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軍明
(徐州工程學(xué)院 人文學(xué)院,江蘇 徐州 22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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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中期《金瓶梅》戲曲在北京的傳播
王軍明
(徐州工程學(xué)院 人文學(xué)院,江蘇 徐州 221008)
清代中期,北京戲曲舞臺上演繹的很多曲目取材于《金瓶梅》,人物情節(jié)雖較小說略有變化,但繼承關(guān)系明顯。大量的《金瓶梅》戲曲演出史料以及相關(guān)禁令無一不彰顯《金瓶梅》在清代中期北京傳播的廣度。文人墨客或者達(dá)官貴人對《金瓶梅》戲曲的接受程度和對演員的評價再現(xiàn)了戲曲《金瓶梅》在當(dāng)時受歡迎的程度。
金瓶梅;清代戲曲;文化傳播
《金瓶梅》戲曲在清代中期的北京戲曲舞臺上有著不俗的表現(xiàn),如《戲叔》《挑簾》《裁衣》等曲目,被很多演員演繹過,有的曲目還成了某些名伶的經(jīng)典作品和保留曲目?!督鹌棵贰窇蚯ㄟ^演員的表演,不但給觀眾帶來了美的享受和精神愉悅,而且還帶給觀眾更加直觀的視覺感受。但因演員表演淫冶,內(nèi)容不雅,在當(dāng)時的社會得到了價值觀完全相反的審美評價,其結(jié)果是官方的禁毀和觀眾的熱捧。
戲曲的發(fā)展在清代達(dá)到了頂峰,《金瓶梅》曲目也因此成了清代劇壇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敦媲V》收錄的研究價值較高的8種昆曲曲譜中,就有《金瓶梅·散花》。《不登大雅文庫珍本戲曲叢刊》第10冊則收錄了2卷《金瓶梅》曲目,如《納妾》《斗殺》《審問》《跳墻》《露情》《跳判》《孽鏡》《吃醋》《鬧架》《成親》《殺嫂》等。
(1)雜劇。清朝中期前,雜劇劇班和演員少之又少,可謂稀缺。據(jù)《清代戲曲史編年》記載,由小說《金瓶梅》改編成的雜劇只有2出:“咸豐二年九月二十五日,諸龍祥編《尋鬧》(題弋腔《金瓶梅》)雜劇,署‘壬子九月立冬前一日廿五日編,十二月朔日謄清’。劇本今存咸豐年間希葛齋稿本?!盵1]除此以外,邊汝元創(chuàng)作的雜劇《傲妻兒》也取材于《金瓶梅》。
(2)傳奇。根據(jù)小說《金瓶梅》改編成的傳奇有多種,僅《古本戲曲叢刊三集》第90集收錄的與《金瓶梅》相關(guān)的戲曲就有2卷34出(清·鄭小白撰,長樂鄭氏大興傅氏藏鈔本):其中,上卷16出,分別是《禪師現(xiàn)宗》《十友結(jié)拜》《妻妾閨戒》《東昌將略》《田虎倡兵》《夸虎相逢》《仇申聞訃》《途遭逆害》《烈婦盡節(jié)》《妬疑收女》《金蓮誘叔》《水迫鬮兵》《奇覯受計》《兵圍急報》《搬非捉奸》《飛石敵人》;下卷18出,分別是《姻緣注籍》《西門謀取》《風(fēng)興鬧靈》《武魂夢訴》《尸形變石》《賢婦閨賀》《替兄明冤》《雪仇誤打》《仇氏悲憶》《義朋邀會》《私約向心》《梁山賀宴》《西門赴約》《子虛巧禍》《就機私贈》《為友潛信》《子虛命枉》《東京寇劫》等。李斗的《奇酸記傳奇》中有4折也是根據(jù)《金瓶梅》的內(nèi)容改編而成的。
清代中期,北京的戲曲舞臺常常表演出自《義俠記》的戲曲,而《義俠記》的前18回內(nèi)容均取材于《金瓶梅》,比如《戲叔》(《義俠記》的第8出《叱邪》)、《打虎》(《義俠記》的第4出《除兇》)、《別兄》(《義俠記》的第10出《委囑》)、《挑簾》(《義俠記》的第12出《萌奸》)、《裁衣》(《義俠記》的第16出《中傷》),等等。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校訂重錄本《綴白裘》收錄了大量的當(dāng)時舞臺上流行的折子戲,其中第4集收錄了《義俠記》中的《戲叔》《別兄》《挑簾》《做衣》,第8集收錄了《捉奸》《服毒》?!毒Y白裘新編》第4卷則收錄了《挑簾》《做衣》《顯魂》《殺嫂》等。因此,《義俠記》前18回的內(nèi)容與《金瓶梅》的內(nèi)容息息相關(guān)。
雖然《金瓶梅》戲曲內(nèi)容不雅,但清代中期戲曲的繁榮說明了《金瓶梅》曲目在戲曲演繹中充當(dāng)了重要的角色,成為清代戲曲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部分。
隨著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展,有關(guān)戲曲演出的文獻(xiàn)記載到清朝中期也逐漸多了起來,其原因是許多文人墨客、詩詞作家更注重精神享受,所以他們不斷地把當(dāng)時的所見所聞所感傾注于一紙之上。
(一)乾隆初年到嘉慶末年《金瓶梅》的戲曲演繹
順治(1643—1661年)、康熙(1662—1722年)、雍正(1723—1735年)年間頒布的一些戲曲禁令在皇宮內(nèi)廷根本沒有真正落實過,據(jù)《京劇歷史文獻(xiàn)匯編·穿戴提綱》記載:“《挑簾》潘金蓮:元色襖、汗巾和竹竿;西門慶:烏尾子巾、色褶子和扇子;王婆:老旦衣、汗巾和扇子?!盵2]該節(jié)記錄了嘉慶二十五年(1820年)清內(nèi)廷演劇角色的穿著、扮相、道具等。另外,成書于乾隆五十年(1785年)的《燕蘭小譜》、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的《消寒新詠》、嘉慶八年(1803年)的《日下看花記》、嘉慶十年(1805年)的《片羽集》、嘉慶十一年(1806年)的《眾香國》、嘉慶十五年(1810年)的《聽春新詠》和嘉慶二十四年(1819年)的《鶯花小譜》,都記載了乾隆(1736—1795年)、嘉慶(1796—1820年)年間《金瓶梅》戲曲的演出情況,如《挑簾》《裁衣》《戲叔》等。所以,有關(guān)《金瓶梅》的戲曲演出在當(dāng)時的北京舞臺上根本沒有間斷過。
1.具體演員演出相關(guān)戲曲的情況
乾隆五十年(1785年),吳長元(署名西湖安樂山樵)著寫的《燕蘭小譜》記載:“(白二)常演《潘金蓮葡萄架》,甚是嬌媚,自魏三《滾樓》一出,此劇不演?!盵3]25]“黑兒,姓劉氏,大興人。年僅弱冠,紫棠色目,閃閃動人,常與白二演《葡萄架》,作春梅旖旎之態(tài)?!盵3]27-28西湖安樂山樵曾用“宜笑宜嗔百媚含,昵人嬌語自喃喃。風(fēng)流占斷葡萄架,可奈樓頭有魏三”[3]25來吟詠白二的表演。
白二與黑兒搭檔表演的《潘金蓮葡萄架》這一出戲可謂絕配,他們將劇中人物的神態(tài)與動作表演得淋漓盡致,并風(fēng)靡一時。而李琴官表演的《裁衣》更是風(fēng)流蘊藉,無乜斜之態(tài)。這在肉艷的清代中后期的北京戲曲舞臺上也算是別具一格了。
李琴官:文保和部,江蘇元和人。年僅弱冠,目妍而瞬,面瘦而腴,雖非謝氏閨英,亦屬鄭家文婢。常演《裁衣》,風(fēng)流醖藉,有企愛之神,無乜斜之態(tài),詩云:“既見君子,我心則降?!蔽嵊谒箘』腥灰病H羲酥记f而終浪者,徒見其丑穢耳[3]38。
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為了慶祝乾隆皇帝的70壽辰,三慶班進(jìn)京獻(xiàn)藝,他們采用了和昆曲不一樣的地方風(fēng)格,給京城的聽客和看客帶來了耳目一新的感受。之后,四喜部、春臺部等戲班也相繼進(jìn)京。眾多的演員和戲班給觀眾帶來了不同的審美享受,此時的戲曲也由此呈現(xiàn)出了欣欣向榮的局面。
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鐵橋山人、問津漁者、石坪居士編著的《消寒新詠》記載:
徐才官:慶寧部,小旦,吳人,比海棠、鸚鵡。最妙者《題詞》(《療妒羹》)、《折柳》(《紫釵》)、《喬醋》(《金雀記》)、《問病》(《玉簪記》)、《惠明》(《西廂》)、《偷書》(《玉簪》)、《雪夜》(《金瓶梅》)、《戲叔》(《翠屏山》)、《反誑》(《翠屏山》)、《醉歸》、《獨占》(《花魁》)、《走雨》、《踏傘》(《幽閨記》)[4]1005。
李玉齡:樂善部,小旦,比虞美人、秦吉了?!都哑凇?、《拷紅》(《西廂記》)、《相罵》(《釵釧記》)、《絮閣》(《長生殿》)、《思凡》(《孽海記》)、《戲叔》(《義俠記》)、《盜令》(《翡翠園》)[4]1006。
李福齡:集秀揚部,貼旦,安慶人,又名金官,比芙蓉、鷓鴣?!渡偃A山》《烤火》《檢柴》《戲叔》《學(xué)堂》《打餅》《斷機》《陣產(chǎn)》《水斗》《斷橋》《思春》《撲蝶》《連相》[4]1006。
李桂齡:集秀揚部,小生,比含花、鴛鴦?!稇蚴濉贰吨濉贰陡幕挕贰犊净稹穂4]1007。
嘉慶八年(1803年),小鐵笛道人的《日下看花記》記載:
桂林:姓陳,字仙圃,揚州人,年十八歲。三慶部。初見其登場,歌喉清滑,嬌靨鮮妍,顧盻玲瓏,風(fēng)情柔韻。藝有《盜令》《游街》《學(xué)堂》《思凡》《拷紅》《戲叔》等出,靈心慧齒,如聽百囀林鶯,體段亦停勻合度,后來之秀應(yīng)數(shù)此人。老眼無花,遇此活色生香,不覺心目為一醒。本年夏,偶與對飲,卸妝雜坐,灑落不群,天性爽朗,無傲狠氣,亦無脂粉氣,天然嫵媚,自是可人。余頗心賞之。嗜圍棋,近聞歌喉稍遜于前,然色藝俱在,不能減其聲價也[3]59。
玉林:姓蒿,字可淦,年十八歲。其父即從前北部有名之蒿三本,保定籍,而娶于吳??蓻Мa(chǎn)自吾蘇,長而居揚,故吳語、維揚語皆能言。春臺部。豐神雅淡,音調(diào)清揚,擅場有《反誑》《盜令》《著棋》《挑簾》《交賬》等劇,波眼傳情,柳腰作態(tài),自然窈窕生妍,未識當(dāng)年鄭氏知書之婢,陶家渝茗之鬟,能似可淦風(fēng)韻否?余一見即心賞之,頻訪不遇,忽有同心歡然共飲,無如人坐已至劉伶,一醉幾成蔣濟。然霧里看花,沉蒿郎斷紅映頰,秋水為神,何異詩堪已怒,四目相招,王體投地,無減過江仆射,醉勝人醒矣。題贈芳名“芙蓉”,冷艷結(jié)契騷人[3]68。
秀林:姓吳,年十六歲,揚州人。春臺部。與九林皆新到,演《挑簾》《裁衣》不露淫佚,別饒幽媚。身材姿色,柔軟相稱,性情亦恬靜,聲音宛轉(zhuǎn)關(guān)生,清和協(xié)律[3]86-87。
嘉慶十五年(1810年),留春閣小史編著的《聽春新詠》(分《徽部》《西部》《別集》)記載:
小四喜:姓張,字杏仙,又字鏡芙,年十五,揚州人。大順寧部。豐肌綽約,玉質(zhì)玲瓏。紅暈生春,艷若半開芍藥;銀蟾散彩,皎同一樹梨花。《百花亭》一劇,柔情宛轉(zhuǎn),驚喜交融,賓白數(shù)言,令人神往,此中旨味,惟細(xì)心人能領(lǐng)略耳。但以《換布》《打都盧》賞之,猶還珠而買櫝也。同部有隆福者,不詳姓氏,容貌姣好,歌喉清婉,演《吞丹》《戲叔》等劇,神情風(fēng)韻逼肖于張。后知為杏仙高弟,十五兒郎,得傳衣缽,亦是一大佳話[3]184。
才林:姓張,本姓周,字琴舫,蘇州人。三慶部。歌音清美,姿態(tài)溫柔。飲量甚洪,每遇歌筳,謔浪詼諧,憨情可掬。與其弟靜蓮?fù)哉鎿创?,絕少炎涼習(xí)態(tài)。工《戲叔》《前誘》等劇,而武技尤為出色,蓋拳勇其素擅也?!洞蛱覉@》《招親》諸出,便捷輕靈,雖介石、仿云猶讓卿出一頭地[3]202。
這些著作中提到的演員有徐才官、李福齡、李玉齡、李桂齡、吳秀林、陳桂林、蒿玉林、張杏仙和張才林等。不同戲班的演員憑借自身獨特的演技,將《金瓶梅》中的人物演繹得與眾不同、獨具特色。從中也可以看出,與《金瓶梅》相關(guān)的戲曲在乾隆(1736—1795年)、嘉慶(1796—1820年)年間可謂備受歡迎,特別是一些經(jīng)典劇目,比如《戲叔》《挑簾》《裁衣》等。
2.具體戲班演出相關(guān)戲曲的情況
乾隆(1736—1795年)、嘉慶(1796—1820年)年間,由于政治穩(wěn)定、經(jīng)濟繁榮,各劇種的藝人、戲班紛紛匯聚于京,其演出內(nèi)容也呈現(xiàn)出百花齊放、爭奇斗艷的局面。乾隆五十年(1785年),《重修喜神祖師廟碑志》就記錄了當(dāng)時在北京活動的主要戲班:
十番□□、錢糧處、中和樂、□索學(xué)外二學(xué)、內(nèi)三學(xué)、公官眾等、信官眾等、景山錢糧處三學(xué)、掌儀司斛斗房、雙和班、戩谷班、保和班、裕慶班、端瑞班、余慶班、萃慶班、大成班、王府新班、和成班、大春班、四和班、壽春班、集成班、宜慶班、永慶班、太和班、萃芳班、景和聚、新和聚、和合班、金環(huán)班、金慶班、金銀班、□□班、金成班、貴成班、太成班、寶成班、玉成班、永祥班、祿和班、松壽班、大德盛班、慶齡班、萬家樓、廣和樓、裕興園、長春園、同慶園、中和園、慶豐園、慶樂園[3]913。
由碑志可以看出,乾隆五十年(1785年)在北京活動的民間戲劇班社竟有52個。
據(jù)道光年間(1821—1580年)楊靜亭《都門紀(jì)略·詞場》記載:“與我朝開國伊始,都人盡高尚腔,延及乾隆年六大名班,九門輪轉(zhuǎn),稱極盛焉?!盵5]120該書提到的“六大名班”,《燕蘭小譜》曾記曰:“魏三(永慶部),名長生,字婉卿,四川金堂人。伶中子都也。昔在雙慶部,以《滾樓》一出奔走,豪兒士大夫亦為心醉。其他雜劇子胄無非科諢、誨淫之狀,使京腔舊本置之高閣。一時歌樓,觀者如堵。而六大班幾無人過問,或至散去。”[3]32這里提到的六大名班應(yīng)該就是王府、萃慶、大成、裕慶、余慶和保和班。隨著戲曲越來越被大眾所接受,其地位也越來越高,從事戲曲工作的人也就越來越多,因而也就出現(xiàn)了更多的戲班?!杜倦S園詩話》記載:“適至(乾隆)五十五年舉行萬壽,浙江鹽霧務(wù)承辦皇會。先大人(即伍納拉)命帶三慶班入京,自此繼來,又有四喜、啟秀、霓翠、和春、春臺等班。各班小旦不下百人,大半見諸士大夫歌詠?!盵5]131由此開始,逐漸形成了三慶班、四喜班、和春班、春臺班“四大徽班”鼎立的局面。
在眾多的戲班中,演出內(nèi)容與《金瓶梅》相關(guān)的戲班有:永慶部(白二)、王府大部(劉黑兒)、保和文部(李琴官)、慶寧部(徐才官)、樂善部(李玉齡)、集秀揚部(李福齡)、西部(張杏仙)、三慶班(陳桂林、張才林)和春臺班(吳秀林)。以下對這些戲班作一簡單介紹。
(1)慶寧部。清乾隆(1736—1795年)年間北京的昆曲班社,主要演員有老生范兒、小生劉大保等。徐才官在慶寧部主要演出《雪夜》曲目。
(2)保和文部。清乾隆(1736—1795年)年間安慶的昆曲戲班,著名演員有產(chǎn)國泰和郝秀官等。產(chǎn)國泰曾組建姑蘇集秀班,在廣州演出時名噪一時。另有李琴官,表演曲目為《裁衣》。
(3)集秀揚部。清乾隆(1736—1795年)末年進(jìn)京的揚州花部戲班。該班襲用蘇州昆曲“集秀班”之名,但標(biāo)明“揚部”以示區(qū)別。該班仿效集秀班的組班方式,集合揚州的昆、亂精英,于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夏至北京演出,進(jìn)京時間僅晚于三慶班。著名演員有李玉福、李桂齡等,兩人常常演出《烤火》《戲叔》等曲目。
(4)三慶班?!八拇蠡瞻唷敝?,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進(jìn)京,昆、亂雜奏。掌班高月官,字朗亭,善南北曲,兼工小調(diào),長期活動在京城。著名演員有陳桂林、張才林等,他們經(jīng)常演出的是《戲叔》等曲目。
(5)春臺班。揚州亂彈戲班,又稱“外江班”,清乾隆(1736—1795年)年間揚州大鹽商江春所創(chuàng),藝人多來自安徽安慶一帶,昆曲、秦腔、京腔、二簧、羅羅等兼唱。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以后進(jìn)京,長期留京演出,與當(dāng)時在京演出的三慶、四喜、和春并稱為“四大徽班”。該班擁有眾多童伶,因而有“春臺的孩子”之美譽。吳秀林是春臺班的名伶,擅長演出《挑簾》《裁衣》等。
3.相關(guān)演員以及相應(yīng)戲曲的接受情況
在清乾隆(1736—1795年)、嘉慶(1796—1820年)年間,無論是達(dá)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欣賞戲曲成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一些常演曲目也就成了人們茶余飯后討論的焦點,當(dāng)然這也包括與《金瓶梅》有關(guān)的戲曲曲目。我們都明白,矛盾是相互依存的,所以針對同一件事情,每個人的評價都會不一樣。如果有貶低的,那么肯定也有稱贊的。雖然統(tǒng)治者認(rèn)為這些戲曲內(nèi)容多淫穢,毫無觀賞價值可言,但是這些戲曲在文人眼里卻被連連稱贊,并給予了很高的評價[2]76-78。如:
夫奇葩異卉,各擅芳姿。巧鳥靈禽,每多慧性。顧紅紫叢中(掕掄工整),獨堪屈梅作聘;簧笙隊里,不必剪舌能言。斷其色艷春光,聲嬌羽族(筆意虛靈,所謂“霜禽欲下先偷眼”也),尤宜契名流而競賞,共彼美以爭妍也。然而寄懷托物,摹寫蛾眉,古調(diào)已舊;借影生情,品題優(yōu)孟,幻想尤新。第必取其神肖,不徒泛以形求,庶匪濫譽矣。邇有歌臺獻(xiàn)媚,自在嬌嬈;檀板傳聲,天然節(jié)奏。為之窮妍極態(tài),如看月下海棠;有時緩囀輕謳,似聽花前鸚鵡。如原慶寧部小旦徐才官者,態(tài)含新雨,音遏行云(文則好句似仙,人則全神俱俱現(xiàn))。一時占斷風(fēng)光,兼有西府垂絲之美;獨爾敲將玉管,允稱綠衣白雪之奇。是惟其秀在骨,其韻俱神(二語卻是真銓,移置他人便泛),識者當(dāng)有確評耳。若夫?qū)L亩鵁o詩子美豈真情?。颗W鵡而作賦,廬陵信是文豪。仆進(jìn)緣聲色為寫照,漫作依樣葫蘆;假花鳥以垂憐,敢道翻案文字。惟鄙詞簡陋,未堪認(rèn)作真銓;而之子音容,實足契人欣賞。我輩時于錦繡堆前,金籠架下,略為仿佛,當(dāng)不謂余言失實,徒多一番譽贈也。
海棠
嬌姿曾得擬楊妃,似此紅鮮綠更肥。眉骨神真?zhèn)鳟嬜V,檀心態(tài)媚壓香霏。小山對酒春如醉,金屋籠霞艷欲飛。燒燭莫教花睡去,夜深和月斗芳菲。
鸚鵡
來從南越上瑤桿,直是巴陵自在仙。媚客不嫌聲絮聒,撩人端愛語輕圓。朱門巧獻(xiàn)秋千畔,玉局嬌施粉黛前。烏鵲群飛難學(xué)舌,聰明似爾我尤憐。
海棠
才官名噪都下,聲色俱佳,惜面目少風(fēng)情究亦小疵,不足掩其瑜也。因戲贈之。
釀春花榭胭脂雨,不是夭桃?guī)怼蟮佬棚L(fēng)催社日,香霏閣里海棠開。深紅淺綠斗花枝,花自無情我太癡。乞得春陰才幾許,卻逢花睡未醒時。
鸚鵡
才官后入慶升部,稍涉足京中旦色惡套,不甚出臺,嘗數(shù)往不遇,顧嘲之,以翼速改。
閑馳驕駿逐飛花,不見花飛見酒家。深倚畫欄春晝永,惟聞聲細(xì)喚燒茶。夜深斜月照回廊,紅豆相思惹恨長。掃榻宮人無覓處,隔簾頻喚雪衣娘。
海棠
一枝鮮艷醉紅妝,終日嫣然獨自芳。盡道當(dāng)邀金屋貯,可憐春睡不聞香。
鸚鵡
嘉名曾號綠朝云,為解音歌自不群。覿面有情應(yīng)爾爾,從來聰明莫如君。
石坪居士(前三條)不但給予了徐才官很高的評價,對他的表演也是贊不絕口,問津漁者以及鐵橋山人(后四條)也分別為他作詩詞。這三位作家同時也給李玉齡、李福齡和李桂齡的表演作了一些詩詞。由此可見,他們的表演給當(dāng)時的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清代佚名的《嘉慶丁巳、戊午觀劇日記》也記錄了這些熱門的戲曲,比如在二月初六他看到的戲曲有“《賞荷》《挑簾》《裁衣》《雙金牌》”;三月初十他看到的戲曲有“《拜月》《挑簾》《裁衣》”;四月初二演出的戲曲也有《戲叔》[6]等。由此可見,這些戲曲演出頻率頗高,而且還備受歡迎、百看不厭。
(二)道光初年到同治末年《金瓶梅》的戲曲演繹
由于乾隆(1736—1795年)、嘉慶(1796—1820年)年間各種艷情劇作盛行,給整個社會帶來了一股淫穢奢靡之風(fēng)。為了政治穩(wěn)定以及糾正社會風(fēng)氣,無論是地方還是中央,都陸續(xù)頒布了一些具體的禁令,禁止演出此類曲目。
首先,更名并裁減戲班。如清政府將宮廷中的南府改名為升平署,這一舉措對京中戲班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
其次,禁演一些曲目。據(jù)《京江誠意堂戒演淫戲說》記載:
甲午年,本郡岳廟戲臺樓屋一進(jìn)。突于十一月廿一日,焚毀凈盡,人咸駭然,覺神廟不應(yīng)如是。及推原其故,乃前一日,鞋店演戲酬神,曾點《挑簾》《裁衣》《賣胭脂》等淫戲,故廿一日晚,即有此異,核并無人,只貯戲箱數(shù)只,竟不識火所自來。且臺后木香亭,地至切近,而花藤絲毫無損,惟獨毀斯臺,足見淫褻之上干神怒也。要知在廟酬神,惟宜演忠孝節(jié)義諸戲,庶昭激勸,若好演淫邪,圖悅耳目,則年少狡童,觀之意蕩,無知婦女,見之情移,喪節(jié)失身,皆由于此。抑思見人好淫,尚宜勸阻,今乃告之以淫事,悅之以淫辭,惑之以淫態(tài),若惟恐人不好淫而必欲誨之以淫者,有是理乎?即稍知禮義人,尚自不忍視,豈可干瀆神明。嗣后邑人酬愿,務(wù)貴虔誠,切勿祈神而反褻神,不能修福,而反以造孽也。事關(guān)風(fēng)俗人心,愿樂善君子,敬體神意,廣為勸諭,幸甚。道光十五年,嘉平月[7]390-391。
雖然此時并沒有直接將一些曲目禁演,但是開始出現(xiàn)了如認(rèn)為演出《挑簾》《裁衣》這些淫戲曲目會觸犯神靈,不應(yīng)該再演這些戲文的社會輿論。然而,這些禁令并沒有產(chǎn)生很大影響,據(jù)咸豐九年(1859年)蜃橋逸客、兜率宮侍者、寄齋寄生編輯的《燕臺花史》記載[4]1070:
秋霞:號綺儂,江蘇人也。貌韶秀如玉人,性喜靜,靦腆不慣與生人語,對熟客差強。好事者聞其美,爭欲識之。秋霞陪侍如一,終無少輕重。唯登場一顧,情常露于眉目間。演《湖船》《挑簾》數(shù)出,可稱絕技。時年十有三。
蜃橋逸客形容他為:“么鳳啁啾集紫桐,梅花三弄玉玲瓏。潮痕半褪猩唇染,恰似楊妃一捻紅。”由此可以看出,取自《金瓶梅》的《挑簾》《裁衣》不但還在演出,而且依舊得到了諸多的稱贊。同治八年(1869年),《翼化堂條約》開設(shè)的永禁淫戲節(jié)目單中就有《滾樓》《吃醋》《葡萄架》《跳墻》《著棋》《挑簾》《裁衣》《別妻》等[7]199?!皶鳎喝缪莩怀?,定議扣除戲錢一千文,不準(zhǔn)徇情寬貸,恃強不遵者,稟官究責(zé)?!盵7]196《裕謙訓(xùn)俗條約》[7]390-391也規(guī)定:
本部院前已奏明嚴(yán)禁淫畫淫書,并不許婦女入廟燒香及開設(shè)花茶館,犯者必應(yīng)懲辦。自今各處園亭,不得開放。一應(yīng)昆、徽戲班,只許演唱忠孝節(jié)義故事,如有將《水滸》《金瓶梅》《來福山歌》等項,奸盜之出,在園演唱者,地方官立將班頭并開戲園之人,嚴(yán)拿治罪,仍追行頭變價充公。
從此開始,與《金瓶梅》有關(guān)的戲曲開始被單獨列入禁演之列。同治(1862—1874年)年間,清政府又相繼頒布了一些禁令,比如同治十一年(1872年)《申報》載禁點演淫戲。雖然統(tǒng)治者頒布的詔令一個接著一個,但成效甚微,有關(guān)《金瓶梅》的戲曲曲目依舊出現(xiàn)在這個時期的很多著作中。
1.具體演員演出相關(guān)戲曲的情況
同治十二年(1873年),由邢江小游仙客撰寫的《菊部群英》里共輯錄了北京650個堂號(其中缺20個堂號名)、163名藝人的簡介,可以說是對同治(1862—1874年)年間“梨園子弟,全行搜錄”。經(jīng)過作者的詳細(xì)考訂與一番排列,對藝人的家族、堂號體系、師承淵源,以及藝人的出生年月、籍貫、師承關(guān)系進(jìn)行了一一羅列,尤其是將各人擅長和常演曲目以及扮演的角色進(jìn)行了羅列,羅列的結(jié)果顯示,涉及到的昆、亂、雜戲曲目有千余出之多。該書雖無贊語,但對于了解這一時期曲目上演及各堂號主要藝人情況,可說是目前所能見到的最詳盡的史料。
桂林:姓任,本姓王,號燕仙。本京人,戊午四月初四日生。隸四喜,唱昆、旦。春臺丑汪永泰之子。《狐思》(玉面姑姑)、《撈月》(韓國夫人)、《后誘》(閻婆惜)、《挑簾》《裁衣》(潘金蓮)、《上墳》(蕭素貞)、《打番》(盧生)、《后親》(柳夫人)[4]475。
保身主人劉趕三:號寶山,天津人,□□六月二十六日生。隸永勝奎部。唱丑兼胡子生。住韓家潭……《入府》(李瓶兒)……《胭脂褶》(白皂隸)[4]478。
菊秋:姓張,正名椿,號憶仙,小名利兒。本京人,庚申十二月初六日生。隸四喜。唱昆、旦兼青衫。辛未出臺……《挑簾》《裁衣》(潘金蓮)……《祭塔》(白蛇)[4]478。
蕙蘭:姓喬,號紉仙,小名桂祺。冀州人,己未生。隸三慶、四喜,唱昆、旦,善書。辛未出臺……《戲叔》(潘金蓮)、《挑簾》《裁衣》(同上)……《游園驚夢》(杜麗娘)[7]479。
在辛未年(同治十年,1871年),蕙蘭辛還在演出《戲叔》《挑簾》《裁衣》等曲目。由此可見,各戲班和一些名伶對一些禁止政策是視而不見的。
芷荃:姓張,名富官,號湘航,行十一。江蘇吳縣人,乙卯正月四日生。部同(注:隸四喜),唱昆、旦,善書、奕,工管、弦子。昆老旦張亭云之子……《挑簾》《裁衣》(潘金蓮)……《活捉》(閻婆惜)[7]481。
聞熹主人曹福壽:正名服疇,號韻仙,本京人,辛亥六月二十九日生。唱昆、旦,善畫蘭。舊屬雙貴,出聞德,改署譙國。住韓家潭……《挑簾》《裁衣》(潘金蓮)……《蓮花塘》(大娘)[7]483。
琴芳:芳一作舫。姓周,號韻笙,小名二定。本京人,丁巳九月二十九日生。隸三慶、四喜,唱昆、旦。怡道人有傳……《挑簾》《裁衣》(潘金蓮)……《亭會》(謝素秋)[7]484。
綺春主人時小福:正名慶,號琴香,別號贊卿,小名阿慶。蘇州人,丙申九月初九日生,唱旦兼昆、亂,善飲奕。出春馥。本師清馥徐阿福。傳載《明僮合錄》。住豬毛胡同……《挑簾》《裁衣》(潘金蓮)、《虹霓關(guān)》(丫環(huán))[7]491-492。
玉福:姓李,號侶秋。本京人,壬戌生,部同。唱昆、旦,癸酉出臺……《挑簾》《裁衣》(潘金蓮)、《榮歸》(小姐)[7]495。
《菊部群英》中記錄了眾多出色的演員,他們的拿手好戲就是演繹與《金瓶梅》相關(guān)的曲目,比如任桂林、張菊秋、張芷荃、曹福壽、周琴芳、時小福以及李玉福等,他們主要飾演的是《挑簾》《裁衣》中的潘金蓮??梢?,《挑簾》《裁衣》在同治(1862—1874年)年間是廣受歡迎的,演出的場次也不計其數(shù)。喬蕙蘭除了飾演《挑簾》《裁衣》中的潘金蓮?fù)猓€飾演了《戲叔》中的潘金蓮;劉趕三飾演了《入府》中的李瓶兒。所以,這一時期主要盛行的戲曲是《挑簾》《裁衣》。另外,還有《戲叔》《入府》等。由此可知,道光(1821—1850年)、同治(1862—1874年)年間頒布的一些禁令并沒有影響到與《金瓶梅》相關(guān)的一些曲目的演出。由此可見,它的影響之深遠(yuǎn),以及觀眾對此劇的喜歡程度之高。
2.具體戲班演出相關(guān)戲曲的情況
道光(1821—1850年)年間,“四大徽班”不但在北京落地生根,而且還成了北京的標(biāo)志性戲班。如咸豐九年(1859年)的恩賞日記檔記載:“五月二十八日敬事房傳旨,六月初五日外邊伺候戲。初六日三慶班伺候戲。初七日、初八日、初九日、初十日里邊伺候戲。十一日四喜班伺候戲。十二日雙奎班伺候戲。十三日、十四日外班伺候戲?!盵2]248這個時期雖然也有其他戲班的存在,但是“四大徽班”的地位還是顯而易見的。關(guān)于“四大徽班”的特點以及興盛的原因,據(jù)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蕊珠舊史(楊懋建)編著的《夢華瑣簿》記載:
四徽班各擅勝場。四喜曰“曲子”。先輩風(fēng)流,餼羊尚存,不為淫哇,舂牘應(yīng)雅。世有周郎,能無三顧?古稱清歌妙舞,又曰:“絲不如竹,竹不如肉?!睘槠錆u進(jìn)自然,故至今堂會終無以易之也。三慶曰“軸子”。每日撤簾以后,公中人各奏爾能。所演皆新排近事,連日接演,博人叫好,全在乎此。所謂巴人下里,舉國和之。未能免俗,聊復(fù)爾爾。樂樂其所自生,亦烏可少?和春曰“把子”。每日亭午,必演《三國》《水滸》諸小說,名“中軸子”。工技擊者,各出其技。佝瘺丈人承蜩弄丸,公孫大娘舞劍器渾脫,瀏漓頓挫,發(fā)揚蹈厲,總干山立,亦何可一日無此?春臺曰“孩子”。云裹帝城如錦繡,萬花谷春日遲遲,萬紫千紅,都非凡艷。而春臺,則諸郎之夭夭,少好咸萃焉。奇花初胎,有心人固當(dāng)以十萬金鈴護惜之[3]352。
4個戲班各有特色,其中三慶班以壓軸大戲為看點,頗能博人叫好,楊懋建評其“下里巴人,舉國和之”。雖然評價不高,但卻道出了這些曲目受下層百姓歡迎的原因。
根據(jù)《菊部群英》的記載,當(dāng)時演繹《金瓶梅》戲曲的戲班還有四喜班(任桂林、張菊秋和張芷荃)、三慶班(喬蕙蘭)和永勝奎班。永勝奎班的主要成員劉趕三演《入府》,看來當(dāng)時演出與《金瓶梅》相關(guān)的戲曲是大勢所趨,并已影響到戲班的生存和發(fā)展。
3.相關(guān)演員以及相應(yīng)戲曲的接受情況
這個時期雖然禁令仍存,但演繹的趨勢絲毫未減,無論從各大戲班的演出情況來看,還是從觀眾的接受程度來看,幾位名伶的演出都得到了很高的評價。周明泰編著的《道咸以來梨園系年小錄》就記錄了道光年間以來在戲曲舞臺上活躍的戲曲演員,其中涉及到的有:
公歷一八五一年咸豐元年辛亥。昆旦曹福壽生,六月二十九日生正名服疇,號韻仙,北京人,出徐阿三之聞德堂,唱昆旦自營聞喜堂[8]25。
公歷一八五五年咸豐五年乙卯。青衣張芷荃生,正月十四日生行十一,名富官,字湘航,蘇州吳縣人。習(xí)亂彈,青衣兼昆旦,出朱雙喜之春華堂,隸四喜部。出師后自營絢華寶堂于韓家潭搭永勝奎、嵩祝成、四喜班多年,父名張云亭,行五,為四喜都名昆亂[8]29。
當(dāng)然,還有喬蕙蘭以及時小福等當(dāng)時比較有點影響力的演員,這里就不一一列舉了,同治六年(1867年)殿春生著寫的《明僮續(xù)錄》有比較詳細(xì)的記錄:
從殿春生的敘述中可以看出,他對時小福的評價很高。同一年,由麋月樓主撰寫的《增補菊部群英》(又名《群芳小集》)將收錄的演員分為“上品”“逸品”“麗品”“能品”“妙品”,其中“麗品”的定位是“自然倩盼,光艷照人者”。“麗品”又細(xì)化為“先聲”“繼起”?!跋嚷暋庇?人,前2位分別是時小福和曹小福壽,評價分別為:“琴香(時小福)如碧樹曉鶯,紅樓晴雪。韻仙(曹福壽)如雜花生樹,飛鳥依人?!盵3]440-441麋月樓主對時小福的評價和殿春生基本相同。
同治十一年(1872年),藝蘭生編著的《評花新譜》在談及佩春喬蕙蘭時,稱她“豐神綽約,顧影寡儔,度曲甚佳。惜不輕易登場,只見其《折柳》一出,纏綿繾綣,一往情深,令人想起霍小玉送別時也”。麋月樓主贊曰:“爭許情移海上琴,又從弦外得遺音。花潭千尺盈盈水,共此青蓮一片心。”[3]463緊接著,他對張芷荃也有評價:
貌僅中人,而天性純厚,恂恂有文士風(fēng)。常結(jié)束作內(nèi)家裝,意態(tài)嫻幽,儼然閨秀。妙識聲律,竹肉齊陳,不靳其奏。與人交無疾言遽色,談?wù)撻g層次井然,令人聽之忘倦。是蓋以度勝者。麋月樓主贊曰:澹煙疏雨掩輕屏,斂袖花間太瘦生。消瘦卷簾通一笑,洗頭時節(jié)最傾城[3]466。
看來,這個時期演繹過與《金瓶梅》相關(guān)戲曲的這些名伶飽受贊揚,一些詩人對他們的評價也頗高。這一方面離不開演員自身高超的演技,另一方面也離不開當(dāng)時的文人墨客對戲曲本身的一種接受與欣賞。另外,也說明了這些演員并沒有因為演出與《金瓶梅》相關(guān)的曲目而受到譏評甚至打壓。
演出頻率頗高的《金瓶梅》曲目如《戲叔》《挑簾》《裁衣》《入府》等,內(nèi)容雖然因涉淫穢而遭到了清政府的禁毀,但在清代中期的北京戲曲舞臺,這些曲目依然受到了民眾的廣泛歡迎?!督鹌棵贰窇蚯坏S富了整個清代的戲曲演出,而且在清代中期的北京戲曲舞臺上始終占有一席之地,且表現(xiàn)得熠熠生輝。
[1] 王漢民,劉奇玉.清代戲曲史編年[M].成都:巴蜀書社,2008:230.
[2] 丁汝芹.京劇歷史文獻(xiàn)匯編·清代卷[M].南京:鳳凰出版社.2011.
[3] 張次溪.清代燕都梨園史料[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88.
[4] 張次溪.清代燕都梨園史料:續(xù)編[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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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佚名.嘉慶丁巳、戊午觀劇日記[M].北京: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1983:262-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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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劉紹唐,沈葦窗.平劇史料叢刊:第3種 [M].新北:傳記文學(xué)出版社,1974.
[責(zé)任編輯 楊玉東]
The spread ofJinPingMeiOpera in Beijing during the middle Qing dynasty
WANG Junming
(SchoolofHumanites,XuzhouInstituteoftechnology,Xuzhou221008,Jiangsu,China)
During the middle of Qing dynasty, many operas derived fromJinPingMeiNovelin Beijing, though character and plot in these operas had little changes, the inheritance fromJinPingMeiNovelis obvious. A large number of historical materials onJinPingMeiOperaperformances and the bans on them can show that how wideJinPingMeiNovelspreads during the middle of Qing dynasty. The acceptance of inJinPingMeiOperaby the Writers, scholars or governmental officials together with their comments on the actors can show how popularJinPingMeiNovelis during that period.
JinPingMeiNovel; dramas of Qing dynasty; cultural spread
10.16698/j.hpu(social.sciences).1673-9779.2017.03.011
2017-01-12;
2017-03-28
江蘇省教育廳資助項目(2015SJD464)。
王軍明(1968—),男,江蘇連云港人,博士,副教授,主要從事明清戲曲小說研究。
E-mail:1612314714@qq.com
I242.4;J809
A
1673-9779(2017)03-0061-08
王軍明.清代中期《金瓶梅》戲曲在北京的傳播[J].河南理工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7,18(3):061-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