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卓瑪?オ?
魯迅先生的短篇小說《孔乙己》是初中語文課本中的傳統(tǒng)篇目,每教一遍,便悸動一番,頗多感慨使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我認(rèn)為孔乙己命運最好的注解就是一個“悲”字。一個悲涼的社會孕育了一個悲劇人物,演繹了一段悲情人生,釀造出一段悲慘命運。
一、炎涼世態(tài)是孔乙己命運的社會溫床
孔乙己的不幸源于他生活在一個貧富嚴(yán)重不均、人心勢利、人情冷漠、世態(tài)炎涼的社會里。
魯鎮(zhèn)的咸亨酒店內(nèi)的主顧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短衣幫,由于囊中羞澀,買不起葷菜,只能靠柜外站著喝酒;一類是長衫主顧,養(yǎng)尊處優(yōu),悠閑闊綽地踱進(jìn)店里,要酒要菜,慢慢坐喝。柜內(nèi)柜外,一站一坐,下酒菜的區(qū)別,對比非常鮮明,進(jìn)而折射出他們經(jīng)濟(jì)地位的差距。
掌柜的對這兩類主顧態(tài)度也是“涇渭分明”,從“我”——小伙計的職務(wù)變遷可以看出端倪:“我”樣子太傻,伺候不了長衫主顧,就在外面做點事,可“我”又不能在短衣幫嚴(yán)密的監(jiān)督之下羼水,只得改為專管溫酒的一種無聊職務(wù)了。
從長衫主顧與短衣幫喝酒地點、喝酒方式以及下酒菜的對比不難看出,當(dāng)時的社會貧富嚴(yán)重不均;從小伙計的職務(wù)變遷折射出人心市儈的社會現(xiàn)實:對長衫主顧之流的有錢人唯恐伺候不周,而對于身處社會底層經(jīng)濟(jì)拮據(jù)的則是極盡欺詐之能,無所不為。
“掌柜是一副兇臉孔,主顧也沒有什么好聲氣,教人活潑不得”,整個社會氣氛沉悶壓抑、令人窒息。身處在這樣的社會溫床中,孔乙己的命運可想而知??滓壹壕褪巧钤谶@樣一個麻木冷酷的社會環(huán)境之中,人們的冷漠無情到了令人窒息、令人憂憤的地步。
二、苦無自知的孔乙己讓人欲哭無淚
就其自身而言,孔乙己本身就是個悲劇。他是“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長衫雖然又臟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有洗也沒有補(bǔ),但他依然不肯脫下這件象征讀書人身份的長衫,自命清高。他“身材很高大”,身大力不虧,孔乙己的身材讓我們不難看出,他完全具備獨立謀生的條件,起碼可以和短衣幫一樣靠體力來維持生計。“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對于功名利祿的追求已經(jīng)深入到孔乙己的骨髓中,所以他“不會營生”,準(zhǔn)確地說應(yīng)該是不想也不愿放下自己讀書人的架子,以至于“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只得“偶爾”做些有辱斯文的“偷竊的事”卻遭人奚落恥笑,自取其辱;他自認(rèn)是個讀書人,然而卻時常淪為短衣幫無聊時的笑料,從“臉上傷疤”的肉體之痛到“連半個秀才也撈不到”的心靈之傷,經(jīng)常讓“教人活潑不得”的咸亨酒店“充滿了快活的空氣”,眾人的逗樂與哄笑無不加重了孔乙己命運的悲劇色彩。
在所有人的眼中,孔乙己充其量就是人們在咸亨酒店里無聊之際的笑料而已。然而,孔乙己自己卻沒有自知之明,依然固執(zhí)地以讀書人自居,這大概是他悲劇命運的思想根源吧!
三、同根相煎使孔乙己感受到切膚之痛
毫無疑問,孔乙己的命運是悲慘的,他的一生充滿悲情。他苦讀半生,臉上的皺紋盛滿了滄桑,花白的胡須訴說著凄涼。他一向以讀書人自詡,輕飄飄的一句“你怎么連半個秀才也沒撈到”就讓他啞口無言,無地自容。他自視甚高,面對“你當(dāng)真認(rèn)識字么”的質(zhì)疑,他顯出一副“不屑置辯”的樣子——身上的長衫、說話之乎者也、回字的四種寫法……似乎就是無聲的證明。
同為讀書人,丁舉人順著科舉的階梯爬上去了,權(quán)勢顯赫,盡享榮華富貴,而孔乙己卻窮困一生、落魄流浪,他無力強(qiáng)搶,也不會暗偷,替人抄書時“連人和書籍紙張筆硯,一齊失蹤”,生活難以為繼就“偶然做點偷竊的事”,最后落得個“先寫伏辯”后被丁舉人“打了大半夜”、“打折了腿”的下場。 對于一向以讀書人自居的孔乙己而言,不僅被丁舉人打折了腿,還寫下了“伏辯”,這些帶給他的恐怕不只是肉體的傷痛吧?
四、命如草芥讓孔乙己走向了死亡
在人們的心里,孔乙己可有可無,“孔乙己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么過”,在他被人打斷腿后,長久沒到店里來卻從沒人想起,偶爾的提起還是因為粉板上十九個錢的欠賬。談及他的遭遇沒有同情與關(guān)切,掌柜漠不關(guān)心,在他眼里,孔乙己還抵不上十九個錢。喝酒的人也只是輕描淡寫,孔乙己遭打是咎由自取、罪有應(yīng)得?!罢l曉得?許是死了?!辈幌滩坏?,輕飄飄地從酒客嘴里吐出,孔乙己的生死遭遇不過是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罷了。
即便是最后一次到咸亨酒店喝酒,盡管孔乙己已經(jīng)是身心憔悴,心力衰竭,卻仍然沒有逃脫被譏笑、挖苦、諷刺的命運,“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樣”,笑著對他說……黑瘦的面容、破舊的夾襖(他那始終不肯脫下的長衫已不知所終)、潦倒的裝扮、頹唐的神態(tài)、懇求的眼色、無力的辯解以及“在旁人的笑聲中”凄然離去的孤寂身影……作者用細(xì)膩的筆觸為我們勾勒出了一個充滿悲劇色彩的封建讀書人形象。
有人說,人生有四大境界: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知道自己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知道,知道自己知道。孔乙己應(yīng)該屬于最可悲可嘆的,即便是到了窮途末路,孔乙己依然沒有搞明白自己悲劇命運的根源,只是在旁人的笑聲中一步步走向了死亡,不僅是肉體,還有精神。
作者單位:甘肅省天祝二中(7332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