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爭耀
大海子村根據(jù)自己的優(yōu)勢,建起了“羊肉餐飲民俗村”
紫荊村屈氏蒙古族系溯源研討會
“像鷹一樣從歷史上掠過,最大多數(shù)飛得無影無蹤,留下來的只是歷史的遺跡和遺物,零落于荒煙衰草之間,訴說他們過去的繁榮。”歷史學家翦伯贊曾經形象地描述了北方強悍的少數(shù)民族在中國歷史上的形象。
大海子是陜西省鳳翔縣尹家務鎮(zhèn)的一個村,一直流傳著村民是成吉思汗后裔的傳說。除了“大海子”“小海子”,這些很明顯的蒙語地名外,在鳳翔縣境內,許多村都以“務”“屯”“營”命名,這都是蒙元時期蒙古人駐軍或居住留下的痕跡。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大海子”,還有“屠羊為生”的民風習俗,讓“蒙古后裔”的疑問懸而不決。然而,就在人們苦于無處尋覓大海子與蒙古族之間存在某種聯(lián)系的證據(jù)之時,13年前的一個意外發(fā)現(xiàn)打破了僵局……
大海子村的“羊生意”
大海子是鳳翔縣尹家務鎮(zhèn)的一個村,一直流傳著村民是成吉思汗后裔的傳說,或許,這與大海子同周邊村子的與眾不同有關,因為它是方圓百里唯一一個幾乎“家家都宰羊”的村子。
從鳳翔縣城一路向西大約十多公里,便是傳說中的大海子村。“雖然這里并不適合畜牧,但村上的人大都以屠羊為生。前些年他們從外地販羊回來屠宰,再送到寶雞去賣。近兩年由于鄉(xiāng)村旅游的興起,這里已經發(fā)展成為遠近聞名的羊肉民俗村?!蔽幕瘜W者周虎子說,“海子”是蒙語里對湖泊和洼地的稱呼,而“屠羊為生”這個獨特的習俗和在關中地區(qū)并不常見的村名——大海子,讓很多來這里休閑的游客產生了聯(lián)想——在漫長的歷史時期里,大海子的村民是否與曾經縱橫四海的蒙古鐵騎有著某種潛在的聯(lián)系?
在采訪中,記者聽到一個在鳳翔當?shù)亓鱾骱軓V的傳說:成吉思汗的一個后裔在鳳翔為官,為給愛女找個好地方,嫁個好郎君,曾在全縣范圍考察。有一天經過這里時,他看到有山丘、有平地,綠草茵茵,心想蒙古人講“背靠山面朝?!?,正在嘆息此處無海之際,突然天降大雨,村子一位壯士為他撐起了雨傘??吹接晁e成了大水潭,這位官爺仿佛看到了蒙古草原上那美麗的“海子”、肥壯的牛羊,便靈機一動,這不就是大海子嗎?從此,這個小村莊就有了一個美麗的名字——大海子,這位壯士也有了蒙古族的妻子,蒙古人喜好宰羊吃肉的生活習慣就這樣普及開來,一直傳承到今天。
大海子人是否成吉思汗的后裔,有待考證。但大海子人勤勞勇敢、熱情豪爽的性格卻是蒙古族同胞所具有的。“大海子人不僅有宰羊的本事,而且村民都是吃羊肉,幾乎不吃豬肉和牛肉。”大海子民俗村餐飲協(xié)會會長曹乖祥說,大海子的羊肉餐飲業(yè)聲名遠揚,看宰羊、吃羊肉、體味農家風情已經成了大海子村的民俗品牌,這里也成了遠近聞名的“羊肉餐飲民俗村”。
一塊石碑揭開歷史謎團
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大海子”,還有“屠羊為生”的民風習俗,讓“蒙古后裔”的疑問懸而不決。然而,就在人們苦于無處尋覓大海子與蒙古族之間存在某種聯(lián)系的證據(jù)之時,13年前的一個意外發(fā)現(xiàn)打破了僵局。
2004年,在陳村鎮(zhèn)的紫荊村曾發(fā)掘出一塊石碑,上面清楚地記載著紫荊村有一族人是蒙古貴族的后裔。得知紫荊村村民在修路時發(fā)現(xiàn)了一塊墓碑的消息后,陜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員田亞岐趕到現(xiàn)場進行了仔細查看。碑文中記載:“大元故親授,初立鳳翔府城子達魯花赤屈術之塋。高祖哈失,曾祖扎爾臺,詆受鳳翔府鳳翔縣達魯花赤,監(jiān)管本縣諸軍奠魯事。曾伯祖答剌罕哈剌鐵木兒敬受脫脫大王右丞相都總裁兼管府達魯花赤。曾叔祖脫因不花詆受大將軍兼使司都元帥府札付。曾孫那海詆受達魯花赤兼本縣諸軍奠魯事立碑,大元至正元年歲次辛巳季春清明日創(chuàng)立,大清乾隆八年歲次癸亥季春清明日重修。”
田亞岐說,據(jù)碑文所記,墓主之父名叫哈失,其兄答剌罕哈剌鐵木兒曾受封脫脫大王右丞相都總裁兼管鳳翔府達魯花赤之職;其弟脫因不花祗曾受封大將軍兼使司都元帥府大付一職;而他本人則曾執(zhí)任鳳翔府鳳翔縣達魯花赤并兼管該縣諸軍奠魯事之職。
“屈氏最早為漢姓,在歷史上不同時期,一些移居到漢族聚居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逐漸漢化,他們往往把原來自己的復姓取其首字,對應于漢姓的同音姓氏而成為自己新的姓氏稱謂?!碧飦嗎f,這個墓碑的發(fā)現(xiàn),以確切的文字性記載揭開了紫荊村幾百年來的傳說之謎,即該村的屈姓戶族原系漢化了的蒙古族后裔。
蒙古皇室隱姓埋名得生存
在元代,達魯花赤為所在地方、軍隊和官衙的最大監(jiān)治長官,是蒙語“鎮(zhèn)守者”的音譯。2012年,來自陜西省考古研究院、寶雞文理學院等機構的專家學者齊聚鳳翔,他們要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落里的屈姓家族文化召開研討會。在這次研討會上,陜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員田亞岐說,2003年發(fā)現(xiàn)的《大元天潢初立鳳翔府城子達魯花赤屈術之塋》石碑表明,元代的這支蒙古族屈氏家族在鳳翔擔任的即是“達魯花赤”一職。由此推斷,時任鳳翔府達魯花赤的屈術或為成吉思汗后裔。
屈最早為漢姓,何時成為元代蒙古貴族姓氏?對此,田亞岐分析,歷史上一些移居到漢族聚居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在漢化過程中,大都取復姓的首字,對應漢姓的同音姓氏,從而得到一個新的姓氏。因當時蒙古貴族的復姓“奇渥溫”首字“奇”在發(fā)音上接近于漢姓“屈”,所以“屈”就被這支生活在關中地區(qū)的蒙古族采用?!掇o源》上記載“奇渥溫”是蒙古族皇室的姓,全稱是“奇渥溫部孛兒只斤氏”,也譯作“乞顏部孛兒只斤氏”。這一點,也證明了紫荊村的屈氏家族的確是蒙古貴族的后裔。
有專家查閱《蒙古族通史》發(fā)現(xiàn),1251年,拖雷的兒子蒙哥汗即位。為了消除異己,他對曾經企圖篡奪王位的窩闊臺系宗王進行殘酷鎮(zhèn)壓。又把窩闊臺的封地分成小塊分給窩闊臺的子孫,所以,扎爾臺(屈術)被派到鳳翔縣來做達魯花赤,已經是很大的恩典了。
“紀事磚”里的“鳳翔汗國”
歷史上,鳳翔和蒙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關于蒙古軍三征鳳翔,《金史》《元史》《蒙兀兒史記》等文獻有記載。而鳳翔一座墓園中出土的“紀事磚”則印證了這一段史實。
“鳳翔縣陳村鎮(zhèn)紫荊村委會西側的陳村鎮(zhèn)第二中學操場后面的斷崖處有一處古墓葬群,1976年,在平整土地的過程中,由墓園最高處掘得紀事磚一方,由該村村民收藏?!倍鼗脱芯吭簩<覘罡粚W說,紀事磚記載,在馬年壬午秋月和狗年丙戌春月,太師國王木忽里(木華黎)和清吉思罕忒木津(成吉思汗鐵木真)曾先后二度統(tǒng)領探馬赤軍數(shù)十萬征伐金之鳳翔,但皆以兵敗而告終。及至兔年辛卯(1231年)春月,兀歌歹汗(窩闊臺汗)統(tǒng)蒙古探馬赤軍30萬再攻鳳翔,歷經三月余的苦戰(zhàn),才攻陷此地。紀事磚述及蒙古軍前二次對鳳翔的征伐時,先寫成吉思汗,再寫木華黎。而史書記載的順序卻正好相反。二者比對,應以史書記載為準。紀事磚之所以將成吉思汗放在木華黎之前,可能出于對成吉思汗的崇敬之情。
據(jù)楊富學考證,蒙古帝國兔兒年秋月露日(1231年九月初三),元太宗窩闊臺于秦本山(現(xiàn)名紫荊山)行宮分封四子合喇察兒“鳳翔汗國”,命契丹人耶律楚材子古爾吉歹、畏兀兒人塔塔統(tǒng)阿子剳阿統(tǒng)阿輔佐,封戶一萬五千。當時,秦本山(即紫荊山)行宮為“鳳翔汗國”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元末大亂,社會動蕩,元代鳳翔的最后一位達魯花赤那海(屈術的曾孫)為避戰(zhàn)亂,異姓為屈,率五子與部眾隱居于紫荊山之下。從元末的1369年至今,歷經600余年的隱居繁衍,現(xiàn)已初步證實屈姓在紫荊村現(xiàn)有人口2500多人,輻射至陳村鎮(zhèn)東街、西吳頭、東吳頭、大海子、尹家務等村,甚至隴縣、華亭、蘭州、新疆等地都有從本地遷出的屈姓人群聚集生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