個王八蛋干仗,幸好有人路過,把他倆拉走了。不然誰死還說不定呢。唐思言表示不懷疑這個說法,他想知道的是,他四叔,也就是所謂的“那個王八蛋”到底干沒干?康老三說他敢?只要他敢動一把土,狗命肯定沒了。歐光慈讓他具體說說那幾天的事兒,說這話的時候他基本上覺得沒戲了,康家兄弟也就是咋呼幾句而已,不會是兇手。康老三看了歐光慈一眼,又看了老桿兒一眼,翻著眼皮說:“這么說吧,那幾天我和我二哥還真是上心了,盯他四叔盯得挺緊的。那個王八蛋起先幾天沒什么動靜,直到第三天,才鬼鬼祟祟地朝埋死人的仙人山方向走去。我馬上跟上?!?/p>

唐思言喲了一聲:“他真去啦?”

康老三說:“確實去了,不過他沒敢動我們家的墳,好像連看都沒看一眼。走過仙人山墳地的時候狗日的抽了支煙,然后朝著山坡下邊撒了一泡尿……日你姥姥的,老子直到現(xiàn)在還記得撒尿那缺德姿勢——跟狗撒尿似的。”

康老三兀自笑起來。

“后來呢?”唐思言顯然覺得挺沒勁的。

康老三說:“他沒挖墳我也就沒怎么他,扭頭就回家了?!?/p>

“他呢,沒回來?”歐光慈跟了一句。

康老三意興闌珊:“沒有,反正屁也沒發(fā)生,我覺著那王八蛋好像朝三角地方向去了?!?/p>

一直站在門口的付強突然開口了:“三角地,我開辟的試驗點兒呀!”

6

付強大概也看出自己突然開口有些唐突,趕緊解釋說三角地是自己當(dāng)年的試驗點。在林場的那些日子,唯一干成的事情就是在三角地搞了一片紅豆杉試驗田。他強調(diào)說離開林場以后還回去看過兩次,那幾十棵紅豆杉長得很好。后來調(diào)往云南,就沒有再去過了。

老桿兒和歐光慈對紅豆杉不感興趣,他們關(guān)注的是四叔到所謂的三角地干嘛去了??道先f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歐光慈看著天抽了兩口煙問,那,后來呢?康老三說,接著沒過兩天,那個王八蛋就被人搞死了——這就是那個傍晚獲得的全部情況,價值不大。

當(dāng)天晚上是在公安局招待所過的夜,歐光慈和老桿兒攤開了所有的情況逐一分析。付強閑得無聊,在一邊默默地聽著。和來的時候相比,整個案子補充了一些細節(jié),但是找不到十分有用的。付曉失蹤的前一天有人看見他胡子拉碴地回家去,隨即就再也沒見過了。那時離四叔死于崖下早三天。康老三證實他家和四叔有過節(jié),因為刨墳的事兒險些打架,但是最終沒有動手。根據(jù)康老三的身形,唐思言進一步強調(diào),在懸崖上搏斗的那個人不是康家的人。

“我看還是算了?!备稄娪忠淮蜗氤?。

歐光慈和老桿兒什么也沒說,就這樣一夜無話。第二天吃過早飯,在走不走人的問題上幾個人都沒了主意。歐光慈說要不咱們?nèi)ト堑乜纯矗矣X得好歹也算個線索。老桿兒舉棋不定,付強倒是很樂意去看看,說那也算是他的一個念想。

他們找到唐思言,而后一路朝仙人山方向開去。

車開到仙人山腳下,上山只有徒步。仙人山是林場靠西的一個角,位于黑山牙子偏南的位置。那里是附近林場和四個自然村約定俗成的墓地,從開始上山就稀稀拉拉地能看見一些墳?zāi)沽?。?dāng)?shù)厝松畈辉趺礃?,墓地卻修得挺講究,五花八門的。不知道哪一座是老康家的。老桿兒說當(dāng)年四叔要挖老康家的墳,估計也就是一句氣話。唐思言說不一定,他四叔那個人是個混蛋,什么事兒都干得出來,而且特別貪財。歐光慈告訴他:“你這么說我倒想起一個情況,當(dāng)年在懸崖下邊查看你四叔的尸體的時候,他內(nèi)褲的口袋里找到三百塊錢。這個數(shù)目在當(dāng)年應(yīng)該不算少吧?!?/p>

老桿兒證實這個情況屬實:“當(dāng)然不算少,我那時候一個月才拿一百多塊錢。付強你是不是拿得多些?”

付強說:“也不多,跟你差不多吧。你別忘了,我那時候是剛剛分配來的學(xué)生?!?/p>

就這樣說著話,三角地很快也就到了。

從坡上看下去,那片林子長得很好。付強有些激動,加快了腳步。歐光慈和老桿兒緊跟著他走到坡地前,他們聽到付強一聲歡呼:看,多好的一片紅豆杉!

付強感慨地叉著腰,一張老臉興奮地泛出紅暈。他說當(dāng)年他之所以選中了這里,是因為這塊三角形的荒地根本沒人要。林場對試種紅豆杉也沒什么太大的熱情,幸虧政府支持。他托人從云南搞來三十四棵成年樹種下,沒想到如今竟然長得這么好。

幾個人在坡上抽煙,付強喋喋不休地講述了紅豆杉的藥用價值。唐思言說當(dāng)年栽種紅豆杉他聽說過,放羊的時候?qū)iT過來看過工人挖樹坑。由于距離墓地不遠,看上去像挖墳坑似的。

到此為止,似乎沒有什么引人注意的情況。包括歐光慈在內(nèi),并沒有任何異常感覺。他只是多想了一個問題,問大家,四叔穿過墓地,顯然是專門跑到這里來的,目的何在?

顯然不會有答案。之后就再也沒有誰說話了。

情況出在下山的時候。穿過墓地往坡下走時,歐光慈看上去思慮重重,邊走邊回頭看。走著走著終于站住了:“不行,我要回去看看?!?/p>

“看什么?”老桿兒問。

“看看那塊三角地——我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對頭?!彼D(zhuǎn)向付強,“老付,你說當(dāng)年運來的是成年樹?”

付強不解地說:“對呀,三十四棵,怎么啦?”

“樹坑是事先挖好的?”他點上支煙用力抽。

“是?!备稄娍纯蠢蠗U兒。

歐光慈瞇著眼睛繼續(xù)問:“每個樹坑有多大?”

付強回憶了一下,很快說:“八十乘八十,坑深一米,你覺得有問題?”

“嗯,”歐光慈點點頭,“恐怕真的有問題?!?/p>

說完這話,他把半截?zé)熑釉诘厣喜葴?,轉(zhuǎn)身快步朝三角地方向返回去。幾個人互相看看,一言不發(fā)地跟了上去。

歐光慈走到坡前,托著下巴朝下看了一會兒,指著三角地對眾人說:“你們注意看。三角地是個比較標(biāo)準(zhǔn)的不等邊三角形,但是,你們仔細看,紅豆杉樹林卻少了一個角,就是靠近咱們這邊的那個角——按說那里還應(yīng)該有一棵樹。你們覺得呢?”

氣氛有些不安起來。歐光慈不說大家都沒怎么注意,這么一說還真是——好像缺了一個角。

“歐光慈,你什么意思?”老桿兒畢竟是個老刑警,思維是敏感的,“對,那個角確實應(yīng)該有一棵樹?!?/p>

歐光慈嘴角叼著一支煙,瞇縫著雙眼看著那個地方:“照理說那里百分百應(yīng)該有一棵樹,我只覺得別扭的地方就在這兒。老付,你覺得呢?”

付強點點頭:“嗯,你說得對,是有些不好看。”

歐光慈沒說話,久久地盯著那個地方。后來他在坡地上坐了下來,沉思良久,啪地把煙點燃了:“伙計們,誰愿意隨我下去看看,我覺得案子有譜了。老桿兒,給刑警隊打電話,讓他們來幾個人,帶幾把鐵鍬來?!闭f完話,他起身拍拍屁股,徑自朝坡下走去。

大家緊跟著往坡下走。

老桿兒掏出手機,但還有些猶豫:“光慈,你……你真的覺得……”

歐光慈剎住腳,自信地看著老桿兒:“相信我老家伙,我真的覺得!不但覺得,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清晰,我估摸案子怕是有眉目了。”

一直在思索的唐思言好像突然間反應(yīng)了過來,驚恐地吐出半句話:“你覺得那里應(yīng)該有一個樹坑……”

歐光慈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笑,什么也沒說,快步朝下邊走去。走到三角地的時候,老桿兒跟了上來,說電話打通了,刑警隊馬上就來人。歐光慈嗯了一聲,用目測方式量了量每棵紅豆杉之間的間距,然后根據(jù)這個間距,向三角形的角上延伸過來,最后找到了一個點。他跨前兩步,站在了那個點上。其他三個人什么也沒問,默默地看著他的腳尖。

不知為什么,一種類似于恐懼感的東西無聲地彌漫開來——是的,三十五年前,這里應(yīng)該有過一個樹坑,和其他樹坑一樣的樹坑。

但是……它沒有種樹!那么,坑里是什么?

看得出,歐光慈心里已經(jīng)有想法了,他無聲地點煙,抽煙,抬頭看天。老桿兒卻還在皺著眉頭思索,隨即用腳步把樹的距離再次量了量,最后扶住了歐光慈的肩膀,吁出一口氣。唐思言是個聰明人,分明看懂了事情的嚴重性,但是此刻顯然輪不到他說話。最最掩飾不住心情的自然是付強,他表情復(fù)雜地來回走動著,一會兒注視著自己當(dāng)年搞的這片林子,一會兒又畏怯似的看著歐光慈找到的那個位置。最后他終于忍不住了,萬分不解地吐出一句話,也是唐思言特別想說的一句話:“我搞不懂,既然這地方明顯地有個空位,為什么沒人再挖一個坑呢?”

沒人能回答。

付強:“我知道,那些林工干活不太主動,而且特別懶,可是……”

歐光慈看看腳下,朝付強擺擺手,吸著煙說:“特別懶可能是個原因,但是我想,肯定還有別的原因,也許那個原因很簡單,只不過咱們都沒想到而已。噢,不不不,其他的什么都別問,等來人了再說,到時候什么都明白了?!?/p>

接下來的時間里,所有人都沒有再說話。

刑警隊的人沒有一會兒就來了,來了三個大小伙子,拎著兩把消防用的鐵鍬。他們顯然聽說過大名鼎鼎的歐光慈,所以表現(xiàn)得很聽話,等著分派任務(wù)。歐光慈有些倚老賣老地看了看小伙子們,然后在他選中的位置上十字交叉畫了兩條直線,最后指著交叉點為中心的一個范圍說:“就是這兒,挖,一點一點來?!?/p>

小伙子們薅了薅雜草,然后用消防鏟小心翼翼地試了試,便沙沙地鏟出一個大致的范圍。歐光慈表示滿意,讓他們就這么往下挖。但是很不妙,兩把鏟子很快都碰到了石頭。歐光慈示意停一停,蹲下來撥拉開土層,果然是石頭。他拿過一把鏟子慢慢把土層鏟開,原來石頭不只一塊。再鏟,最后露出來的是四塊不小的石頭。

歐光慈停下手,叼了支煙在嘴上,默默地看著眼前的情景。思考了好一會兒,他起身在旁邊東一下、西一下地挖了幾家伙,沒有再碰上石頭。他胸有成竹地拍拍手上的土,讓小伙子們把石頭四周都鏟一鏟。

周邊的土層鏟開了,都是土,唯有中間那幾塊擠在一起的石頭顯得比較突兀。歐光慈告訴大家,這就是林工們?yōu)槭裁礇]有再挖一個樹坑的原因,不僅僅因為他們懶,更因為有人故意在這里扔了幾塊爛石頭。林工們碰到石頭,自然就不愿意挖了。

付強非常接受這個解釋,但是他的情緒已經(jīng)徹底控制不住了,指著那幾塊石頭問歐光慈:石頭的下邊是不是埋著死人,換句話說,埋著的是不是失蹤了三十多年的付曉?

歐光慈撓撓頭皮:“你不是說有人在深圳看見過他么?”

付強說:“這個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釋,也可能那個人認錯人了?!?/p>

“嗯,我也覺得那個人有可能看錯了。”歐光慈讓開一些,吩咐人把那幾塊石頭弄出來,而后看著付強說,“對不起付先生,如果我估計得不錯的話,石頭下面很可能埋著你弟弟?!?/p>

付強盯著幾個警察挖石頭,一言不發(fā)。老桿兒拍拍他的肩膀,眼睛卻看著歐光慈:“光慈,你的意思是說,三十五年前付曉根本沒有失蹤,而是被人弄死后埋在這個樹坑里了?!?/p>

歐光慈沒有接他的話,眼睛緊緊盯著漸漸露出模樣的樹坑。上面的幾塊石頭弄出來了,下邊還有幾塊稍小些的,樹坑的形狀已經(jīng)完全看出來了。歐光慈讓身邊的小伙子讓開一些,然后蹲在坑邊,埋下身子小心地撥開土。付強說樹坑深一米,那,死人應(yīng)該就要露出來了——如果真有死人的話。

就在他剛剛流露出些許不自信的同時,一塊硬邦邦的東西被他摸到了。歐光慈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然后深吸了一口氣,把上身更深地埋下去……

灰白色的骸骨露了出來。眾人皆驚,無語。

歐光慈想了想,扶著膝蓋站起身,讓身后的年輕人繼續(xù)挖,他覺得自己確實老了。上來一個年輕人,索性趴在樹坑邊上,一把一把地向上撈土。歐光慈發(fā)現(xiàn)身邊的付強已經(jīng)面如白紙,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老桿兒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過來站在歐光慈旁邊。

“光慈,能肯定是付強他弟弟么?”

“科學(xué)認定自然還要用科學(xué)方法,不是一兩天的事?!睔W光慈瞟了一眼付強,“不過單從尸骨的外表形態(tài)上看,我認為不會錯。時間對得上。當(dāng)年死亡的人除了那個四叔,剩下的就是付教授的弟弟不知所終?,F(xiàn)在這個人……”

“歐先生,我覺得這就是他。”付強很肯定地說道。

7

下午4點30分,一副完整的骨架擺在了公安局技術(shù)科的案子上。擺脫了樹坑狹窄的擠塞,那副骨架整體上感覺放開了些,但從姿勢上看仍然是蜷縮的樣子。骷髏的后腦處有被擊碎的痕跡,這很可能就是當(dāng)年致死的原因。隨后死人被塞進那個樹坑埋掉了。而今,除骨頭毛發(fā)以外的其他人體部分已然完全分解消失了,包括身上的衣物等等也已經(jīng)全部腐爛消失。技術(shù)人員在樹坑里認真地尋找了好幾遍,想找到能夠證明其身份的東西,但是很遺憾,什么都沒找到,只在骨架的下頭見到一串銹蝕得非常嚴重的鑰匙,想必是死者的。

有人興奮地提出用這串鑰匙到付曉早年的住房去試一試,以便確認死者到底是不是他。但是唐思言告訴大家,沒戲了,那片房子十好幾年前就拆掉蓋新樓了,連個毛也沒剩下。這話使在場的人一片沉默。

是的,找到骨架的確使案子朝前邁了一大步,但是破解此案更重要的一步是確認死者的身份。而眼下要想確認死者究竟是不是付強的弟弟付曉,最簡便的辦法,就是用死者殘留的毛發(fā)和付強的生理組織進行DNA比對。

這個工作最快也需要七天。

歐光慈對付強說:“付教授,三十五年前你來公安局報案稱你弟弟失蹤了,現(xiàn)在這個人我給你找到了。明天老子就走,沒工夫等結(jié)果。如果這個死人不是你弟弟,你就去深圳找去吧?!?/p>

“見你娘的鬼,離破案還十萬八千里呢,你哪兒也不能去!”老桿兒朝他吼起來。

歐光慈不想多廢話,狠狠地抽了兩口煙說:“反正我確認這就是失蹤的那個人。你們看看他那口牙,整整齊齊,磨損程度完全符合一個三十出頭的人的牙齒。雖然上邊掉了一顆大門牙,但是他絕對不老!一眼就能看出來。當(dāng)然,你們需要科學(xué)依據(jù),那就多等幾天好了。反正我要走。”

“可是案子還沒破呀!”老桿兒更惱了,“就算這人是付曉,又能說明什么?誰殺了他,又是誰把那個四叔推下懸崖摔死的——我要的是兇手!我要知道為什么會丟掉兩條人命。”

歐光慈逼近老桿兒:“現(xiàn)在還扯什么蛋?你當(dāng)年不踢我那一腳,還用等到今天么?案子說不定早破了。少廢話,明天讓他們派車送我走?!?/p>

不愉快,沒結(jié)果。案子好像出現(xiàn)了一個大大的突破口,可是細想,前路依然茫茫。吃晚飯的時候付強表示他不走,一定等到結(jié)果出來再說。歐光慈說那是你的事兒,反正老子不想等了。

“你就是一泡臭狗屎!”老桿兒憤憤地甩給歐光慈一支煙,自己也點燃了一支,“反正我不給你派車,你必須幫我把這個案子搞清楚?!?/p>

吃了晚飯,各自回屋看電視、睡覺。

老桿兒和歐光慈睡一個房間。他想和他好好談?wù)?,認真地把這個積壓了三十五年的案子從頭理理??墒菤W光慈不說話,一直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抽煙。直到外邊很冷了,兩個人才進屋睡覺。老桿兒不能不佩服歐光慈的智慧,否則連這具尸骨也不可能找到。他只是不明白,歐光慈為什么不能多待幾天,幫他把案子徹底搞清楚。他乞求歐光慈說,那個案子是他的終身恥辱。歐光慈打著哈欠說,也是我的終身恥辱??墒菦]辦法就是沒辦法,你讓我怎么破案?

“大哥,你不是有本事么?”老桿兒求道。

歐光慈擺了擺手:“少來這個,我不是神仙,更不會巫術(shù)——我現(xiàn)在腦子是亂的。你讓我安靜一會兒好不好?”

老桿兒不再吭氣。夜,漸漸深了。

大約半夜兩點,老桿兒的胡子被狠狠地揪了幾下,一下子疼醒了。他看見歐光慈紅著兩只眼珠子站在他床頭邊,指間夾著一根快要燒到手的煙卷——原來他一直沒睡。

“趕快起來,老子有話跟你說。”歐光慈放開老桿兒的胡子,一屁股坐在床頭上,“你怎么光著膀子睡覺,沒光著屁股吧?”

老桿兒披上衣服,齜著大黃板牙打了個哈欠:“你他娘的瘋了,大半夜的鬧什么鬼?”

歐光慈沒搭理他,讓他看看手機里有沒有骷髏的照片:“快點兒,我記得你拍了好幾張?!?/p>

老桿兒驚愕地看著他,打開手機開始翻找。很快就找到那具骨架的好幾張照片:“大半夜的,你看什么?怎么啦,不就是個死人的頭骨么?”

歐光慈來不及解釋,把手機抓過來看,撥拉著屏幕,然后把找到的照片放大,最后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看來老子的腦子還好使,就是齜牙咧嘴這張,看看,的確少了一顆大門牙!”

老桿兒看看照片,又看看歐光慈,不明所以:“沒錯兒,這也值得你激動?”

歐光慈確實非常激動,小眼睛雖然熬得紅紅的,但是很有光亮。他久久地看著照片上那個骷髏,最后終于把目光轉(zhuǎn)到老桿兒臉上,神秘地指指隔壁:“你他媽的難道還不明白么?你,我,咱倆從一開始就被那個混蛋蒙蔽了——我說的是三十五年前!”

老桿兒一下子清醒了,他怔怔地看著歐光慈,一點兒都不明白:“你說什么?三十五年前……”

“對,三十五年前,就是三十五年前——那個跑來報案讓咱們幫助尋找他弟弟的人,也就是此時此刻睡在隔壁的那個付強——你知道他是誰嗎?”

“付強呀?!崩蠗U兒緊張地張大了嘴。

歐光慈越發(fā)激動:“好吧好吧,我再說一個細節(jié)。三十五年前,你還記不記得,就在破案比較要緊的時候,發(fā)生了一個很生硬的小插曲。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早上咱們計劃到老龍口去見五爺,按照約定見到了付強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的臉腫得跟饅頭似的,說是前一天晚上出門解手,不留神摔了一跤,大門牙磕掉了,想想,你應(yīng)該還有印象!”

老桿兒看看天花板,然后點頭:“對,確實有這么回事兒——你……你什么意思?”

歐光慈把煙頭扔在地上踩了踩,拍著老桿兒的胳膊:“你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么——那是狗日的有意為之。聽懂了吧,他是成心把大門牙敲掉的!”

老桿兒頭大了:“你……你他媽到底什么意思?”

“真他娘的是頭豬!我是說,那個敲掉牙的家伙并不是哥哥付強。真正的付強是埋在樹坑里那個死人,也就是這個缺了一顆大門牙的骷髏,這才是付強!那個故意敲掉門牙的家伙是付曉,失蹤的付曉!”

“你、你……他媽的……”

歐光慈激動地起身在屋子里走動著:“不懂沒關(guān)系,聽我跟你講。這么說吧,三十五年前,那個弟弟付曉就蒙蔽了所有的人,包括你我。他說他叫付強,來報案,說他弟弟付曉失蹤了——事實上真相是哥哥付強被他殺害后埋到了樹坑里,這個付曉使用非常簡單的手段變身為哥哥付強,前來報案。結(jié)果咱們都上當(dāng)了。聽起來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議,但是我相信事實就是如此。我絞盡腦汁才弄明白這個關(guān)系。這個關(guān)系一通,所有的細節(jié)都通了。”

“你是說,偷梁換柱?”老桿兒終于聽懂了,“就因為這顆大門牙?”

“對,就因為這顆大門牙。你想想看,咱們今天從樹坑里找到這具尸體,曾經(jīng)很認真地篩找過樹坑里的東西,根本沒有看到掉落的一顆門牙。也就是說,那具尸體活著的時候就已經(jīng)缺少了門牙。你想對不對?這個情況使我睡不著覺,陷入沉思直到現(xiàn)在。突然一下子,媽的,我覺得咱倆都是傻子,你猜我想到了什么?我想起來當(dāng)年那個自稱付強的人曾經(jīng)磕掉一顆大門牙。想到這兒,我的腦子轟地一下子就反應(yīng)過來了——因為被他殺死的人本身就缺少一顆門牙,他如果不敲掉自己的牙,就無法完成變身?!?/p>

“對對對,也就是說,付曉殺害付強并且取而代之是早就打算好的?”老桿兒驚愕不已。

歐光慈用力點頭:“對,就是這么回事兒,絕對是這么回事兒。你想想看,他們畢竟是兄弟,身高長相都差不多。加上付曉平時就不怎么與人來往,非常內(nèi)向。而付強剛來林場,大家都還不熟悉他,玩一個偷梁換柱不是輕而易舉的嗎?”

“懂了懂了?!崩蠗U兒盯著歐光慈,“殺人變身以后,付曉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和被殺的那個哥哥,還存在一個很重要的差異。”

“對,就是那顆大門牙?!睔W光慈非常高興,“我相信,付曉在他殺掉他哥哥之后,很從容地整理了頭發(fā),剃了胡子,換掉了雙方的衣服、鞋,還有身上所有的零碎之物,徹底使自己變成了哥哥付強,卻唯獨忽略了那顆門牙,在報案后才驀然想起來的。于是他不得不把門牙敲掉,并且向咱們?nèi)隽藗€謊,說是上廁所磕掉的——沒辦法,他不得不這樣做?!?/p>

“問題的關(guān)鍵是,狗日的成功了?!崩蠗U兒咬牙切齒,“你先別說,讓我想想……想必事情應(yīng)該是這樣的——付曉殺了他哥哥,巧妙地把人埋在樹坑里,然后完成了變身,卻沒想到,這個情景讓那個四叔無意中看見了??道习苏f四叔要刨他家的祖墳,跟蹤去看,卻發(fā)現(xiàn)四叔朝著三角地方向去了。于是離去。而四叔去三角地,就是想證實付曉是不是真的殺了人——我說的對么?”

“老家伙,你說的非常對,就是這么回事兒?!睔W光慈透出一口氣,從口袋里摸出煙來,“付曉知道四叔發(fā)現(xiàn)了事情,為了堵住四叔的嘴,他給了四叔三百塊錢。可是他還是不放心,最終把他引到黑山牙子的懸崖上推了下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四叔應(yīng)該是第一個知道偷梁換柱的人?!?/p>

“結(jié)果人們眼前只剩下了付強,真的認為付曉失蹤了。誰也沒意識到活著的是就付曉?!崩蠗U兒長嘆。

房間里沉默了,好一會兒沒人說話。

最后歐光慈點上煙,抽了兩口,問老桿兒:“這就是整個案子的真相。你是個老刑警,現(xiàn)在你仔細回憶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不合邏輯的地方?”

“是的,嚴絲合縫?!崩蠗U兒思索了一陣,完全嘆服,“伙計,我現(xiàn)在不懂的是,付曉為什么要變身成付強?為什么?”

“妒忌,加上嚴重的心理不平衡?!睔W光慈非常肯定地說,“兄弟倆的智商應(yīng)該都挺高的,但是由于種種原因,哥哥上了大學(xué)并且獲得了后來的一切,弟弟卻什么也沒得到。而且從長遠看哥哥和自己的距離會越拉越大。因此我太能理解這種可怕的心理不平衡了,我一輩子破解的案子里,具有這種殺人心理的不是個案?!?/p>

“是是,我明白了?!崩蠗U兒非常接受歐光慈的解釋,由此種心理發(fā)生的案件他也接觸過,好在沒有死人,“那……咱們下一步怎么進行?”

“是的,關(guān)鍵就在這兒。我們剛剛所說的一切都還處于邏輯推理階段,下一步要做的,是把相關(guān)的證據(jù)找到。有幾件事必須做。找張紙,我說你記?!?/p>

歐光慈一共說了四條——

1,抓緊給那位教授和樹坑里的尸骨做DNA比對。

2,對樹坑內(nèi)外的渣土進一步篩撿,確認有沒有掉落的牙齒。

3,擴大范圍,深入尋找當(dāng)年的知情人,確認與付強兄弟有關(guān)的細節(jié)及線索。

4,從積案中了解四叔當(dāng)年的有關(guān)細節(jié),尋找線索。

老桿兒認真地記了下來,從來沒有這么聽話過。安排完后歐光慈被疲勞擊垮了,腳都沒洗就倒下睡了過去。老桿兒反倒清醒了,久久無法入睡。不知為什么,他腦子里想的不是案子,而是當(dāng)年。每一個細節(jié)都清晰無比。

第二天一早,老桿兒百般無奈地找車把歐光慈送走了。

尾聲

離去后的第十六天,歐光慈接到了老桿兒的電話。電話那頭兒說話的不是老桿兒,是當(dāng)?shù)毓簿中仗K的一個副局長。對方“前輩前輩”叫得親熱,歐光慈牙根都酸了,也只能嗯嗯地應(yīng)承著。他問老桿兒怎么不說話。蘇某說老桿兒發(fā)病住院了,大夫禁止他說話。歐光慈一聽就急了,問出了什么事兒。蘇副局長趕緊說不要緊、不要緊。他解釋說,案子破了,老頭兒一激動,心臟出毛病了。歐光慈怕老桿兒死掉,沒完沒了地追問了半天。直到對方保證老桿兒肯定死不了,他才讓人家說正事兒的。

“是是是?!碧K副局長有些氣喘,“事情是這樣的,按照您的吩咐,我們把那幾件事兒認真辦了。結(jié)果證明兇手就是那個教授,現(xiàn)在此人已經(jīng)控制起來了。我一項一項地說啊——DNA比對證明,教授和樹坑里的尸骨確是一對兄弟無疑。我不放心,讓我們的人把樹坑里里外外的渣土反復(fù)篩了三遍,恨不得用針尖兒一點一點撥拉,事實證明的確沒有牙齒。這說明你老人家判斷是準(zhǔn)確的,死者被埋的時候的確缺少一顆牙?!?/p>

歐光慈說:“嗯,很好。最好還應(yīng)該有人證?!?/p>

“對對對,我想告訴您的就是這個——人證已經(jīng)到手了。”蘇某越說越興奮,“我們費了吃奶的力氣,派出人馬外調(diào),居然找到了當(dāng)年付強大學(xué)畢業(yè)分配去的那個研究單位。最終找到一個已經(jīng)退休的老專家,姓吳,快九十歲了。付強當(dāng)年分去后跟的就是這位吳老先生。對于付強的情況吳老先生記住的不多,因為報到?jīng)]多少日子付強就申請去林場了。但就是那么幸運,老先生至今清晰地記得,付強上齒中部缺少一顆大門牙。說起這個的時候,老先生哈哈地笑?!?/p>

歐光慈長長地松了口氣。這就對上了,死者就是哥哥付強。整個推斷的重點落實了。

蘇某又叫了聲前輩,說還有一個重要情況要匯報。說話時他有些激動,蘇某說他們除了“付曉失蹤案”的案卷外,又著重翻閱了那個四叔的死亡案卷。意想不到的是,在那份案卷里居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份指紋檔案。說到這兒,蘇某問歐光慈當(dāng)年是不是參加了四叔一案的調(diào)查。歐光慈說參加了一半,后來由于老桿兒發(fā)飆,我倆后半段都沒參加。

“說說看,什么指紋檔案?”

蘇某咳嗽了一聲道:“您應(yīng)該記得,你們在四叔的內(nèi)褲口袋里發(fā)現(xiàn)了三百塊錢。對吧?可能連您都沒想到,那些鈔票上的指紋居然提取留檔了。有效指紋四十四枚,其中有十一枚居然是那個教授的,清清楚楚!”

“媽的,付曉果然收買過此人!”歐光慈明白老桿兒為什么激動成心臟病了,可不是嗎,這個事實等于坐實了付曉的罪行。三十五年了,真兇終于落網(wǎng),“好啊好啊,你們不簡單。告訴老桿兒,好好養(yǎng)病,身體為重,他心里的那塊石頭也算搬走了?!?/p>

“是是是?!碧K某提高了聲音,由衷的高興,“噢,對了,前輩,老頭子讓我無論如何問您一句話……”

歐光慈當(dāng)然猜出了老桿兒要問什么,但還是嗯了一聲:“說,他想問什么?”

對方道:“他讓我問您,您……您為什么一定鬧著要走——他、他想知道原因?!?/p>

歐光慈笑了:“這個老東西,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好吧,你告訴他,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想讓他好好辦好這個案子,洗刷掉這個終身恥辱,他很在乎這個?!?/p>

手機里傳來一陣嘰嘰咕咕的說話聲,而后聽見蘇某唉喲了一聲。

歐光慈大聲問:“嗨嗨,怎么回事兒?”

蘇某的聲音傳過來:“真是見鬼了,你這位老兄都躺在病床上了,居然還踢了我一腳。”

“果然改不了吃屎?!睔W光慈放大了聲音,“媽的,你告訴他,就說是我說的——他那只臭腳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一刀剁掉!”

(全文完)

特邀編輯/浦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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