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
(北京語言大學漢語進修學院,北京,100083)
影響瑞士德語母語者漢語聲調產出的個體因素和社會語言因素①
陳默
(北京語言大學漢語進修學院,北京,100083)
聲調習得;朗讀任務;學習時長;漢語接觸;認同;動機
聲調是導致漢語外語口音的一個十分重要的超音段特征。通過考察朗讀任務、漢語學習時長、漢語接觸、認同和動機對瑞士德語母語者漢語聲調產出的影響,得出以下結論:朗讀任務對聲調錯誤率有顯著影響,朗讀漢字語段比朗讀拼音語段的聲調錯誤更多。漢語學習時長對聲調錯誤率無顯著影響,而且朗讀任務和漢語學習時長之間無顯著的交互作用,但是朗讀拼音語段的聲調錯誤率隨著學習時長增加有提高趨勢。在朗讀拼音語段條件下,認同、漢語接觸和動機均不是瑞士德語母語者聲調錯誤率變異的顯著預測源,但是語言認同跟聲調錯誤率呈顯著的負相關,文化認同跟聲調錯誤率呈顯著的正相關。在朗讀漢字語段條件下,文化認同、漢語接觸和動機不是預測聲調錯誤率的顯著變量,但是漢語使用程度和語言認同均跟聲調錯誤率呈顯著的負相關,而且語言認同可以有效地預測聲調錯誤率的變異,語言認同得分越高,聲調錯誤率越低。
漢語二語言語中的洋腔洋調主要體現(xiàn)在漢語聲調上,即使是高級漢語水平的非漢語母語者有時也不能正確地產出漢語聲調,所以漢語聲調一直是語音學習的難點,也是語音習得研究的熱點。(陳默,2014:1-2)相較于聲調語言背景的漢語學習者而言,由于漢語聲調習得屬于新范疇的學習,從而增加了無聲調語言母語者(比如說英語、德語等)漢語聲調習得的難度。那么哪些因素會影響無聲調語言母語者的漢語聲調習得呢?本研究將以瑞士德語母語者為研究對象,重點探討不同因素對漢語聲調產出的影響,這對于我們深入了解漢語二語聲調的習得機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現(xiàn)有聲調習得研究主要探討的是母語、神經生理、聲調訓練和語境這四個因素對聲調產出的影響。研究發(fā)現(xiàn):第二語言學習者會利用母語的重音和語調系統(tǒng)學習漢語聲調(White,1981;Broselow et al., 1987;桂明超,2000),母語語音加工策略也會影響漢語聲調學習(Wang et al.,2003);無聲調語言母語者傾向于在右腦加工漢語聲調,而聲調語言母語者傾向于在左腦加工漢語聲調(Klein et al.,2001;Wang et al.,2003);加工聲調特征的經驗以及聲調訓練有助于聲調的產出(Kuhl,2000);語境對于漢語聲調的產出也具有一定影響,例如在句子語境中第三聲的發(fā)音好于在雙音節(jié)詞中,在雙音節(jié)詞中的發(fā)音好于在單字中(嚴彥,2006),雙音節(jié)詞詞尾位置的聲調比詞首位置的發(fā)音更好(嚴彥,2006;陳默、王建勤,2010),當?shù)谌暣钆涞谌暬虻谒穆晻r的發(fā)音好于搭配第一聲或第二聲的組合(嚴彥,2006)。
然而,目前關于漢語二語聲調產出的研究還存在以下局限:第一是僅僅從語言學層面來探討漢語二語聲調產出問題;二是強調對聲調物理聲學特征的產出進行非常詳盡的描述。我們認為,除了前面所提到的母語、神經生理、聲調訓練以及語境因素之外,其他因素也會影響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的聲調產出,例如社會語言因素和學習者個體因素。但是目前關于社會語言因素和學習者個體因素研究的對象多以英語作為二語的學習者為主,研究焦點是總體的外語口音程度或個別音素的發(fā)音準確度,還未開始關注聲調現(xiàn)象。因此,本研究重點考察的則是社會語言因素和個體因素對漢語作為第二語言聲調產出的影響。以下我們將討論目前外語口音研究領域所關注的幾個主要的社會語言因素和個體因素。
學習二語的年齡。越早開始學習第二語言,二語的發(fā)音就會越好(Thompson,1991;Flege et al.,1999;Moyer,1999)。根據(jù)關鍵期假設,青春期結束后神經功能可塑性降低,因此在關鍵期結束前開始二語學習的發(fā)音會更好(Neville et al.,1992)。年齡對于發(fā)音的影響還表現(xiàn)在第一語言和第二語言系統(tǒng)的相互作用上,一語系統(tǒng)發(fā)展得越成熟,對二語系統(tǒng)的影響就越大。(Oyama,1978;Bialys?tok,1997)在6歲之前學習二語可能就不會產生外語口音,12歲以后開始學習二語則外語口音產生的可能性會很大。(Long,1990)然而,開始學習二語的年齡不是導致外語口音產生的必然因素,因為年齡還要跟其他因素一起發(fā)生作用(Hopp&Schmid,2013)。
第二語言經驗。第二語言經驗包括目的語國家居住時間、學習二語時長和語言接觸程度等。從目的語國家居住時間和學習時長來看,在成人二語學習的早期階段(不到1年或者為初級水平),居住時間、學習二語時長的增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外語口音,但是對于二語經驗較為豐富的學習者而言,居住時間和學習時長的增加不會降低外語口音。(Flege &Fletcher,1992;Meador et al.,2000;Trofi? movich&Baker,2006)從語言接觸程度來看,由于不同環(huán)境中跟言語社團和媒體接觸的多少決定了語言使用和二語輸入量的大小,因此跟二語的接觸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預測發(fā)音準確度。例如,生活、家庭中跟目的語母語者的接觸程度可以作為二語外語口音的顯著預測源(Tahta et al.,1981),但是學?;蚬ぷ鲌龊侠锸褂枚Z的程度對外語口音的影響并不顯著。(Purcell&Suter,1980)。還有研究發(fā)現(xiàn),西班牙語母語者二語英語的使用程度跟外語口音程度無顯著相關(Flege&Fletcher,1992);使用二語英語的程度盡管跟俄語母語者的外語口音程度相關,但并不是外語口音的顯著預測源(Thompson,1991)。
認同。語言、文化和族群認同對于二語習得具有顯著影響,這些認同感是跟第二語言使用和學習機會相關聯(lián)的。(高一虹等,2008;魏巖軍等,2015)從語言認同來看,Ohara (2001)發(fā)現(xiàn)女性英語母語者在學習日語時,通過使用類似于日本女性的較高音高來建立日語認同感,以適應于日語文化。盡管一些學習者意識到日本女性氣質是通過較高音高來表現(xiàn)的,但由于不愿建立這樣的語言認同感,因此沒有改變音高。從族群認同來看,Gatbonton (1975)考察了法國和加拿大(魁北克)法語母語者二語英語的齒間擦音,發(fā)現(xiàn)非民族主義者的二語英語齒擦音的使用量較高,而且學習者都能意識到口音是表示種族身份的。Thompson(1991)的研究顯示,當美國的俄羅斯移民保持跟俄羅斯社團的密切關系時,會大量使用俄語,這種族群認同影響了二語英語軟腭鼻音和齒間擦音的產出。從文化認同來看,Lybeck(2002)考察了在挪威居住1-3年的美國女性挪威語/r/的產出,發(fā)現(xiàn)只使用挪威語/r/的女性對挪威文化的認同感強;較少使用挪威語/r/而較多使用美式/r/的女性,對挪威文化的認同感弱。
性別。有研究認為女性比男性更關注發(fā)音準確度(Moyer,2016),但是性別差異的產生要受到其他因素的制約。當開始學習二語的年齡為1-6歲時,由性別所導致的外語口音差異是最大的,例如女性幼兒和青少年的外語口音得分好于同年齡組的男性(Asher&García,1969);當開始學習二語的年齡在12歲以上時,男性和女性之間的外語口音差異并不顯著(Thompson,1991),有時男性的外語口音得分會高于女性(Flege et al.,1995)。由于性別因素受年齡和第二語言經驗的影響比較大,因此大部分研究并沒有發(fā)現(xiàn)性別是二語外語口音的強預測源(Purcell&Suter,1980;Flege &Fletcher,1992;Elliott,1995)。
動機。一些學者認為(Moyer,2007),融合型動機和工具型動機對二語外語口音存在影響,例如Moyer(1999)發(fā)現(xiàn)準備做德語教師的英語母語者的工具型動機(職業(yè)動機)跟外語口音程度存在強相關;Flege et al.(1995)發(fā)現(xiàn),雖然融合型動機僅能解釋不到3%的外語口音的變異,但仍是外語口音的顯著預測源。然而,有時候動機對于二語外語口音的影響很小,甚至沒有影響。例如,F(xiàn)lege et al.(1999)發(fā)現(xiàn)融合型動機和工具型動機僅僅能解釋韓語母語者說英語時不到3%的外語口音的變異,Oyama(1976)和Thompson(1991)的研究則發(fā)現(xiàn)動機對外語口音程度沒有顯著影響。
言語任務。言語任務不同,發(fā)音的準確度也會不同。Dickerson(1975)在關于日語母語者英語/z/發(fā)音的研究里,發(fā)現(xiàn)學習者在讀詞表時更可能是正確的,其次是讀對話,最不正確的是自由談話。Rau et al.(2009)考察了漢語母語者二語英語/θ/的產出,發(fā)現(xiàn)在朗讀任務里的音段產出比講述故事和訪談任務里的更準確。然而,Moyer (2004)發(fā)現(xiàn)非德語母語者的自發(fā)言語口音被評判為最接近于德語母語者,朗讀詞表和語段口音被認為是最不類似德語母語者的。Moyer (2004)認為不正式的言語反映了更自然的節(jié)奏和個人風格,于是產生了最好的表達。
綜上所述,影響第二語言外語口音的因素很多,而且不同因素之間也會相互影響。正是由于因素間的相互作用才導致了表面看似相互矛盾的研究結果。目前關于外語口音的研究雖然可以為第二語言的變異研究提供較好的理論框架和數(shù)據(jù)支持,但是還存在著一些問題。問題包括:一是研究關注的是總體外語口音以及微觀特定音素的使用,缺乏對超音段特征的具體考察,關于第二語言聲調方面的研究更加少見;二是目前研究缺少對不同因素作用的權重分析。因此,本研究以漢語做為第二語言的瑞士德語母語者為研究對象,考察言語任務(不同的朗讀任務)、第二語言經驗(漢語學習時長、漢語使用程度和漢語社團接觸程度)、認同(語言認同和文化認同)以及動機(融合型動機和工具型動機)這四類因素對漢語聲調產出的影響。研究包括兩部分內容:研究一是利用方差分析來考察朗讀任務(朗讀拼音語段和漢字語段)和漢語學習時長(2-3年、4-5年、6-7年)對漢語聲調產出的影響。研究二是利用逐步多元回歸模型來考察漢語學習時長、漢語使用程度、漢語社團接觸程度、語言認同、文化認同、融合型動機和工具型動機這六個因素對漢語聲調錯誤率的預測能力。
2.1研究設計
本研究包括兩個研究設計:研究一是考察朗讀任務、學習時長對瑞士德語母語者漢語聲調產出的影響;研究二是考察漢語使用程度、漢語社團接觸程度、語言認同、文化認同、融合型動機和工具型動機對瑞士德語母語者漢語聲調產出的影響。
研究一為2*3的兩因素混合實驗設計。自變量為朗讀任務(朗讀拼音語段和漢字語段)和漢語學習時長(分為2-3年、4-5年、6-7年三種學習時長)。因變量為聲調錯誤率。
研究二首先要對蘇黎世大學東方學院漢學系的瑞士學生進行問卷調查,以測量漢語學習時長、漢語使用程度、漢語社團接觸程度、語言認同、文化認同、融合型動機、工具型動機的得分。然后我們將上述因素的得分作為自變量,將聲調錯誤率作為因變量,采用逐步回歸分析的手段來探討不同因素對聲調錯誤率的影響。
2.2被試
我們對蘇黎世大學東方學院漢學系的32名瑞士學生進行了朗讀測試和問卷調查,這些學生的母語都是瑞士德語,女性18人,男性14人。最后參加朗讀測試的學生有28人,收到調查問卷29份。開始學習漢語的平均年齡為20.9歲,學習漢語的平均時長為4.36年。根據(jù)歐洲語言框架聽說技能自測問卷調查,學習者的漢語水平為B1水平(14人)和B2水平(18人)。我們根據(jù)漢語學習時長,將被試分成三組:分為2-3年、4-5年、6-7年三組。
2.3朗讀語料
我們給被試呈現(xiàn)兩個朗讀文本,話題分別為:學漢語和看病。話題“學漢語”以拼音形式呈現(xiàn),話題“看病”以漢字形式呈現(xiàn)。每個文段有114個音節(jié)。語料均以甲級詞為主,語法項目均在甲級語法大綱內,大部分為單句,難度均屬于初級漢語水平。所有錄音均在安靜教室進行。朗讀之前,先給被試三分鐘的時間熟悉文本,確定沒有識別和理解上的障礙,然后被試開始朗讀。為了確保被試認真完成朗讀任務,我們讓被試在讀完每一個語段時馬上回答4個問題,一共8個理解性問題,回答正確率為97%,這表明被試確實是在認真朗讀。錄音軟件為Praat,錄音條件為16位單聲道和44100HZ采樣率。
2.4調查問卷的設計
在朗讀測試結束后,被試被要求填寫一份調查問卷。被試被告知調查的目的是為了了解漢語口語的學習經歷。
2.4.1調查問卷內容
調查問卷主要分為五部分內容(見表1):(1)背景信息。包括所在大學學院和班級、國籍、性別、出生年、出生地、居住經歷、教育背景、社會階層、族群背景信息。(2)漢語使用程度(Zea et al.,2003;魏巖軍等,2015)。漢語使用程度是指,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的學習者在不同的場所,聽漢語以及說漢語的數(shù)量的多少。例如我們會問被試這樣的問題:“How of?ten do you listen to Chinese from your classmates and friends?”“How often do you speak Chinese with strangers,such as restaurant/hotel waiters,taxi drivers,shop assistants etc.?”(3)漢語社團接觸程度(魏巖軍等,2015)。漢語社團接觸程度包括跟漢語社團成員接觸量的多少以及跟漢語社團處所接觸量的多少。例如讓被試表明對類似“I have many Chinese friends, or lan?guage partners.”“I have known diverse types of Chinese people, including teachers,drivers,waiters,etc.”陳述的態(tài)度。(4)漢語認同。本研究將漢語認同定義①本研究對于漢語認同的定義是基于魏巖軍等(2015)的定義做出的。魏等的定義是“漢語學習者在不同環(huán)境下漢語的使用范圍和使用頻度”。為,漢語作為第二語言學習者對目的語漢語②我們認為,除了學習者的第一語言之外,對漢語認同的考察還要考慮二語學習者對類似英語之類媒介語的態(tài)度和使用傾向。我們發(fā)現(xiàn),一部分漢語學習者(例如英語熟練的非英語母語者)在中國跟不同國家的同學、朋友交往時,有時候會傾向于使用英語。因此,我們下一步的研究將對漢語學習者在不同場合對漢語、第一語言以及其他語言的態(tài)度和使用傾向進行全面的考察。的認知、情感態(tài)度以及使用傾向。如果漢語學習者在很多場合與人交談時,更傾向于使用漢語而不是自己的母語,這表明漢語學習者的漢語認同更強。例如讓被試表明對類似“I speak Chinese as much as I can when I talk to my friends.”“At present,when I speak in my mother tongue, I sometimes can't help speaking Chinese.”陳述的態(tài)度。(5)文化認同。本研究將文化認同定義③本研究對于文化認同的定義是在Zea et al.(2003)、魏巖軍等(2015)研究基礎上做出的。Zea et al. (2003)將文化認同定義為“個體對自己原有群體文化及目的語群體文化的歸屬感以及基于這種歸屬感做出的行為選擇”。魏巖軍等(2015)在Zea et al.(2003)研究基礎上將文化認同定義為“漢語學習者對華人社團的文化依附感、歸屬感以及基于這種歸屬感所表現(xiàn)出的行為傾向”。為,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的學習者對目的語漢語社團群體文化的認知、情感態(tài)度、歸屬感以及基于此所做出的行為選擇。例如讓被試表明對類似“I identify more and more with Chinese people's living habits and lifestyle after learning Chinese.”“I want to know more about Chinese literature and art as my Chinese improves.”陳述的態(tài)度。(6)融合型動機和工具型動機(Gardner et al.,1985;Svanes,1987;溫曉虹,2013)。持融合型動機的學習者希望自己能融入第二語言文化中,表現(xiàn)出對該種語言下文化和人民的真誠的個人興趣。例如讓被試表明對類似“I study Chinese because I am interested in China.”“I am studying Chinese because I think it will help me to better understand Chinese people and their way of life.”陳述的態(tài)度。持工具型動機的學習者希望通過利用第二語言達到自己的目標,側重學習一門新語言的實際價值和好處。(Lambert,1984)例如讓被試表明對類似“I study Chinese because Chineseseems important in today's world.”“I study Chi?nese because it will improve my social status.”陳述的態(tài)度。(7)漢語水平自測表(魏巖軍等,2015)。參考《歐洲語言教學與評估共同參考框架》中的“語言水平自測表”(The DIALANG self-assessment statements),并做適當?shù)男薷摹?/p>
表1:調查問卷題目數(shù)量
2.4.2量表設計
漢語使用程度和漢語社團接觸程度采用6度量表的形式測量:1=almost not;2=some?times;3=not often;4=somewhat often;5=of?ten;6=very often。漢語認同、文化認同、融合型動機和工具型動機也采用6度量表的形式測量:1=strongly disagree;2=moderately dis?agree;3=slightly disagree;4=slightly agree;5=moderately agree;6=strongly agree。被試被要求在選擇的項目上畫圈。
2.5聲調錯誤率標注和測量
兩名語言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利用Praat軟件共同完成錯誤聲調的標注工作,分為兩步完成。第一步,兩名標注者分別對朗讀錄音中每一個音節(jié)的聲調準確度進行評判,標記聲調錯誤的音節(jié)。第二步,兩名標注者互相檢查,當標注者之間出現(xiàn)不一致的情況時,兩人相互協(xié)商,直到達成一致意見。聲調錯誤率的計算方法為:聲調錯誤數(shù)量÷文本音節(jié)個數(shù)。
3.1朗讀任務和漢語學習時長對瑞士德語母語者漢語聲調產出的影響
兩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朗讀任務的主效應顯著(F(1,25)=4.753,p<.05),漢語學習時長的主效應不顯著(F(2,25)=.123,p>.05),朗讀任務跟漢語學習時長的交互作用不顯著(F(2,25)=.799,p>.05)。上述結果表明,漢語學習時長對聲調錯誤率影響不顯著,但是朗讀任務的影響顯著。瑞士德語母語者朗讀漢字語段時的聲調錯誤率明顯高于拼音語段(見表2)。
3.2認同、漢語接觸和動機對拼音語段聲調產出的影響
由于上面的結果表明漢語學習時長的主效應不顯著,因此在進行逐步回歸分析時我們沒有將漢語學習時長作為一個自變量。表3是朗讀拼音語段的聲調錯誤率跟語言認同、文化認同、漢語使用程度、接觸漢語社團程度、融合型動機和工具型動機之間的Pearson相關結果。如表3所示,瑞士德語母語者的漢語聲調錯誤率跟語言認同呈顯著的負相關(r=-.339,p<.05),跟文化認同呈顯著的正相關(r=.352,p<.05);聲調錯誤率跟漢語使用程度、接觸漢語社團程度和動機均無顯著相關(ps>.05)。上述結果表明,聲調錯誤率跟語言認同以及文化認同之間存在顯著的相關關系。我們用逐步回歸的方法建立回歸模型,以進一步檢驗“語言認同”和“文化認同”這一變量對聲調錯誤率的預測能力。將漢語使用程度、接觸漢語社團程度、語言認同、文化認同、融合型動機和工具型動機六個自變量依次放進逐步回歸模型。結果發(fā)現(xiàn),沒有自變量進入到回歸方程中。這表明,在只呈現(xiàn)拼音線索的朗讀條件下,盡管“語言認同”和“文化認同”跟聲調錯誤率呈顯著相關,但是“語言認同”和“文化認同”并不是瑞士德語母語者漢語聲調錯誤率變異的顯著預測源。
表2:聲調錯誤率描述性分析
表3:拼音文本條件下的聲調錯誤率與不同因素之間的相關分析
3.3認同、漢語接觸和動機對漢字語段聲調產出的影響
表4是朗讀漢字語段的聲調錯誤率跟語言認同、文化認同、漢語使用程度、接觸漢語社團程度、融合型動機和工具型動機之間的Pearson相關結果。如表4所示,瑞士德語母語者的漢語聲調錯誤率跟語言認同呈非常顯著的負相關(r=-.581,p<.01),跟漢語使用程度呈顯著的負相關(r=-.368,p<.05);聲調錯誤率跟接觸漢語社團程度、文化認同和動機均無顯著相關(ps>.05)。上述結果表明,聲調錯誤率跟語言認同和漢語使用程度之間存在顯著的相關關系。我們用逐步回歸的方法建立回歸模型,以進一步檢驗“語言認同”和“漢語使用程度”兩個變量對聲調錯誤率的預測能力。
表4:漢字文本條件下的聲調錯誤率與不同因素之間的相關分析
將漢語使用程度、接觸漢語社團程度、語言認同、文化認同、融合型動機和工具型動機六個自變量依次放進逐步回歸模型。結果發(fā)現(xiàn),回歸模型剔除了漢語使用程度(t=-.011,p>.05)、接觸漢語社團程度 (t=.973,p>.05)、文化認同(t=1.698,p>.05)、融合型動機(t=1.311,p>.05)和工具型動機(t=-.635,p>.05)五個自變量,僅包括貢獻最大的“語言認同”這一個預測因子?;貧w模型顯著(F(1,26)=13.253,p<.01)。自變量“語言認同”對于聲調錯誤率來說是一個較為顯著的預測源(AdjustedR2=.312,β=-.581,t=-3.640,p<.01)。盡管校正后的R2系數(shù)不算高,但是Durbin-Watson檢驗(d=2.250)和共線性診斷(VIF=1)顯示此回歸模型是有效的。在只呈現(xiàn)漢字線索的文本條件下,瑞士德語母語者漢語聲調錯誤率變異的31.2%可以通過“語言認同”這一變量進行解釋,語言認同越高,漢字文本朗讀條件下的聲調錯誤率可能會越低。
4.1研究一:朗讀任務、漢語學習時長對瑞士德語母語者漢語聲調產出的影響
朗讀任務對瑞士德語母語者聲調錯誤率有顯著影響,具體表現(xiàn)是朗讀漢字語段時的聲調錯誤率明顯高于拼音語段。這說明,相較于朗讀拼音語段,不同漢語學習時長的瑞士德語母語者在朗讀漢字語段時產出了更多的聲調錯誤。另外,我們還做了關于朗讀時長的研究①我們聽從匿名評審專家的意見,在結果部分刪除了關于朗讀時長的研究結果,使研究焦點更加集中在聲調產出上。然而,為了從解碼時長上來解釋朗讀漢字語段和朗讀拼音語段這兩種任務的加工差異,我們在此呈現(xiàn)朗讀時長的結果(自變量為朗讀任務和漢語學習時長),兩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朗讀任務主效應顯著,F(xiàn)(1,25)=10.219,p<.01。,發(fā)現(xiàn)朗讀漢字語段(解碼平均時長=53.204秒)解碼所需要的時間顯著長于朗讀拼音語段(解碼平均時長=48.077秒)。我們認為,第二語言學習者的母語正字法知識可能會給漢語二語的詞語識別帶來一些影響。對于漢語母語者而言,一般采用的是字形到字義的直通模式,即由字形直接激活字義。而以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的學習者而言,尤其是對于來自非漢字文化圈背景的學習者而言(如英語、法語、德語等),這些學習者首先接觸的是漢語拼音,由于拼音類似于表音文字,因此在學習的初期和中期,表音文字母語背景的學習者可能會更習慣依賴于語音來通達詞義,從而存在著母語遷移的效果(江新,2003)?;谏鲜隼碛晌覀兺茰y,對于母語為表音文字的瑞士德語母語者來說,漢字具有復雜的空間結構,需要更多視空間分析(Xue et al.,2006),依賴于詞典通道才能通達字音,從而完成解碼。然而,朗讀拼音使用的是語音分析的亞詞匯通路,語音信息可自動被通達,任務負荷低(Paulesu et al.,2000)。本研究證明了即使表音文字母語者經歷了較長時間的漢語學習,朗讀漢字語段還是難于朗讀拼音語段,前一種任務導致了認知資源上的競爭,朗讀者從短時記憶中提取聲調的難度增加了,于是產出了更多的聲調錯誤。
漢語學習時長對聲調錯誤率無顯著影響,而且朗讀任務和漢語學習時長之間無顯著的交互作用。前人(Flege&Fletcher,1992;Meador et al.,2000;Trofimovich&Baker,2006)的研究發(fā)現(xiàn),在成人二語學習的中級和高級階段,學習時長的增加不會降低外語口音。本研究被試的漢語水平為B1和B2水平,在兩種任務條件下的聲調正確率比較高,均為93%以上,即使是學習時長增加,也很難再進一步提高聲調正確率。另外,盡管學習時長的效應不顯著,但是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從平均值來看,朗讀拼音語段的聲調錯誤隨著學習時長的變化有增加的趨勢(短=4%;中=5%,長=6%),這說明漢語經驗的增加可能會降低表音文字母語者漢語拼音的加工能力。
4.2研究二:漢語接觸、認同和動機對瑞士德語母語者漢語聲調產出的影響
首先來看語言認同的影響。在朗讀拼音語段條件下,語言認同跟聲調錯誤率呈顯著的負相關,但不是聲調錯誤率變異的顯著預測源;在朗讀漢字語段條件下,語言認同跟聲調錯誤率呈顯著的負相關,并可以有效地預測聲調錯誤率的變異,語言認同得分越高,聲調錯誤率越低。這表明字音和字形解碼任務下的聲調產出都跟語言認同存在顯著相關,但是跟字音解碼任務相比較,語言認同對字形解碼任務的聲調產出影響更大,說話者在不同場合對漢語的認同程度都較強的話,聲調錯誤率可能也會低一些。Ohara(2001)的研究也發(fā)現(xiàn),一些女性英語母語者通過使用接近于日本女性的較高音高來建立日語認同感,而另一些學習者卻不愿建立這樣的語言認同感,音高表現(xiàn)跟日本女性不同。
其次來看文化認同的影響。在朗讀拼音語段條件下,文化認同雖不能預測聲調錯誤率的變異,但是卻跟聲調錯誤率呈顯著的正相關;在朗讀漢字語段條件下,文化認同既不能預測聲調錯誤率變異,也跟聲調錯誤率無顯著相關。上述現(xiàn)象意味著,在通過拼音直接通達語音的任務條件下,文化認同得分越高,聲調錯誤率可能會越高。然而,前人的一些研究則發(fā)現(xiàn)文化認同越強,發(fā)音準確度越高。例如,Lybeck(2002)發(fā)現(xiàn),只使用挪威語/r/的美國女性對挪威文化的認同感強;較少使用挪威語/r/而較多使用美式/r/的美國女性,對挪威文化的認同感弱。我們認為,本研究跟前人研究結果的矛盾是由于漢語文字的表意特點造成的。在學習漢語的初期,表音文字母語背景(例如瑞士德語母語者)的學習者更傾向于利用拼音來通達語義。然而,隨著漢語經驗的增多,漢語學習者對漢字字形所體現(xiàn)的漢字文化可能會產生更高的興趣和認同感,因此在識別漢語語段中的詞語時,對字音線索的依賴變小了。也就是說,漢語作為二語的學習者,隨著漢語學習時長的增加,在朗讀過程中對詞語的識別有可能存在著從主要依賴字音到逐漸依賴字形的轉換過程。其他學者的研究(宋華等,1995;Everson,1998)也曾發(fā)現(xiàn)過類似的現(xiàn)象。本研究中的幾位被試對二語漢語的文化認同很高,但是朗讀拼音語段時的聲調錯誤率也比較高。舉例來說:一位女性被試漢語學習時長為6年,文化認同得分為5.875(滿分為6分),聲調錯誤率卻為13%;另一位男性被試漢語學習時長為6年,文化認同得分為5.125,聲調錯誤率為12%。盡管我們的研究結果表明,文化認同不能預測聲調錯誤率的高低,但是上述兩位被試文化認同和聲調錯誤率的正相關恰好反映出,文化認同高的漢語學習者在識別漢語語段中的詞語時,對字音的依賴可能會更小。
接著再來看漢語接觸的影響。在朗讀拼音語段條件下,瑞士德語母語者的漢語聲調錯誤率跟漢語使用程度及接觸漢語社團程度均無顯著相關;在朗讀漢字語段條件下,瑞士德語母語者的漢語聲調錯誤率跟接觸漢語社團程度無顯著相關,跟漢語使用程度呈顯著的負相關,但是漢語使用程度不是預測聲調錯誤率的顯著變量。這表明,漢語使用程度對朗讀漢字任務的聲調產出影響更大。漢語輸入和漢語輸出越多,學習者的聲調錯誤率可能會低一些。Thompson(1991)也發(fā)現(xiàn),使用二語英語的程度盡管跟俄語母語者的外語口音程度相關,但并不是外語口音的顯著預測源。另外,Tahta et al.(1981)認為,生活、家庭中跟目的語母語者的接觸程度可以作為二語外語口音的顯著預測源。而我們的研究則發(fā)現(xiàn),兩種朗讀任務下,接觸漢語社團程度跟漢語聲調錯誤率均無相關性。這可能是由于我們所調查的是被試在自己國家學習漢語的情況,學習者跟目的語社團的接觸都很少,接觸漢語社團程度的得分(平均分=3.489)普遍較低,因此跟聲調錯誤率無顯著相關。這也意味著下一步我們要考察目的語環(huán)境中非漢語母語者的漢語聲調產出。
最后來看動機的影響。在朗讀拼音和漢字語段兩種條件下,動機既不能預測瑞士德語母語者的漢語聲調錯誤率的變異,也跟聲調錯誤率無顯著相關。這說明,工具型動機和融合型動機的強弱對聲調產出的影響不顯著。Flege et al.(1999)和Oyama (1976)也發(fā)現(xiàn),動機對外語口音程度沒有顯著影響。在本研究中,被試融合型動機強度普遍接近于中度(平均分=4.659),工具型動機普遍很弱(平均分=3.178)。也許正是因為動機強度不高,才導致對聲調產出無顯著影響。
通過考察朗讀任務、漢語學習時長、漢語接觸、認同和動機對瑞士德語母語者漢語聲調產出的影響,本研究主要得出以下結論:
朗讀任務對瑞士德語母語者聲調錯誤率有顯著影響,朗讀漢字語段比朗讀拼音語段的聲調錯誤更多。漢語學習時長對聲調錯誤率無顯著影響,而且朗讀任務和漢語學習時長之間無顯著的交互作用,但是朗讀拼音語段的聲調錯誤率隨著學習時長增加有提高的趨勢。
在朗讀拼音語段條件下,認同、漢語接觸和動機均不是瑞士德語母語者聲調錯誤率變異的顯著預測源,但是語言認同跟聲調錯誤率呈顯著的負相關,文化認同跟聲調錯誤率呈顯著的正相關。在朗讀漢字語段條件下,文化認同、漢語接觸和動機不是預測聲調錯誤率的顯著變量,但是使用漢語程度和語言認同跟聲調錯誤率均呈顯著的負相關,而且語言認同可以有效地預測聲調錯誤率的變異,語言認同得分越高,聲調錯誤率越低。
盡管本文的研究結果跟前人的部分研究結果存在著相似之處,但也存在著一些相互矛盾的地方。我們認為這可能是由于研究對象、研究方法和因變量選擇的不同造成的,而且不同因素在不同條件下的相互作用也會導致看似相互矛盾的研究結果。為了使研究結果具有較好的普適性,我們下一步將選取大樣本不同語言文化背景的學習者作為研究對象,系統(tǒng)地考察任務、語言學、學習者個體因素以及社會語言因素對漢語“洋腔洋調”的影響,以便于我們深入了解外語口音的產生機制,從而為漢語二語語音教學提供有針對性的指導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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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ffects of Individual and Sociolinguistic Factors on Chinese Tone Production of Swiss-German Native Speakers
Chen Mo
(Advanced Chinese Training College,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Beijing 100083,China)
tone acquisition;reading task;learning time;Chinese contact;identity;motivation
Tone is a very important supra-segmental feature,which may lead to foreign accent of Chinese.This study exam?ined the influence of five individual and sociolinguistic factors on Chinese tone production of Swiss-German native speakers,
H116;H195
A
1674-8174(2017)01-0016-10
【責任編輯 蘇 政】
2016-08-30
陳默(1981-),北京語言大學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的習得和教學研究。電子郵箱:chenmo@blcu.edu.cn。
北京市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影響外國留學生漢語口語發(fā)展的社會語言因素研究”(15WYA008)//Beijing Social Science Fund:“The Sociolinguistic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Spo?ken Language in Foreign Students”(15WYA008);北京語言大學項目(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資金)“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的朗讀流利度研究”(16YJ0601)//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 Project(Special Fund for Ba?sic Scientific Research of Central University):“Reading Fluency of CSL Learners”(16YJ0601)
including reading task,learning time,Chinese contact,identity and motivation.It is found that these five factors have sig?nificant effects on tone production.Reading task shows significant effects on the ratio of tone error.Participants make more tone errors in reading Chinese characters phrase than Pinyin phrase.Learning time has no effect on the ratio of tone error. However,the tone errors of Chinese Pinyin phrase increase with the learning time.In addition,there is no significant corre?lation between reading task and learning time.Regarding another three factors,it is found that identity,Chinese contact and motivation cannot be used to predict the variance of the ratio of tone error of Chinese Pinyin phrase.However,a negative cor?relation could be observed between language identity and the ratio of tone error,while a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cultural identity and the ratio of tone error.Furthermore,culture identity,Chinese contact and motivation show no ability to predict the ratio of tone error in reading Chinese character phrase,while the degree of Chinese use and language identity are both negatively related to the ratio of tone error.Language identity can be used to predict the variance of the ratio of tone error effec?tively.The higher the language identity,the lower the ratio of tone 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