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 暢
錫伯族史詩《西遷之歌》的“家國情懷”解讀
◎蘇 暢
本文以《西遷之歌》文本為基礎,分析和解讀錫伯族人的“家國情懷”,彰顯其對家的熱愛,對國家的奉獻精神。
錫伯族史詩《西遷之歌》是錫伯族民間詩人管興才根據民間流傳的遷徙歌以及前人創(chuàng)作的遷徙歌自1948年至1961年期間陸續(xù)整理和創(chuàng)作而成的?!斑@是一部在民間原有的多種《西遷之歌》的基礎上,由錫伯族民間詩人管興才再創(chuàng)作的史詩?!薄段鬟w之歌》先后有不同的版本:1980年察布查爾縣搜集到的民間傳唱共100節(jié),400行;1981年察布查爾縣錫伯族語言學會發(fā)行的共127節(jié),508行;1982年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是54節(jié),216行。遼寧人民出版社2011年出版的《錫伯族西遷》所收錄的《西遷之歌》共70節(jié),280行。
“《西遷之歌》可稱為史詩性著作。他是管老先生總結和整理錫伯族西遷后流傳的民謠, 飽蘸筆墨,酣暢淋漓地反映了錫伯族西遷的原由,通篇充滿愛國主義情神?!弊怨乓詠怼凹覈閼选本褪侵袊诵撵`的感觸,是每個中國人生命的自覺和家教的傳承。在兩千多年前的儒家經典《禮記》中就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文理想;一千多年前北宋時期的《岳陽樓記》中也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大任擔當。作為一支北方少數(shù)民族,由于常年與漢族雜居共處、相互滲透,錫伯族在文化上深受漢族文化影響,在文學、語言、建筑、雕塑、繪畫、體育以及傳統(tǒng)習俗、服飾住行、婚喪儀式等方面都具有非常濃郁的漢民族文化色彩。“家國情懷”的文化烙印在錫伯族文化中也是無處不在,這一點在史詩《西遷之歌》中表現(xiàn)得更是淋漓盡致。錫伯族人用他們心愛的《西遷之歌》對“家”和“國”給予了充分的理解與詮釋,表達了對“家”和“國”的感情和寄托,不僅僅具有強烈的漢族文化特征,實際上更彰顯了錫伯族民族熱愛故土和為“大家”舍“小家”的“家國情懷”。史詩《西遷之歌》中的每節(jié)每行無不流露出西遷戍邊的錫伯族士兵及其家屬對已經離開的“家”的深深的眷戀和為“國”而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的“家國情懷”。
家是具有相同血緣關系而居住在一起的人和他們的居住地。在古人的詩句中不乏對家的贊美和向往。李白的“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王維的“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边@些都是我們耳熟能詳?shù)膼奂?、思家和念家的傳世佳句。日本教育家木村久一認為“家庭應該是愛、歡樂和笑的殿堂?!庇▽W家科克認為“每個人的家對他自己都像是城堡和要塞?!彼哉f,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人們對家的愛和認知是一致的。
《錫伯族西遷》一書所收錄的《西遷之歌》共70節(jié),280行,而突出顯示錫伯族人對家的描寫多達20余節(jié),近80余行,字里行間無不滲透著錫伯族人對家的熱愛情懷。如有對親人送別的“心如刀割垂淚涕”,有對祖先離別祭拜的“追念父輩的恩澤摧胸號泣”。
乾隆29年大清皇帝下諭旨,要求錫伯族官兵攜家眷到伊犁駐防。當圣旨傳至奉天(現(xiàn)沈陽)時,被派遣官兵及家屬面對遠走他鄉(xiāng)的圣諭無不傷心悲痛,同時表達的更是錫伯族對自己家園和親人的眷戀和熱愛。如以下詩節(jié)所寫的:
詩節(jié)例1:
奉天省的錫伯啊眷戀故地,
親吻著沃土不忍上鞍嗚咽哭泣,
誥命如山忍痛又割愛,
眼望故鄉(xiāng)十步九回難離去。(《西遷之歌》第8節(jié))
詩節(jié)例2
舅舅舅母幽幽來送行,
一腔怨嗟簌簌淚沾衣,
哭干了眼淚行人難久留,
別了,今后相見只能在夢里。(《西遷之歌》第12節(jié))
詩節(jié)例3:
滿懷憂憤到祖先的寢地,
追念父輩的恩澤捶胸號泣,
此行一去跪拜在萬里之遙,
荊棘叢生的陵園誰來掃祭! (《西遷之歌》第15節(jié))
以上三節(jié)詩對錫伯族人的生死離別和故土的眷戀描寫得情真意切,感人至深。三千多名錫伯族官兵及家眷離開生活多年的故土,扶老攜幼、趕著牛車,長途跋涉,風餐露宿,橫穿大沙漠,歷經夏日的酷暑和冬季的嚴寒,奔赴兩萬多公里之外的伊犁駐守邊疆。詩行中描寫的不僅僅是對親人和家鄉(xiāng)的告別,更是一個永別。
在中國文化中,“國”與“家”交融的觀念古來有之,有國才有家的觀念深入人心?!啊段鬟w之歌》記錄了錫伯族人民不屈奮進的民族精神和高度的愛國主義?!薄段鬟w之歌》盡管描寫了大量的家庭悲歡離合和離別“家”的場面,但是它同時用多達15詩節(jié),近30余行詩句,關注整個民族的命運,最后上升到國家命運。如以下詩行所描述:
詩節(jié)例4:
啊,誓以報國的英雄民族,
何畏關山有千難萬險!
闖過了雄峙的果子溝,
披肝瀝膽結束了西遷。 (《西遷之歌》第43節(jié))
詩節(jié)例5:
啊,二百年來金戈鐵馬縱橫馳騁,
豈容沙俄的魔爪來凌辱和吞食,
每一個嘎善都是一個英雄的城堡,
用生命和鮮血保衛(wèi)了每一寸土地! (《西遷之歌》第69節(jié))
文學不是歷史,但是文學作品卻可以反映歷史。任何一個民族的歷史都會不同程度地折射在文學作品中。錫伯族人民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在東北的黑龍江、遼寧和吉林,對他們來說故土難離,從情感上講沒有人愿意背井離鄉(xiāng),戍邊新疆,但是,面對險惡和殘酷的自然環(huán)境和社會環(huán)境,“任何個人的命運抗爭都顯得脆弱,而格外需要整個民族的凝聚力和群體意識?!薄段鬟w之歌》中所表現(xiàn)的錫伯族強大的“凝聚力和群體意識”使得他們在極其惡劣的條件下最后到達了目的地,開辟了新的家園,開始了新的生活,帶著一種保家衛(wèi)國的意志,他們最終實現(xiàn)了民族的“家國情懷”。
發(fā)生在200多年前的錫伯族的西遷,從東北到新疆長達兩萬多公里。實際上,如此路途遙遠的跋涉是一次錫伯族命運的大搏擊,是錫伯族人民一次從“家情懷”向“國情懷”的高尚轉變,進而實現(xiàn)了一次“家國情懷”的提升。這種“家國情懷”增強了錫伯族人民的生存信念,是對國家的高度認同感和歸屬感、責任感和使命感。正如《西遷之歌》最后兩行詩所寫的:雄偉的烏孫山可以作證錫伯的忠誠,心臟和著祖國的脈搏跳動在一起!
作者單位:大連民族大學 116600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項目“中國少數(shù)民族史詩英譯與研究:以錫伯族史詩《西遷之歌》為例”(12YJC850019)和大連民族大學自主科研基金青年教師學術計劃項目(20150414)“伽達默爾詮釋學視域下的詩性語言研究”的階段性成果。
蘇暢,大連理工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部博士生,大連民族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 外國哲學與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