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比 秋

侯耘畫中的巴渝十二景

□文/比 秋

1、侯耘水粉《金碧流香》

2、侯耘水粉《黃葛晚渡》

巴渝十二景的稱譽(yù)，得益于清乾隆年間頗具審美情趣和較高文學(xué)素養(yǎng)的巴知縣王爾鑒，很有心地梳理出十二處最具代表巴渝美色的景致讓其流芳百世, 距今已有近三百年歷史了。對于十歲隨父舉家遷至重慶，在巴渝從一個懵懂的孩童走向成年的侯耘來說，老重慶給他留下了深刻而難忘的印象，不管是呼歸石那個常去玩耍的地方還是龍門皓月寧靜的晚上，或不經(jīng)意間沉浸在海棠煙雨籠罩著的單拱石橋上，這歷歷在目穿梭于時空的巴渝景象，都是讓他創(chuàng)作年完成十二景的動力，時光荏苒，侯耘從文化記憶深處和地理位置環(huán)境上盡量地尋覓還原,讓這些正在消失或已經(jīng)消失的重慶美景，以繪畫的方式再次完美地呈現(xiàn)在世人眼里。

巴渝十二景分別為：(一)金碧流香；(二)黃葛晚渡；(三)統(tǒng)景峽猿；(四)歌樂靈音；(五)云篆風(fēng)清；(六)洪崖滴翠；(七)海棠煙雨；(八)字水宵燈；(九)華鎣雪霽；(十)縉嶺云霞； (十一)龍門皓月； (十二)佛圖夜雨。

一、金碧流香

“金碧流香”系巴渝十二景之首，從解放碑的鄒容路一直沿坡上行至臨江位置的最高點人民公園山上,這個位置就是幾百年前的“金碧流香”之地了。就其意義由來而說，當(dāng)站在這觀江制高點時，迎面清風(fēng)徐來，四處無花無草卻暗香撲鼻，它不容置疑地是當(dāng)時巴山的頂峰。在她腳下是重慶的府衙，左川東道衙，右巴縣縣衙、縣學(xué)書院，真乃彈丸俯地，政權(quán)集中。早在清中期前，金碧山下就已成為重慶文化精英匯聚之地，政治和文化均在此聚首。文人們常吟詩作對結(jié)伴登高至此，正所謂居高臨下，可俯瞰全城，舉目遠(yuǎn)眺，又水闊天空，屏南山怡翠，爽賞心悅目。最妙仍是清風(fēng)拂來時頓感的陣陣心香，前人道出的金碧留香，是流徜文人心中，被翻開的扉扉“書香”，和沉浸醉人、涓涓而出的怡然 “墨香”。

二、黃葛晚渡

據(jù)考在北宋初年，黃葛渡就已形成，至民國時，渡口達(dá)到最為忙碌的繁興時期。它是古時從重慶城中心通往南岸的重要交通口岸，為方便家居兩岸的人們，白天在對岸忙生活，要近天黑才能返渡歸家，時光再現(xiàn)，每當(dāng)夕陽時分從此過江的人們延伸占據(jù)著很長的渡口，甚爾出現(xiàn)著交相爭渡的場面。1980年7月1日，長江大橋正式通車，從此天塹變通途,幾個世紀(jì)承載著繁忙人們的黃葛古渡就此停止了擺渡。如今時常還聽得見家居南岸人的們，津津樂道著當(dāng)年夕陽西下、人流攢動的盛景。 尤其枯水時節(jié), 從南岸登船渡江需經(jīng)過百十米長的木竹跳板，兩旁的札欄上掛著夜間照明的燈泡，趁著夜色來臨，紛紛亮起形成了遠(yuǎn)遠(yuǎn)就能望見的長長燈帶，最早的山城夜景就在暮色夕陽下與長江水、天交映生輝。

4、侯耘水粉《歌樂靈音》

5、侯耘水粉《云篆風(fēng)清》

三、統(tǒng)景峽猿

清巴渝十二景中唯一被易名的是“桶井峽猿”，座落在渝北統(tǒng)景風(fēng)景區(qū)的“桶井”，集中有峽、河、泉、奇洞，光是統(tǒng)景峽一景就由溫塘峽、桶井峽、老鷹峽三峽組成。十里的溫塘河，當(dāng)?shù)厝隧灐熬徘藦潯?舟泛水上，過其入洞。 而“桶井”，自是因 “桶井”境內(nèi)的峭壁峽谷，酷似桶狀，當(dāng)人入其中有如坐碧井觀天之感，故而得名。之后將“桶井”易為“統(tǒng)景”，也是謂喻此處：集自然山川之靈秀、統(tǒng)天下多種美景之緣故，而桶井峽更以猴子和廣闊幽深的溶洞聞名。崖上曾經(jīng)猴子成群，有惡猴占山為王，經(jīng)常四處盜食莊稼，擾民興風(fēng)作浪，為當(dāng)?shù)剞r(nóng)人所不齒，遂漸被殲，今時峽中再添野猴攀樹援藤，又給幽靜的峽谷帶來新的生機(jī)。

四、 歌樂靈音

清乾隆年間，巴知縣王爾鑒對歌樂的靈音之色曾有極佳的描述“山上松杉翳日，遇風(fēng)雨則萬籟齊鳴，人以為上方仙樂” 。相傳“歌樂靈音”源于歌樂山頂峰的云頂寺，云頂寺大殿屋檐上掛著12個銅鈴，風(fēng)一吹，銅鈴就會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和著陣陣松濤翻滾十里，動聽之極?？上纳鲜兰o(jì)50年代起，為修筑高爐煉鋼鐵，云頂寺已被全部拆毀，松濤沒了銅鈴相伴，也就少了獨有的韻味?，F(xiàn)今的歌樂山在原云頂寺所在的山頂，仍常云霧渺漫，一年累計接近5個月的時間都是霧天，讓山之秀色時隱時現(xiàn)，由來就是霧自縹緲?biāo)勺噪[。惜聽偶爾傳來的陣陣松濤，似又回到風(fēng)、鈴相伴的歌樂靈音。

五、云篆風(fēng)清

云篆山距巴南區(qū)魚洞約八公里，形如魚脊，高聳盤曲。明代山上曾建云篆寺，至今還可看到遺址。清嘉慶八年（1803年），這里又修了云篆大寨于山隘，為當(dāng)時巴縣縣南五大寨之一，迄今只存一寨門。登臨云篆山，只見綠樹森森，云霧悠悠，側(cè)耳傾聽山風(fēng)穿林，奇云變幻莫測，一會雨、一會霧，會是濃濃的大霧，山腳附近定有水源，滋灌著眾多的水田，蒸騰飄忽間，形成陣陣沁人肺腑的涼爽之風(fēng)，在林中穿梭而過，擾起了一片片樹林兒，沙沙地響此起彼伏。而在山巔，迎著拂面的清風(fēng)，看錯落有致、彎曲層疊的稻田，和一叢叢綠樹掩映的農(nóng)家房舍，自然閑雅，待清風(fēng)將薄霧送向田野間時，天地悠悠山人合一，只想閉目張臂、欲似飛仙，除了空靈飄逸之感，煩惱全拋九霄云外；而踏至那片松香飄林的空山幽谷，靜觀而坐，讓幾聲清脆鳥鳴，帶入與世隔絕、漸漸隱謐山林的恍惚中。

6、侯耘水粉《洪崖滴翠》

六、洪崖滴翠

洪崖應(yīng)是指渝中區(qū)滄白路以下，臨嘉陵江的崖壁，因崖上還有一洞，此處也喚作洪崖洞。在崖頂上的新華路一帶曾經(jīng)是林木蒼翠，樹多則蓄水，于是一條小溪從山林間滲出，沿大陽溝、會仙橋一直流到洪崖洞附近，形成一道瀑布懸空而下，落至崖間再順著巖石自上而下地匯作涓涓細(xì)流。而在少雨的季節(jié)，水就呈星星點點往崖下滴，水珠兒被陽光映透得，個個如綠珠碧玉，便有文人騷客們將其稱為“洪崖滴翠”。洪崖洞古時也是一處軍事要地，在悠長歲月中，洪崖洞這一帶相繼有過江隘炮臺、鎮(zhèn)江古寺、東川書院、明代城墻、天成巷街等眾多歷史遺跡。還是清巴縣知府王爾鑒對“洪崖滴翠”以詩吟誦來得妙：“洪崖肩許拍，古洞象難求。攜得一樽酒，來看五色浮。珠飛高岸落，翠涌大江流。掩映斜陽里，波光點石頭?！?/p>

七、海棠煙雨

煙雨、曉月、海棠、溪，一組詩情畫意的文字，組成了曾經(jīng)的南岸區(qū)現(xiàn)濱江路段的一組地名。由渝中隔江觀向南岸，亦真亦幻的霧紗朦朦朧朧地縈繞在整個路段的上方周圍，聯(lián)系它們的是交錯有致的溝壑溪澗泛起的層層水霧，輕輕逸向那片曾經(jīng)的海棠樹林漸漸飄向迷離籠罩的南山。那溪是海棠溪，溪的兩旁是煙雨路和曉月路。海棠溪的溪水，從南山林間蜿蜒而出，經(jīng)過長滿海棠的樹林，再穿過單拱石橋匯入長江。那造型有如一彎新月的單拱石橋，把溪水兩邊高低有序的人家緊緊相聯(lián)。 每當(dāng)山雨降臨時橋上淡煙微布，絲絲細(xì)雨溪流映帶，霧繞瓦屋逸然成趣，南岸山城的美景由此得名海棠煙雨。曾有人說“海棠煙雨” 貴在空靈縹渺，在無形和有形之間游離，是靠思、靠悟才能欣賞到的。現(xiàn)在，海棠樹早已不再，溪水也被填上了厚土，并筑上了公路，煙雨縹渺的“海棠煙雨” 除了立上的字碑，其景業(yè)已消失。

八、字水宵燈

因長江、嘉陵江在朝天門交匯處的水流，幾經(jīng)曲折相互迂回而天然形成一個酷似‘巴’字的古篆體，故有‘字水’之稱。夜幕下華燈初上時，波光凌照弈弈生輝，‘宵燈’映‘字水’，山城夜景得雅號“字水宵燈”。賞“字水宵燈” 登高為妙，舊時賞“字水宵燈”的三處佳地，分別為“小梁子”（即今人民公園附近）它也是重慶老城的制高點，為觀景第一佳處，其后兩處為“江北城”（古時僅指現(xiàn)重慶大劇院那一處）和南岸“老君洞”。上世紀(jì)50年代，人們開始在主城區(qū)的“枇杷山公園”紅星亭觀賞。70年代末，佛圖關(guān)的“鵝嶺公園”冠鵝峰上，專建高達(dá)40米的瞰勝樓，即聞名的“兩江樓”。而現(xiàn)在人們最愛去的觀賞點，便是南山‘一棵樹’ 。 其實最佳的觀賞點應(yīng)在南山“三塊石” 的山峰頂上，雖地處較偏，但在此俯瞰，可將璀璨映月的雙江燈火盡收眼底，看到的兩江水有如金帶遍繞山巒，山無窮、水無盡，燈海燦無邊。

7、侯耘水粉《海棠煙雨》

8、侯耘水粉《字水霄燈》

九、華鎣雪霽

雪霽，即雪停天空放晴那一刻。據(jù)考，華鎣山大雪初停之時景致使人震撼。初識華鎣山是從小說《紅巖》，“雙槍老太婆”和“華鎣山游擊隊”那里記住了“華鎣山”這個地名，精彩的故事令人遐想，這給華鎣山又平添上了幾許傳奇。華鎣山綿亙川渝四縣交界之處，山麓四面環(huán)拱，諸峰直出云表。秋冬交際時，松柏蒼翠豐滿仍無衰敗之意。最是引人入勝為冬雪初霽，日色破寒，霽色斑斕中普現(xiàn)出一個白茫茫的小宇宙，掩映著叢林翠靄。當(dāng)春來萬物復(fù)蘇，鮮裹翠綠替代了晶瑩霽色；炎炎的夏日風(fēng)，風(fēng)吹滿山樹蔽日，此林疏影流光、清風(fēng)帶人醉，沁人心肺的芳香植物不時醒入腦目；待到金秋時節(jié)，在漫山蒼翠里登高遠(yuǎn)眺，群峰逶迤，長天纖塵不染。重慶直轄后華鎣山的余脈金刀峽還劃分在重慶轄區(qū)之內(nèi)，它與重慶人民的歷史情懷仍淵緣流長。

9、侯耘水粉《華瑩雪霽》

10、侯耘水粉《縉嶺云霞》

十、縉嶺云霞

暮日西下，置身于重慶北碚嘉陵江溫塘峽畔的縉云山，九峰橫亙、延綿不斷，好似掛在天上的島嶼漂浮在赤色的云海中，赤多白少的云霞被古人形容為縉云，一早一晚斑斕絢麗地映滿天空，遠(yuǎn)古傳說里它叫做巴山，易名為縉云山后，由王爾鑒將其美景“縉嶺云霞”納入了巴渝十二景。縉云山素有“小峨眉”之稱，它不光霞色繽紛，由于山勢落差大，植物多樣性：珍貴彬、桫欏、銀杏、伯樂等樹蔥蘢點翠、尤其觀東南坡的白云竹海最為盛名，九峰山脈姿態(tài)迥異，其中最高的玉尖峰海拔上千米，而獅子峰最險峰，至其峰頂“太虛臺”可瞰看蜿蜒如碧玉的嘉陵江和北碚森林城市；最奇香爐峰，縉云山連朝建寺之多，雖現(xiàn)能看到的大多是遺址，但是幾經(jīng)修建的已有1500年歷史的佛教圣地縉云寺及改造后的紹龍觀，與著奇特的香爐山形將香火連綿至今；最著名寶塔峰還有其它峰形也各不勝數(shù)，站在這些山峰上，無論是日出還是日落，都有紅霞相伴。

十一、龍門皓月

向朝天門奔涌而去的長江，受南山山體阻擋，在過海棠溪后，被靠南岸的一排隆起的石梁頓時劈為內(nèi)外兩流。被“劈” 的長江在此轉(zhuǎn)了一個大彎，石梁外江流湍急，梁內(nèi)卻浩如平鏡，內(nèi)外不同如此分明，巴人稱這形似彎月、波平如鏡的水灣為“浩”。 凸出江面的石梁酷似一尊微微向外流傾斜的游龍，順著江勢連綿而居，中間有一斷開處正好疏通著內(nèi)外水系，由于形如龍門，南宋便有人在其內(nèi)外兩側(cè)刻“龍、門”二字，這龍門浩就此齊名。舊時觀之在洪水退去后，浩內(nèi)水平浪靜、浩外波濤洶涌，一動一靜，相映成趣。每當(dāng)皓月當(dāng)空，江舟歸來之時泊于灣內(nèi)，月光照耀下的江面倒映著漁家人燃起的點點漁火，并泛著溫柔橘色的波光。文人墨客頌詠此景為龍門皓月、朦朧如畫?，F(xiàn)“龍、門”二字，已于文革期被毀。新重慶建東水門大橋時，一施工橋墩正好座落于部分石梁上，現(xiàn)露出的部分石梁由于時間沖刷，已變得嶙峋怪異，政府又重新組織刻上“龍門浩月”四字，此灣成一新景，皓月依舊當(dāng)空，龍門依舊皓月，只是景物全非。

十二、佛圖夜雨

建于渝中半島上的舊重慶主城三面環(huán)水，只有西南山脊一線可通往“佛圖雄關(guān)”，它是連接陸路交通的唯一出口，誰都想把守這個離城十里的重要關(guān)隘，它是歷史上諸多兵家的必爭之地，在這硬朗朗的歷史背景后面卻還隱透著 “佛圖夜雨”的雅名，明代在這里有了“巴山夜雨漲秋池”的夜雨寺。佛圖關(guān)因巖壁上的摩巖石刻佛像而得名，關(guān)墻南北近兩江之濱，以高大堅固的懸崖為屏障，關(guān)呈三角形易守難攻。關(guān)隘間的夜雨寺在刀光劍影中興建，又毀于攻城略地的戰(zhàn)火，傳說中長年能夜間浸潤滴水的夜雨石也在迷霧之中消失。山臨兩江，地勢高險，水氣蒸騰，到了夜晚整個佛圖關(guān)雨霧蒙蒙，云煙繚繞，宛如江上仙境浮島。唐李商隱的《夜雨寄北》就為佛圖夜雨作出了最帖切的注釋。佛圖關(guān)眾多古建筑和傳說雖已淡出歷史，但山上林木仍蔥翠蒼健，醒目的大黃葛樹幾百年生長下來，愈加變得枝葉昌盛，愜意山道穿行林間，再極頂遠(yuǎn)眺，碧玉如帶的兩江之水，有眾橋橫臥其上，看道路縈回，高城削天，南北美景，窮收眼底。 ◇

11、侯耘水粉《龍門皓月》

12、侯耘水粉《佛圖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