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興陽 (六盤水師范學(xué)院，貴州 六盤水 553001)

中國武俠電影是“以中國的武術(shù)功夫、獨有的打斗形式、體現(xiàn)中國獨有的俠義精神的俠客形象，所構(gòu)成的類型基礎(chǔ)的電影”[1]。1905年，任景豐拍攝的《定軍山》為內(nèi)地的第一部影片，取材于中國戲曲藝術(shù)中的武戲，因而在一定程度上《定軍山》也是中國第一部武俠電影。自此，中國的俠文藝便和電影有了不解之緣。香港第一部影片《莊子試妻》在1914年放映，但第一部武俠電影《火燒阿房宮》于1935年才出現(xiàn)，同時也因取材于司馬遷《史記·刺客列傳》而成為第一部源于俠文藝的香港武俠電影。

一、片目及來源

源于史傳文學(xué)的有如下武俠影片：《火燒阿房宮》， 1935年首映，①源于《史記》；《山東響馬》， 1936年， 整合晚清、民國稗史及相關(guān)文獻(xiàn)；《方世玉打擂臺》， 1938年， 源于清代稗史；《紅拂女私奔》， 1939年， 源于唐代稗史；《大俠甘鳳池》， 1939年， 源于清代史傳文學(xué)；《趙匡胤夜送京娘》， 1939年， 源于宋元稗史；《大破白蓮教》， 1939年， 源于清代稗史；《魚腸劍》， 1940年， 源于秦漢史傳散文；《樊梨花移山倒?！罚?1940年， 源于唐代稗史；《方世玉與曲翠花》， 1948年， 源于清代稗史；《十三妹大鬧能仁寺》， 1948年， 源于唐代稗史；《方世玉胡惠乾三探武當(dāng)山》， 1949年， 源于清代稗史；《方世玉九戰(zhàn)蛾眉山》， 1949年， 源于清代稗史；《狄青》， 1949年， 源于元明史傳文學(xué)；《方世玉萬里報師仇》， 1949年， 源于清代稗史；《方世玉火燒紅云寺》， 1949年， 源于清代稗史；《血滴子》(上)， 1949年， 源于清代稗史；《血滴子》(下)， 1949年， 源于清代稗史；《大俠復(fù)仇記》， 1949年， 源于清代稗史；《江南八大劍俠》， 1950年， 源于清代稗史；《薛仁貴血戰(zhàn)柳家莊》， 1950年， 源于唐代稗史；《真假方世玉》， 1950年， 源于清代稗史；《火燒少林寺》， 1950年， 源于清代稗史；《方世玉大破白蓮教》， 1950年， 源于清代稗史；《方世玉血戰(zhàn)陰陽洞》， 1950年， 源于清代稗史；《方世玉擂臺招親》(上)， 1950年， 源于清代稗史；《方世玉擂臺招親》(下)， 1950年， 源于清代稗史；《胡惠乾打機(jī)房》， 1950年， 源于清代稗史；《方世玉父子報血仇》， 1950年， 源于清代稗史；《紅娘子》， 1950年， 源于明清稗史；《大刀王五血戰(zhàn)小霸王》， 1950年， 源于晚清、民國稗史；《甘鳳池與呂四娘》， 1950年， 源于清代稗史。

改編自俠義小說的武俠電影有《大破銅網(wǎng)陣》， 1939年， 改自《七俠五義》；《三盜九龍杯》， 1939年， 改自《彭公案》；《三戲白菊花》， 1939年， 改自《小五義》；《中國泰山歷險記》， 1939年， 改自《泰山歷險記》；《中國野人王》， 1940年， 改自《泰山歷險記》；《呂四娘》， 1940年， 改自《七劍八俠》；《大破韓家莊》， 1940年， 改自《荒江女俠》；《徐鳴皋三探寧王府》， 1940年， 改自《七劍十三俠》；《夜盜紅綃》， 1940年， 改自《傳奇·昆侖奴》；《趙子龍》， 1940年， 改自《三國演義》；《小五義夜探?jīng)_霄樓》， 1940年， 改自《七俠五義》；《蕩寇志》， 1941年， 改自俞萬春同名小說；《俠盜錦毛鼠》， 1941年， 改自《七俠五義》；《黑俠》， 1941年， 改自望云同名小說；《阮氏三雄》， 1941年， 改自《水滸傳》；《黑俠歸來》， 1948年， 改自《司馬夫奇案》；《江湖奇?zhèn)b》(續(xù))， 1948年， 改自《江湖奇?zhèn)b傳》；《江湖奇?zhèn)b》(三)， 1948年， 改自《江湖奇?zhèn)b傳》；《銅錘俠大戰(zhàn)九花娘》(上)， 1948年， 改自《彭公案》；《銅錘俠大戰(zhàn)九花娘》(下)， 1948年， 改自《彭公案》；《江湖奇?zhèn)b》(四)， 1948年， 改自《江湖奇?zhèn)b傳》；《武松大鬧獅子樓》， 1948年， 改自《水滸傳》；《御貓大戰(zhàn)錦毛鼠》， 1948年， 改自《七俠五義》；《五鼠鬧東京》(上)， 1948年， 改自《七俠五義》；《五鼠鬧東京》(下)， 1948年， 改自《七俠五義》；《怪俠飛天龍》， 1949年， 改自普式庚同名小說；《小俠艾虎》， 1949年， 改自《小五義》；《石秀大鬧翠屏山》， 1949年， 改自《水滸傳》；《司馬夫大破蜜糖黨》， 1949年， 改自《司馬夫奇案》；《穆桂英》， 1949年， 改自明代小說；《楊八妹取金刀》， 1949年， 改自明代小說；《七劍十三俠》(上)， 1949年， 改自唐蕓洲同名小說；《七劍十三俠》(下)， 1949年， 改自唐蕓洲同名小說；《武松血濺鴛鴦樓》， 1949年， 改自《水滸傳》；《蜀山劍俠》， 1949年， 改自《蜀山劍俠傳》；《李元霸》， 1949年， 改自《隋唐演義》；《大鬧粉妝樓》， 1949年， 改自《粉妝樓》；《七劍十三俠》(三)， 1949年， 改自唐蕓洲同名小說；《大破銅網(wǎng)陣》， 1950年， 改自《七俠五義》；《豹子頭林沖》， 1950年， 改自《水滸傳》；《荒江女俠》(一)， 1950年， 改自顧明道同名小說；《白眉毛三戰(zhàn)白菊花》， 1950年， 改自《小五義》；《桃花俠大戰(zhàn)貞淫島》， 1950年， 改自惜玉生連載小說；《廣東十虎屠龍記》， 1950年， 改自念佛山人小說；《荒江女俠》(二)， 1950年， 改自顧明道同名小說；《五鼠鬧東京》(三)， 1950年， 改自《七俠五義》；《火燒紅蓮寺》， 1950年， 改自《江湖奇?zhèn)b傳》；《少林七俠五探峨嵋山》， 1950年， 改自《洪熙官大鬧峨嵋山》；《花和尚大鬧五臺山》， 1950年， 改自《水滸傳》；《神俠金羅漢》， 1950年， 改自《江湖奇?zhèn)b傳》；《宋江怒殺閻婆惜》， 1950年， 改自《水滸傳》；《荒江女俠血濺飛云塔》， 1950年， 改自《荒江女俠》；《江湖奇?zhèn)b》， 1950年， 改自《江湖奇?zhèn)b傳》；《七劍十三俠》(五)， 1950年， 改自唐蕓洲同名小說；《七劍十三俠》(六)， 1950年， 改自唐蕓洲同名小說；《陸阿采》， 1950年， 改自朱愚齋連載小說。

源于宗教、民間故事的武俠影片有《濟(jì)公活佛》， 1939年， 源于佛教文獻(xiàn)；《濟(jì)公傳》， 1939年， 源于佛教文獻(xiàn)；《八美圖》， 1941年， 源于民間故事；《劉金定斬五門》， 1948年， 源于民間故事；《濟(jì)公活佛》， 1949年， 源于佛教文獻(xiàn)；《三盜九龍杯》， 1949年， 源于民間故事；《洪熙官血濺柳家村》， 1949年， 源于民間故事；《峨嵋飛劍俠》(上)， 1950年， 源于民間故事；《峨嵋飛劍俠》(下)， 1950年， 源于民間故事；《濟(jì)公三氣華云龍》， 1950年， 源于《濟(jì)公佛理傳》；《大俠柳樹春》， 1950年， 源于民間故事。

改編自戲曲的武俠電影如下：《十萬童尸》， 1940年， 改自粵?。弧妒碜谐鍪馈?， 1940年， 改自傳統(tǒng)粵劇；《打漁殺家》， 1940年， 改自梅蘭芳同名平劇；《廣東先生大破謀人寺》， 1948年， 改自舞臺劇《山東響馬》；《石鬼仔出世》， 1949年， 改自傳統(tǒng)粵??；《石鬼仔夜戰(zhàn)五虎將》， 1949年， 改自傳統(tǒng)粵劇；《楚云雪夜盜檀郎》， 1950年， 改自李少蕓大鳳凰劇團(tuán)首本名劇。

改編自電影本身的武俠影片有《銀槍盜》，1941年，改自上海同名默片。

源于外國小說、圖說的武俠電影有《小老虎大戰(zhàn)殺人王》， 1949年， 源于唐哲夫譯著《市井梟雄》；《細(xì)路祥》， 1950年， 源于袁步云漫畫；《亂世英雄》， 1950年， 源于魯驥連圖小說；《玉面霸王大戰(zhàn)野女郎》， 1950年， 源于余寄萍連載圖說。

取材于口傳文學(xué)的武俠影片有《黃飛鴻傳》(上)， 1949年， 取自黃漢熙、莫桂蘭口述故事；《黃飛鴻傳》(下)， 1949年， 取自黃漢熙、莫桂蘭口述故事；《黃飛鴻傳第三集：血戰(zhàn)流花橋》， 1950年， 取自黃飛鴻之子黃漢熙口述故事；《黃飛鴻傳第四集：梁寬歸天》， 1950年， 取自黃飛鴻之子黃漢熙口述故事。

二、特點、發(fā)展規(guī)律

1905—1950年，香港總共拍攝192部武俠電影，[2][3][4]而改編或者取材于俠文藝的香港武俠電影總共115部，其特點和發(fā)展規(guī)律如下：

第一，從整體趨勢上看，數(shù)量逐年增多。雖然香港淪陷及其以后的1946年，香港電影市場基本完全停滯，尤其是武俠電影市場，受到沉重打擊，沒有拍攝一部武俠電影。但之后武俠電影很快復(fù)蘇，1950年已經(jīng)占據(jù)了32.29%的市場份額。

第二，取材范圍十分廣泛，涉及小說、戲曲、民間文學(xué)、史傳文學(xué)、佛教文獻(xiàn)、外來譯文(著)、口述文學(xué)、漫畫(圖說)故事、連圖文學(xué)……甚至電影本身，品類異常豐富，大大超過臺灣。

第三，在香港電影歷史發(fā)軔期的1935—1950年間，源于俠文藝的比例接近60%，該數(shù)據(jù)一方面說明發(fā)軔期的香港武俠電影與俠文藝的密切關(guān)系，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影片的質(zhì)量；另一方面也表明香港武俠電影尚需要俠文藝的滋養(yǎng)和反哺，其多元化、先鋒性、原創(chuàng)性等因素就不可能更多地出現(xiàn)。

第四，電影對白以粵語為主，國語為輔。本時期國語片僅4部，而粵語片達(dá)111部。這與香港當(dāng)時為英屬殖民地及香港電影消費市場定位為香港本地和東南亞的新、馬、泰、越南等息息相關(guān)。

第五，頗具復(fù)合文化的特點：香港文化深受內(nèi)地中原文化、港粵嶺南文化、西方文化的影響，“其變化的總趨勢是中原文化的強勢地位由強而弱，文化特性由體現(xiàn)國家民族意識和官方意識形態(tài)的精英性逐漸轉(zhuǎn)向根植于民間市井的世俗性和商業(yè)性”[5]。而香港早期武俠電影也鮮明地體現(xiàn)了這一點。

三、價值與意義

香港早期武俠電影承續(xù)了內(nèi)地武俠電影市場，填補了華語武俠電影發(fā)展史上的空白。

內(nèi)地武俠電影的第一個黃金時期是20世紀(jì)20至30年代。然而，從1930年開始，內(nèi)地國民黨當(dāng)局以“敗壞社會風(fēng)氣”為名頒布條令，禁絕一切武俠電影的拍攝，“這一禁令不僅讓內(nèi)地電影工業(yè)在自己的商業(yè)探索路途中受挫，而且也將武俠片這個吸引觀眾眼球的法寶，徑直推給了發(fā)展中的香港電影工業(yè)”[6]。因此，在一定程度上，香港承續(xù)了內(nèi)地武俠電影并蓬勃發(fā)展，填補了華語武俠電影的歷史空缺，延展了世界電影史中獨特的類型電影，故而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和學(xué)術(shù)意義。

香港早期武俠電影一誕生便和俠文藝緊密相連，不僅影響了人們對古代戲曲、俠文藝等的關(guān)注和喜愛，傳揚了中華傳統(tǒng)文化，還直接孕育并促進(jìn)了20世紀(jì)50—70年代以金庸、梁羽生為代表的新派武俠小說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文以影顯，影以文彰，兩者形成了良性循環(huán)，并為以后兩者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

香港早期武俠電影在關(guān)注票房收入的同時，秉承“文以載道”的精神，在刀光劍影中，提倡真善美，宣揚民族英雄主義、尚武精神，響應(yīng)“電影救國”的號召，具有較強的教化色彩，一定程度上確定了之后較長一段時間內(nèi)香港武俠電影的文化內(nèi)涵，具有獨特的價值和意義。

注釋：

① 此為首映日期，下文同，不再一一注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