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雅倩
摘要:電視劇《那年花開月正圓》在2017年走紅,2018年初迎來了二輪復(fù)播。該劇情節(jié)曲折跌宕,平凡人物的命運與宏闊的歷史相交織,人物形象塑造豐滿,不僅孫儷所飾演的周瑩受到觀眾喜愛,性格各異的男性角色也備受矚目。其中,任重所飾演的趙白石雖然并非男主角,卻以其豐滿的人物形象贏得了出乎意料的關(guān)注和支持。
關(guān)鍵詞:人物形象 ? 男性氣質(zhì) ? 觀眾期待
中圖分類號:J905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8)05-0154-02
電視劇《那年花開月正圓》講述的是清末出身民間的陜西女富商周瑩跌宕起伏的傳奇人生,其中周瑩與吳聘和沈星移的感情糾葛是該劇的一大賣點。但出乎意料的是,趙白石作為該劇的一個次要人物,看似戲份不多卻展現(xiàn)出獨特個性,人氣趕超吳聘和沈星移,更被觀眾當作周瑩擇偶對象的不二人選。
趙白石這一人物塑造的成功之處主要包括以下四個方面。
一、人物形象的合理設(shè)定
趙白石在感情和事業(yè)兩條軌跡上并行成長,他在一生中遭遇了兩次顛覆式的挑戰(zhàn),一次是周瑩撼動了他奉行多年的道德觀和行為準則,一次是恩師張長青摧毀了他的價值觀和為官信念。人物前期的古板強硬和后期的順從妥協(xié)都有其合理之處。
劇中趙白石出場時的身份是涇陽縣令,其名為白石,正是取自剛正不阿,其白如石之意。他的個性內(nèi)斂,氣場不怒自威。周瑩的性格卻與之大相徑庭,爽朗直率,熱情果敢,不拘小節(jié),這兩個人物明顯地站在了對立的兩端??梢钥闯觯麄冏鳛閮蓚€自相異人物,兩人之間的性別、教化差異以及對事件的不同心境、情感體驗和觀察視角等,都使得看似簡單的事件和人物關(guān)系,在差異化分形中,變得意味深長,更為全劇增添了不少樂趣[1]。
堅持“克己復(fù)禮為仁”,卻不知不覺地愛上了與自己信仰背道而馳的人,趙白石對周瑩的感情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周瑩本人的性格魅力,但也和趙白石自身對愛與自由的向往有一定關(guān)系。困于人倫禮法之中,是周瑩向他展現(xiàn)了人生的另一種可能性,他渴望能像周瑩一樣敢愛敢恨,掙脫鐐銬跳舞,在日漸熟悉的交往中,他自然而然會把這種感情投射在周瑩身上。
兩人的社會身份和行為動機的尖銳對立構(gòu)成了人物的自相異性,但是在追求愛與自由的意志沖突方面,卻顯示出二者性格的自相似性。經(jīng)歷多年情感上的困獸之斗后,趙白石終于鼓起勇氣正視自己的感情,是周瑩的率性灑脫不斷影響改變著他。思想上的進步與變化,弱化了他們的差異和對立,強化了他們在性格與命運之中的相似之處。
趙白石的仕途也并非一帆風順,到了劇情后期,吳漪陷害、恩師設(shè)計、周瑩蒙冤入獄、自己實業(yè)救國的事業(yè)陜西織布局被封、為國盡忠的理想被狠狠踐踏,打擊接連不斷。視名節(jié)如性命的趙白石雖然委身歸順于自己所不齒的王爺,但卻讓人心生敬意和感動,這不僅是為救周瑩于囹圄而做出的妥協(xié),更是在各種掣肘束縛中,以濁寓清、不改初心的堅持。
趙白石這一人物被塑造得生動鮮活,被動與主動交織,含蓄與熱烈激蕩,成長走向十分清晰,人物形象更加合理豐滿,也更有人情味。
二、內(nèi)在情感的豐富展現(xiàn)
影視劇的戲劇沖突,一般是指反映在影視劇中的人物與其對立面之間的抵觸、矛盾和斗爭。在該劇中,趙白石所面臨的正是道德與愛情之間的艱難抉擇,一個是仕途光明的陜甘總督,一個是商海沉浮的吳家寡婦,身份地位的懸殊和人倫綱常的束縛,使趙白石只能忍而不舍,默默地把對周瑩的感情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角落。
相較于吳聘和沈星移對周瑩的感情,趙白石的愛慕在劇中更為有據(jù)可依。在兩人初見的一場戲中,趙白石看到周瑩在街上跟洋人接觸,他毫不掩飾地表現(xiàn)出自己的反感。自幼學習四書五經(jīng),綱常倫理是他為人處事的信條,所以看到周瑩如此罔顧女德,自然會從心底生出一絲不恥和怒意。再見是在公堂之上,同為商賈的沈家和吳家為周瑩的身份鬧起了糾紛,周瑩的率性而為雖然仍沒有撼動他固有的思想,卻開始令他感到新鮮。直到周瑩一把火燒掉了自家種植的五十畝罌粟,他這才對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為她的深明大義肅然起敬。當周瑩被韓三春等土匪擄走,他的緊張與慌亂一覽無余,全然沒有了平日的謹慎穩(wěn)重,莫名的情愫悄然生根。由此,觀眾才看到了趙白石情感變化較為完整的心路歷程。
在后來的一段情節(jié)中,導(dǎo)演通過夢幻的形式巧妙地展現(xiàn)了趙白石豐富的內(nèi)心活動,更是將這種忍而不舍的感情推至高潮。當趙白石在破曉時分酒醉而歸,他在意識恍惚中看到周瑩擊鼓鳴冤和跪在公堂上振振有詞的幻影,趙白石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周瑩的果敢直率早已在自己心底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之前真實發(fā)生的事情再次重演,兩次的相似事件在敘事上具有明確的因果關(guān)系,這也是劇中趙白石對周瑩的感情進一步深化的重要情節(jié)。
導(dǎo)演在充分把握了這一情節(jié)對劇情重要意義的基礎(chǔ)上,對酒醉幻影的展現(xiàn)強化了渲染力度。天色將明未明,整個公堂都被籠罩在黯淡的夜色中,唯有周瑩的幻影明亮奪目,白月光似的倩影,是趙白石內(nèi)心的情感投射。導(dǎo)演以幻影構(gòu)建了心理空間,構(gòu)造了夢幻與現(xiàn)實的呼應(yīng)關(guān)系,從而深入細膩地刻畫了趙白石對周瑩真切的愛意和困于綱常的痛苦掙扎。
三、強化情感的細節(jié)處理
“細節(jié)往往在敘事中對事物起著描寫突顯的作用,在影視中常用影像造型來表現(xiàn)細節(jié),以強化觀眾直感的力度。”[2]情節(jié)因細節(jié)而增光添彩,人物更是因細節(jié)而血肉豐滿。
趙白石的書房擺設(shè)是該劇的一大亮點,書桌背后正上方的墻上寫著“寧靜致遠”四個大字,左側(cè)則懸掛“克己復(fù)禮為仁”的朱子語錄,直觀地向觀眾展現(xiàn)了一個恪守倫理、正直有為的清官形象。但同樣有趣的是,“克己復(fù)禮為仁”也是趙白石每次同周瑩見面之前都要在心里多次勸誡自己的話語。祖宗禮法的桎梏和對感情的向往不斷撕扯著他的內(nèi)心,默念圣賢語成為了他抗拒情愫發(fā)展的唯一手段??蓪嶋H上,笨拙滑稽的方式背后是人物在情與法面前的拉鋸對抗。
同樣,影視敘事也離不開對節(jié)奏的把握。節(jié)奏上的細節(jié)處理對人物立體多面的表現(xiàn)、矛盾沖突的發(fā)展也起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機器織布局開張之時,周瑩為了破除織工們對洋人畏懼的偏見,及早掌握織布機的操作方法,便在眾人面前拉著趙白石和洋人握手。這一無心之舉讓本已下定決心“寧靜致遠”的趙白石再次淪陷,他恍惚地走出機器織布局大門時,室外陽光變得格外刺目。導(dǎo)演在這里采用了升格手法,外在行為的舒緩平靜與內(nèi)在情緒的激蕩熱烈相互作用,形成了極好的節(jié)奏感。光影符號不僅恰如其分地渲染了氛圍,形成了促使觀者感覺高度集中的懸念,也為人物內(nèi)心的激蕩平添了一絲夢幻色彩,展現(xiàn)了趙白石此刻如墜夢境的恍惚癡然。導(dǎo)演以劇情所安排的人物動作為基礎(chǔ),充分挖掘細節(jié),通過抒情寫意的手段突出人物的動作,對人物情感的表達進行了特寫式的強化。
四、符合觀眾的心理期待
從現(xiàn)實角度分析,大多數(shù)人的行為都是趨于保守的,對于遠大的期待寧愿放棄,但內(nèi)心一定有所不甘,所以當觀眾看到主人公不顧風險付諸行動去追求理想的時候,就容易被深深地吸引和打動。人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不愿意冒風險而失去的東西,一定會在精神生活中加倍索取,這也是觀眾對影視劇的期待。
在該劇中,趙白石是中國傳統(tǒng)價值觀所倡導(dǎo)的典型完美男人——為官清白,心懷天下,才華橫溢,英雄氣概。他是正氣的化身,是正道的旗幟,這也注定了他對周瑩的愛只能是隱于無形的。他的道德標準和處事原則,不容許他正視和追求這份感情。趙白石囿于禮法而不舍雖然只是一個人內(nèi)心的獨角戲,但其在天理與人欲交織中的掙扎本身并無過錯,因此這種刻板卻可愛的男性角色構(gòu)建反而得到了廣泛的認同,符合觀眾的審美期待。
在近些年的影視劇中,男女平等的意識進一步強化,女性的主體意識開始萌芽,從被動等待愛情到主動追求愛情成為其顯著特點。與喜歡追求欲望刺激的男性相比,女性更渴望長久的情感慰藉。
趙白石的感情之所以讓人心動,正因為他將細膩難言的暗戀展現(xiàn)得非常真實。與吳聘和沈星移相比,他并不是最早愛上周瑩的人,但歷經(jīng)世事風雨卻仍相伴在周瑩左右的,唯有他一個。吳聘的早逝使其感情鋪設(shè)未能充分展開,沈星移“已許國難再許卿”的選擇也無可厚非,但對于大多數(shù)女性來說,波瀾壯闊的天下格局遠不及長情的陪伴更令人心安,因此畢生守護的趙白石才更受觀眾青睞。
綜上所述,趙白石這一人物的走紅的確在情理之中。從他的身上,觀眾看到的是一個心懷家國、正直無私的廉明清官,是一個無聲守護、忍而不舍的重情之人。他雖然刻板固執(zhí),但也深沉包容,雖囿于禮法,但也有情有義有擔當。在情與禮的掙扎中,趙白石實現(xiàn)了個人的成長,也令觀眾深深地記住了這個血肉豐滿的角色。
參考文獻:
[1]楊健.創(chuàng)作法:電影劇本的創(chuàng)作理論與方法[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2]宋家玲.影視敘事學[M].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