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春刀2》在上映后,不僅僅在口碑上大獲全勝,導演路陽更是給久沒有佳片出現(xiàn)的武俠類型電影打進了一支強心針,武俠片在近年來幾乎斷代的沉淡之后,終于又出現(xiàn)了一抹亮色。如今的武俠世界,又產(chǎn)生了什么繼承與改變?
題材——胡金銓的廟堂紛爭
《繡春刀》系列明顯受著胡金銓與徐克影響至深。
在題材方面,胡金銓大約是第一個將明末錦衣衛(wèi)題材搬上銀幕的導演,尤其是其導演的《俠女》中,有著與《繡春刀2》一模一樣的故事背景,天啟年后期,魏忠賢當權,四處追殺東林黨后人,也就是徐楓扮演的楊姑娘。
《俠女》不單是在當年拿了戛納電影節(jié)的技術大獎,而且對后來者徐克等人影響至深,它提出了廟堂政治與武俠融合的可能性,后來徐克拍《黃飛鴻》系列,靠的就是這樣的政治反思得以提升高度。
而到了路陽的《繡春刀》,則已經(jīng)全面廟堂化的,所謂江湖,所剩無幾。
主題——徐克的反抗宿命
路陽喜歡徐克,“我是武俠片迷嘛。小的時候看徐克導演的電影,他監(jiān)制的《新龍門客棧》我就特別特別喜歡,每年都會看,還有他拍的那部《刀》,那部也肯定是我心里面排到前五的武俠片?!?/p>
《刀》最打動他的是:“里面有一種跟命運的抗爭,就是我不接受這種命運,即使這個命運是強加給我的,我也不接受它,我要去抗爭它。那種東西很動人,非常非常動人,可能我就是喜歡這種在宿命中去反抗的東西?!倍凇独C春刀》中,張震在重壓與朝堂權力爭斗下,同樣抗爭著命運,明知不可為,亦能看懂時局殘酷冷漠,卻依然保存少年棱角。
畫面——屬于中國化的色調(diào)
徐克把武俠電影進一步地推到了畫面想象力更加磅礴、浪漫、精致的進階階段,路陽在畫面上也同樣有著硬性要求?!独C春刀》的整體場景都在陰云或雨天中,陰郁又不失浪漫,“在前期寫劇本的時候就先設定好每場戲的氣氛是什么,無論是霧啊雪啊火啊還是煙氣啊還是雨啊,包括某些場景的色調(diào)、氣氛啊,我們都會做一個想象,其實下雨還是想拍成很東方的,很中國的,但又不是完全去模仿去照搬前人的經(jīng)典范例,就還是想讓它帶有一點我們的風格?!睆堈鹋c楊冪初遇,在山中竹林的青石板小徑,一場雨飄來,環(huán)境濕漉漉且郁綠,交談完,雨云飄走,陽光漸開,“因為要求那場戲是濕潤、鮮活的,就跟沈煉日常所處的那個世界不同的一種氣氛。”
在采訪中,路陽導演直言《繡春刀》在自己腦海里的定位,“其實心里邊沒有把它當成是一個武俠片?!?/p>
《繡春刀》沒有打造一個江湖,更加去武化,關注個人的生老愛恨、哀愁痛苦,路陽直言:“電影沒有去刻畫江湖,角色們也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俠客,它沒有一種憂國憂民的國家大義情思?!独C春刀》其實是站在一個特別具體的小人物的視角里,它打造出一個小人物,它像一顆沙粒一樣,在一個大歷史里面,沙粒它是怎么樣的?它是怎么去看這個世界的?這個我特別想去探討,就是在以前的武俠電影里不??吹?,在中國的古裝動作片里看到的不多,但我覺得他們是我特別關心的一種人物。”
對于傳統(tǒng)的武俠電影,“例如那種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我現(xiàn)在是不能相信的?!痹凇独C春刀》的世界里,講求真實感,“在這里面吃飯是要花錢的,你殺人是要犯法的,別人是要來抓你的,你不能那么隨心所欲地去做每一件事情,你一旦做了的話,你就沒有回頭路,你一定是已經(jīng)做出了自己很明確的選擇了。我想看到所有這些人物他們是有困惑、有軟弱的時候,同時也有恐懼,他們不是十足強大的人,他們很像我們普通人。但這樣的人身上如果有光彩的話,他們能做到,那我們應該也能夠做到,我覺得是一種態(tài)度吧,希望能夠讓觀眾看到這種東西?!边B武打動作,他也比較偏向往實際方向靠近,“需要它看起來盡量去符合物理學的規(guī)律。這個對我來說還挺重要的?!?h4>環(huán)境——不信這種疲軟
浪漫武俠童話的結(jié)局,在當下,無論是制作方還是觀眾,大概都難以相信。徐浩峰的《師父》、《箭士柳白猿》在2015、2016年同樣獲得業(yè)內(nèi)的好評聲,其中的主人公同樣生活在窘境中求存,如你我他,如今的武俠電影審美,更在于以真實反映或者暗喻我們今天的人生。
而拍攝難度大、不被市場看好也是武俠電影難以為續(xù)的一大原因,《繡春刀》是在路陽以及其團隊的日夜堅持下產(chǎn)生的,“整體的武俠電影,這個類型在市場上表現(xiàn)都有點疲軟,所有的電影公司都覺得這個類型不愿意做。那個時候我跑了很多家投資方,很難,所有的答案都說不要拍。心里面挺不服氣的,就那種你們都說不行我就一定要拍,因為我相信這個片子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