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路
這段時間,讓我們都不愿看到的是,數(shù)起校園霸凌事件集中曝光,但由于其中一些事件頗具典型意義,使得大家在辯論中能夠聚焦在關于霸凌的三個核心問題上:怎么才算是霸凌?怎么處理霸凌?誰該來管霸凌?
是玩笑,還是霸凌?
這個問題比想象的要重要,很多人依然還有這樣的觀念:孩子之間打打鬧鬧是常事兒,孩子們正是在打打鬧鬧中學會處世方法和逐漸成長的。2016年兒童節(jié),青?;ブh一名八年級的學生自殺了,他的遺書明確地指出了背后的元兇:校園霸凌。不是事前沒有征兆,曾經有一次,這個孩子沒有生病也不愿意去上學,甚至向父母道出了有人欺負他的一些事實,而家長聽后并不覺得這些事有多嚴重,把這當成孩子間的打打鬧鬧,依舊送孩子去了學校,最終釀成了惡果。
2016年,國務院教育督導委員會辦公室印發(fā)的《關于開展校園欺凌專項治理的通知》定義校園欺凌為“發(fā)生在學生之間蓄意或惡意通過肢體、語言及網絡等手段,實施欺負、侮辱造成傷害”的事件。我們判定霸凌時,會強調一些因素,如施害方的主觀故意,持續(xù)性或多次,單向的,還有行為、語言或網絡行為上的某些特征,當然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指標,但從上面的事件不難看出,不能忽視的一點是受害孩子的感受,因為這是我們討論這件事的根本依歸?;蛟S有人會覺得這也太主觀了,有的孩子天生就敏感、脆弱,什么玩笑都開不起,但沒有切身經歷的家長和老師很難體會受害孩子的痛苦。因此,當前面所有的要件都存在:施害方有主觀故意、持續(xù)或多次、單向而未遇到抵抗……這時的行為到底是在打打鬧鬧還是霸凌,受害人的感受就至關重要。也正因為這樣,2006年日本文部科學省在新版的霸凌判定方法中,就非常強調受欺負人的觀感,在符合其他定義的前提下,最終的判定者是受害的孩子。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的孩子遠比長輩們更敏感,長輩那里看似兒戲的一些行為,在今天就可能造成孩子的內傷。其實,這也是時代進步造成的,社會越來越文明,人與人之間善意的底線也越來越高,也正因為如此,對霸凌的處理也更應該從受害孩子的內心感受出發(fā)。當然,在很多霸凌事件難于取證的前提下,我們也不能盲目地只聽一面之詞,不能忽略其他要件。
怎么處理霸凌?
成人之間嚴重的傷害都會被細致、有條理地歸入刑典,事后需要公權力的介入,要對責任人進行法律框架下的處罰,這種對既往過錯方的追究與處罰正是社會能正常運行的前提。
霸凌的癥結在于對既往過錯方的追究不利。這是因為,其中的責任人都是無刑事責任能力或限制刑事責任能力的未成年人,限制刑事責任能力人除了致人傷亡等八大類極其嚴重的事件外,都不需承擔刑事責任,刑責在這里幾乎無效。同時,因為他們是未成年人,我們也常常有這樣的想法,既然事件已經過去了,太重的處罰給予這些人生還沒有開始的孩子未免過于殘忍。
但今天,我們更應該用受害人的視角看待這個問題,霸凌的危害遠比我們想象得更嚴重,有施害行為的未成年人,其心智水平早已超越了不理解他人痛苦的階段,他們做出故意傷害的行為,理應在事后付出代價。去年,在對霸凌的討論中,有一種言論倡議將刑責降至1 2歲甚至6歲,以震懾霸凌者,但遭到很多法律人士的反對,刑法并不是針對孩子而制定的,這種思路又走到了另一個極端。不過,一套公正的、規(guī)范的、有威懾力的關于霸凌的罰則呼之欲出,什么樣的行為就應該承擔什么樣的后果,必須有規(guī)可依。本刊去年第11期刊登了美國華盛頓特區(qū)對違紀行為分等級處理的詳細說明,什么樣的行為會有什么樣的處罰,非常明確。這樣,一些孩子想欺負人時就不得不三思,不只是霸凌問題,孩子的很多行為都應該有一個被標明的底線。
誰該來管霸凌?
這是指霸凌發(fā)生后,誰來做調停和決斷的人。是學校,還是雙方的家長,或者是公安部門,還是相關教育行政部門?確實需要確定一個處理此類事件的主體。澳大利亞在應對霸凌事件時,把很多權力都下放給了學校,使學校成為處理一般性霸凌事件的主體。我想,這不只是因為學校是很多霸凌事件的發(fā)生地,還因為學校是比較客觀的第三方,對當事雙方也都了解,同時也負有一定的教育和關懷責任。國務院教育督導委員會下發(fā)的《中小學(幼兒園)安全工作專項督導暫行辦法》,也強調了相關職能部門和中小學校應該對校園欺凌和暴力事件有預防和應對能力。
不管誰會成為處理霸凌事件的主體,都先要有一定的規(guī)則可依,都要有既定的路徑可循,霸凌發(fā)生后,相關成年人不應手忙腳亂,要有條不紊地開始處理程序。同時,霸凌事件的所有相關方都有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共同處理好后續(xù)事宜。
最后,比處理霸凌事件更重要的是預防,明確上述三件事也是最有效的預防措施。除此之外,還需要每位教師、家長都有一顆細致的心,隨時觀察自己的學生或孩子,當他們稍有不正常時,就要及早過問、干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