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郭霞

山西農業(yè)大學信息學院，山西 太谷 030800

近年來，未成年人受性侵的事件時有發(fā)生。為給未成年人提供一個安全、健康的成長環(huán)境，最大限度的保護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我國《刑法》、《刑事訴訟法》、《民法通則》、《民法總則》、《未成年人保護法》、《治安管理處罰法》等多部法律針對未成年人受性侵的處理都有明確的規(guī)定。訴訟時效制度是一種督促權利人積極行使權利的制度，本文旨在從現(xiàn)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以下簡稱“《民法總則》”)關于受性侵的訴訟時效制度闡述法律對受性侵未成年人的保護。

一、未成年人受性侵的界定

(一)未成年人

在我國，未成年人指的是不滿18周歲的人。法律沒有規(guī)定受性侵的必須是未成年女性，因此，這里的未成年人不僅包括未成年女性，也包括未成年男性。事實上，在我國《刑法》中，強奸罪的犯罪對象是女性，而強制猥褻兒童罪、侮辱罪的犯罪對象既包括男性，也包括女性。也就是說性侵案件中，是存在男性受害者的情況的。

(二)性侵

性侵一詞并非法律術語。筆者認為性侵的范圍比較廣。它指的是以暴力、威脅或者其他方法，對受害人侮辱、猥褻、強奸或者實施其他的性加害行為。性侵的方法可以是多種的，比如暴力、威脅，還有灌醉、麻痹、哄騙、引誘等方法。性侵的后果包括了身體損害、精神損害，以及心理障礙。

二、現(xiàn)行《民法總則》對未成年人受性侵損害賠償請求權訴訟時效的規(guī)定

(一)未成年人受性侵損害賠償請求權訴訟時效期間

1.一般訴訟時效期間

根據(jù)《民法總則》188條規(guī)定，向法院請求保護民事權利的訴訟時效期間為3年，若法律另有規(guī)定，依其規(guī)定。而《民法通則》136條規(guī)定了身體受到傷害要求賠償?shù)模V訟時效期間為1年。由此可見，對于未成年受性侵若遭受了除身體損害以外的損害的，訴訟時效期間為3年。但是對于未成年受性侵遭受身體損害的，訴訟時效期間為幾年？此時涉及到兩部法對同一項內容規(guī)定不一致。在2017年兩會期間，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李建國同志就《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草案)的說明》中提到，二者是同位法。對于同一個問題，當《民法通則》有規(guī)定，而《民法總則》沒有規(guī)定時，適用《民法總則》；反之，則適用《民法通則》。當二者對同一問題都有規(guī)定且發(fā)生沖突時，根據(jù)新法優(yōu)于舊法的原則，應當適用《民法總則》的規(guī)定。即未成年人受性侵遭受身體損害的，訴訟時效期間適用《民法總則》，即188條規(guī)定。由于188條規(guī)定，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依其規(guī)定，可知未成年受性侵遭受身體損害的，訴訟時效期間為1年。由于在2020年《民法》生效后，《民法通則》將退出歷史舞臺，因此未成年人受性侵身體損害賠償請求權的訴訟時效期間是1年，在未來兩年內還會繼續(xù)適用，直到《民法》生效。

總之，未成年受性侵遭受身體損害的，適用短期訴訟時效期間為1年，未來民法生效后則為3年；未成年受性侵遭受其他損害的，適用普通訴訟時效期間為3年。

2.最長訴訟時效期間

《民法總則》和《民法通則》中，都規(guī)定了最長訴訟時效期間為20年。但是確有特殊情況的，經法院的準許可以適當延長。適用未成年人受性侵案件。

(二)未成年人受性侵損害賠償請求權訴訟時效期間的起算

1.普通訴訟時效期間、短期訴訟時效期間的起算

《民法總則》第188條規(guī)定，訴訟時效期間自權利人知道或應當知道權利受侵害之日以及義務人之日起算。即訴訟時效期間的起算要同時具備兩個條件，權利人不但要知道或應當知道權利受侵害，還要知道或者應當知道義務人。權利人往往知道權利受侵害，卻要花大量時間找義務人是誰，有可能知道義務人后訴訟時效期間已過。這樣的規(guī)定更有利于保護未成年人。

第191條規(guī)定，未成年人受性侵的損害賠償請求權，訴訟時效自受害人年滿18歲之日起算。未成年人受性侵后，相當一部分受到威脅、利誘，不敢告知父母，由于涉及隱私，父母也一般隱瞞事實。這樣188條已經不能很好的保護未成年人了，因此總則作了更細的規(guī)定，對于未成年人應該適用特別規(guī)定191條。

第190條規(guī)定，對無民事行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的法定代理人的請求權的訴訟時效期間，自代理權終止之日起算。代理權終止的情形規(guī)定在本法175條，比如第一種情形：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或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恢復行為能力。根據(jù)文義解釋，未成年人受性侵損害賠償請求權訴訟時效期間的起算應該是自年滿18周歲或者年滿16周歲不滿18周歲以自己勞動收入為主要生活來源時。但是后者可否起算訴訟時效呢？根據(jù)190條，可以起算，但是191條規(guī)定了年滿18周歲起算。二者顯然沖突，可見《民法總則》這里的規(guī)定不明確。根據(jù)立法目的解釋，筆者認為，已滿16周歲不滿18周歲以自己勞動收入為主要生活來源，不再作為起算點，而適用年滿18周歲作為起算點能更好地保護未成年人。

綜上所述，普通時效和短期時效期間的起算點為受害人年滿18周歲。

2.最長訴訟時效期間的起算

《民法總則》關于最長時效沒有修改，即最長訴訟時效期間的起算點是權利受侵害之日。

三、完善未成年人受性侵損害賠償請求權的訴訟時效規(guī)則的建議

《民法總則》在此的規(guī)定相較《民法通則》更加完善，比如體系更加完整，邏輯性更強，更能體現(xiàn)對未成年人的人文關懷。但是仍然存在適用時地方法院可能看法不一的情形。根據(jù)前文論述，可以考慮從以下方面完善。

第一，“性侵”的界定。因為性侵的界定關系到民法保護的是何種權益。性侵指的是性自主決定權，還是一般的“為性方面的加害行為”2，還是刑法意義上的“強制猥褻、侮辱、強奸”等。不同的涵義體現(xiàn)的是民法保護的權益的范圍不同。筆者認為民法中的性侵，應該是一個比較寬泛的概念，是在性方面的加害行為。如此一來，才能對未成年人的保護更全面。未來《民法總則》修改或者出臺司法解釋應該對“性侵”的內涵作出明確的規(guī)定，使性侵一詞成為法律術語。

第二，“損害”范圍及程度的界定。民法上的損害包括了身體損害和精神損害。身體損害很容易判斷的，而精神損害是一個不確定法律概念，由法官自由裁量?，F(xiàn)實是有的未成年人受到性侵后出現(xiàn)很多心理問題，影響了身心健康的發(fā)展。如果無法及時溝通疏導，極易傷害自己或者走上犯罪道路。可見損害不能簡單理解為身體或者精神損害，它也應當包括心理障礙。至于損害達到什么程度才可以行使損害賠償請求權，法律也應當作出明確的規(guī)定。

第三，短期訴訟時效是否適用。根據(jù)上述論述，可知，筆者認為目前《民法通則》不但沒有因為《民法總則》生效而廢止，反而在一些地方繼續(xù)適用。問題是1年短期時效的條款能否再適用？筆者認為可以適用，不再贅述。但是實踐中法院有不同的做法。比如，北京市高院認為不適用《民法通則》136條1年短期時效制度。導致適用不統(tǒng)一的原因是法律并沒有規(guī)定兩部法的關系如何。

第四，訴訟時效的起算點有待完善。一些學者提出質疑，如果未成年人成年后，仍與作為加害人的家庭成員共同居住生活，此時仍以年滿18周歲作為起算點的話，顯然與立法目的相背離。因此，梁慧星教授在民法總則頒布之前的草案里提出：受害人年滿18周歲并且脫離家庭共同生活關系之前，訴訟時效不開始進行。這一觀點顯然更符合立法原意，可以考慮。

關于未成年人受性侵損害賠償請求權的訴訟時效規(guī)則中還有一些疑問需要不斷解開，《民法總則》已經生效，為保證適用的統(tǒng)一性，其修改和司法解釋應盡快提上議程。

[ 參 考 文 獻 ]

[1]房紹坤.論訴訟時效期間的起算[J].法學論壇，2017(7).

[2]吳奕鋒.論侵害未成年人性自主決定權的特別時效制度[J].法律科學，20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