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施議對
我所經(jīng)歷的中華詩詞學會
◆ 施議對
總按
一九八七年五月三十一日詩人節(jié),中華詩詞學會在北京成立。第一任會長錢昌照。這是由周一萍、汪普慶等幾位退居二線的老干部連同北京及海內外學界諸前輩共同發(fā)起、組織的一個全國性詩詞社團。今年端午,中華詩詞學會成立三十周年。三十而立,詩詞學會所創(chuàng)建業(yè)績,有目共睹?;仡欉^去的三十年,篳路藍縷,亦不能不記起學會的先行者。就在學會籌備、發(fā)起及成立的一段時間內,多承諸前輩的厚愛及抬舉,本人有幸參與、見證學會的一系列活動,并在學會擔任某些具體工作。之后,移居港澳。所謂“十年人事幾番新”,對于學會,已極少關顧。值此周年慶典,忽然想起學會的先行者和那段日子,經(jīng)查看舊時日記,竟歷歷在目,因摘錄片段,希望在先行者的足跡尚未被淹沒之時,公諸同好,亦表示對于先行者的紀念。丁酉雨水后三日濠上詞隱施議對于濠上之赤豹書屋。
一九八六年九月四日 星期四 晴。午后陣雨。晚陰雨
昨晚將悼詞趕出來了。能將吳(世昌)先生的為人寫出來,心才稍微平靜一點。上午到所里,將悼詞謄寫出來,交陸永品。
午后到汽車局大院參加中華詩詞學會籌委會。與鐘敬文、林林等談起吳先生逝世事。葉嘉瑩當顧問。開會時,鐘老連聲稱我為“新科狀元”。葉發(fā)言,強調古典詩詞的感發(fā)作用。鐘敬文、林林、荒蕪、朔望等發(fā)言,一致強調古典詩詞的動心、動情作用。最后要我發(fā)言。我是與會者中最年輕的??此麄兣d致勃勃,對于傳統(tǒng)文化這么熱心,我也感到有了力量。我談到一個反?,F(xiàn)象:提倡新潮流者,將西方三四十年代的東西拿來,當作新東西,而西方對于我們的古老文化卻很感興趣。不知當如何解釋。關于主體論,我也表了態(tài)。我說,我們根本沒有主體地位。并說了關于土博士和洋博士的事。認為:似乎有必要做篇論文:《我國古典詩詞的感人力量》。鐘敬文及林林聽了,說他們不知道情況那么糟。
吳先生過去了,要靠自己的力量強大起來。人死了,已是無可挽回。據(jù)說,□□□先生也過去了。今年的文曲星是遭殃。吳先生過去,我的心難以平靜,好好的一個人,變成這個樣子,姨姥姥也想不明白。到加強病房,實際已經(jīng)無可挽回了。吳先生一定不服氣的。沒有留下一句話。
十一月十四日 星期五 晴
上午到政協(xié)禮堂參加中華詩詞學會籌委成立大會。錢昌照準備出任會長。他說年紀大了,要求由年輕的替代。但大家還是希望錢老負責,先讓學會成立了再說。定明年端午(詩人節(jié))召開成立大會??梢栽谶@一陣地多發(fā)揮作用。
十一月三十日 星期日 晴
上午訪周谷城先生,有客在座上,谷老說,施議對,詩詞專家,并說,我那本書寫得很好。談了施南池及吳(世昌)先生的事。(請為)博士論文選作序文,他說不合適,他是搞歷史的,人家會笑話??梢灶}簽,一定寫。將來兩個書簽,只好委屈一下,錢鐘書題入扉頁。
十二月九日 星期二 晴
蘭州唐伯康來訪,提出為中華詩詞正名事。老干部對于傳統(tǒng)竟如此熱心,可見傳統(tǒng)之不能廢棄。
一九八七年一月九日 星期五 晴
午后到虎坊橋畢朔望家商議創(chuàng)辦《中華詩詞》事。
一月二十八日 星期三 晴
日間抓緊看《引玉集》?!酢酢酢ⅰ酢酢醯淖髌诽蛴土?,但他們在組織領導方面是有功于詩詞學會的,當考慮入選,不可太嚴。
一月二十九日 星期四 晴
日間看《引玉集》詩稿。
二月七日 星期六 晴
晚上訪毛大風,與談《引玉集》,同意先出油印本。
三月十三日 星期五 晴
午后到汪普慶家談《引玉集》事。經(jīng)費有來源,又有地方出書。我想了三套叢書的計劃,他很感興趣。先提個設想,將李祁、陳兼與的集子都規(guī)劃進來,可為老一輩做件好事。
三月十五日 星期日 晴
草擬《中華詩詞系列叢書》編輯設想。
三月二十三日 星期一 陰
午后訪汪普慶,談出版叢書事。晚寫信給萬云駿及沈軼劉,準備為他們出版詩詞集。
四月五日 星期日 晴
帶小青到龍?zhí)逗⒓釉姇?,見了楊牧云、史樹青、江樹峰、盛配諸老。黎丁、虞愚和我合照,政協(xié)報同志拍的,王蓮芬當場揮毫興致勃勃。小青要求字。請卞竟武寫了兩個大字:龍云。
四月七日 星期二 晴
午后到太仆寺街參加中華詩詞的會議。晚上撰寫瞿師紀念文章。寫了又改,將有關自己的一段刪去,免得說不清楚,招惹是非。
四月十二日 星期日 晴
上午到新街口外四號八號樓訪周谷城,給他看我的《南歌子》,看至“劫后歌臺,重放光彩”,即稱好。用湖南話吟誦,豎起大拇指說好。是行家。他說,他的詩詞不寫黑暗面,寫光明的,但比較難。獲知我撰寫《中國詞學史》,十分高興,說還可以寫詞史等等。立即為我題簽。同時也為李祁題了一幅。周谷老沒有架子,說,很想念我的老師,因為是他朋友的學生,我要什么都可以。不久,彭真的秘書也到了,姓王,我們已認識,問我論文情況,我說已出書,忘了請他留下地址。
五月十七日 星期日 晴
一日奔忙。上午訪周谷城,說詩詞學會事,約明日下午三時帶周一萍、汪普慶前去探望。談詩詞,說廖漢生等喜歡詩詞,他們總想以文來掩蓋自己的武。周老送給他《詩詞小稿》,高興極了,即送來一幅字:五一佳節(jié)讀華章……大風唱,愿君多寫金石篇。祝翁百歲更安康。周老說,意思過得去,稍微改動平仄也就調來。如:五一良辰惠我篇……周老說,不知為什么,他們一寫字就成這個樣子,像小學生寫的,但還有點意思。華國鋒亦如此。我怕耽擱太長時間,就常來打攪。周老說:這就是生活。談詩詞,不談名利地位,不管當官發(fā)財。我向他求字,他說,要的。答應給寫一個大龍。說,日本人也是喜歡一個字,如福、壽、虎等。并答應為《當代詞綜》寫書簽。
五月十八日 星期一 晴
又是忙了一天。八時十五分就到汪普慶家,以后到阜外軒研究大會準備工作。在一家回民飯店吃涼拌面。午后二時到王府井紅霞新村周一萍家,然后驅車新外四號拜訪周谷城先生。非常健談。大概談了二個多小時。各送我們一本書,并題了字。送我的大字是“云從龍”,并有題款。周一萍、汪普慶均甚滿意。
晚上發(fā)唐圭璋、寇夢碧、趙浣鞠、徐培均等信六、七封。
五月二十六日 星期二 晴
今日寫成《壽星明》,為施南池先生賀壽,甚得意。
晚上,《光明日報》韓小蕙來,組織三十一日古詩詞稿件。
五月二十七日 星期三 晴
下午到太仆寺三十九號中華詩詞學會議事。晚上將詩詞稿送外交部街五十九號三十九樓交韓小蕙。
五月二十九日 星期五 晴
午后到王澍家商議中華詩會事,轉《光明日報》看大樣。
五月三十日 星期六 陰 午后陣雨
午后到德勝門外一號遼寧飯店。在萬先生住處與何新通話。
晚上召開預備會。
五月三十一日 星期日 陰
成立大會。習仲勛、趙樸初、楚圖南、錢昌照到會。我負責讓他們簽到。習想揮舞大筆,想寫新的一頁,我讓他寫已寫過的,擠在下面,有點委屈了??磥懋斅牨?,不可太主觀了。我當時乃好意,想讓他在第一頁上簽字。會場群情激昂。如此高規(guī)格的學術會議,實是罕見。
下午在西北片聽發(fā)言。集中在新詩與舊詩、詩官與詩人上,談得很生動。
晚上草擬顧問、理事名單。由張璋、王澍和我三人負責。干到十二點,甚是辛苦。
六月一日 星期一 晴
分組討論章程、工作設想及顧問、理事人選。晚上集中各組意見,定下名單。
六月二日 星期二 晴
大會發(fā)言。在北太平莊遠望樓。葉嘉瑩自由談。第一次聽的覺得不錯,已聽過的感到太啰嗦。李汝倫等對新詩進行猛烈攻擊。
午后閉幕式。通過顧問、理事名單。然后合照。聽詠唱。
六月三日 星期三 晴
幾日忙亂,太辛苦了。午后返回。整理案頭。
六月五日 星期五 陰,午后雨
晚上劉傳茀來,與談至十一時。說像發(fā)光明(《光明日報》)那樣的詩,以后最好不要寫。對于這幾首詩,我是并不怎么滿意的,只是想爭個權利,能有資格發(fā)表,要占領這個陣地。無非是因為太口號了,但和韻卻也不容易。目前寫詩的人很多,也時有高手,我們應當提高質量,寫就寫好,這就要學習,提高自己的素質。
將李祁的自序、詩集一冊及三本詞的復印本交劉傳茀,讓他與巴蜀聯(lián)系出版。
六月八日 星期一 晴
詩詞學會綜合報導已寫成。
六月十日 星期三 晴
中午趕赴毛大風家聚會,王斯琴、王樹聲等談杭城情況。午后轉西斜街,將報導稿交王澍。
六月十九日 星期五 陰
晚上劉傳茀來,與談至十一時。
七月九日 星期四 陰
毛大風來,與談中華詩詞學會事?!兑窦匪?,多不列(入)流者所作,很難拿得出。我建議增收十五家,以名家為主,可以沖淡原來水平不高的印象,不知周一萍他們能否接受。
八月十一日 星期二 晴
午后到沙灘五十五號訪丁芒。他可能出任《江南詩詞》主編。想探討中國詩歌的發(fā)展道路,還是有意義的,我表示支持并答應為他的《詩的追求》寫一篇書評。
八月十三日 星期四 晴
丁芒來,與談許久,他的古典詩詞功夫尚好,曲也寫得不錯,有一套。今日與之訂交。
八月二十二日 星期六 晴
上午到《團結報》,將陳禪心的《浪淘沙》交韓宗燕,寶老(許寶骙)到上海,正籌劃中秋雅集的事。
晚上訪周一萍,談得甚有興致,找出詩詞作品讓我看,有一首《望海潮》我覺得不錯,幫他改動幾個字,他這首也很滿意,準備上《中華詩詞》。
八月二十五日 星期二 晴
張璋來,要我參加函授學院編教材,陪他到劉傳陸及陳子弟家,約明天開會。
八月三十日 星期日 晴
北極閣三條余某來,談及詩詞函授事,由我負責函授專刊及講義,很愿意將余力用于社會服務工作。
九月一日 星期二 晴
晚上到虎坊橋(訪)畢朔望與楊金亭,考慮一個問題:《新詩的格律化和舊詩的現(xiàn)代化》。施宣圓(《文匯報》)要稿,此題可以考慮。
九月三日 星期四 雨
午后到宣武大街十二樓籌辦詩詞函授,我負責教材。談了半天,很費時間。每周一次,負擔似太重,但到會的其他人,可能都是第二職業(yè),倒十分熱情。
九月八日 星期二 晴
下午到東交民巷參加中華詩詞辦公會,要我與鐘敬文、姜春芳負責學術組工作,主要由我抓。這方面工作我倒是喜歡的,但函授及會刊,我也不放棄。并不矛盾,可以兼顧??梢栽谶@個地方多做貢獻。
九月十七日 星期四 晴
盛配來,一起到東交民巷十號中華詩詞學會辦公處,轉汪普慶家,談《重訂詞韻》事。又轉晚報談詩詞稿。
午后正想寫作,甘肅唐伯康來,送他一本《研究》(《詞與音樂關系研究》)。
九月十九日 星期六 晴
社科(《中國社會科學》)五期,大論文(《論稼軒體》),還當不斷發(fā)表。
晚上看林鎧,認為寫作舊體詩詞要有新的創(chuàng)造,例如荒蕪,因為有特色,才能出名。這意見,可考慮。
十月二十六日 星期一 晴
午后詩詞學會召開會長辦公會??紤]重陽詩會獻詩一事。
十月二十七日 星期二 晴
上午到所里,午后到新街口看電影?!吨仃栐姇肺迓梢殉?。
十月二十八日 星期三 晴
午后到東交民巷議論詩會的事。
十一月一日 星期日 晴
寫作李祁傳文,頗有進展。午后訪周谷城、鐘敬文、黃墨谷諸前輩,攜小青同行。在周谷城家。周老說,他專寫四言或五言,歌頌光明,歌頌功德,不易寫好。但四言、五言似比七律為好。看來可以一試。他說,最少四字,再是八字、十六字。他曾為亞運會寫了十六字:
運動集會,志在競賽。身體健康,精神愉快。
這是最古老的形式,既要有政治內容,又要合律,寫得輕松愉快,也是滿有意思的。
明日詩會,我想帶相機,為下一步為人物立傳做準備。
十一月二日 星期一 晴
今日詩會,我是全力以赴、盡心服務的。安排不少人上去誦讀自己的作品。來的人還不少,真正是濟濟一堂。與蕭老(蕭勞)見面,我說是夏老的學生,他說夏老去世很可惜。問我的名字,說是《文心雕龍》里有。他說,沒注意。他還曾經(jīng)與黃侃一起教過《文心雕龍》。很健談。要我去玩。陳邇冬、林林、王士菁,見了面很高興。
在日壇午餐后,送盛配、黃墨谷、虞愚上車。楊牧云來長談,晚飯后方才歸去。
十分寒冷,此間不生爐子,凍得發(fā)昏。
十一月五日 星期四 晴
看俞平伯《古槐書屋詞》,覺得追逼古人而又未曾超越古人。用的只是傳統(tǒng)題材、傳統(tǒng)手法,要想其不同于古人的作品,看來不易。從這個角度讀詞,也許能有所得。
午后到詩詞學會選一組詩詞送《人民日報》。
十一月十四日 星期六 晴
上午到詩詞學會研究會刊事,我說要有檔次。詩詞作品第一檔次是專家詞,每期四五名,各十首左右;第二,是單獨主題的詩詞作品,要有一定水平的;第三,一鍋煮,每人一至二首,照顧點關系也不起眼;第四,是探討性的,破格的也登。文方面,也強調研究性,體會的不能發(fā)太多。第一期要第一流的作品。他們不能不接受我的意見。我說得也很激烈。
午后到晚報,后到琉璃廠,到詩刊社交稿。
十一月二十六日 星期四 雪
毛大風來,談會刊事,信心十足。我也認為可辦好,已暫有眉目。似不可計較若干小枝節(jié),如責怪他修改別人文稿,有些文章太差,等等。他們尊重我的意見,我也不能太主觀。工作可積極主動一點,多做事,少主觀。注意與人共事。
十一月三十日 星期一 晴
考慮《中華詩詞》事。選錄詩詞稿,費去許多時間。不過,為盡責任,也不能不干。晚上陶文鵬送來三首絕句,要求給登二首,我說一首。對于這刊物,我還是充滿信心的。我當以詞勝。
一九八八年一月五日 星期二 晴
詩詞學會小楊來,說會刊設編輯部,要我出任副主任,主持工作,要費太多心力,我想不干。但也得扶植學會,盡點力量。到時再說。
一月九日 星期五 晴
午后看林從龍,約明日訪周谷城。
一月十日 星期日 晴
陪林從龍訪柯巖、彭名燕及周谷城,帶小青一起出去。
柯巖講青少年教育問題,約另找時間到他們家。賀敬之見面時也很客氣。看來還是十分樸實的??聨r比我大十歲,但她的書已有十幾本,生活環(huán)境相當好。靠自己的努力與創(chuàng)造,世間事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彭名燕轉而從事創(chuàng)作,出手也快,她是相信變化的。在家庭中,由配角變?yōu)橹鹘?,在社會上,也躍居主角地位。這都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得來的。
在周谷老家,聽他講“相與無町畦,相與如嬰兒”的道理。并為小青題寫首日封。
晚上回來,接到兼翁(陳兼于)訃告,心情十分沉重。去年九十壽辰,我未有詩詞表示祝賀,這回不僅要有挽聯(lián),還要有詩詞,一定不負教誨之恩。
一月十一日 星期一 晴
這兩天陪林從龍忙了一陣。午后到錢昌照家,拍了幾張照片。轉周谷城家,車子等著,未及相見就往回走。
□□□也做詩,自我感覺也很好,但我嫌他叫囂,并且當面給指出來。謂:雄、壯、豪,乃至狂,都能符合真、善、美的原則,唯獨叫囂,根本談不上。他不得不折服。
辦會刊的事,我認為要有一定條件。一是要能做主,二是要有助手。主編掛名,由執(zhí)行編委負責。此事似亦可以干一干。而《中國古典詩歌總覽》,似乎不必參與,題目是我想的,但自己似無有必要干這行當。
寫成一挽聯(lián)(挽陳兼于先生),林從龍幫助定稿:
通今古究天人宗師一代悲東越,
獎后生承往哲儒雅千秋仰茂南。
代學會擬一挽聯(lián):
文章德業(yè)垂千古,
桃李春風遍九州。
一月十二日 星期二 晴
陪林從龍跑了一天,訪秦兆陽、華君武、蔡若虹、賀敬之、李淑一、劉征。□□□與□□□兩人都有不很好的習氣。□□□好說自己的詩,□□□則好攀。
訪名人,自己也可以成為名人,但自己如果沒有成就,也是徒勞。比如劉再復,他不必出門,華君武一樣的名人卻知道他。因此,立足點應放在自己的創(chuàng)造上。多創(chuàng)造,社會總的說來還是公平的,不可能永遠采取不承認的態(tài)度,壓制的態(tài)度。十年動亂時,那么艱難,都未曾放去信念,而今,不必依賴別人,卻不那么自信,那是不應該的。
一月十三日 星期三 陰冷
中華詩詞學會的事,既想管,又怕花費太多精力。今年五本書,無論如何要交出去,明年才能安排大工程。
三月,《當代詞綜》交稿;六月,《詞林真跡》《人間詞話譯注》交稿;九月,《蘇軾詞賞析》交稿;十二月,《唐宋詠懷詞一百首》交稿。
如此安排,一年也排得很滿,一定要完成。
一月十四日 星期四 晴
午后到東總布五十五號錢昌照家開會,學會可打開局面,要錢昌照出面,寫信向霍英東要贊助,通過許家屯轉信,錢同意。日本方面,要來定協(xié)議。似可出點名堂??锸?,也準備給承擔下來。重頭文章,不必約稿,可以自己寫。陳明遠對于毛大風的退稿有意見,毛說是與我商量的。此公辦事太自信,又那么匆忙,趕著退稿干什么。當然,作為刊物的編輯,可以不用那篇稿,作者可以投稿,也可以被退稿,這都是正常的。陳明遠也不必因為退稿而不滿意。趙樸初的序當然可以發(fā),但也可以不發(fā)。問題是,毛大風太心急了,把事情辦壞。
寫作任務很緊迫,住房條件太差。陳明遠下午來,說深表同情。確實太差。但現(xiàn)在只能等恩賜。我又不愿意乞討。只有靠自己的努力與創(chuàng)造,社會將不會永遠不公平。
一月二十二日 星期五 刮大風
詩詞學會要我承擔會刊編輯工作,他們總以為我愿干,但將這問題放在社會人生的大問題中來考慮,又覺得自己應當有一種緊迫感?,F(xiàn)在正是我出成果的大好時機,我不當將這時機太早奉獻。
一月二十九日 星期五 晴
午后訪林林未逢,轉汪普慶家,談會刊事。晚上看《郁達夫日記》。事業(yè)、進取,現(xiàn)在并不為遲。
二月一日 星期一 晴
論紅樓句云:癡呆公子慧根淺,伶俐女兒孽海深。覺甚佳。詩境大進,似猶未及。但詞還是我較純真。(《當代詞綜》)《前言》題為:《詞業(yè)百年看振興》。轉周振甫家,言及盛配《詞調訂律》,以為當通過熟人找李一氓幫忙。
到北兵馬司十七號,中華會刊,可以承擔編輯任務。
二月十日 星期三 晴
正想抓緊寫作,白天不出門,盛配來,要求一起訪張璋,然后見李一氓。現(xiàn)在倒真著了急。但這也不易。張璋說,李一氓八十五六了,許多事情也不愿過問,脾氣也不好,答應幫助與中華(中華書局)聯(lián)系。盛配辛苦一輩子,書未出,也真?zhèn)改X筋。
晚上寫《前言》,太累了,成不了片段。進展實在太慢。
二月二十七日 星期六 晴
今日寫成一千五百字。來了四批客人。毛大風來談《中華詩詞》事,我談了三三制的看法。文章分三個檔次:第一,研究論文,四到五篇;第二,表態(tài)性文章、筆談若干篇;第三,各類小文章。詩詞作品也三類:第一,專家詩詞,五家一百首;第二,專題詩詞,十至二十篇;第三,園地,精選五十至一百篇,每人一至二篇。每期刊登顧問遺作,每家一百至二百篇。如此規(guī)格,我看是站得住腳的。我須幫助組稿,具體工作仍由毛大風負責。
三月十四日 星期一 晴
午后到學會,刊物要我負責。大家都這么說。鐘老也這么說??梢?,要干。正抓緊組稿。這是出于一種責任心。所謂同舟共濟,不可輸與他人。副主編也罷,執(zhí)行編輯也罷,都要干好。我還有點參與意識。如何新,他照樣可以當主編。他的事業(yè)無不引人注目,并不比新學科差。我也可以闖一闖。
三月十七日 星期四 晴
午后到中華詩詞學會開會,刊物由我負責。基本還是賣苦力的角色,但還是不必計較,作為一個事業(yè)來辦,我應允了。在會上,我講了自己的辦刊方案。這是全國的第一家,可以辦好。
三月十八日 星期五 晴
上午訪茅于美,六十歲退休,正是干活的時候,約寫稿,十分愿意。
三月二十一日 星期一 陰有小雨
到崇文門西大街九號參加《人生與伴侶》創(chuàng)刊三周年座談會。林從龍很有辦法,在北京的名人都被請到了。劉紹唐、魏巍、王愿堅、劉征、賀敬之夫婦以及錢昌照、習仲勛。王永寬也來了,說當了副所長。七十一平米,很滿意。遇見許多人。苑興華簡直已認不出,他叫我了,說我沒有變化。楊金亭、王禹時等也主動過來講話。在外頭,我是并不寂寞的。
三月二十三日 星期三 晴
上午很想寫作,買好煤油回來,從龍來了,忙了半天。午后到中華詩詞學會研究會刊的事,又忙了半天。晚上動筆,仍未有大進展。
現(xiàn)在還是動筆的時候,要努力筆耕?!酢酢趿w慕那些財大氣粗的人,說明年可得一萬元,人心思財,吾輩自愧勿如。但現(xiàn)實社會如此,不知當如何安排。
三月二十六日 星期六 晴
詞綜已達二百六十五家,加上中華詩詞會刊,頭緒更多。案頭大積壓,奈何。而會刊責任在肩,不可推卸,也得花費心力。精力仍旺盛,可以得兼。
四月五日 星期二 晴
到北兵馬司參加中日詩友聯(lián)誼會。會后愚(虞愚)教授要來我家,即搭齊一飛車與林岫同來。在此便餐。談許久。而后林岫陪愚老返回。一日太辛苦,編詞綜稿,很難做其他事。
四月十六日 星期六 晴
臧老有《博士之家》,質樸自然、富于情感,并且辭藻也美。后面以陶(陶文鵬)、楊(楊義)及周奇為陪襯,并且以人民公仆為反襯。發(fā)議論,頗有怒不可遏之勢,不過,總的看情調積極,格調很高。八十一歲老人,第一次將我這后生晚輩寫入作品,關懷晚生,精神可感。
四月二十五日 星期一 晴
目前事業(yè)還是可以發(fā)展的?!吨腥A詩詞》會刊,大刀闊斧地干,是能建功立業(yè)的。五月份全力以赴,將此刊物編好。
五月十日 星期二 晴
上午到車站帶三明友人上車。轉所里已是近十一時,古代室人都散了。這一天考慮不少事情。下午到詩詞學會,想與周一萍談叢書事。他們正談書院事。一直到五時許。與周谷城通電話,約日內拜訪。晚上看再復,去的路上想《中華詩詞》事,回來路上想所里事。今日太辛苦了。一路思想,差點與汽車相撞。但我還是可以發(fā)揮作用的。給再復表示,干什么都可以,一定百分百支持他。
五月十三日 星期五 晴
上午到人民文學出版社,(林)東海論文題目未定。轉《人物》,談治學一文,現(xiàn)未能發(fā),要等得了副研才能發(fā)。只好如此。午后到團結湖訪師母吳聞,約整理瞿師未刊詩詞??戳宙z,到北大醫(yī)院看病,可能要手術。曾兆惠一起到林鎧家。晚上發(fā)徐行恭、袁第銳、林岫信。訪林林、史樹青。
五月十四日 星期六 晴
想在詞業(yè)上留下業(yè)績,書信太多,是個大負擔。會刊的事也十分繁重。就現(xiàn)有稿件編,自己做主,不管太多,可能會更有特色。
五月十七日 星期二 晴
《博士之家》見報,古代室爭先傳閱。據(jù)劉揚忠說,有的人還有意見,謂博士之家,那還有碩士之家,為什么不寫博士的導師之家,那也很窮。劉說,只是把我當?shù)湫?,又沒點名,是為大家,并非學術上的吹捧。
午后到學會,一致推舉我為編輯出版委員會副主任、《中華詩詞》副主編,我也很有決心,要將此刊辦好。
五月十八日 星期三 晴
忙了一天。上午王延齡來,談宋詞信息問題,想用計算機做索引。接著盛配來,與談《詞調訂律》事。到師母家,曾兆惠也到。師母說,陸永品情緒不好,要我為他在老鄉(xiāng)處說幾句。
傍晚到北京師大看鐘敬文,與談刊物事,他很滿意。談了他對詩詞創(chuàng)作的看法,以為:第一,要合拍眼,合格律;第二,要有時代氣息;第三,要有詩味。他認為現(xiàn)在的詩詞創(chuàng)作有兩派:一是老干部派,有思想、有情感,或者也合格律,但缺少詩味;二是按舊的一套做,缺乏時代氣息。例如錢仲聯(lián),功力深,但所作缺乏時代精神。也談了對聶紺弩詩的看法,以為是鬼才。有好句,但不注意八個句子的結構聯(lián)系,也不注重聲音。認為有優(yōu)點,也有缺點。他說,此刊物應當由我來干。他當顧問好了。我說不行,一定要他掛帥,我一定為他負責。他自謙地說,“我想不出你的辦法來”。對于欄目設計,他十分滿意。
到周谷城家,說,你是中華詩詞(學會)的臺柱。詩交給我,由我安排。
轉劉征處,楊順全也去信約稿,叫寄詞。我請他準備一組專輯稿。他也十分滿意。請他當編委,他說,有你和鐘敬文,他放心了,我認為怎么樣好,就怎么樣辦。
五月二十三日 星期一 晴
參加中華詩詞學會常務理事會。請來了一批大官。芮杏文、王忍之、賀敬之以及郭化若、李銳等等。楚圖南、趙樸初、平杰三等也來了。錢昌照講話。我與林林、虞愚、鐘敬文在下面開小會。鐘敬文交代,如要普及,可另外辦一個刊物,實行雙軌制。對于此刊,還是很重視的,我要他放心。
午后回來休息。他們在學會討論,發(fā)言很熱烈。
晚上編詞綜稿,處理信件。
五月二十四日 星期二 晴
常務理事會討論一整天。會刊事明日講。我將作品專題、百家園地兩個欄目給劉傳茀看,中午談意見,都怪我粗心。其實只要看一遍就知道行與不行。但我只是在王澍的基礎,選題目,誰知上了當。一審、二審,水平太低了。我的責任是,只看題目,不看文章。當然,正式出刊,絕對不可如此。不僅要看一遍、二遍,還要讓高手幫忙看。明日要將這問題講清楚。
五月二十五日 星期三 晴
我還是沉不住氣。上午講會刊事,我說了現(xiàn)狀,對刊物所說各點,大家基本贊同。周一萍宣布主編、副主編,將我列為執(zhí)行編輯(委),我很不滿意。出來發(fā)脾氣。弄得內蒙火華、遼寧遙瑩有點莫名其妙。把我當編輯用,他們掛名,我為他們賣命。我很不樂意。我明確宣布,不看初審稿。中午吃飯時,我也給周一萍講,不看初審稿,弄得他也有點莫名其妙。他們不會用人,這是事實。但我要注意策略,不可鋒芒畢露,這也是應當注意的。午睡后,我還是再去會場,并與畢朔望等人談了刊物的事,盡量互相理解。畢說:我掛個名,主要是你干。我有經(jīng)驗,可做些指導。他也講的是實話。只好干起來再說,但要沉著,才能處理好關系,安排好工作。
六月一日 星期三 晴
午后到學會。晚上到鴻賓樓,學會宴請葉嘉瑩。轉復興醫(yī)院看張璋,說書院事。
六月四日 星期六 晴
傍晚林鎧來,送詩稿二十篇。辦《中華詩詞》,也是一個自強措施。
六月十一日 星期六 晴
午后到詩詞學會,歡迎葉嘉瑩。葉說,第一次見周一萍,是八六年四月,在成都。服務員說周一萍,葉說不認識。既然是北京來的,就見。敲門進來,跟著兩個穿軍裝的,大吃一驚……如此結交,接下去,周幫助落實住房問題等等。會上,許寶骙問,是不是就要回來定居?葉馬上聲明,女兒還在外面,不是定居,而是要稍住長一些。葉于一九七九年第一次歸國,想講學,實在艱難,還是楊敏如幫助打開局面的。這也是一種有益的啟示。到香港,可能要借鑒。
六月二十二日 星期三 陰,時有小雨
吳常云送稿來,只能分期分批,逐步安排。有此刊物,可以自由發(fā)稿,是大好事,但太費心神。先辦一期再說。
六月二十五日 星期六 晴
劉征、程光銳對《博士之家》頗有所感,相約寫詩,我也當有所表示。
七月四日 星期一 晴
下午在學會,刊物要辦得高不可攀,他們不敢反對,看來還得高。要照顧面,下期再說。創(chuàng)刊號都是全國一流作家。
七月六日 星期三 陰
上午到辟才胡同教委禮堂聽葉嘉瑩講座。主要為會會朋友并送票給盧興基。散會時遇海棱,說李祁詩集事。受人之托,當努力進取。
八月二十四日 星期三 晴
晚上到畢朔望家,他要看稿,不按我的編目,要重來過。他認為這刊物能否辦成還是個問題。有人說要讓李汝倫來當主編,等等。正如林林所說,他對我的能量是不了解的。隨他去,我就將稿子都給他,看他如何處理。
談話時我很真誠,很誠懇,其實他是有一套看法的。有點擺老資格。讓他小看了。該表現(xiàn)還得表現(xiàn),不可太單純。
九月二十九日 星期四 晴
掛電話到周谷老家,未接通,許久未拜訪,總記掛在心。
十月三日 星期一 晴
晚上與婷驅車到新街口外四號訪周谷老。谷老談駢文,以為與京劇一樣,都極夸張,這是一大特點。抄錄他在二十年代(一九二七年前后)和周作人的一首詩給我。夫人為我們照相。后轉鐘敬文家,談中華會刊事,也談了社會上對學會的看法,他認為要看大方向。
谷老說,吳(世昌)先生對我很好,曾向他提起我。吳先生生前未曾提及。老人的心意,實在不容易。
準備寫作《能遲軒詩詞叢話》一百篇,在晚報連載,并將這幾年所寫賞析文章集為《能遲軒說詞》出版。請谷老為題書名。
十月十四日 星期五 晴
到十七號參加會長辦公會議。遲了一步,不知錢老已于早晨五時許去世。老人說走就走,原以為離得很近,可慢慢來,不想走得這么快。詞綜又少了一位作者。
午后陪臧老侄兒到歷史所。
晚上寫了二十幾封信。下決心來個大清理。長久不覆信,不禮貌。有的老先生未等我覆信就走了,只能留下遺憾。無論如何,要抓緊清理。目前積壓,也有六十封,可能不止。加把勁,還是可以清理的。
十一月十四日 星期一 晴
下午到詩詞學會,與王澍談會刊事。晚上林從龍來,談楹聯(lián)寫作:一是立意,二是布局(上下聯(lián)不交叉),三是詞語。經(jīng)驗之談,甚可取。與楊順全一起送至車站。
十一月十九日 星期六 晴
晚上開始編輯《中華詩詞》。
十一月二十日 星期日 晴
編輯《中華詩詞》。
十一月二十一日 星期一 晴
師母吳聞于本月十四日去世,已于十七日火化。今日常云來說。七十二歲,是一個坎。想寫一幅挽聯(lián):湖上雙星映日月,夢中千島……或者:天公作美,詞仙湖上諧梅鶴……師母追隨瞿師十三年,夫妻一場,盡心盡意,甚可欣佩。當我赴廣西之前,曾與師母通電話,說千島湖學術討論會的事,當是十四日之后,學會答應出錢。在這之前,師母很關心會刊事,主動提出要幫助抄錄稿件。師母畢竟是一位大好人。詞壇二老,學界雙星,當好好紀念。
十一月二十二日 星期二 晴
午后訪吳常云,獲知師母病情。是頗為突然的,也是被醫(yī)院耽誤的。大陸醫(yī)院誤人,太可怕了。如此冤死,已不止二三例。
晚上編輯會刊。
十一月二十三日 星期三 晴,轉陰冷
編輯會刊,即將合龍。全力編刊,此次從十九日起,已四、五日。剩下收尾工作,很快就可完工。同時應進行寫作。不可讓此高產(chǎn)優(yōu)質時機輕易放過。
十一月三十日 星期三 晴
上午到太仆寺街民間文藝出版社談《中華詩詞》出版問題。
十二月四日 星期日 晴
編輯會刊,從十九日起,有所中斷,已是半個月時間。今日基本完工。明日即轉入清理積稿工作。各種約稿,要在元旦前完成,搬家后轉入書稿并為詞學史寫作作準備。此外,還有晚報專欄,也要開篇。
十二月七日 星期三 晴
會刊目錄今晚編成,花費心力太多,當就此打住。
十二月十日 星期六 晴
晚上寫作《中華詩詞》編后語。
十二月十一日 星期日 晴
寫作《編后語》并盛配《論四聲通變》的附記。
臧(克家)老告我,今天有人約寫紀念王士禎的對聯(lián),成二句:
世傳宗師神韻說,
愛讀先生秋柳詩。
平仄不調,味頗濃,并不差。立意確實重要。
十二月二十七日 星期二 晴
周谷老就任會長,在政協(xié)禮堂召開歡迎會。周谷老興致甚濃,談興觀群怨問題,就像在家里一般,十分可喜。今日我未曾安排好,想拍照,反而不便。熟人太多。首要的事還是與大家招呼,辦點事,如拍照就顧不上了所以干脆就不拍。帶蔣寅去,當不致像所里的其他人,起副作用。
太累了,午后睡了一會。晚上編稿。萬(云駿)老一篇,看來很雜,畢竟年紀太大,盡管給疏通,甚是不易。這么一大本,也顧不上細看,發(fā)了再說。
十二月二十八日 星期三 晴
《中華詩詞》全部已成,并已打了號碼,齊、清、定,明日交付出版。
十二月二十九日 星期四 昨夜有雪
小雪初晴,一早替臧老拍了照。請臧老為莆田青年畫家黃葉題辭。到所看信。到十七號送《中華詩詞》稿。周一萍看了目錄頗激動,說徐行恭、周宗琦、黃壽祺、劉征、王筱婧都不認識,要拿掉,江蘇的沒有采入。并說,他早主張一人一首。我是可以讓步的,我看得很淡。隨他們去。傍晚到文學出版社,與(林)東海談詩,一直到晚上七時,頗為相得。
一九八九年二月三日 星期五 晴
會刊事,我談了三條意見。一是心理上的,以為未出前意見多,出了之后就都沒意見,但問題仍可提出不少;二是工作程序,工作方法問題,以為他們干預太多,弄不好,比如三個檔次,那是早就認可了的,不能隨意改變;三是可以同時出三本,多種嘗試。他們想修修補補,按他們的意圖辦。要抗爭,也不必太認真。
二月十四日 星期二 晴
打電話給王澍,先穩(wěn)住,后天將詩詞稿索回,文稿讓周一萍看去。周太獨斷,太不尊重人,不尊重別人的勞動。這一期還得負責到底,寧可不出,也不讓給糟蹋了。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還是要說清的。
二月十六日 星期四 晴
進城買煤油,未買到。十一時趕虎坊橋高野夫家,談中華詩詞會刊事。周一萍太武斷,我要求要有點民主。高野夫及王澍均支持我的想法。先把詩詞作品取回來。全稿索回后,再與理論。
二月二十一日 星期二 晴
午后到十七號,與周一萍談會刊事,有點相持不下。答應星期五到他家具體商談。還是從積極方面考慮,將此刊辦成。畢朔望有意見,而且意見很大,不與計較,但也得計較。周一萍相當霸道,但還是可以談的。他說很尊重我,也愛護我。他倒是好人,我愿與他談好。
二月二十四日 星期五 晴
午后到周一萍家,說由我與他及汪普慶三人處理這期稿件,準備按他的模式湊上一期,隨他去也。
三月十六日 星期四 晴
到中日友協(xié)參加中日定型詩討論會。上午因為中方多官樣文章太沉悶,下午問答,倒甚活躍。第一個問題,唐代傳統(tǒng)詩歌今日如何對待?學會一批老家伙,連忙叫我上去回答。我將《百年詞通論》要點,主要是“舊瓶裝新酒”說了,效果尚好。
三月十七日 星期五 晴
學會會刊事,要求明確職責,不能馬虎。這是不可以退讓的,堅持原則,才能將事情辦好。這也是責任心的一種表現(xiàn)。
三月二十三日 星期四 晴
午后到十七號,與周、汪理論。我想寬容一點,幫他們把刊物辦好,不計較。李白麟也認為,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有此一個陣地,可以為詩友們辦點好事,卻也應該。凡事寬容,多幾個朋友,總比多幾個敵人好。
三月二十四日 星期五 晴
會刊事,將盡量給辦好。一稿是我編的,二稿也是我編的,還是應當編好。
三月二十五日 星期六 晴
上午到十七號,會刊事與汪普慶、王澍談了,還是由我調整,但須通過他們。我只是被當作一般編輯,連責編還夠不上。實在不好對付。
三月二十八日 星期二 晴
午后編會刊,至晚方才編成。每人一首,皆大歡喜,不必看得太重。鐘敬文也不感興趣,說他們是干部,他也不想干。我們要的,通過不了,他們要的,我們又不想干,隨他去好了。這也是。
三月三十日 星期四 晴(大風)
會刊已編成,有一種責任心,補了又補,花費不少時間。中午楊順全來,將稿子取走,才告一個段落。隨他們去,不看得太重。
四月十四日 星期五 晴
上午在家寫作。思路初步理清,可以寫成。午后訪周谷城,光明日報科學部周某也去,搶著說,要求為《名人的中學時代》題辭,并提出參考意見:讀書不忘愛國,愛國不忘讀書。谷老反映甚敏捷,說,讀書與愛國沒有必然聯(lián)系,而且,這又是名人的中學時代,不是一般人的。又說,不要怕名,成家成名,還是好的。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聞。這就是知識分子所追求的。同時,還講了詩教。九十一歲,第一次作畫。題:湖南益陽,我的家鄉(xiāng)楊柳池塘。問我博士論文,前年所送可能被別人拿去,要我另送一冊。
轉鐘敬文家,與談學會等事,丁廣惠送我出校門。
四月二十二日 星期二 晴
午后訪周谷城先生,請他講傳統(tǒng)詩教,他說要的要的。怕他太辛苦,今天只談一小段。
六月二十二日 星期四 晴
民間文藝出版社,與楊亮才談書號事。填了發(fā)稿單,由汪普慶簽了意見。答應一二天內決定。此事但愿能順利辦成。
六月二十六日 星期一 晴
上午訪江樹峰,他與江澤民都屬虎,他說是爆冷門,沒有想到。澤民可用英語與英皇對話,也會俄語,會羅馬利亞語。汪道涵送一聯(lián)語(林則徐所作):
茍利國家生死以
豈因禍福避趨之
江老作了兩首詞,皆甚佳。我與江老談了現(xiàn)時的心志,覺得很有信心。
八月三日 星期四 晴
午后到十七號參加會長擴大會,會刊事當盡力,爭取出第二期。
九月十一日 星期一 晴
午后到十七號,二期基本可以湊齊,缺作品。
九月二十三日 星期六 雨
上午冒雨到政協(xié)禮堂參加詩會。見到幾位老朋友。后轉所里聽文件。
十月十二日,星期四 晴
午后到北兵馬司十七號,轉西岔訪楊鐵嬰未逢,回趙堂子訪臧老。
十月八日是臧老八十五誕辰,也是九月初十日出生,即重陽后一日,與子臧先生同日生。我說是電視里看到,很失禮,只好九十生日時補。臧老說,他也失禮,沒讓我知道。臧老說,目前心情暢快,但也有憂慮。他說,不能光是說,要有實際成效。他的《十一抒懷》刊《求是》強調愛黨、愛祖國、愛人民、愛真理。他不隨風倒,看到問題還要說。這是一貫立場。我很為老人的正直、熱情所感動。
十一月一日 星期三 晴
臧老約星期六中午便餐,作為餞行。情意殷殷,不可推卻。而此間幾戶,倒反而冷淡。世俗社會,與友朋交,要注意深與淺,不可太相信人。但以誠相待,這是最起碼的原則,否則就各管各的。
十一月四日 星期六 晴
中午趕臧老家,劉征、程光銳也到。詩人興會,臧老甚健談。說了不少文藝界情況。謂人民日報二十年前每年發(fā)他二十幾篇文章,這幾年壓他。謂在大方面,如四個基本原則、反自由化,與中央一致,但他擔心著,以為不可愚弄人民。他認為,五十年以后再說。他反對隨風轉,(主張)講實話。老人對于現(xiàn)實,懷著一片赤誠的心。老人并重感情,今天乃特地為了給我送行。
一九九○年二月十二日 星期一 晴
到學會,對一期會刊普遍覺得滿意。建議將三期交毛大風責編。雜事太多,不宜多負擔。
三月二十四日 星期六 晴
撰成一聯(lián),挽周一萍:
大將作風,書生意氣,不打不相識
戰(zhàn)場把握,詩苑栽培,立功立典型
上聯(lián)說其個性,下聯(lián)說其業(yè)績,自以為這一聯(lián)語,周一萍有知,當很滿意。
三月二十六日 星期一 晴 夜間小雨
上午到學會,王澍也到。挽周一聯(lián),王覺得有意思,打電話給盛配,也覺得好。午后卞竟武來,為寫成一幅長聯(lián)。但不打不相識,太刺眼。汪普慶說,不能送周家。當時也覺得不以為然,過后感到,還是應當慎重。老人顧忌甚多,應當聽他們的。我于是將這幅聯(lián)語帶走,到三環(huán)路口,給化了。這也當是一種祭奠。
四月一日 星期日 晴
到趙堂子取信,轉十七號。追思會已結束,門前正在送客。在十七號與周邁談了周一萍《書劍吟》,表示愿意幫忙,并告知春分節(jié)氣變化感應事,他也覺得有道理。
四月二十日 星期五 晴
下午到八寶山參加周一萍告別儀式。遇周篤文與馮其庸。與馮不太熟悉,少有講話。馮與前幾年有所不同,似乎更加派頭,我已認不出來。周篤文主動與我打招呼,并作了介紹。馮大概也知道我的名字。如此而已。
八月八日 星期三 晴
下午到十七號。孫逸青、王禹時、王澍、小楊,研究會刊的事。對于第一輯,依然不太滿意,要重起爐灶。下次研究欄目,要我拿出意見。盡量合作好,能辦成,也是一件大好事。
十二月十五日 星期六 晴
晚上寫信,看《中華詩詞》稿。編得亂七八糟,讓我甩掉一大堆。非如此無法保證質量。一看就過半夜,真辛苦。
十二月十六日 星期日 晴
晚上已將《中華詩詞》各稿匯總。明日可交差,但暫時可不交出,以便再作補充。
十二月十七日 星期一 晴
到十七號討論《國風》事。素質均太差。尤其是□□□,孤陋寡聞,可憐到了極頂。我建議他們多了解一些詩界情況,意即少講外行話。算了,都是業(yè)余,不必太認真。就年齡講,我還是小輩。樣樣露鋒芒,這是不行的。
一九九一年一月十三日 星期日 晴
晚上編輯《中華詩詞》第二輯。
澳門大學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