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長英

古典詩詞在中國文學(xué)長河中就像一顆顆明珠，熠熠閃光，每一首都散發(fā)出醉人心魄的光芒。他們有的描繪了壯美的自然景觀，有的傾訴了親朋好友間深刻的感情，有的說出了壯志未酬的憤懣，有的抒發(fā)了報國殺敵的豪情。而愁情也是古典詩詞中經(jīng)久傳唱的永恒話題，各種愁緒浮現(xiàn)在心頭，傾注在筆端。古往今來的詩人用他們的才華和深情演繹出了一首首寫愁的千古名篇。下面筆者就對表現(xiàn)愁情的藝術(shù)手法略作分析。

一、直接抒情

中國古代詩人大多是含蓄蘊(yùn)藉的，感情大多隱含在詩句中，當(dāng)然也有詩人忍不住心中噴薄的情感，寫就直接吶喊出來的詩句。李清照經(jīng)歷了國家破滅、家破人亡、南下漂泊等苦難后《聲聲慢》的“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直接抒發(fā)了家國之恨、漂泊之苦，讓我們?nèi)滩蛔樯碓饩拮兊呐~人掬一把辛酸之淚。

二、以人體變化、感受等來寫愁

愁情使人倍感傷心痛苦，通常直接作用于人體，內(nèi)為愁腸愁心，外為愁眉愁臉。相思之情使人形體消瘦，便有了“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和“人比黃花瘦”；有家不能回的鄉(xiāng)愁之痛令人肝腸寸斷，便有了韋莊《菩薩蠻》的“還鄉(xiāng)須斷腸”和馬致遠(yuǎn)的“斷腸人在天涯”；懷人之愁由心間轉(zhuǎn)移到眉上，或由眉間轉(zhuǎn)移到心上，于是就有了范仲淹的“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和李清照的“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三、環(huán)境烘托渲染愁情

恰當(dāng)?shù)沫h(huán)境描寫會使讀者更容易體會到詩人所渲染的愁情。柳永的“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秋蟬的鳴聲凄涼，秋雨過后傍晚的景色更添幾分寒涼，在這樣朦朧暮靄中的長亭更顯得蕭索，渲染了一種凄清悲涼的氛圍，蘊(yùn)含著離別時心痛難忍的愁情。張繼《楓橋夜泊》的“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描寫了江南水鄉(xiāng)秋夜幽美的景色，營造了清幽寂遠(yuǎn)的意境，表達(dá)了詩人旅途中孤寂憂愁的思想感情。秦觀《滿庭芳》的“山抹微云，天連衰草”，一個山被云遮，便勾勒出一片暮靄蒼茫的境界；一個衰草連天，便點(diǎn)明了暮冬景色慘淡的氣象，渲染了詩人去國離群的游子之愁恨。

四、化虛為實

愁是虛幻的，看不見摸不著，詩人便運(yùn)用化虛為實的手法把愁寫得具體可感。愁可以載，李清照《武陵春》的“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使詞人身經(jīng)離亂、物是人非的哀愁有了重量，變得異常沉重。愁可以量，庾信《秋愁（殘）》“誰知一寸心，乃有萬斛愁”，使愁有了可以計量的形體。愁還以可拋，像白居易《題東樓前李使君所種櫻桃花》的“惟留花向樓前看，故已拋愁與后人”，愁變成了可拋灑的物體，生動形象，具體可感。

五、比喻、擬人、夸張等修辭手法

1.比喻

以物喻愁是詩人寫愁最常用的手法之一，通過比喻使各種愁情變得生動形象。

以水喻愁。劉禹錫《〈竹枝詞九首〉其二》的“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和歐陽修《踏莎行》的“離愁漸遠(yuǎn)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都是用水來比喻愁情。亙古流淌，從不停歇的流水正是把愁的那種纏綿無盡、剪不斷理還亂的特點(diǎn)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而李煜《虞美人》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更是把愁比作源源不斷、滾滾東流的一江春水，為國破家亡的愁恨賦予了一種奔放恣肆的氣勢。

以花草喻愁。李煜《清平樂》的“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yuǎn)還生”把離別的愁緒比作春草，離人越走越遠(yuǎn)，而離愁別恨也像春草不斷生長出來，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多，好像纏繞著離人的腳步不舍他的遠(yuǎn)去。詩人還把愁比喻成漫天飄揚(yáng)的柳絮，如杜牧《題安州浮云寺樓寄湖州張郎中》“楚岸柳何窮，別愁紛若絮”，春天的柳絮飄飄灑灑，紛紛揚(yáng)揚(yáng)，像極了離別時心中紛亂纏繞的愁緒。

2.擬人

詩人還善于用擬人的手法來寫愁。如黃庭堅《夜發(fā)分寧寄杜澗叟》“我自只如常日醉，滿川風(fēng)月替人愁”，用擬人的手法把無情物說成有情，把自己的愁情移入滿川風(fēng)月，人無情而物有愁緒，更深沉含蓄地表達(dá)了詩人的離愁別緒。再如辛棄疾《鷓鴣天》的“欲上高樓去避愁，愁還隨我上高樓”，直接賦予了愁以人的情感和動作，讓它如影隨形地跟著詞人，寫出了壯志難酬的愁緒無時無處不在。

3.夸張

當(dāng)詩人的情感噴薄欲發(fā)的時候，他們通常會采用夸張的手法來一抒胸中塊壘。如李白《秋浦歌》“白發(fā)三千丈，緣愁似個長”，我們通常說一夜之間愁白了頭，已很是夸張，而李白抒發(fā)愁緒不僅愁白了頭，而且還有三千丈之長，極盡夸張之能事，寫出了李白壯志未酬，年華已老的愁緒之長之重。

以上分析，只借用了幾個例子來說明古詩詞中表現(xiàn)愁情的常用方法，其余手法不一一引舉，讀者可以在閱讀鑒賞中自行總結(jié)。

同樣一個愁字，內(nèi)涵卻是多端的，表現(xiàn)手法也是變化多樣的。同樣的感情在不同詩人的筆下有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表達(dá)。他們妙筆生花，匠心獨(dú)運(yùn)，把愁情變抽象為具體，化無形為有形，讓我們能夠穿越歷史的河流，透過美麗的詩篇來吟詠品味多樣的詩情，體察他們豐富的內(nèi)心。

作者單位：云南省迪慶州香格里拉中學(xué)（67440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