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 介 鑫, 楊 亦 鳴, 馬 勇, 沈 兆 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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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合詞的音系特征及其神經(jīng)基礎研究
顧 介 鑫1, 楊 亦 鳴1, 馬 勇2, 沈 兆 勇1
(1. 江蘇師范大學 語言科學與藝術學院/語言科學研究院/江蘇高校語言能力協(xié)同創(chuàng)新中心,江蘇 徐州 221009; 2. 江蘇師范大學 物理與電子工程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漢語離合詞可作有限的擴展,是違反詞匯整體性原則的一個特例。離合詞這一潛在可擴展性的語法特征影響它的音系特征,離合詞“離用”而形成的兩音節(jié)間潛在空位(potential gap)促使其在語音表達式上表現(xiàn)為在音步形成上為一音步、有兩音步潛勢,在重音分布上為左重、有右重潛勢,即在音系層面上也體現(xiàn)為復合詞、短語之間的過渡狀態(tài)。漢語離合詞內(nèi)部這一潛在空位獲得了小樣本語音實驗的證實。跟進的ERP(event-related potential, ERP)實驗發(fā)現(xiàn),同為雙音節(jié)VO式的復合詞、離合詞、短語誘發(fā)了波幅依次增大的P200(150-180ms),而P200反映閱讀時的語音加工,該實驗結(jié)果證明離合詞這一特殊的音系特征是有相應神經(jīng)基礎的。
離合詞;可擴展性;音步;重音;事件相關電位(ERP)
漢語中,離合詞可合用,如“注意車輛”;也可離用,如“注(一)點兒意”(趙元任1979)。在離合詞研究中,學界一般稱前者為原式,后者為變式(趙淑華、張寶林1996)。以往研究多著眼于離合詞變式,很少關注原式離合詞。謝耀基(2001)指出“(離合詞)原式卻可離常合,亦松亦緊,是短語還是詞,十分擾人。”由此看來,原式離合詞理應受到更多關注。本文主要關注原式離合詞①音系特征的研究。
離合詞的音系特征研究,可分音步、重音兩個方面來看。就音步而言,有研究根據(jù)漢語韻律詞理論(馮勝利1996)認為,凡是離合詞都是韻律詞,其兩音節(jié)構成一個標準音步(馮勝利2001b)。就重音而言,漢語里的詞是否適合從重音角度來分析,學界有不同的觀點。近年來,馮勝利(2001a)認為漢語中詞的韻律分析應看長度(音節(jié)數(shù)),不應倚重重音;而端木三(1999)則認為漢語中的詞既可從音步,也可從重音來分析,并指出漢語中詞的重音為左重。
就語法層面而言,研究大多認為離合詞屬于詞匯層面(趙元任1979,朱德熙1982)。那么,離合詞在音步上是否為一音步,在重音上是否為左重呢?若答案為是,則與一般復合詞無異,這與離合詞在違反詞匯整體性假說(lexical integrity hypothesis, LIH)②上表現(xiàn)出的潛在可擴展性相悖;若答案為否,則應重新審視、分析這一問題。下文將嘗試從音步形成、重音分布兩個方面分析該問題。
據(jù)施茂枝(1999)統(tǒng)計分析,《現(xiàn)代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1996修訂版)收錄離合詞3111條,其中VO式離合詞就有2960條,占離合詞總數(shù)的95.14%。一般來說,學界討論的典型離合詞也主要限于動賓式,如趙元任(1979)、呂叔湘(1979)、朱德熙(1982)等。因此,下文將以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如“吃虧、破例”)為例,著手分析離合詞的音系特征問題。
在音系學中,語音表達式的生成過程受語法特征的制約(Selkirk 1995,Seidl 2008)。離合詞因其潛在的、有限可擴展性在語法特征上不同于一般復合詞(王海峰、姚敏2010,顧介鑫2008:39-40)。那么,在音步形成上,離合詞也應不同于一般的復合詞。
從生成音系學來看,詞、短語的語音表達式是由不同的底層表征(underlying representation)經(jīng)過不同的音系范疇生成程序(phonological domain generator, PDG)生成的。就語音表達式生成而言,同為雙音節(jié)的復合詞、短語對應于不同層級的韻律單位。
(1)復合詞:詞匯X0邊界投射出音系詞(phonological word)邊界
短語:短語XP邊界投射出音系短語(phonological phrase)邊界
從語法層面來看,語言規(guī)則通常決定著人們?nèi)绾问褂谜Z言進行交際。但是,語言是會發(fā)展變化的,語言使用也會反過來影響語言規(guī)則。
(2)在具體情況下,除公式(formulas)外, 說話人必須通過習慣來應付新場合的需要, 以表達在細節(jié)上未曾表達過的東西。因此,說話人不可能受制于習慣, 而必須變動這些習慣,以適應不同的需要。這樣,隨時間推移就可能催生新的表達式和習慣,即新的語法形式和新的用法。(Jesperson 1924:29)
在日常言語交流中,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除了做動詞外,還保持著有限擴展的潛能,如“吃了三次虧,吃了不懂規(guī)則的虧”。漢語離合詞的“離用”使得它在語法上不同于一般的復合詞。這一語法差異使得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在底層表征上不同于一般VO式復合詞,在韻律層級投射上也就具備潛在的跨層級性。
(3)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離合詞Xsspan class="superscript">③邊界投射出音系詞邊界,但可潛在地投射至音系短語邊界,表現(xiàn)在其特征性的音步形成、重音分布上(見圖1)。
圖1雙音節(jié)VO式短語、離合詞、復合詞的韻律單位邊界投射
從音步形成來看,人們在單說雙音節(jié)VO式復合詞(如“得罪、采暖”)時,V、O在同一音步[V1+O1];在單說雙音節(jié)VO式短語(如“洗臉、壘墻”)時,V、O則在不同音步V1[O1+0]④。但人們在單說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時,會因日常言語交流中較為頻繁的“離用”致使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V、O兩音節(jié)間存在一潛在空位(potential gap)。該潛在空位在語流中會表現(xiàn)為一種語音停頓,進而影響離合詞的音步形成。
但需同時指出的是,此處討論的原式離合詞為雙音節(jié)形式。在語音表達式生成上,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仍表現(xiàn)為一音步,但在穩(wěn)定性上弱于雙音節(jié)VO式復合詞,存在一定的游離性。即,由于V、O這兩音節(jié)間的潛在空位造成操漢語者形成了程度較深的語音停頓經(jīng)驗,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在語音表達式生成上存在V、O被分到兩個音步V1[O1+0]的潛勢,進而類似于雙音節(jié)VO式短語。
在韻律音系學中,重音span class="superscript">⑤分布往往與音步形成結(jié)合起來分析。端木三(2000)認為,“詞以上的結(jié)構里,兩個字(音節(jié))是不是在同一個音步里要看哪個字更重。如果前面的字重,兩個字可以組成一個左重步;如果后面的字重,兩個字就不能組成一個左重步,所以它們也就不能在同一個音步里”。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的音步形成有其特殊性,它的重音分布也會因其不同于一般VO式復合詞而不同于一般復合詞。
關于漢語中詞、短語的重音分布,端木三(1999)有較為詳細的闡述。
(4)a. 漢語中詞有重音,為左重;
b. 詞以上的重音由句法關系決定,由一個中心成分和一個輔助成分組成的結(jié)構里,輔助成分比中心成分重,即“輔重論”。(端木三1999)
就VO式雙音節(jié)結(jié)構而言,若其為復合詞,在讀音上為左重讀,且V、O成分組成一個音步,即左重步;若其為短語,按輔重原則(4)b,在音系上為右重讀,為滿足(4)a中詞為左重讀的條件,此時V、O成分不在一個音步里,即V、O被分到兩個音步中去了。從語音表達式來看,雙音節(jié)VO結(jié)構的復合詞、短語的語音表達式可進一步表述為(5)。
(5)a. 復合詞左重讀,V、O在同一音步[V1+O1];
b. 短語右重讀,V、O在不同音步V1[O1+0]。
上文提到,漢語離合詞V、O間的潛在有限擴展性使得V、O間形成一個潛在空位。而且,該潛在空位使得操漢語者在日常言語使用中形成了較強的語音停頓經(jīng)驗。端木三(2014)較為充分地論證了語音停頓可以改變原有的重音分布。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因為操漢語者較強的語音停頓經(jīng)驗,在重音分布上會不同于雙音節(jié)VO式復合詞。后者為一左重讀的一音步(見(5)a),前者也因用為合式而基本同于(5)a。但是,存在于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上較強的語音停頓經(jīng)驗,在一定程度上動搖了原本的左重步穩(wěn)定性。即,語音停頓經(jīng)驗可能促使原本處于V上的重音右移,進而使得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在重音分布上類似于(5)b。換言之,操漢語者在說原式離合詞時,雖讀左重但有右重讀潛勢。綜而言之,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在音步形成、重音分布上的音系特征不同于雙音節(jié)VO式的復合詞、短語,可歸納為表1。當然,上文的分析仍有待于語音學實驗予以驗證。
雙音節(jié)VO式的復合詞、離合詞、短語的音系特征 表1
復合詞離合詞短語 音步一音步一音步,有分為兩音步潛勢兩音步 重音左重讀左重讀,有右重讀潛勢右重讀
為驗證上述理論分析,我們嘗試用小樣本的語音實驗來證實。實驗隨機選取10組雙音節(jié)VO式復合詞、離合詞、短語,于隔音室中由一漢語普通話水平為一級乙等的女生朗讀并錄音。語音采集時的采樣頻率為11KHZ,量化級為16 bit。我們采用Cool-Edit軟件將錄音材料切分成單獨的雙音節(jié)組合(見圖2),然后通過Praat軟件提取其音節(jié)起始及結(jié)束時間、音節(jié)發(fā)音中連續(xù)的基頻數(shù)值,用于計算雙音節(jié)組合中各音節(jié)的音長、音高數(shù)據(jù)⑥。
圖2雙音節(jié)VO式復合詞、離合詞、短語的語譜圖(依次舉例,線柵為脈沖(pulse)標記)
上文理論分析的音步、重音特征可以分別由VO式兩音節(jié)間的語音停頓,后、前兩音節(jié)的音長差及音高差來反映(見表2)。語音實驗數(shù)據(jù)統(tǒng)計顯示,在兩音節(jié)間語音停頓時長上,雙音節(jié)VO式復合詞、離合詞、短語依次增長(見圖3);而在音長、音高差(后音節(jié)-前音節(jié))上,雙音節(jié)VO式復合詞、離合詞、短語在后音節(jié)較前音節(jié)音長更長的幅度上依次降低,且在后音節(jié)較前音節(jié)音高更低的幅度上依次升高(見表2)。
雙音節(jié)VO式的復合詞、離合詞、短語的音長、音高差及音節(jié)間語音停頓(平均值) 表2
復合詞離合詞短語 音節(jié)間語音停頓(s)0.0850.1090.121 后音節(jié)音長-前音節(jié)音長(s)0.0780.0690.061 后音節(jié)音高-前音節(jié)音高(Hz)-5.99-41.7-50.0
有必要指出的是,在圖3A中,10組復合詞、離合詞、短語的語音值(即兩音節(jié)間語音停頓時長)標識于雷達圖上,三者各自對應的10個數(shù)值點各自圍成一個圈,綜而觀之,復合詞的在最內(nèi)側(cè),短語的在最外側(cè),離合詞的則居于其間;圖3B則明晰地用柱形圖顯示出復合詞、離合詞、短語在音節(jié)間語音停頓時長依次增加的態(tài)勢。
圖3雙音節(jié)VO式復合詞、離合詞、短語在音節(jié)間語音停頓時長上的比較(A為單項值,B為平均值)
就該小樣本語音實驗的結(jié)果來看,同為雙音節(jié)VO式的離合詞在其音節(jié)間的語音停頓時長上比一般復合詞長,但又較短語短。這表明漢語離合詞內(nèi)部存在“潛在空位”的假設是有其語音學證據(jù)的。但在由音長差、音高差反映的重音特征上,該小樣本語音實驗的結(jié)果沒有證明前文理論分析的音系特征(即復合詞左重讀,短語則右重讀),且有相左的表現(xiàn),即復合詞右重讀,短語則左重讀(見表2)。這可能與語音采集的方法有關,該語音實驗是通過朗讀孤立的雙音節(jié)組合,而不是通過朗讀置于語境中的雙音節(jié)組合來采集語音;前者較后者對雙音節(jié)中前、后兩音節(jié)在音長、音高上的限制少得多,進而可能影響重音特征比較的結(jié)果。值得注意的是,漢語離合詞在重讀上仍然表現(xiàn)出界于復合詞與短語之間的特點。為進一步驗證漢語離合詞在音系上界于復合詞與短語之間的特點,有必要采用高時間分辨率的事件相關電位(event-related potential, ERP)技術予以實驗。
漢語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在音系層面上也表現(xiàn)出不同于復合詞、短語的特點,是從理論角度推演的,且在隨后小樣本語音實驗中獲得了部分證實,即漢語離合詞雖往往被看做特殊的復合詞,但其內(nèi)部確存在一個“潛在空位”。理論推演中最好的證據(jù)莫過于有科學實驗提供的證據(jù),語言學研究亦是如此(楊亦鳴2007)。進一步的實驗證據(jù)既可以從大規(guī)模的語音數(shù)據(jù)中尋找,也可以從認知神經(jīng)科學實驗中尋找。在基于事件相關電位技術的神經(jīng)電生理學研究中,P200⑦被證明是反映閱讀過程中語音加工的特征成分(Kong et al. 2010, 等)。鑒于詞語的韻律、節(jié)奏與人腦的語音感知密切相關,本文擬先從認知神經(jīng)科學實驗著手來尋找離合詞音系特征在認知神經(jīng)基礎方面的證據(jù)。
關于離合詞的認知神經(jīng)科學實驗研究,張珊珊、江火(2010)首次通過ERP實驗探討了漢語離合詞的屬性問題,認為離合詞與短語在加工機制上更為接近。但略顯遺憾的是,該研究沒有控制頻率,語料取樣也未能充分反映漢語離合詞原貌(顧介鑫等2011)。本ERP實驗將控制頻率因素,嘗試在離合詞音系特征分析的基礎上進一步探討其神經(jīng)基礎問題。下文將分高頻、低頻兩種條件,通過視覺詞語判斷任務⑧,采用ERP技術,比較同為雙音節(jié)VO式的離合詞與復合詞、短語的在線認知加工過程,著重探討離合詞的結(jié)構加工(尤其是語音加工)的神經(jīng)基礎問題。
本實驗選擇不同專業(yè)的18名健康大學生作被試,男9名,女9名,年齡19-22歲,平均年齡為21.3歲。被試均為右利手,家族中無神經(jīng)或精神疾病史,視力或校正視力正常。被試在實驗前閱讀知情同意書并簽字,實驗后被給予一定報酬。
我們控制頻率因素(高頻/低頻),通過視覺詞語判斷的ERP實驗考察結(jié)構差異(語法層面/音系層面)在漢語視覺認知加工中的影響。
本研究實驗語料包括雙音節(jié)VO式復合詞、離合詞、短語,假詞、假短語。復合詞選自《現(xiàn)代漢語頻率詞典》(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86)中“表四(3)生活口語中前4000個高頻詞詞表”和“表三低頻詞詞表”,擇取高、低頻詞各30個。離合詞主要選自《現(xiàn)代漢語“離合詞”用法詞典》(楊慶蕙主編,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5),同時參考《現(xiàn)代漢語頻率詞典》中“表四(3)生活口語中前4000個高頻詞詞表”和“表三低頻詞詞表”,擇取高、低頻詞各30個。短語選自《漢語常用動詞搭配詞典》(王硯農(nóng)、焦龐颙編,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84)和CCL語料庫(http://ccl.pku.edu.cn:8080/ccl_corpus/index.jsp?dir=xiandai),依據(jù)其在語料庫出現(xiàn)的頻次高低,擇取高、低頻短語各30個。例見表3。
不同頻率條件下的實驗語料示例 表3
低頻高頻 復合詞采暖得罪 離合詞破例吃虧 短 語壘墻洗臉
其中,假詞是由拆開雙音復合詞后得到的一批語素隨機組合,且無所指(signifié)的語素組合,如“鄰德、開雨”。假短語由拆開雙音節(jié)短語后得到一批單音節(jié)詞隨機組合,且無意義的雙音節(jié)短語,如“避布、很鍋”。實驗刺激共480個,包括雙音節(jié)VO式復合詞60個(高/低頻各30個),離合詞60個(高/低頻各30個),短語60個(高/低頻各30個),作為填充語料的雙音節(jié)非VO式復合詞40個、短語20個;以及與真詞數(shù)量對應的假詞160個,假短語80個。真、假詞內(nèi)部,真、假詞之間的筆劃數(shù)經(jīng)統(tǒng)計分析,均無顯著差異。
刺激詞或詞組為60號宋體,字體為銀白色,屏幕為黑色。刺激逐個逐屏呈現(xiàn),每個刺激呈現(xiàn)時間為200ms,刺激間隔(SOA)在2-2.5s之間隨機。實驗刺激程序分3個序列,序列內(nèi)不同類型的刺激假隨機排列,實驗時序列呈現(xiàn)次序亦隨機。每序列大約耗時5-6分鐘,序列間受試者可休息2分鐘。被試處于暗光的屏蔽室,眼睛距電腦屏幕中心約1.2m,實驗時須注視電腦屏幕的中心。刺激系統(tǒng)STIM2(Neurosoft, Inc. Sterling, USA)控制刺激在屏幕上的呈現(xiàn),實驗開始前讓被試閱讀實驗指導語,讓其了解本實驗的作業(yè)任務和要求。實驗中,被試默讀刺激詞/語,并根據(jù)語感對其作真、假判斷,并作按鍵反應。18位被試在實驗中的按鍵反應作了左右手平衡,并被要求在保證反應正確的前提下盡可能迅速地完成按鍵操作,避免無關的眼球運動和肢體運動。實驗前有大約2分鐘的刺激程序,供被試練習、熟悉實驗任務,不進入正式實驗。待被試充分練習并熟悉實驗任務后,開始正式實驗程序。
用NeuroScan 64導電極帽(10/20系統(tǒng)),通過SCAN (Neurosoft, Inc. Sterling, USA)同步記錄腦電。左側(cè)乳突電極記錄值作參考,前額接地,使皮膚與電極之間的阻抗低于5KΩ。水平眼動監(jiān)視電極位于雙眼外眥外2cm,垂直眼動由左眼眶上下處記錄。腦電信號由放大器放大,濾波帶通為0.05~100Hz,采樣頻率為1000Hz,離線分析處理ERP數(shù)據(jù)。處理腦電時,通過NeuroScan的數(shù)據(jù)分析軟件,參考電極記錄值由左側(cè)乳突記錄值轉(zhuǎn)換為雙側(cè)乳突記錄的均值。然后,每個電極記錄點上不同刺激類型的事件相關電位被分別疊加,疊加的時間區(qū)段為1100ms,自刺激呈現(xiàn)前100ms至刺激呈現(xiàn)后1000ms,取刺激呈現(xiàn)前100ms作基線。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分析時,頭皮上的記錄電極被分成7個區(qū):左前區(qū)(AF3, F1, F3, FC1, FC3)、左中區(qū)(T7, C1, C3, C5)、左后區(qū)(CP1, CP3, P1, P3, PO3)、中線區(qū)(FZ, FCZ, CZ, CPZ, PZ)、右前區(qū)(AF4, F2, F4, FC2, FC4)、右中區(qū)(T8, C2, C4, C6)、右后區(qū)(CP2, CP4, P2, P4, PO4)。實驗數(shù)據(jù)采用SPSS13.0進行方差分析,p值采用Greenhouse Geisser校正,波幅大于±80μV的腦電被視為偽跡自動排除,實驗中反應錯誤或污染嚴重的腦電被剔除,不予統(tǒng)計分析。腦電地形圖由NeuroScan64導ERP數(shù)據(jù)得出。
18名被試中,3名因腦電不穩(wěn)或錯誤率過高(error rate≥40%)而未用于統(tǒng)計,故只有15名被試的實驗數(shù)據(jù)被納入統(tǒng)計分析。
3.5.1行為數(shù)據(jù)
經(jīng)頻率(低頻/高頻)×結(jié)構(復合詞/離合詞/短語)兩因素方差分析,發(fā)現(xiàn)了極顯著的頻率效應[F(1,14)=107.117, p<0.01],即高頻條件下復合詞、離合詞、短語的反應時更短;發(fā)現(xiàn)了顯著的結(jié)構效應[F(1.679,23.506)=4.189, p<0.05],表現(xiàn)為復合詞、短語、離合詞的反應時依次降低;還發(fā)現(xiàn)了極顯著的頻率×結(jié)構交互效應[F(1.96,27.436)=8.978, p<0.01],即低頻條件下結(jié)構效應更顯著。不同條件下詞匯/語判斷的反應時,見表4。
不同頻率條件下各類刺激的反應時(均值±標準差, ms)表4
低頻高頻 復合詞730±21648±20 離合詞693±23647±21 短 語723±19641±19
3.5.2腦電數(shù)據(jù)
本實驗取刺激呈現(xiàn)后150-180ms、180-210ms、210-240ms三個時間窗來觀察頭皮前部P200成分;取300-350ms、350-400ms兩個時間窗來觀察N400成分;取440-500ms、500-560ms、560-620ms三個時間窗來觀察P600成分。在統(tǒng)計分析上,采用頻率(低頻/高頻)×結(jié)構(復合詞/離合詞/短語)×頭皮分區(qū)(左前/左中/左后/中線/右前/右中/右后)多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主要考察結(jié)構因素在漢語視覺認知加工中的作用。
P200成分
僅在P200(150-180ms)上發(fā)現(xiàn)了顯著的結(jié)構效應[F(1.928,26.991)=3.605, p<0.05],即P200波幅隨復合詞、離合詞、短語的可擴展性依次增高而增大。但是,各時間窗均未發(fā)現(xiàn)顯著的頻率效應(ps>0.05);也未發(fā)現(xiàn)顯著的頻率×結(jié)構交互效應、結(jié)構×頭皮分區(qū)交互效應(ps>0.05),見圖4。
圖4不同頻率條件下的ERP波形比較
P200成分的頭皮分布
本研究中P200呈現(xiàn)出雙峰(見圖4),我們分別選150-180ms、180-210ms、210-240ms三個時間窗做灰度腦電地形圖,來觀察不同實驗條件下P200的平均波幅在頭皮上的分布情況,在頭皮前區(qū)的電極記錄到了最大波幅的P200。見圖5。
N400成分
兩個時間窗均發(fā)現(xiàn)了顯著的頻率效應[F(1,14)=10.701, p<0.01, 300-350ms; F(1,14)=4.657, p<0.05, 350-400ms],即低頻復合詞、離合詞、短語誘發(fā)更負的N400。但兩個時間窗均未發(fā)現(xiàn)顯著的結(jié)構效應(ps>0.05);也未發(fā)現(xiàn)顯著的頻率×結(jié)構交互效應、結(jié)構×頭皮分區(qū)交互效應(ps>0.05),見圖4。
圖5 不同頻率條件下P200的頭皮分布(頂面觀)
P600成分
前兩個時間窗發(fā)現(xiàn)了顯著的頻率效應[F(1,14)=6.451, p<0.05, 440-500ms; F(1,14)=5.658, p<0.05, 500-560ms],即高頻的復合詞、離合詞、短語誘發(fā)了波幅更大的P600。但是,三個時間窗均未發(fā)現(xiàn)顯著的結(jié)構效應(ps>0.05);也未發(fā)現(xiàn)顯著的頻率×結(jié)構交互效應、結(jié)構×頭皮分區(qū)交互效應(ps>0.05),見圖4。
從語言學理論分析來看,漢語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與復合詞、短語在音步、重音等音系特征上不同,體現(xiàn)出一種處于短語、復合詞之間的過渡狀態(tài)。就結(jié)構主效應來看,僅在P200(150-180ms)上表現(xiàn)出顯著的結(jié)構主效應,即復合詞、離合詞、短語誘發(fā)了波幅依次增大的P200。
一般認為,閱讀過程中每一個詞對應的語音是自動激活的(Tan et al. 2005)。在漢語閱讀的心理學實驗研究中,字、詞的語音也已被證明是自動激活的(Perfetti et al. 1991,Tan et al. 1999)。
在ERP研究中,P200被證明跟閱讀過程中的語音激活有關。關于P200,在諸多語言的視覺詞匯識別中很早就受到關注。在英語中,Kramer & Donchin(1987)通過同-異韻律判斷(same-different rhyme-judgement)任務,發(fā)現(xiàn)正字法、音系特征均不同的詞對誘發(fā)了最大波幅的P200,正字法與語音一致的詞對誘發(fā)了最小波幅的P200,而正字法特征不同或音系特征不同的詞對誘發(fā)的P200波幅則居中,處于前兩者之間。Kramer & Donchin認為,該P200成分反映了在信息加工初期(大概是刺激分類階段),詞的正字法、語音信息的提?。╡xtraction),以及語音加工和正字法加工之間的相互作用。在希伯來語中,Barnea & Breznitz(1998)也通過韻律判斷(rhyme-non-rhyme decision)任務,發(fā)現(xiàn)了類似的P200現(xiàn)象。這表明,P200可反映印歐系語言視覺詞匯識別過程中的語音加工。
近年來,P200在漢語字詞閱讀中越來越受到關注。在默讀形聲字并判斷該形聲字與之后在電腦屏幕上呈現(xiàn)的探測詞(probe)是否同音的ERP實驗中,發(fā)現(xiàn)低一致性漢字(“綴、悚”,聲旁與形聲字讀音對應得差)較高一致性漢字(“殤、琬”,聲旁與形聲字讀音對應得好)誘發(fā)了更大的P200;作者認為低一致性漢字在刺激感知水平上正字法、語音激活較高一致性漢字低(Lee et al. 2007,Hsu et al. 2009)。在視覺通道的啟動語義判斷⑨ERP研究中,Zhang et al.(2009)發(fā)現(xiàn)漢語低頻單音節(jié)同音(且語義無關)字對(“苞-褒”)較參照的無關字對(“翱-褒”)誘發(fā)了更強的P200,他們認為在語義激活(由N400反映)之前即發(fā)生了語音激活。在同樣的啟動語義判斷任務下,同音字對(“梏-雇”)、押韻字對(“恤-雇”)較參照字對(“甥-雇”)誘發(fā)了更大的P200,Kong et al.(2010)認為P200反映了視覺字詞識別過程中音節(jié)及次音節(jié)水平的語音加工。也就是說,P200也反映漢語字詞視覺識別過程中的語音加工。
在本研究的詞語判斷ERP實驗中,雙音節(jié)VO式復合詞、離合詞、短語誘發(fā)的P200在150-180ms窗口依次增大(見圖4);且P200上未發(fā)現(xiàn)頻率效應,即頻率高低不影響P200波幅的變化。在排除頻率影響的基礎上,可以認為本研究中的P200反映了同為雙音節(jié)VO式的復合詞、離合詞、短語在結(jié)構上的差異。
有關語言視覺識別中的結(jié)構加工問題,分叉延遲雙路徑(fork-delayed dual route, FDDR)模型(顧介鑫2008)指出,漢語視覺詞匯識別是分階段進行的,可分為結(jié)構加工、語義加工兩個階段;其中結(jié)構加工包括切分(segmentation)、允準(licensing)兩個步驟,在切分步驟中詞將被切分為其組成成分,在允準步驟中詞的音系特征將被核查(check)⑩,語音信息此時即已激活,結(jié)構加工由ERP成分P200反映。
下面來詳看音系特征核查。需要首先說明的是,本實驗中短語、離合詞、復合詞均為雙音節(jié),可同條件地放在一起作語音的在線加工分析。一般而言,無論是在聽別人說話還是在閱讀文字時,語言都體現(xiàn)出線性(linearity)特點,即在時間維度上表現(xiàn)出一定的先后順序。從語言認知加工的角度來看,一個音步的通常較兩個音步的識別起來會更快;早出現(xiàn)的重音(左重讀)往往較晚出現(xiàn)重音(右重讀)早識別。從音系特征上來看,同為雙音節(jié)VO結(jié)構的復合詞為一音步、左重讀,短語為兩音步、右重讀;而離合詞則為一音步兼具兩音步潛勢、左重讀兼具右重讀潛勢(見表1)?;谡Z言的線性及其認知加工的特點,就語音加工而言,復合詞最快,短語最慢,離合詞則居于其中,這與本實驗中的復合詞、離合詞、短語誘發(fā)出波幅依次增大的P200(見圖4)是一致的。這表明,P200波幅越大時語音加工越慢。
4.1已經(jīng)指出,P200反映人腦對漢語音步形成、重音分布等的語音加工過程;且在P200上未發(fā)現(xiàn)頻率主效應,即頻率高低不影響P200波幅的變化。也就是說,雙音節(jié)VO式的離合詞、復合詞、短語是否常用并不影響人腦對它們的語音加工。這與顧介鑫(2008)提出的頻率不影響漢語復合詞識別的結(jié)構加工階段的觀點是一致的。
但是,本ERP實驗在N400、P600上卻均發(fā)現(xiàn)了顯著的頻率效應,即離合詞、復合詞、短語三者均在低頻條件下誘發(fā)了更負的N400和更小的P600。在語言認知的ERP研究中,一般認為N400反映語義加工(Kutas & Federmeier 2011),P600則反映后期的語義(Munte et al. 1997)或語法的再分析(Osterhout & Holcomb 1992,Kim & Osterhout 2005)。在詞匯判斷的ERP研究中,N400也被證明反映了語義加工(Bentin et al. 1999,顧介鑫2008),語義越難于識別則誘發(fā)越負的N400;P600被證明反映了詞法的再分析,再分析的程度越深則誘發(fā)越大的P600(顧介鑫、楊亦鳴2010)。
在以往的詞匯判斷心理學實驗研究中,頻率被認為是影響詞匯識別的一個重要因素。高頻合成詞往往較低頻合成詞易于識別,在于二者采取了不同的識別方式。即,在大腦詞庫(mental lexicon)中,高頻合成詞一般以整體方式(full-listing)被識別,而低頻合成詞則通常以語素組合方式(full-parsing)被識別(Caramazza et al. 1988,Baayen et al. 1997,王春茂、彭聃齡1999)。從語法角度來看,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短語具有可擴展性,這往往使得人腦在識別它們時傾向于采取語素組合方式。但語言是存在于使用中的,某一語言單位使用頻率的高低難免會影響人腦識別它的快慢。高頻離合詞、短語經(jīng)常以雙音節(jié)形式同現(xiàn),可能傾向于采取整體方式被識別;而低頻復合詞、離合詞、短語則可能仍傾向于采取語素組合方式被識別。本詞語判斷的ERP實驗中雙音節(jié)VO式的復合詞、離合詞、短語在N400、P600上的頻率效應,與人腦在不同頻率條件下采取不同的方式識別它們有關,低頻條件下的離合詞、復合詞、短語較高頻條件在語義識別上更難,在語法(或語義)再分析的程度上越低。換句話說,頻率是影響離合詞的語義、語法加工的。
從行為數(shù)據(jù)來看,離合詞的平均反應時較短語、復合詞短。本實驗任務為視覺詞語判斷任務,被試需要憑語感來判斷呈現(xiàn)的刺激在漢語中是否能說,涉及人腦對刺激的語音、語義、語法加工過程。一般而言,聲音是語言的第一載體,文字是繼聲音之后語言的第二載體。而且,已有的研究(見4.1)及本實驗已證明人在閱讀文字時伴隨著語音激活。從語言視覺識別的ERP研究來看,語音信息一般被認為早于語義、語法信息被激活。就某一語言單位來說,語音、語義、語法是具備內(nèi)在一致性的,語音激活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后續(xù)的語義、語法加工。4.1已指出,雙音節(jié)VO式離合詞在視覺識別中體現(xiàn)出不同于復合詞、短語的音系特征,在音步上為一音步(兼具兩音步潛勢),在重音上為左重讀(兼具右重讀潛勢),在韻律音系上體現(xiàn)出短語、復合詞之間的過渡狀態(tài)。離合詞這一音系特征的激活,可促使人腦同時從整體方式、語素組合方式(即采取并行模式)來識別其語義、語法信息。相比而言,復合詞、短語音系特征的激活卻無法產(chǎn)生類似的促發(fā)作用。也就是說,與同為雙音節(jié)VO式的復合詞、短語相比,離合詞音系特征信息的激活促進了語音加工之后的語義、語法信息加工,使得離合詞的反應時較前兩者短。
就詞匯整體性原則而言,漢語離合詞是一種例外。離合詞的特殊體現(xiàn)在它的潛在有限擴展性上,而它的有限擴展性投射到音系層面,也有其相應的特征,即離合詞在音步上為一音步(兼具兩音步潛勢),不同于一般VO式復合詞的一音步及短語的兩音步;在重音上為左重讀(兼具右重讀潛勢),不同于一般VO式復合詞的左重讀。而且,離合詞在音步上界于復合詞與短語之間這一推論還獲得了語音學實驗數(shù)據(jù)的支持(見圖3)。
認知神經(jīng)科學領域中語言認知神經(jīng)基礎的解釋離不開語言學理論的有效指引,語言學理論的發(fā)展也得益于不斷充實的認知神經(jīng)科學實驗證據(jù)。在視覺詞語判斷的ERP實驗中,同為雙音節(jié)VO式的復合詞、離合詞、短語誘發(fā)了波幅依次增大的P200(見圖4)。值得注意的是,在P200上未發(fā)現(xiàn)顯著的頻率效應。實驗結(jié)果說明:(1)上文2中分析的離合詞在音系上表現(xiàn)出不同于復合詞、短語的特征,是有其神經(jīng)基礎的;(2)漢語詞語視覺識別中語音加工不受使用頻率高低的影響。
另外,本實驗在N400、P600上均未發(fā)現(xiàn)顯著的結(jié)構效應,這可能與離合詞、復合詞、短語孤立呈現(xiàn)時缺乏語境支持有關。換言之,在孤立條件下,離合詞、復合詞、短語的結(jié)構特征的神經(jīng)基礎考察主要限于音系方面,語義、語法方面尚不具備充分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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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為行文方便,若不作特別說明,下文的離合詞均指原式離合詞。
②詞匯整體性假說,亦稱詞匯整體性原則(principle of lexical integrity),是鑒別詞與短語的重要原則,其表述方式不一。Lapointe(1980:8)提出“普遍詞匯假說”(generalized lexicalist hypothesis),認為句法規(guī)則不適應于形態(tài)(詞法)結(jié)構的成分分析。DiSciullo & Williams(1987:49)則提出“原子性論點”(the atomicity thesis),認為詞匯在詞組句法層面、詞組語義層面都是“原子的”,詞匯雖有“特征”(或者說特性),但這些特征沒有結(jié)構,而且這些特征與詞內(nèi)部構成間的關系與句法沒有關聯(lián)。
③ s意指separability,是說原式離合詞具備潛在的可擴展性。
④V1、O1代表單音節(jié)的動詞性語素、名詞性語素,0代表空拍(端木三1999)。
⑤也有研究從實驗語音學的音域斂展來分析重音問題(王洪君2001)。
⑥在與中國社會科學院李愛軍教授的電子郵件交流中,李教授指出漢語中的重音與音長、音高關系密切,而音強則次之。因此,我們在該語音實驗中主要通過音長、音高數(shù)據(jù)來分析離合詞的音系特征。
⑦在ERP研究中,按波的走向可分為正波(positivity,P)、負波(negativity,N)兩種。具體以哪種走向為正,各實驗可以任意規(guī)定,本實驗室規(guī)定以向下為正,向上為負。P 或N 后的數(shù)字則代表該波在多少毫秒(ms)時(即潛伏期)達到波峰。例如:P200是一個在刺激呈現(xiàn)后約200ms時達到波峰的正波,N400是一個在刺激呈現(xiàn)后約400ms時達到波峰的負波, P600是一個在刺激呈現(xiàn)后約600ms時達到波峰的正波。
⑧詞匯判斷任務是詞匯識別研究中常用的實驗任務,被試在實驗中需憑語感判斷看到的(視覺)或聽到的(聽覺)詞在某語言中是否存在,并作相應的按鍵操作。通過相應的刺激程序軟件,我們可以記錄被試完成詞匯判斷所需的時間(即反應時)和正確率。本實驗中的刺激除復合詞、離合詞外,還有短語,故稱為詞語判斷;因三者均為雙音節(jié),不影響被試作如上判斷操作,可用于考察人腦對三者的認知加工過程。
⑨在視覺啟動語義判斷實驗中,被試會看到屏幕上前后呈現(xiàn)的一對刺激,前一刺激為啟動刺激(prime),后一刺激為目標刺激(target),并被要求判斷前后呈現(xiàn)的刺激在語義上是否相關。在該類實驗中,可以通過控制啟動刺激與目標刺激在語音(或正字法)、語法上的關聯(lián)程度(相關/無關)來考察人腦對語音(或正字法)、語法的認知加工情況。
⑩在相關的視覺詞匯識別模型(Baayen et al. 1997)中,已提及語音信息的激活問題。
A Study on Phonological Character of Split Words and Its Neural Basis
GU Jie-xin1, YANG Yi-ming1, MA Yong2and SHEN Zhao-yong1
(1.School of Linguistics Sciences and Arts / Institute of Linguistics /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Center for Language Ability, Jiangsu Normal University, Xuzhou Jiangsu 221009, China; 2. School of Physics Electronic Engineering, Jiangsu Normal University, Xuzhou Jiangsu 221116, China)
Chinese split words are exception for lexical integrity hypothesis (LIH), for they have a restricted potentiality of being separated. In present study, it was proved that the potential separability in grammatical level for disyllabic VO split words can be mapped to phonological level with a left stress accompanied by a potential right stress, and one foot accompanied by potential two feet because of the potential gap emerging in splitting language use, i.e., a phonological interim between disyllabic VO compound words and disyllabic VO phrases, similar to interim for Chinese split words grammatical case. Moreover, the potential gap was verified in a subsequent small sample phonology experiment. In a following event-related potential (ERP) study, it was found that VO compound words, VO split words, and VO phases elicited a graded enlarged P200 (150-180 ms). In reading studies, P200 was indicated to reflect the phonological processing. The results indicated that graded P200 (150-180ms) underlies the proposal for split words have their phonological characters compared to compound words and phrases.
Split word; Separability; Foot; Stress; event-related potential (ERP)
H116;H017
A
1000-1263(2018)01-0063-11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漢語復合詞的認知神經(jīng)機制研究”(12CYY021);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招標項目“神經(jīng)語言學研究及學科建設研究”(10&ZD126);江蘇高校優(yōu)勢學科建設工程資助項目(PAPD)“中國語言文學”;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語音加工的神經(jīng)機制及語音識別建模研究”(2012JDXM016)
顧介鑫,男,1977 年生,江蘇贛榆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為神經(jīng)語言學;楊亦鳴,男,1957 年生,江蘇連云港人,教授,研究方向為神經(jīng)語言學、理論語言學、歷史語言學;馬勇,男,1977 年生,江蘇新沂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為實驗語音學;沈兆勇,男,1977 年生,江蘇豐縣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為實驗語音學。